曹保顺
叙述是记叙文写作中最主要的表达方式,用以展开情节,交代人物的活动与事件发生、发展变化的过程,表现作者对生活的认识与理解。平淡的叙述,会使文章缺乏感染力与可读性。因此,如果能在叙述过程中打破平铺直叙的模式,变换手法组织情节,能够增强文章的表现力,使文章展现独特的风格与艺术魅力。
下面举几例,说说几种打破常规的叙述手法的运用。
一、 截取叙述法
截取叙述法,是指叙述事件时并不从头到尾一一道来,而是截取其中最能凸显主题的片断,详加叙述,其余情节只字不提,巧设悬念,使读者浮想联翩,疑问连连,在思考中寻找答案。
如,亨利.劳森的微型小说 《他母亲的伙伴》:
灯光下,剧院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她手里抱着一个孩子,身旁站着两个,膝上放着一叠报纸,紧挨脚边的一个雪茄烟盒就搁在人行道上,里面装满了火柴、靴带和骨领扣。
一位绅士模样的人,从马路对面的“大理石酒吧”走了出来。他在人行道上站了片刻,看了看表,然后径自向剧院走去。他穿过大街,在走过人行道的时候,把手伸进了衣袋里。
“买报,先生?”一个报童叫道,“来呀,先生,有《新闻》,还有 《星》 。”
但那位先生已经注意到了台阶上的妇人,并朝她走去。
“买报吧,先生!这里有 《星》。”孩子嚷着,一下子闪到他跟前, 目光很快从那位先生脸上转向卖报的女人, 他说 :“没关系, 先生! 都是一样的——她是我母亲……谢谢!”
小说开篇没有任何背景与人物关系的交待,只用极简省的笔墨勾勒出街头卖报的小场景。读者不由对那个面容憔悴、带着三个孩子的妇女心生同情,而当一位可能会买报纸的先生出现,却又被半路“杀”出来的报童拦住,读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令读者没有想到的是,报童与妇女原来是母子,这样的结局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作者对情节的巧妙安排与截取,把一件普通的小事,写得跌宕起伏,耐人寻味,流露出了作者对相依为命的贫苦母子的深切同情。
二、 意识流动法
意识流动法,是指叙述时并不严格按照故事情节发生的先后次序而形成直线发展的结构,而是以一件事为中心,模拟人的意识流动的过程,通过自由联想来组织情节,形成一种内容跳跃的枝蔓式的立体结构。
如,弗吉尼亚.伍尔夫的 《墙上的斑点》,开篇写“大约是在今年一月中旬,我抬起头来,第一次看见了墙上的那个斑点。”而后围绕主人公对这个斑点的思考与联想展开。斑点本身没什么,它只是“一块圆形的小印迹,在雪白的墙壁上呈暗黑色,在壁炉上方大约六七英寸的地方”,而“我们的思绪是多么容易一哄而上,簇拥着一种新鲜事物,像一群蚂蚁狂热地抬一根稻草一样,抬了一会儿,又把它扔在那里……”主人公一会儿由斑点联想到钉痕、挂肖像的前任房客,一会儿从对斑点的疑惑联想到生命的神秘、思想的不准确性和人类的无知,一会儿又从猜测斑点是一个凸出的圆联想到一座古冢,进而想到忧伤、 白骨和考古……最后主人公的思绪被外界的人声打断,发现墙上的斑点不过是一只蜗牛。
这样的叙述打破传统的模式,通过人物的内心 活动和情绪变化结构成文,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看似无拘无束的自由联想与片断速写,其实像一张蜘蛛网一样,是以“一个斑点”为中心的思维辐射,以此展示人物的精神世界,反映作者对生活本质的探索与思考。
三、荒诞叙述法
荒诞叙述法,是用幽默诙谐的语言、夸张变形的反讽或荒诞离奇的情节反映生活的真实,使作品呈现一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赋予作品寓言般的艺术魅力。
如,弗兰茨.卡夫卡的 《变形记》 中,旅行推销员格里高尔.萨姆沙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甲虫:
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他仰卧着,那坚硬得像铁甲一般的背贴着床,他稍稍一抬头,便看见自己那穹顶似的棕色肚子分成好多块弧形的硬片,被子在肚子尖上几乎呆不住了,眼看就要完全滑落下来。比起偌大的身躯来,他那许多条腿真是细得可怜,都在他眼前无可奈何地舞动着。
作者细致地描写了格里高尔变成一只甲虫后的生活,写格里高尔的行动,符合甲虫的生活习性;写甲虫的思想感情,贴合格里高尔的内心世界;写亲人对待这一变故的态度,又符合社会生活的实际。这种奇特的艺术构思,将荒诞与真实巧妙结合, 使作品像一则黑色幽默, 反映出作者对无奈现实的批判与讽刺,发人深省。
四、设置悬念法
设置悬念法,是利用人们对悬而未决的事情的强烈好奇心,在叙述中巧设疑团,制造矛盾,吸引读者带着疑问读下去,给读者带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审美愉悦。
如, N.奈姆的 《悬念》,开篇写伯明翰一家旅馆的餐厅里,一位老先生听完大家讲的那些关于在鱼肚子里发现珍珠和其他宝物的有趣故事,忍不住开口讲起了自己的故事:老人年轻时与一位漂亮的姑娘相爱,婚礼前夕,他突然被派到伯明翰出差,由于工作出了些麻烦,他在伯明翰呆的时间比预期长了许多。当工作终于结束、他怀揣钻戒迫不及待登上返家的轮船时,却在报纸上看到他的未婚妻和另一个男人结婚的启事。深受打击的他愤怒地将精心选购的昂贵钻戒扔进了大海。几天后,他回到纽约,在一家餐馆吃晚饭,鱼端上来了,他心烦意乱地往嘴里塞,忽然牙被一个硬东西硌了一下——
“先生们,你们可能已经猜出来了,我吃着了什么?”
“戒指!”周围的人一齐说。
“不!”老人凄凉地说,“一块鱼骨头。”
文章开篇提到人们所讲的“那些关于在鱼肚子里发现珍珠和其他宝物的有趣故事”,似乎暗示下面这个故事与此相似,老人郑重而略带夸张的叙述也似乎暗示故事的结局一定不同寻常。而真正的结局的确出人意料,却不是我们所想的那种“出人意料”,硌牙的鱼骨头,是一种讽刺,也是一曲悲歌,由此深刻揭示了现实的残酷。
(责任编辑 张毓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