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轮回穿越中寻找与坚持

2013-04-29 19:06王彩燕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13年5期
关键词:生态批评尼古拉斯红线

摘 要:本文试图从生态批评角度对尼古拉斯·周思的《红线》进行评析。作品中所描述的古代和乡村的人与自然的和谐与现代都市文明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而小说主人公在扭曲的社会生态中执著地坚持着人与自然以及人与自身精神生态的不断调整,给我们揭示了人的生存生态的另一个维度。

关键词:尼古拉斯·周思 《红线》 生态批评

一、引言

小说《红线》是澳大利亚作家尼古拉斯·周思(Nicholas Jose,1952— )根据中国清代沈复所写的自传体小说《浮生六记》创作而成。由于周思的现代人思想,再加上作者的丰富想象力以及现代派跨越时空的创作手法,使得小说《红线》呈现出和《浮生六记》大为不同的思想内容和艺术风貌。他通过佛教中的“轮回转世”,将古代与现代结合在一起,讲述了一个以现代上海为主要背景的爱情故事。在小说中,中国和西方、古代和现代、田园和都市、爱情和现实、病态和理想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表达了作者对现代文明的反思以及对更为理想的精神型的文明的渴望。

《红线》中跨越时空的讲述使得读者也在古代和现代之间穿梭,读者时而进入生态环境质朴的乾隆年间,时而又落脚于工业化和商业化非常发达的现代上海。主人公沈复灵和鲁丝的性格和命运也与清代《浮生六记》中的沈复和芸紧密相连。由于沈复灵和鲁丝分别是由沈复和芸转世而来,所以他们在心灵上也存在着某种神秘的相通之处,他们都向往和追求更加质朴的还没有被人类文明过多损害的原生态的自然、原生态的社会和原生态的精神。同样,随着阅读的深入,无意中我们也会对这两个时代进行比较,不免也会和主人公有同样的思考:社会这样快速地发展,我们究竟是受益者还是受害者?缘何生活在大都市的人却没有了以前的那份善良、真诚与宁静,而更希望到大自然中去享受那份静谧和惬意、到乡村中去感受那份简单和质朴?

之所以选择上海作为小说的背景,是因为在周思看来“上海是交通枢纽、贸易中心,是各民族相互影响与现代力共同创造的一座城市”{1}。作者选择以这样的大都市为故事背景,意在通过对古代故事的穿插、回忆和解读,表达作者对原生态生活的向往和对现代都市生活种种病态的厌离。

二、人与自然的和谐及其和现代都市的反差

随着社会的发展,到处都可以看到一片所谓的欣欣向荣的景象,工业在快速发展,新兴的行业也层出不穷,到处都在修建高楼大厦,而在此繁荣的背后,我们不得不承认人类的贪婪给我们所生存的环境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害。从上世纪70年代人们就已经在反思科技的发展到底是造福人类还是人类在自取灭亡,由此而兴起了生态学这一学科。事实也向我们证明了人的聪明智慧还是抗争不过自然法则的,各种自然灾害在向人类不时地敲响警钟。

《红线》出版于2000年,书中的人物也是文明的现代人。而在这样一个现代化的大上海,到处体现着现代都市的堕落。人心叵测,毫无诚信,为了赚钱可以不顾人的性命。城市在快速发展,人们在追求更舒适更现代化的生活,像所有的城市一样,到处都在拆旧楼建新厦。沈复灵所钟爱的故居也未幸免,为了修建新的高速公路,周围的平房已经化为平地,而他所居住的地方未拆之前也让人弄得污秽不堪:

沈住过的老宅虽然完全失去了左邻右舍,围墙也荡然无存,但楼房还矗立着。砖石裸露,灰泥斑驳,院子里停放着等待施工的推土机。窗户虽然已经用木板封闭,但“掠夺者”还是设法钻进去,撕走漂亮的壁纸和别的装饰物。门厅里铺着报纸和破布,民工们就睡在那儿,四周散发着一股尿臊味儿。楼房成了一个空壳。{2}

