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飙
谷歌阅读器(GR)终于要死了,尽管在前年被去掉分享功能并与Buzz脱钩之后,它早已丧失了主要生命力,可即便其残余的RSS阅读功能仍广受欢迎,并在同类应用中遥遥领先;谷歌宣布关闭GR时提到的理由是使用率下降,但这显然是托辞,近两年虽几经打压与冷落, GR的用户量始终很稳定,而且流量远远超出谷歌强力推行的G+。
很明显,和上一次阉割一样,这只是为了给G+清路,所以GR越是受欢迎、流量越大,就越需要被杀死;可从用户角度看,失去GR比失去Buzz更难以接受,Buzz至少还部分地被G+替代了,而且Buzz的使用确实一直不太踊跃,而GR在谷歌产品系列中则未见任何替代,要继续阅读RSS只能迁移到其他厂商的产品。
如此粗暴地对待一个有着海量用户,并且被这些用户如此深度依赖的产品,着实令人心寒,不禁让人对谷歌的行事方式另眼相看;不过从另一面看,为推行G+,谷歌竟愿意付出这么高昂的企业形象和用户关系代价,也足见G+在其心目中的地位,可是G+为何如此重要呢?
当然,谷歌无疑认定社交网是头等重要的领域,要确保自己作为重量级参与者在其中获得一席之地;但或许他还有更多考虑,也许他已将脸谱认定为一个主要的全局性对手,而不仅仅是社交网领域的对手,因而必须加以遏制,而当务之急便是挤压其市场空间,以阻止其发展成为一个足以与自己抗衡的综合性生态系统。
谷歌曾将自己的核心使命定为“为整个世界组织信息”,这一点并未改变,然而从他对待社交网的态度看,这句话已被赋予了新的含义;早先,谷歌对待信息的方式是静态的,从网址索引、网页快照、视频、图书、相册、地图、街景、星图、艺术馆,这些早期产品都是在对给定信息进行采集、格式转换、结构化、存储和索引,而且整个信息组织工作都围绕着搜索引擎展开。
然而,信息的组织不仅在于它以何种形式存在,也在于它是如何在人群之中流动或传播的,而这又关系到人与人之间是如何交往和交流的,在何种关系结构之下,而这些恰是社交网所专注的方面,社交网既要理解和利用传统的关系与传播结构,又要以自己的方式影响和改变这些结构,并最终在其中占据有利地位。
对于一种商业模式,或许后者更重要,因为它直接关系到信息的流向,如何被传播、放大和再现,以及最终如何到达用户,而作为信息组织者,其盈利能力将取决于它在信息到达用户的途径中占据了何种位置,因而,假如社交网果真成为信息在其中传播和被获取的中心场所,那无疑就取得了与过去门户和搜索引擎相当的地位。
很可能,谷歌的战略重心正在朝此方向转变,从他近年来的产品定位也可看出端倪,传统的信息采集、存储、整理类产品逐渐靠后,而抢占入口、通道与活动场所的产品日益成为重点,除了G+,安卓和Chrome OS两大操作系统,Google Now,还有更具革命性的谷歌眼镜,都与上述重点联系得很紧密。
在G+推出之前,Buzz一度被认为是谷歌社交网战略的核心,而且已经有许多产品与它做了集成;从其本身特性看,Buzz是个非常好的产品,它以一种低调、平滑而不动声色的方式为用户提供社交功能,与其他产品之间的集成关系完全透明,用户在尝试、习惯并最终喜欢上它的过程中,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摩擦和障碍,一切都很自然地发生了。
然而不幸的是,Buzz在导入和推行上选择了一个错误的起点和路径,或许是为了借助Gmail的巨大用户存量以获得一个高起点,也为了降低用户的导入门槛,Buzz直接照搬了Gmail用户的社会关系资源,这样用户就不必从零开始构建他的关系网,但谷歌忘记了:Gmail里的关系是点对点联系而不是社交网中相互重叠的连环社交圈,将其照搬到社交网中,其拓扑结构就完全变了,各种关系的曝光度突然提升,而且大大出乎用户预料。
事后证明这个错误是致命的,带给用户的惊恐和恶劣印象很难挽回,这也暴露了Buzz团队对现实世界的社会关系结构缺乏充分理解,尽管我们无从了解谷歌的决策内幕,但很可能正是这一灾难让他下决心彻底另起炉灶,并在一年后推出了思路和方式皆完全不同的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