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尔姆《玻璃山》中的解构和重构

2013-04-29 07:46花娟
关键词:解构后现代重构

花娟

摘 要:唐纳德·巴塞尔姆是最著名和最具创新的后现代作家之一。在典型的后现代短篇小说《玻璃山》中,巴塞尔姆运用多种后现代的写作手法解构和颠覆了传统的童话故事。同时,在无序和荒谬的表象下,我们又可以看到巴塞尔姆对现实社会的关注和思索,他在解构的同时也为读者重构了一个现实世界。

关键词:巴塞尔姆;后现代;解构;重构

中图分类号:I71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3)06-0169-02

一、引言

唐纳德·巴塞尔姆(Donald Barthelme,1931-1989)是美国著名的后现代主义小说家。作为一个多产的作家,他一生创作了100多篇短篇小说,4篇长篇小说,以《白雪公主》为其代表作。在其大部分的作品中,都采用了很多后现代的写作技巧,诸如碎片、元小说、戏仿、拼贴画等,创作了一个荒谬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中,人们的精神追求也是荒诞、无意义的。更重要的是,在无序和荒谬的表象下,我们还可以看出巴塞尔姆对现实社会的关注,他在解构的同时也为读者重构了一个现实世界。

本文以《玻璃山》为对象,通过分析巴塞尔姆对童话的解构与对现实的重构,来管窥作家具有的深厚的后现代主义造诣,以及他对现实的关注和思索。

二、解构的童话

诞生于20世纪60年代的解构主义思潮奉行无等级秩序和非中心原则。解构主义认为,文本总是处于变化之中,提供给读者的只是瞬间短暂的涵义。因此,所有文本都不应存在终结性,所有的标志与象征意义之间都仅存在着随意偶然关系,一切意义都在“异延”中发生变化。巴塞尔姆的《玻璃山》以其颇具特色的异化特征恰当地描述了后工业社会的混沌场景,充分展现出后现代主义解构性审美特点:不确定性、零散性、无我性及不可表现性。他运用了解构主义的中心消释这一核心理论来颠覆小说中传统的等级结构,并透过文本对一切秩序和构成进行消解,使其处在一种动荡的否定和怀疑之中。

《玻璃山》解构的对象是斯堪的纳维亚故事《玻璃山上的公主》。在原始的故事中,一个贫穷但很勇敢的年轻人,为了赢得美丽的公主,他战胜了重重艰难,临危不惧,表现出了英勇的气概,最终爬上了陡峭的玻璃山,赢得了公主的芳心,结为连理。旁观者为之喝彩,国王为了奖赏他,将自己的一半领土和财富赠送于他。这是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

而在巴塞尔姆的《玻璃山》中,作者改变和颠覆了原故事的很多内容。玻璃山被移置在现代都市的第十三与第八大街的交接处,登山者“我”也未得到山下人的欢呼,只换得咒骂与嘲讽。当“我”最终成功地登上山时,“我”却将美丽的公主头朝下扔下了山。这是一个多么荒谬的故事啊。

在解构了原故事后,我们所看到的是一个无序和无意义的社会。作者没有说明登山者的身份,我们无从知道主人公到底是谁。在其登山中,他还在怀疑自己的动机。原本登山应该有一个好的光荣的理由,但令人诧异的是他却没有自己明确的理由。事实上,正因为这点,他才会在登山中表现的胆小怯懦,因此他才会为了忘带邦迪而担心。他是英雄吗?显然不是。他已经不是原故事中英勇的青年,而变成了一个胆小之人。

我们再来看看他的“熟人们”:

36“最好用尖棍戳他眼睛。”

37“最好用湿鱼抽他肚皮。”

38“最好用石头砸他背。”

39“他要是摔下来,不会摔得鲜血四溅么?”

40“但愿如此,我会把手巾浸进血里。”

41“脓包一个。”

——《玻璃山》

读了这样的描述,我们震惊了。这些人是如此冷血、残酷和丑恶。他们对待“熟人”的态度残忍得让人难以想象。

而在故事的结尾,我们原本希望看见一个如原故事一样快乐的结局。然而作者却给了我们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登山者成功地到达了山顶,但是他却把美丽的公主头朝下扔下了山。他扔的不仅仅是公主,也扔掉了他的追求,扔掉了现实社会中生活的意义。

《玻璃山》中,作者解构的并不只是原故事的情节及人物,也解构了传统的叙述模式。为了反映混乱和荒诞的世界,作者采用了多种后现代的写作技巧。

巴塞尔姆曾说“碎片是我信赖的唯一形式”。[1]在体现非连续性叙述方面,《玻璃山》颇具典型性。文中的每一句话都是独立的且用阿拉伯数字1到100将句子连起来形成了100个段落。不仅如此,叙述过程常常被零乱的碎片所打乱。“29老人们在领狗散步。”“56‘对现实的色迷迷的兴趣的削弱近来结束了。——安登·艾伦斯威格”“66‘多亏各位充满自信的智慧,整个国家才一片安宁。”这些都是与爬山毫无关联的句子。此外,文中的第5,25,33都在重复“‘我是初来乍到的”,以此消释了中心,给我们呈现了一个无序的世界。

