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游戏一场梦

2013-04-29 00:44:03茨园
小小说大世界 2013年6期
关键词:狗蛋夜曲声响

雨水过后,一群孩子蹿出茨园山庄,呼叫着往坡地上去。庄西里许的那条沟,沿与沿,七八米宽的样子。沟里有水,坡上有草;沟里水碧,坡上草绿。雨水冲刷处,坡上有片丈余长宽的黄赫色。坡滑了,露出了泥土。

孩子们走进黄赫色,踩着,跺着,欢笑着。远远看去,偌大的一片绿天绿地中,花红柳绿的衣着,缀着黄赫色的泥土,极好的景致。景致中,狗蛋儿俯下身捧起一摊稀软的泥,拿捏着,也许过不了多久,一个或人或畜的泥玩儿便会在他手中成型的。

“啊,骨头!”狗蛋儿忽地喊了声。四围静静的,几双黑洞洞的眼睛便聚焦在黄赫色的某一点上,形成了定格。忽然间一声不响的,一个孩子跑了,两个孩子跑了,所有的孩子都跑了。方向是一致的,往庄子里跑。不过,跑了十多米的样子,孩子们全都站住了。

一个孩子转过了身,两个孩子转过了身,所有的孩子都转过了身。

一个孩子走了回去,两个孩子走了回去,所有的孩子都走了回去。

走在前头的狗蛋儿用脚小心翼翼地踢了踢,呆了呆,便俯身拾起了骨头,抬起另一只手捋了捋上面的黄稀泥,一枚锈蚀的箭镞被捋掉了,落在了泥土上,不过,狗蛋儿并不留意它,只是猛地把骨高高举起,嘴里发出了这样一声响:“嗨——嗬——”

欢笑依旧,景致依旧,没有人再对这根尺余长的骨头心生惧意。

天阴阴的,又有雨将临。这个季节多雨,一阵阵的。

叭哒、叭哒。几滴雨滴落了。“回啊——”“回啊——”孩子们喊叫着,往庄里蹿去。“冲啊——”跑在前面的狗蛋儿,手握骨头的一端,想象着将军的威猛,把它当作了一柄锋利的剑,挥动着,恍若身后壮士三千。

“天爷呀,在哪儿拣了根死人骨头?!”一进门,狗蛋儿娘惊乍乍地问。“坡上。”狗蛋儿顺嘴答道。“扔了去、扔了去!”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惊惧地说。狗蛋儿勾头看看骨头,呆了呆,抬手一扬,那骨头越墙而过,落地无声。

“洗手、洗手、快洗手!”娘喊叫。狗蛋儿顺从地洗了,肚子里咕咕碌碌的,饿了。狗蛋儿从馍筐里拿出个干硬的馍,咬了一口,甜丝丝的。

娘递过一瓢水,狗蛋儿咕咕咚咚喝了,甜丝丝的。狗蛋儿吃饱喝足便犯了困,甩去鞋爬到床上昏昏地睡去了。咯吱吱。咯吱吱。不大工夫,磨牙声在静谧中制造声响。

夜风呼呼杂着细弱的哨音,那是风与树撞击和与草磨擦制造的响亮,历经了无数个世纪,堪堪是这世上最古老的夜曲。起伏中,厮杀,格斗,爱情,亲昵,呐喊,哭泣,为这个乐章增添着跳动的音符,在天明之前,成为明天的过去。

第二天,狗蛋儿早起出院时又看到了那根骨头,不过,昨天的兴致在今天已然淡去。狗蛋儿抬脚踢了一下,骨起,呈弧线向前方落去。落地处,一条狗怯怯地向后疾退着,狗眼巴巴地看着狗蛋儿。

袅袅的炊烟散去,孩子们又凑到了一起,狗蛋儿说:“今天我们玩打仗吧?”“好啊好啊!”其他孩子欢悦地说。“冲啊——”“杀呀——”整个上午,庄子里飘荡着这样的声音。

厮杀,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游戏过后,无论是昨天今天还是明天,风起,黄沙漫漫,夜曲依旧,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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