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春节,北、上、广、深等大城市,总会出现这样的场景:道路空旷,地铁冷清,小餐馆和各种街头摊点纷纷歇业。喧嚣拥堵的城市,一下变得空寂清静。大量的外地人倾巢而出,如候鸟般回到了各自的家乡,这些大城市进入了短暂的休眠期。“空城计”虽让出行、购物变得顺畅了,却让留下的人感到不真实,城市旧有的活力也好像随之逝去。人们抱怨“城市病”的同时,也在怀念有小商小贩的便利,“空城计”确实打乱了大城市中一些人的生活节奏。
这种大规模的人口迁徙,举世罕见。这些候鸟般的迁徙者,默默忍受着背井离乡的孤独,内心也总是处在游牧状态。真正孤独的漫游是在城市中的漫游,日常工作的单一节奏、金钱的抽象和力量、笔直而突兀的建筑轮廓、快餐式的娱乐和消费,在慢慢湮没这些曾与远山、炊烟、畜群产生和谐共振的心灵。
这些都无法阻止更多的人义无反顾地进入大城市,并希望他们的后代能留在城市中。正是这些个体的单纯愿望,推动着中国城市化的进程。然而,城市化又并非人口增长那么简单,还有随之而来的户籍、住房、工作、交通、医疗、文化等各种需求。只有庞大的城市系统真正能容纳这些外来人口的需求并良性运转时,人们才能感受到城市生活的美好。
目前中国的城市化还处在一种不完全的状态,一方面快速增长的城市人口带来公共设施不足、制度滞后、环境污染等问题,另一方面大量进城农民并未实现市民化、外地人也未实现本地化,这些城市“悬浮”人口并没有融入当地的城市生活中,自然在经济、政治、文化权利上表现为一种残缺状态。不仅是进城的农民缺乏对大城市的归属感,很多漂在大城市的外地市民,因苛刻的户籍制度或子女就学等困境,也对居住城市有强烈的疏离感。 把自己看作一个“城市过客”,是很多迁徙者的真实心态。
没有迁徙,就没有人类文明的进步。现代社会的形成与分化,无不与迁徙有关。迁徙催生了美国的今天,也构成了中国社会如今的形态。这种迁徙的归属地,就是城市。但城市却像一枚硬币的两面,让人爱恨交加,一面是迷恋一面是疏离,一面是物质丰富一面是精神匮乏,一面是梦想一面是焦虑。
中国的农耕文化,使城市对人的异化被放得更大,传统中国人的理想生活总是与田园、隐逸相关。所以如何解决城市与人性、群体性需求的关系,成为人们面对城市的首要问题。如何让僵硬的钢筋水泥硬壳中,弥漫着温暖的人性与情感就变得重要。当市民成为城市的权力主体时,城市之美也需要体现出与此相符的自由气息与精神。只有这样,城市才可能成为更多人心灵的家园。
当代中国的城市人口增长得虽然迅速,但大多市民并未超过三代,在情感上很多人还有对山水田园的依恋。这也是大城市一到春节,大唱空城计的原因之一。如果城市不能给移居其中的人以凝聚力和家园感,这种空城计就会一直会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