《玻璃山》也是一篇元小说。元小说又被称为“关于小说的小说”[2]。元小说是小说家们以小说的形式对小说艺术进行自我反思的结晶。因此,又称为“自我意识小说”或“超小说”等。其最重要的特征之一在于它是一条“小说和评论之间的边界线”[3]。元小说的作者不断在小说情节中穿插发表一些关于如何叙事的幕后设想,或对已存在的小说文本进行戏仿,不断地提醒读者所读的是虚构的小说,并不是现实的真实反映。巴塞尔姆常在故事的构思过程中,通过叙述者不断地对构思的情节加以自我意识的评论,注重小说技巧的探索。“58一个人承受着如此的麻烦攀上玻璃山就为了解救一个着了魔的象征么?”“59今天更坚强的自我还需要象征吗?”“71传统的象征(比如常代表“忧郁”的夜莺),尽管是由人们约定认可的,却不是一种(像交通灯一样的)符号,因为它可能会引起人们的情感反映,被认为具有肉眼无法看见的特征(《文学术语词典》)。“100鹰似乎不是真实的,一点都不,一刻都不。”这儿巴塞尔姆直接对小说进行了评论。在传统小说中,作者都尽量将自己隐藏起来,而在元小说中,作者总是站出来要么评论自己的作品要么询问读者的意见。

事实上,无论在内容上还是形式上,巴塞尔姆都做出了精彩的解构。

三、重构的现实

文章是碎片,源于社会如此。巴塞尔姆通过种种手段拆解读者的惯性阅读思维,最终目的不是逃避现实,而是展现后现代的现实。对于巴塞尔姆的实践,杰罗姆·克林科维茨(Jerome Klinkowitz)作出了如下的评论:“在一个新的世界里,旧的价值观念必须用新的形式来表达。对于无理性的、无条理的时代,巴塞尔姆的形式使想象力的价值复活了。这种挽救是用对艺术最敏锐的关注施行的。巴塞尔姆不仅是一位碎片的魔术师,他也是种种客体的组装者和建构者。”[4]

《玻璃山》这篇小说产生的历史背景是骚动不安的20世纪60年代。这一时期是美国历史上的“多事之秋”,民权运动进一步高涨,社会危机加深,政治局面动荡不安。面对着垄断、两极分化、冷战核竞赛、秩序的崩溃、传统的瓦解,人们遭遇到幻想破灭、信仰缺失等精神危机,人们的生活状态可以用“荒唐”和“混乱”两词来概括。

巴塞尔姆在《玻璃山》中再现了当时的社会。小说中,登山者“我”没有明确的身份,一方面正说明他只是众多普通民众中的一员,他起着代表的作用;另一方面,也揭示出了现代人已经丧失了自己的身份。

作者还对旁观者作了生动细致地描写。在“我”登山过程中,这些人一直在诅咒谩骂,“白痴”“蠢蛋”“真他妈的”“脓包一个”等骂声不绝于耳。还有些人“在倒下的爵士中穿来穿去,搜寻戒指、钱包、怀表、馈赠女士的纪念品”“从尚未咽气的爵士们口中撬出金牙”,这些人的丑恶自私的嘴脸让人印象深刻。在这个被金钱异化的社会里,人们关注的只有金钱和物质,真挚的友谊和人与人之间的友善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金钱至上的人际关系。在爬山的过程中,“我”总是感觉到“一阵凉意”和“很冷”,这分明就是一个生活在冷漠的后现代文明的人的真实心里写照。

故事的结局,“我”成功地登上了山顶,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我”将公主头朝下扔下了山。“我”的追求落空表明“我”寻求意义的行动是徒劳的、无意义的。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严重缺乏意义的社会,个人所有的努力都终将白费,剩下的只有虚无。这也正是后现代社会荒诞的反映,所以说“虚构的世界体系里总是浮现出保持真实生活原样的点点滴滴。”[5]

四、结语

唐纳德·巴塞尔姆无愧为后现代主义的杰出作家。短短一百句,在解构经典童话的同时,又重构了一个后现代社会的现实。他以自己的方式关注和反映着社会,用荒诞的形式诠释了一个荒诞的世界。

参考文献:

〔1〕Maurice Couturier, Regis Durand. Donald Barthelme. Methuem[M].London and NewYork, 1982.24.

〔2〕李公昭.20世纪美国文学导论[M].西安:西安交通大学出版社,2000.385.

〔3〕华莱士·马丁.当代叙事学[M].伍晓明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0.142.

〔4〕Joe David Bellamy.The New Fiction: Interviews with Innovative American Writers [M].Landon: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1974.51-52.

〔5〕Waugh, Patricia. Metafiction: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Self-Conscious Fiction [M] . London & NewYork,1984.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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