一个本可以让人安心居住之地,人们肆意的改水、政府自私的规划,使得它成为我们随处可见的危房。欧文·拉兹罗曾经说过:“我们居住的大地确实经不起折腾,我们可能使他贫瘠枯竭,永远成为一片荒原。”{3}

我们在拆了又建、建了又拆的过程中就已造成对资源的一种浪费和消耗,就是在以冠冕堂皇的理由破坏着生态环境。

沈复灵和鲁丝厌倦了城市的喧闹,他们更喜欢亲近自然,到青山绿水中去尽情地享受大自然对人类的恩赐。他们在金山寺尽情地欣赏月光之下的兰花之美;在马奶奶家尽情地享受农家之乐,享受着竹林、牡丹给他们营造的温馨的环境;在老翁家由于没有接住鱼缸,鲁丝含泪自责。鲁丝始终坚持着她内心对大自然的向往,最终隐居山林,进入了白云缭绕的山峰和大雾弥漫的峡谷。诗意的栖居是每个人都向往的,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自然美存在于大自然之中,而人是社会中的人,追求这样的一种自然之美,人也必须有所取舍,能放下浮华的都市生活而选择怡情于山水园林之间不仅仅是生活方式的取舍,也是精神的升华。人与自然的和谐更加突出了现代社会生活方式的自私,使静谧的田园生活和繁华的都市生活形成强烈的反差。

三、在扭曲的社会生态中执著地坚持

人类社会对功名利禄的过分追求异化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生活在其中的人逐渐地成为扭曲的文明人。沈复灵的父亲是上海复旦大学的一名教授,但仍未摆脱社会和政治给他留下的创伤,他把祖上留下的老宅看做一种耻辱,因为它总让人记起那不光彩的、让人难以接受的资本家家庭出身。不止这样,他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人们眼中的国家栋梁之才,他逼着两个儿子学习经济。沈的顶头上司为了公司的发展绞尽脑汁与副市长套近乎,并且在知情的情况下帮助副市长卖掉他所贪污受贿的假古董。给鲁丝看病的蒋医生想尽办法来挣病人的钱;他的治疗费高得惊人,若没有钱付费,他就置之不理。文物贩子司徒的贪婪卑鄙不讲诚信使得沈复灵痛失珍宝,但气愤而无奈。这些现象在我们的生活中已司空见惯,然而我们又不能把责任全部归于人,是我们高速发展的社会使人异化;人与自然之间不和谐的同时人与人之间也表现得不和谐。“世俗的功利取向、冷静的理智分析在不动声色中窒息了人们最自然的心灵活动,而做出选择时多方面的权衡与综合有如给手脚捆绑上一道道镣铐,那种自发本能、忘情行事的激情,那种敢于热烈地爱、热烈地痛的野性,那种不计得失、不留退路的决绝越来越远、越来越少了。”{4}这是现代社会的通病,而只不过是在大城市中表现得更明显一些罢了。

《红线》中穿插着两百年前的故事,他们的“轮回转世”中必然有人们所向往的古时那种淳朴的人际关系。老翁热心助人的品质、破门的无私奉献的精神,还有乡村医生冯大夫悬壶济世的品质,与上述的现代都市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梭罗看来:“人的发展绝不是物质财富越来越多的占有,而是精神生活的充实和丰富,是人格的提升,是在与自然越来越和谐的同时,人与人越来越和谐。”{5}而现实的社会仍然是异化了的社会。沈复灵坚守着职业道德,因此而被辞退;他对司徒的信赖,使他痛失珍宝;为了使韩去见鲁丝救她一命,他不惜向韩下跪。他的所作所为正是对社会生态的坚持,对人生存于社会中人性最基本的道德的坚持。

