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璇玉
摘 要:“五四”时期齐名于文坛的女作家冰心和庐隐,都是问题小说的先行者。然而在表达手法上,冰心的小说诠释了“爱”的哲学,而庐隐的小说却弥漫着“恨”的硝烟,风格迥异。可谓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本文试图从童年经历、宗教信仰、艺术风格三方面进行探讨,指出其问题小说的不同艺术
魅力。
关键词:冰心;庐隐;爱;恨
一、大相径庭的童年生活
1900年,冰心出生于福州一个非常开明而温馨的军人家庭, 或许是受祖父的影响,父亲谢葆璋是开明民主的海军军官,为人正直,富有爱国心,不受旧思想束缚,既没有“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也没有男人所惯有的男权主义思想,对女儿冰心关爱备至、疼爱有加,经常带在身边,不让她象封建女子那样缠足、戴花、扎耳环,而是让她着男装、学骑马、学打枪,使女儿的身心都得到了健康、自然的发展。而出身于书香门第的母亲,不仅能诗善文,思想开通,有主见,而且温柔贤德,照顾丈夫,疼爱孩子。也因此,冰心虽然从小体弱多病,却受到极好的启蒙教育, 享受了最富足的家庭温暖。开化明智的父母唤醒了冰心对爱和美的追求,使她的心胸像大海般开阔,幼年便在心里种下“爱”的种子,形成了她对自然深厚的感情。
庐隐1899年出生在一个宦官之家,父亲是前清举人,母亲是一个不曾读书的旧式女子。由于前面三个哥哥已先她来到人世,父母正在盼望生一个女孩时降临到这个家庭的,但庐隐却并没有如所愿地拥有一个幸福童年。她诞生在外祖母去世那天, 因此,迷信的母亲认定她是一颗灾星,便把她交给一个奶妈去喂养,苦难的童年便开始了。庐隐在《庐隐自传》中曾回忆,自小就没有家庭的温暖, 父亲脾气暴庚, 母亲保守而迷信, 两岁时生了一身疥疮,满了3 岁,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却养成了爱哭、爱闹、拗傲的脾气,母亲对她完全绝望,倒是善良的奶妈给了她人生最初的关爱, 乡间的自然风光成了小庐隐依恋的家园。后来,父亲赴任湖南长沙知县,她回到了父母的身边,可是却终日抑郁,无法融入这个家庭。在父親乘船赴任的途中,因幼小的庐隐终日哭闹,竟被父亲抱起向江里抛去,幸亏被一个听差搭救,才免于一死。六岁时, 父亲病故, 全家人投靠京城的舅父,过着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生活,而小姨母的专制教育, 更让庐隐从小就萌生强烈的叛逆性格。童年的不幸使得庐隐养成了敏感、倔强、反叛、悲愤的性格。她曾说,“无论什么东西,到了我这灰色的眼睛里,便要染上悲哀的色调了。”不得不说,童年的阴影是噬心的火,燃烧在作者心里,终生难忘。
二、迥异的精神信仰
冰心和庐隐都曾受基督教的影响,但对于基督教义的接受,两人是有偏差的。
冰心十四岁就读于北京贝满女子中学,毕业后升入北京女子协和大学,协和大学最后并入燕京大学。她先后读了《旧约》,《新约》, 并天天听讲道, 周周做礼拜, 日积月累, 在潜移默化中, 基督教文化精神渐渐地渗入冰心的情感, 她特别敬仰耶稣。正是耶稣的牺牲精神感动了冰心,使她崇尚爱, 赞美一切真善美的东西,并试图用爱来抚慰无爱的人生, 帮助人们解脱和超越现实的苦难和不幸。基督教文化的这种侵染,使冰心有了海一般的胸怀,并养成博爱的无私精神。从而生发出“爱”的哲学。
而庐隐不一样,对于庐隐来说,基督更像是一种情感寄托,以缓解童年不幸生活带来的心灵枷锁。庐隐9岁就被送进教会学校慕贞学院, 在那里度过了五年的岁月。在慕贞学院她一度因病在教会医院住了半年多, 病愈后她便皈依了基督教。她一面感怀身世之苦,一面相信基督教的原罪说,“我们这些人生下来也都有罪, 除了信耶稣, 不能逃出地狱!”[2]所以,对庐隐来说,悲哀早已融入了骨髓。成年以后,随着五四运动的爆发,思想的成熟使庐隐能够更加理性地看待基督,她虽不再信教,但是对于基督教的牺牲和救赎精神却还是深信不疑。但从根本上说,庐隐小说“恨”的基调更多地来自于叔本华的哲学。不幸的童年,曲折的婚姻,这些都是庐隐的郁结,因此,当庐隐读到叔本华的“人生即是痛苦”,便有了强烈地认同感。
三、不同感情基调的艺术风格
从《两个家庭》开始,冰心便开始编织爱的地图,在《两个家庭》中,作者以对比手法塑造了亚茜和陈太太两个追求自我解放的女性,前者把家庭和孩子看做自我价值实现和幸福的来源,悉心地教导孩子,辅佐丈夫,体现出一个贤妻良母的风范。而后者却弃家庭和孩子于不顾,只顾自己开心。最终亚茜的默默奉献换来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而陈太太却独自黯然痛苦。作者在这想表露的是:假如这充满“爱”的家庭扩展为充满“爱”的世界,那么社会上还会有痛苦吗?虽是问题小说,却文笔流畅,诗意跌出。在《第一次宴会》中,瑛,作为一个知识女性,不屑于陪嫁的金银和书,而自诩自己是以“爱”之心飞到夫婿这边来的,是以“爱”人之心来构建自己的“爱巢”。文章所体现的氛围温馨而美好,充满诗意的艺术美,这是冰心小说突出的艺术特色。
庐隐的作品则不同,她曾在《庐隐自传》里表示过她创作的宗旨是“打破人们的迷梦,揭示欢乐的假面具”。因此,她的作品以灼人的笔力,强烈的“自叙”色彩,多采用互诉衷肠的书信体、日记体的形式自由抒书,抒发内心的郁结和人生的烦愁苦闷。而主人公也多是无出路的,前途渺茫的知识女性,她们一面挣脱封建枷锁的束缚,一面又难以负荷着冷酷、无情的社会现实,只得悲哀地走向人生的尽头。因此,悲哀是庐隐创作的基调。《前尘》描写一个女子嫁后对于前尘茫茫的悲哀。《彷徨》是写一个为衣食奔波的教员为人生而彷徨的悲凉心境。《蓝田的忏悔录》叙述一个女子被所爱男子所骗的痛苦。此外《寂寞》、《憔悴梨花》、《风欺雪虐》、《女人的心》、《归雁》等都充满悲哀的调子,满纸的“苦闷悲哀”直陈于读者面前。庐隐小说的主人公大多陷在爱情里无力自拔,即使有些作品涉及了一些妇女命运、社会等方方面面的问题,但从根本上说,并没有走出个性解放的圈子,写的始终是一个“海滨故人群”,这也是庐隐因个人情感的狭隘所带来的创作局限,不免可惜。
总的来说,冰心和庐隐的问题小说,因着不同的风格,以海水和火焰各一半的姿态夺目在二十世纪处的中国文坛。她们都积极探索和寻求解决社会问题的办法,都以自己的经历和感悟丰富着问题小说的内涵,展现了那个特定时期的社会风貌和作家的个人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