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老龄化加速逼近

2013-04-29 21:44SuanChira/AlexandraHarney
OV海外文摘 2013年7期
关键词:佐藤子女日本

Suan Chira/Alexandra Harney

同许多社会文明高度发达的国家一样,“人口老龄化”与“新生儿紧缺”,正逐渐成为日本的国之殇痛。而由于日本文化独特的阴性气质,这些社会问题在“由严谨礼节而衍生出的人与人之间的疏离感”的掩映下,正呈现出一种惶然无望的悲剧色彩。

老无所依

伊萨高代子今年81岁了,她一边搀扶着 89岁的丈夫在椅子上坐稳,一边说:“我根本不指望将来有一天我的子女也会这么搀扶我。实际上我谁也不想依靠,因为那会使我有种被长期以来都深信不疑的独立和自由背叛的感觉。”

高代子的这番话要是放在20年前,肯定就轰动日本了。但如今,那些住在日本养老社区里的老人都知道时代变了。曾经,迈入老年生活的日本人通常都将老有所养的希望寄托在子女身上,直至终了。一个典型的传统日本家庭通常都包括父母、年幼子女和负责分担家务以及照料孩子事宜的爷爷奶奶。

然而由20世纪末起,进入老年阶段后依然还和子女住在一起的老人只占总数的46%。根据日本共同通讯社曾做过的一项民意测验表明,在住房紧张的东京,这一比例则直接低至了40%。多年来,那些由于子女不承担赡养义务而独自生活的老人,要么就得自立门户搬出去住,要么就得住进国家在扶贫计划中建造起来的劣质住房中去。

“仿美式”老年社区的兴起

1976年,日本老人福利组织开始另寻他路:民间组织以美国的养老社区为范本,建造起了佐藤幽游社区。该社区共有150间住房,居住人数为192,而且如今佐藤幽游成了日本国内另外69家养老社区的示范模型。

坐落在日本中部滨名湖附近花园里的佐藤幽游社区,是首家为来此居住的退休人员提供相应赡养服务的社区。作为报酬,这些住户需要支付购买社区内住房的10万美元现金,并且每月还需缴纳被赡养费。和诸多美国养老社区里的基本设施类似,佐藤幽游社区中也有一处公共餐厅、一间宽敞的娱乐休闲室,里面有乒乓球台等体育健身设施,还有绘画和其他多种艺术品。当然,除此之外,24小时全天候的医疗保健也是必不可少的。

佐藤幽游社区的管理人坂本圭子在接受采访时说:“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营造出一种与日本现行社会气质不同的‘改良进化版老人社区氛围。”她还希望社区中的退休人员,能够将住在这个社区视作一种比自立门户或与子孙共挤一片屋檐更好的养老解决方案。

佐藤幽游社区中的大部分居民都表示,他们是自愿来这里的,因为他们既不想成为子女的负担,也希望能够通过这种独立的方式保持自己的尊严。用心理学家土居健郎的话来说,上述现象对于早已习惯了相濡以沫的日本人来说无疑是个新生事物。选择入住佐藤幽游社区的人同时也是最为推崇独立自主精神的人。今年才不过59岁的桥本艾米在一家进口企业工作,她甚至在退休之前就已经为自己签购了一处两居室的社区住房。她说:“仅仅依靠别人的善意过日子实在是太凄凉了,所以等我到了不能照顾自己的时候,我就花钱请别人来做。”桥本还说,她一直都向往一个人独居的生活,而不是跟亲朋好友住在一起,理由是“只有在你愿意和别人呆在一起的时候,身边有人才是不错的感觉。”

然而佐藤幽游社区中的其他住户,并非全都这么乐观。今年已经82岁了的松本优熙在长子早逝后搬到了这里。她说:“我一度想过自杀,但身为天主教徒,我又不能这么做。”最初,松本拒绝搬去与其他三个子女同住而选择了社区生活,但如今她已经后悔当初的这个决定了,社区设施的冰冷让她愈发觉得孤独。

