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绿色能源的美国海军

布莱恩·杜梅尼

美国海军部长雷伊·马布斯宣布，到2020年，美国海军这支庞大海空军力的一半动力将来自可再生能源。

海军部长的支持

2012年7月，采用以生物燃料为动力的“戈鲁曼C-2A灰狗”运输机降落在航行于太平洋的“尼米兹号”航空母舰上。生物燃料是指由加工过的海藻类物质和烹饪用过的废食用油等组成的混合物。

尼米兹号在多艘以生物燃料为动力以及安装了减少阻力的特殊尾板的驱逐舰护航下，展示着海军未来的前景：一支不再依赖国外原油的海上军事作战力量。美国海军部长雷伊·马布斯坚定地声称，到2020年，美国海军将把对化石燃料的依赖减少一半。“这不仅是绿色能源的问题，更是涉及到一个国家的安全问题。”部长先生的意思是，每次石油涨价，增加的费用就得从别处弥补，这种状况使得海军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在《财富》杂志记者对海军部长的独家专访中，马布斯解释道：“我不想在支付更多的油费和减少飞行、航行之间作出抉择；也不想在支付更多的油料费用和少建舰船、战机之间作出抉择。如果不发展替代能源，我们就要被逼到这一境地。”2008年，随着原油飙升到每桶140美元，也从2007年的13亿美元大幅上升到51亿美元。

为了实现在2020年达到使用50%再生燃料的目标，海军在两个方面实施推进。首先，它计划在发展中的生物燃料行业投资，帮助降低新一代生物燃料的成本，直到它与油料相比更有竞争力。其次，让现有的舰艇、飞机、基地和军用装备尽可能地提高能源使用效率。

反对的声音

海军部长要求使用生物燃料的举动在国会遭到了强烈抨击。五角大楼在未来10年面临着高达1000亿美元的军费削减。一些议员质问为何海军当局要把资金花费在比油料昂贵的生物燃料方面。联邦众议员杰·兰迪·福布斯是众议院军备小组委员会主席，他对此事一直持有异议，“我们需要海军方面在将大量的资金投到生物燃料之前，好好地进行分析，而现在这项工作并没有做好。”

2012年5月，众议院给《国防授权法案》增添了一项修正条款，内容是禁止海军购买任何比油料昂贵的燃料。马布斯对此回应说，海军方面已对生物燃料做过一些研究，在它们的成本大幅下降之前，军方不会大批量地购买。他很有信心地表示，自己能在国会中获得支持以从法案中删除这一条款。“我对此持乐观的态度”，马布斯说，“因为这不是我们喜欢做的事情，而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只有做好这件事情才不至于减弱我们的军事力量。”

即使在国会遭遇挫败，马布斯仍然打算在生物燃料上投入资金。在今后几年，美国海军将对建造生物燃料提炼厂的私营公司投资1.7亿美元，并以股票的形式持有（能源部和农业部也各自投资1.7亿美元）。为了证明这一合资项目的合法性，马布斯部长援引上世纪50年代的《国防生产条款》作为佐证。该条款允许国防部资助那些对国家安全具有重大意义的新兴产业。

美国海军确实有支持和引领处于发展初期民营公司的长期历史。19世纪80年代，美国钢铁工业开始蓬勃发展，而海军方面仍采用国外的钢材建造舰船，因为美国的钢铁公司还无法冶炼出战舰所需的高质量钢板。不过海军当局也开始担心过分依赖进口钢材会使军舰制造业处于不利地位。于是在1886年，军方下令海军舰船所用的钢材、铁甲和军械都应该由美国制造。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不仅美国军舰所用的钢材都是本国生产，美国钢材的质量也已经位居世界领先地位。

引领新技术的传统

海军在引领新能源技术方面也扮演着类似的角色。从帆船到19世纪烧煤的舰船，到20世纪初烧油的舰船，再到20世纪50年代核动力舰船，每次新技术的发展初期，都要耗费巨大的资金。“每当我们转换采用代价更高的技术时”，马布斯指出，“总有不少反对声音出现，‘它太贵了，不能证明它有实际使用价值……”这位海军总管相信，生物燃料的逐渐成长也将经历同样的命运。“海军必须在争议声中赢得这场战斗，虽然生物燃料似乎在近期阶段成本很高，但从长远的阶段来展望，它将比化石燃料更便宜。”