四、人与自身精神生态的不断调整

由于科技的不断发展,人类处于生态中的支配地位,在人类改造自然的同时人的精神世界也在变化,或者说人们在污染自然的同时心灵也在受到污染。弗洛姆曾说过:在精神上,现代人比以往病得更厉害。而要解决这样的通病,只靠医疗科技是无济于事的,还必须维持和谐的自然生态。“要维持和谐的自然生态,构建和谐的社会生态,人类必须实现和谐的精神生态,拥有生态精神和生态意识,拥有在地球上生存所必需的‘生态智慧。”{6}同样,人的自身和谐也需要生态智慧。即把人看做是一个和谐的统一体。鲁丝正是通过自己的不断调整和定位才使自己摆脱疾病的缠绕。

韩的突然离去使生病的鲁丝病情急剧恶化。鲁丝拜托沈复灵一定要找到韩,并且认为只有韩可以救她。文本中很明显地显示出鲁丝的双性恋倾向,她既喜欢沈复灵,同时对韩又有依赖感,这样的倾向和她生活的环境不无关系。鲁丝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而她的母亲又患病去世。此后为了治病她独自一人来到中国,韩的生活经历和鲁丝极其相似,她的气质深深地吸引着鲁丝,同时也有同病相怜的原因。而当韩来看过鲁丝离开之后,鲁丝能心平气和地接受韩的离开也是鲁丝自身心灵挣扎和升华的表现。此时的她能正视和韩之间的关系,这也是病态的社会关系在鲁丝的行为和思想中的表现。而自小学画画的鲁丝对自然美有着敏感的洞察力,能在自然中发现美和领悟美本身对精神生态就是一个很好的治疗。她逐渐康复,并且悄然地离开了沈复灵,到九华山隐居避世,这也是她避开尘世烦恼、寻求治愈心灵的良方。

由此可见精神性的存在是人类更高的生存方式,它对人类有着很深的影响。当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发生冲突时,最终的根源仍然源自人的思想和精神。鲁丝解放了自己的思想,摆脱了现实世俗的束缚,正因如此,她才能从内心挣扎中解脱出来,到山林中隐居,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实现了身与心的和谐。

四、结语

《红线》虽是一部凄美的爱情故事,但我们并未因主人公没有大团圆的结局感到悲哀。这应该归功于书中所体现的生态思想,文本中自然之美的描写。对主人公故事的描写体现了作者周思的生态观,他也向往着醉情于山水,盼望着人与人之间能多一些关爱、少一些世俗追求,更期望着人类自身能从异化中的困境中挣扎出来。因为“人向自由世界的飞升,主要凭借的还是那精神的羽翼”{7}。

{1} 程爽:《我的中国情结——当代澳大利亚作家尼古拉·周思访谈》,《当代外国文学》2005年第2期,第131 页。

{2} 尼古拉斯·周思:《红线》,李尧、郇忠译,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7年版,第166—167页。

{3}{4}{7} 鲁枢元:《生态批评的空间》,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6年版,第18页,第130页,第21页。

{5} 王诺:《欧美生态批评:生态研究概论》,学林出版社2008年版,第211页。

{6} 张宝林等:《生态焦虑与人文反思——以〈月亮谷〉为个案管窥杰克·伦敦的生态思想》,《甘肃社会科学》2011年第6期,第176页。

参考文献:

[1] 程爽.我的中国情结——当代澳大利亚作家尼古拉斯·周思访谈[J].当代外国文学,2005 (2).

[2] 尼古拉斯·周思.红线[M].李尧、郇忠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

[3] 鲁枢元.生态批评的空间[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4] 王诺.欧美生态批评:生态研究概论[M].上海:学林出版社, 2008.

[5] 张宝林等.生态焦虑与人文反思——以《月亮谷》为个案管窥杰克·伦敦的生态思想[J].甘肃社会科学,2011(6).

作 者:王彩燕,西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文学硕士,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编 辑:张晴 E?鄄mail:zqmz060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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