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殿儒
中国人过大年是为了团圆,只是略不注意,就会把祖宗传下来的节俭意识给丢弃了,形成铺张浪费。对此,我的家乡人有着极好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拼年”。
拼年其实和现在的“拼车”“拼游”一样,就是为着资源利用最大化和最大节约化的一个目的。
在老家,六七十年代那阵,乡亲们每年过年最缺的就是细粮和钱。缺细粮会导致过年吃不上白面馍和白面饺子,缺钱,过年就无法买到走亲访友的礼品,更不能办好孩子们的压岁钱等装门面的事情,会直接影响到过年的快乐感。为此,那时候村里就慢慢形成了“小家与小家拼年”。比如一大家子人中,平素分门另过的儿子与儿子之间,只要是关系没大矛盾的,过年时,老人就会让大家凑在一起过年,各尽所能,各尽所有,相互拼合凑齐过年所需要的东西和钱财。这样一来不但解决了物资短缺和钱财无法应付问题,而且还融合了一大家子的亲情。
老家的这个拼年规矩后来一直延续到90年代后,慢慢就不再拼年了,这是与家乡人生活水平提高和物质丰厚有直接关系。不过,这样虽好,可是每年过年,老辈人往往感到太过铺张和浪费了。他们的生存意识里,无论我们再有钱,也是不能随便浪费的。家乡人常常教训人的一句话是,“饱时莫忘饿时饥”,“过光景应细水长流”,“持家应节俭为上”。
所以说“勤俭持家”一直是家乡人信奉的一个生存原则。
现在的老家,已经是遍布洋楼和大厦了,然而,各家各户的门匾上,仍用着“勤俭持家”、“耕读人家”等本分不改的字迹。
拼年的效应不但能促使节俭,更重要的是能黏合亲情。记得我七八岁那年,和婶婶家拼年。平素里,母亲与婶婶关系并不好,甚至还有一定的摩擦。可是,奶奶那年就硬是设法撮合母亲和婶婶拼年。拼年的时候,奶奶是掌柜,两家的钱都集中到奶奶手中,由奶奶支配。而粮食就凭自己能力相互凑合了。在凑合之前,奶奶先做了母亲的思想工作。奶奶说母亲好赖是家里的老大,有啥一定得让着些,应先自觉地把家里的所有白面都拿出来过年。结果,就是因为母亲的大方和带头,婶婶也就很爽快地把家里的白面全拿了出来。一家人过年一块儿包饺子,一块儿吃,吃得热热和和,吃得笑逐颜开。大年中,婶婶娘家人来了,母亲就热情迎待,而母亲娘家人来了,婶婶也首当热情。这样以来,过去并不怎么好的两妯娌家就和睦得像一家人一样的温馨。
现在,回不了家的大学生和在外的打工者们,也开始了拼年,大家凑一块儿过年,不但是为着吃上“百家团圆饭”,而是为着过年有一个祥和的味道。
拼年的精髓是节俭和和睦,拼年的效应是疏远孤独和浪费。这正是我们的社会最需要的一种精神文化。虽说我们不必要家家都去拼年,然而拼年的精神,什么时候都不可丢弃。目前我国一些少数民族地区还传承吃“百家宴”过大年的规矩,这也许就是优秀文化的一个闪光点。我们要杜绝“舌尖上的浪费”,不妨从拼年开始。城里人和乡村人,如果家庭人口小,做一桌子菜是浪费,但还得做时,就不妨与他人拼一下年。合并过除夕,合并过初一,想必一定味道不一般的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