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电影节和柏林墙总像是一个框,把人们对柏林的印象框成了相同的形状。
而只有亲历的人才能懂得,真正的柏林远不是人们所想的那样浮浅简单。
这是一座融合了古典与现代的城市,也是一座古老又年轻的首都。
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风暴中心之一,它曾经被残暴地碾压,被无情地摧毁,被残忍地分割,
而它依然倔强地伫立着,从不曾试图掩盖历史留给它满身的痛楚,也从未放弃对未来固执的追寻。
后现代主义丰碑
我们的旅途起始于柏林市中心的波茨坦广场,它以柏林市西南郊波茨坦公告的诞生地波茨坦命名,原本是波茨坦通往柏林城的城门波茨坦门。这里曾是是欧洲交通最为繁忙的广场,拥有“欧洲交叉口”的称号。广场的交通信号灯制造于1924年,是德国历史上第一个交通灯,它见证了这里的荣耀辉煌与历史沧桑。如今的波茨坦广场与其说是一座现代化的购物娱乐场所,不如说是一座后现代主义的丰碑——娇艳粉红的巨大的钢筋水管从人们头上霸道地穿梭而过,光怪陆离的雕塑出人意料地与人群和谐相处,索尼中心广场的玻璃屋顶投下异彩的流光……我几乎要惊讶于这里的人们能够如此安然地置身在遮天蔽日的广告牌与耸入云端的高楼之间,仿佛对这座城市的时尚与高调无知无觉。难以想象,这片完全以时尚之都的模样示人的广场在二战之后曾经沦为一片废墟,在1990年才恢复往日风光,重新成为城市的地标。这里餐馆、酒店、商店和电影院林立,索尼公司在欧洲的总部——索尼中心也在此,以其独特的斜形屋顶和在此举行的众多著名的庆典活动而闻名。
我们乘坐全欧洲最快的电梯到达Kollhoff楼塔顶端,这座砖红色的具有1920年代纽约风格的建筑是鸟瞰全城的理想地点,整个柏林城尽收眼底,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和多姿多彩的古典建筑相映成趣,其间穿插着斑驳的柏林墙,是柏林独有的风韵。而其中最吸引眼球的莫过于著名的菩提树下大街,它像一条笔直又清澈的溪流,由马克思-恩格斯广场缓缓流淌至勃兰登堡门。信步于四行高大碧绿的椴树间,才真正能理解“林荫大道”四个字的沉稳大气,而“菩提树下”这个在中文中颇有诗意的名字,却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原来这条街上并没有什么菩提树,或许只是当年的译者错认了街旁的椴树,才无意中让这样一种美好世代流传。
纵贯时间的走廊
沿着菩提树下大街步行十五分钟,就来到德国地标性建筑,柏林最重要的城市标志——勃兰登堡门。当这座古老的城门映入眼帘的时刻,恢弘的气势瞬间令人叹服——背插双翅的胜利女神手执装饰着月桂花环的权杖,在凯旋门式的城门上居高临下地俯瞰她的城邦,宣告着德意志的神圣统一。这是一座命运多舛的城门,它始建于1788年,以纪念普鲁士七年战争的胜利;1806年10月,拿破仑从这里占领柏林并将十分喜爱的胜利女神作为战利品搬运回巴黎,七年后随着普鲁士的胜利,胜利女神才最终重新回归;幸运的是,在1860年的城墙拆除运动中,勃兰登堡门因其独特的历史价值而得以留存,成为唯一留存的柏林城门;1945年5月,苏联红军正是穿过此门攻入柏林,攻克了希特勒的地堡和国会大厦,宣告了第三帝国的灭亡。站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城门之下,仿佛还能听到暴政的君王孤独中饮弹的枪响,仿佛还能感受到胜利的号角响彻四面八方,而自从1989年柏林墙倒塌后,处于东西德分界线上的勃兰登堡门便成为了两德统一的象征。这就不难理解柏林人对勃兰登堡门怀有的特殊感情,他们称它为“命运之门”。不仅如此,这座砂石结构的建筑物以雅典卫城的城门作为蓝本,是德国古典主义建筑中最为赏心悦目的典范之一。很多大型活动在这里举行,比如每年9月份的柏林马拉松将这里设为终点站;12月31日这里会举行德国最大的户外派对——勃兰登堡新年大派对,参加人数多达百万之众。
勃兰登堡门不远处的高大建筑很快吸引了我们的目光,那就是同样作为德国统一象征的德国国会大厦。这座有着圆形穹顶的古典主义华丽建筑却是著名的1933年“国会纵火案”的主角和受害者,直到二战那饱受战乱倾轧的六年之后,1945年4月30日,苏联红军把红旗插上国会大厦的屋顶,这座历经磨难的建筑第一个见证了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如今,现代化的办公大楼和玻璃穹顶已经成为了柏林城的新标志。
关于自由的传说
为了更深层地探求历史的痕迹,我们离开勃兰登堡门,向东南方前进。随着市中心的逐渐远离,时代的喧嚣逐渐褪色,历史的气息扑面而来,施普雷河边尚残留的一段短短的柏林墙对我们安静述说着那一段厚重的历史。
亲手触摸粗砺的柏林墙,仿佛触摸到的是那只有短短28年,却压得人透不过气的岁月,那是德国人心中永不会痊愈的,关于分裂的伤。却又是柏林墙,让日耳曼民族骨子里对自由的爱发挥到了极致。也正是这样一个民族,在伤口愈合以后,选择用艺术来抚平心中的疤痕。1990年9月28日,来自21个国家的180位艺术家在长达1316米的柏林墙段的东侧一面创作了不同主题的绘画,他们用或浓重或清淡的色彩和笔触,或安静或夸张地为游客讲述这28年的故事,以及他们对历史的感悟。其中最著名的当属Dimitri Vrubel的“兄弟之吻”,Gunther Schaefer的“祖国”,Gerhard Lahr的“柏林-纽约”等。如今我们常说的柏林墙正是指东边画廊,而事实上,柏林城内还有其它几处地方仍然能看到柏林墙。它们伫立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记录着这个倔强民族的自由传说。
宛若双生的城市
历史的痕迹并不仅仅体现在建筑和遗址,我们发现另一个有趣的现象是这个城市很多东西都有双份,2个动物园,3个歌剧院,曾经有3个机场……最直观的体现这座双生城市的地点是位于弗里德里希大街和齐默大街交界处的查理检查站。在冷战期间这里是非德意志公民在东西柏林间通行的关口。如今,我们看到一座重建的美军警卫室矗立在这里,旁边的标志牌上标示着:“您现在正在离开美国防区。”大幅的肖像一侧是苏军士兵,另一侧是美军士兵,昭示各自的防区,并纪念1961年美苏坦克对峙事件。如今,它被作为一座博物馆,为那段特殊时期的编年史补上浓重的一笔。
如今,这座古老的都城无怨地承载着超过300万居民的日常起居,承载着数以万计游客的过往,承载着几乎整部德国近代史,承载着国际政治的风云变化,承载着现代时尚与高端文化的洗礼,承载着日耳曼民族的起伏变迁。这是一座令人着迷的城,因其厚重的过去,因其耀眼的现在,更因其无限华美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