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自然来

梁宏伟

我在乡下教书，却在房价还没有高到离谱的时候，在市区买了房，常年市里乡下两头跑。冬晨，西北风嗖嗖地刮着，从厨房往外望去，整个小区一片昏黑，有限的几家亮了灯。慢慢地，添了睡眠不好、气血不通、坐骨神经痛等症状，身体越来越差。终于，在请了两个月的病假，吃了无数药之后的一个冬天，全家搬到学校家属院暂居。

家属院共五排老屋。红瓦白墙，每家两大间屋子，一个小院。入室一间隔成客厅、厨房，另外一间隔两卧室。水泥地，白墙皮，木制玻璃门，简单质朴。搬来必备家具，窗外，雪花飘舞。老公在客厅生起小火炉，我们开始吃晚饭，室内温暖如春。我兴奋异常，倒合了白居易那首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清早，有大把闲暇时光，窗外，白雪皑皑，院中撒上一把小米，我和女儿躲在玻璃窗后观看：小雀们来啄食了，警惕地张望着，稍有声响，便急速飞上墙头。傍晚下班，优哉游哉，几步回家，洗菜做饭。

自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散时间多出了不少。

腊月前后，院里的老蜡梅含了点点黄苞。一股幽香似有若无。剪上几条虬枝，插土陶瓶内，几天后，黄花点点，满屋喷香，如同泡了一壶上好的清茶。

春寒料峭时，老柳树抽出新芽，金色的柔嫩枝条几乎垂地，如同美人的柔软长发。气温越升越高，两株铁杆海棠纷纷开放，密密匝匝缀满红花，香气馥郁，群峰嗡嗡，人如在画中游。

夜晚，全家各自手捧闲书，歪在床头诵读。日子幽静如水。

夏季雨水颇多，院墙外的葫芦、丝瓜藤蔓顺墙蜿蜒而上，又爬到院内架子上，不久，就垂下一根根嫩绿小丝瓜。西邻居家的大无花果树也探过繁茂枝叶。夕阳打在院墙上时，一树鸟雀喧哗。西墙根红砖小径凹凸不平，重漫苔藓，颇有古味。

校园后门二十步许，有一水库，堤岸杨柳依依，是乘凉的好去处。浅水湾里，小鱼闲游，如蚁排兵。举起望远镜看向远处，灰色野鸭成群结队，时而嬉戏，时而钻入芦苇丛；一群白鹭飞起落下……

居住时间越长，渐渐品出这里的无数好处来。这所小屋小院，比起市区的楼房的确简陋不少，细细品味，却有一股“回风一盘旋，林影久参差”的静美，又有那种“雨打梨花深闭门”的闲适。全家的生活节奏也渐渐慢了下来，我的失眠症也不治而愈。有这般好处，索性搬来所有家具，长久住了下来。

我渐渐悟出：幸福是一种内心感觉。豪车、别墅，忙忙碌碌，是一种生活状态；陋室、田园，悠闲自得，也是一种生活状态。我渐渐爱上了这种风从自然来的质朴生活，它是我生命的加油站。

（编辑 李婉莉 njlwl@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