马布斯曾经是服役于美国海军巡洋舰“小石城号”的一名海军军官，后来担任过密西西比州州长。他在中东工作时就虔诚地坚信，寻找替代能源是不可避免的。在克林顿总统执政时期，马布斯是美国驻沙特阿拉伯大使，这令他目睹了依赖外国石油的危险性。随着原油价格的大幅飙升，美国政府要求沙特方面大幅增加产量。“我在沙特任职期间看到，石油是一种世界性商品，没有人能控制它的价格。”

美国目前进口的原油数量占它所需原油的45%。战争、恐怖主义活动、骚乱、事故等都会导致油价大幅波动，此外，投机商们的行为也是油价剧烈震荡的因素之一，所以马布斯认为，稳定的国内生物燃料供给将克服油价波动问题。他还指出，2007年他被任命为海军部长时，燃料来源的安全性和成本就已经是海军将领们最关注的话题。

就目前而言，玉米乙醇是最适合美国的来源丰富的生物燃料，而且目前乙醇的价格比汽油便宜。不过，大量制造玉米乙醇也有其不利的一面——举例来说，它与人类所需的食物产生竞争关系，导致食物供应量减少，从而潜在地使食品价格上升。一些研究也显示，在玉米种植和乙醇制作过程中释放的二氧化碳意味着它与石油产生的温室气体效应相比并没有多少优越性。此外，如果不对引擎进行改装，这种燃料并不能直接用于喷气式飞机和舰船，而且与化石燃料相比，每加仑的航行里程也较短。

新一代的生物燃料

不过海军方面所试用的新一代生物燃料并不来自玉米、干蔗或其他植物源，而是亚麻荠属（camelina，一种种子含油的植物）、海藻、用过的烹饪废油以及鸡类脂肪，常规的舰船和飞机不必改装引擎就可以使用这种生物燃料。为何？因为它们与化石燃料的分子结构相同，是碳氢化合物。根据美国环境保护署的资料，与石油相比，新一代的生物燃料具有较低的碳足迹，温室气体散发量至少降低50%。列举一个例子来说明怎样达到这一标准：加利福尼亚新成立的Solazyme公司为海军制造以海藻为原料的生物燃料，而这种海藻生长时从空气中吸收二氧化碳的过程显然是一种低碳循环。

当前存在的主要问题是价格。和任何新技术一样，新一代的生物燃料成本相对高，其原因在于石油炼制已达商业规模，而新燃料是少量生产的。据海军方面透露，在无与伦比的绿色舰队展示期间，其生物燃料的购买价格为每加仑26美元。国会的一些议员都质疑海军为何要支付如此高价的生物燃料费用（在演习期间所用的燃料其实是50%生物燃料对50%化石燃料的混合物），从而使得平均成本降至每加仑15美元。遭到质疑的这批生物燃料是路易斯安那州的动力燃料公司制造的，它是一家合资公司，由塔森食品公司和开发再生燃料技术的辛特罗里姆公司创办。海军方面支付的补贴反映了生产者所需支出的研究与开发、试验费用、验证费用等成本。一些专家认为，这类生物燃料可以在商业规模的生产情况下达到每加仑4至5美元的批发价格，而柴油燃料的价格在大约每加仑3美元，两者的价格相比，生物燃料仍偏高，但对于高达每加仑26美元的价格来说，已差距很小。

一旦进行规模化生产，生物燃料在价格上会有颇具前景的竞争力。当今世界上至少有100家公司从事生物燃料的生产，其中包括大型公司如化学巨头杜邦，石油提炼商瓦勒罗公司，以及诸如动力燃料公司、KiOR、索拉辛默、阿米里斯等等。这些公司要多长时间才能将生物燃料的价格降下来，部分取决于海军方面是否能长期资助这类公司。马布斯部长援引的一些研究报告指出，新一代的生物燃料要达到具有竞争力的水准，估计要到2018—2022年之间。他认为海军方面提出的计划可能会使该目标提前几年。如果民航业也开始购买相当数量的生物燃料——美国联合航空公司的两名高管也参观了无与伦比之绿色舰队展示，并与海军方面共同研究了生物燃料用于民航方面的事宜——那么这一时间表还会更加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