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翁
10月底,北京秋冬之交,有点乍冷还温,冷空气一股子一股子,没冷空气的日子,天气预报就说,不利于空气中污染物的扩散。所以我就知道,污染不污染,是冷空气的事,跟其他没任何关系。比如26号,到了中午,冷空气没来,理所当然就还不扩散,以至于荷兰航空公司的乘务员哇啦哇啦说了一通之后,被翻译成中文,说了一通关于航班的事,最后还搭上一句,由于雾霾,不能确定大家能不能看到中国的长城。您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正好我和老婆在这次航班上,到荷兰去看女儿。一是她已经大学毕业;二是找到工作,签订了长期合同,11月1号上班;三是在11月9号举行婚礼;四么,也是我和老婆第一次出国。所以这一次去荷兰,有多重意思在里边。
知道荷兰的中国人,至少知道三个城市,阿姆斯特丹、鹿特丹和海牙。我的女儿在荷兰南部的埃因霍芬读书,足球迷一般都知道这个地方,荷甲的大牌球队。女儿和女婿优一来接。我们到家,小心翼翼拿出酒,先让女儿看,说明来由。女儿大笑:您女婿也是这货,看飞机上什么好,要个五六样,拿回自己用或者送朋友,一点不稀罕。嘿,我暗自感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第二天,奔赴阿姆斯特丹旅游,有城铁直达。中国人把这里简称为阿姆,阿姆什么最吸引中国人,谁要说不知道,那是胡说八道。我大约30年前看过一部荷兰电影《阿姆斯特丹的水鬼》,内容全忘,只记得片头,游船从桥下过,吊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把船都染红了,大概这就是他们的恐怖片。阿姆分老城新城,老城全城都适合慢走闲逛,一条街又一条街,一条河又一条河,一座桥又一座桥。最热闹的地方,是市政厅前边的广场。摆满了游乐设施,有上下乱蹿的,有在原地飞转的,有把人抡起来的……还有各种小吃摊,一个摊接着一个摊,就在有轨电车的轨道旁边,没什么栏杆,分道线一类的。红绿灯倒是有,但也不像北京那么规矩,东边有西边也有,简直就是乱七八糟。爱刺激的人在游乐设施上大呼小叫,设施自己也上上下下地叫,举着小吃的人在一旁观看,四周汽车、有轨电车、自行车、电动车开来开去,这叫一个乱。而且周围还围着十多层的楼,把所有的声音都拢在这里,就更乱。而最让人难以想象的是,阿姆的市长大人办公室居然就在后边这座楼里。他也不嫌乱?也不在这地方贴个条子:办公重地保持安静。
在阿姆的街上胡乱地走,忽然发现桥头处有个一人多高的铁笼子似的东西,哈,居然是给男士预备的厕所。而在以后的日子里,发现在荷兰供男士方便的地方太多了,就一个十字亭子似的地方,完全敞开式,掉过身子就OK了。作为中国人,恐怕根本接受不了这种方式。阿姆街头的人太多了,真是摩肩接踵,到处是停着的自行车,汽车也偶尔从前边或者后边开过来。这地方街头艺术家太多了,随便放眼过去,不管旮旯里还是大桥上,都有他们。有一对男女,一个拉风琴一个唱,他们不要钱,是在劝人们信奉上帝。
在街头上走了几个小时,乱乱的,居然也没看到人人心里有嘴上无的那个地方,只是有一次在无意中回头,却见一门处,一比基尼女士门内摆着姿势。在阿姆,随处可见的就是咖啡馆了,但是头一次到这里的中国人,特别是对各种外语一律不懂的人,千万不能随便进,尽管写着咖啡,但很可能是大麻馆,与只喝咖啡的地方,用颜色区别开来。在荷兰吸食大麻是被允许的,不同的省份,有的要证件,有的不要。阿姆好像是不要的,随便进。这就更可怕,那东西是沾不得的。
阿姆的街是很好看的,游人只能走马观花,若要观得最好,须乘游艇,那是别有韵味的。建筑风格与我们迥然不同,随便一处教堂,随便一处楼房,被导游一说都很吓人:几百年以上的历史了。游艇绕阿姆老城走,便把老城的风采尽睹,房子高高低低,出落在长长短短的秋叶后边。房子的顶,把蓝的天错错落落地剪,一缕淡白的云过去,是一次画笔的轻描,一大块重云袭来,带着浓烈的厚底,便把太阳遮了。而此时船也来到小桥处,便是透过桥栏,看阳光打在重云上,反射着的光辉,那样子真是灿烂辉煌。据说除去雨雪阴天,阿姆永远是这样子。看来我是少见多怪了。
看街景的时候,你会发现这里有一个奇妙的景象,很明显,那就是沿街的老楼最高处,会有一块凸出来的小房檐,伸一个钩子。我百思不得其解,便问导游。他解释说:阿姆一直是寸金之地,荷兰卖房子卖的是室内面积,因此,楼道很窄,一些大件物品无法搬运。有了这个钩子,就可以通过它,用绳索把物品吊起来,打开窗户搬进去。
原来如此。
在阿姆的街里,有一家泰国餐厅,火得不得了,也就是20多平方米的样子,三分之一的地方是厨房,三分之二的地方摆了五六张桌子,挤得不行,那样子跟北京胡同里的餐馆没区别。我们到那里时客满,要等。而这餐馆的对面,隔五六米宽的路,也是这家老板的餐馆,上下两层,有七八十平方米,装潢考究。但这里却格外冷清,只有一桌客人。两边形成鲜明对照,而两边的饭菜出自同一厨房,同一位厨师,由店小二给送过来,但就是这么奇怪,人们宁可在小店这边排队,挤着,也不上这边来。既然如此,我们也入乡随俗了,宁可在这边等着,屋里边没地到门外站着,也绝不去那边,凑的就是这份热闹,要的就是这个劲。
海牙是荷兰的另一个著名城市,我们去的时候是个下午,细雨连天,到处湿乎乎的,深秋的季节,还有很重的凉意。第一个目标是去看看议会大厦,下了车绕了几个圈,女儿是去过的,她觉得到了地方,却找不到大厦,回头一看,过了,再往回走。那里有一处荷人骑马的雕塑,据说是皇家几世的,皇家的姓氏翻译成中文,乃橙子或者橘子之意,所以荷兰到处橙色,足球队被称为橙色军团。议会大厦按我们的意思简直是不可理解,那应该多么气魄呀。结果呢,仅是一圈楼,某处开有一过街楼,外侧有几个铁桩,汽车到此處,可进出的,会从车前某处放一束光,与一桩相对,此桩便下落,待车过升起。没有岗哨,任何人都可以步行着从过街楼下穿行。倒是议会门外,有个烤鱼摊,那种支着棚顶的摊位,就叫议会烤鱼店,知道议会大厦的人,都知道烤鱼店,生意十分红火。既然如此,我们也去尝尝吧。其实这里的烤鱼也没什么特殊的,倒是餐巾纸让我难忘,这张纸以红勾边,蓝白花瓣为框,中心洁白的底色上散飘着五瓣花,花瓣红心蓝片,以线勾勒,极似中国画的工笔。一角里还有小朵莲花盛开,而且印刷精细,毫不粗糙,这哪里是一张餐巾纸,就是一件艺术作品。一处连街头小馆都称不上的摊儿,居然是这么考究。
我特意多拿了几张餐巾纸,把它带回了北京。
(编辑·韩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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