独具“日本特色”的老龄心态

松本的烦恼也折射出了很多社区居户的一种矛盾心理,他们对于那些促使其做出独居决定的新社会因素感到不知所措。一方面,有的人添油加醋地说着自己多么不适合与子女同住;另一方面,尽管大部分老年人都倾向于独立自主,但他们也会时常缅怀过去那种子女绕膝的简单生活。这种全然不同于西方国家的民族文化,使得日式老年社区需要面对更多困难,并逐渐在新旧文化相互冲击的夹缝中,找到最适合生存的立足点。

原惠美子是位75岁高龄的老太太,自其丈夫死后,她就离开儿子和儿媳住进了这个退休社区。她说:“自从发现成了儿子的负担之后,我就决定搬出来住了。”但是惠美子说她在社区中过得很快乐,在这里她与楼上的邻居成为了好友。她还说:“尽管不想说出口,但是我真的不愿接受子女们的馈赠。我之所以选择这种生活方式也就是为了向他们证明,我不需要那些东西。而且现在把这些话说出口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因为我已经发现自己的生活真的不能指靠任何人。”

然而,当很多老年居户表示依靠别人只会带来失望时,语气里多少都有那么一丝苦涩。桥本讲述了一个古老但如今依然流行的民间故事,故事里,当人们70岁的时候,其子女就会陪伴着他们一路爬上高高的山顶,然后将他们遗弃在那里,任其自生自灭,因为对于山下的村子而言,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了。她说:“既然人死的时候注定是孑然一身,那么我宁愿自己一人爬去山顶。”

愈加稀少的新生儿

距离东京85英里的南牧村,可以说是当下日本面对的“新生儿困境”的缩影,当地唯一的一所小学今年只招收到了一名一年级生。五年前,当地的教育系统还有1250名小学生,而现在却只有37名,乡镇中许多精致的木屋民居都荒废了,渐渐成了猴子的乐园。南牧村曾是一代代雪松伐木工、甘薯种植农和工人们赖以谋生的家园,从未面临过“饥荒”的富饶乡村,如今却困扰于“人荒”。在许多个夜晚中,村里唯一能听到的声响就是鹿的叫声和偶尔路过的救护车发出的哀鸣。

日本快速老龄化的现象在南牧村这样的乡镇尤为明显,在南牧村,65岁以上的居民占了56%。在接下来的25年内,日本的老年人比例会继续上升,由每四人中有一位老人,至每三人中就有一位,成人纸尿片的销量会很快超过婴儿纸尿片。

事实上,造成日本“人口老龄化”和“新生儿急缺”等社会趋势的原因如出一辙。 20世纪50年代早期到20世纪80年代晚期,日本国力飞速发展,大批的农村居民涌入城市。20世纪90年代,虽然日本的发展开始缓慢,农村地区的人口仍在惯性中继续下降。农村的老人们多选择居住在乡下的祖屋中,一旦丧偶,独居老人势必陷入无法照顾自己的困境中。同时,由于农村人口老龄化的恶性循环,新生儿逐年递减,大量人口紧缺的乡镇只留下了废弃的火车站和空荡荡的温泉度假村。城市中的状况亦十分堪忧,因为日本长期的经济低迷,多年停滞(或下滑)的收入状态使得多数日本男性难以找到配偶。经济不稳定也导致夫妻推迟结婚和生育。城市中没有足够的公共日托中心,使得生养的花费和负担繁重,导致当下越来越多的日本夫妻选择成为丁克。

现今日本若要解决婴儿短缺的问题,至少需要采取三项基本措施——尽管这三项措施已在日本领导层中谈论多年,却始终没有得到有效的执行。首先,政府必须斥资建立更多的资助性公用日托中心,以帮助父母节省开支,使更多的人养得起孩子。其次,城市中的大型公司要废除按资历晋升的体制,树立起按能力晋升的新规。最后,政府和公司都应该鼓励女性进入职场,寻求和男性同等的优质工作,并且奖励女性育后重返职场。

当然,提高出生率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使明年日本计划提高出生率,也需要一代人的时间来解决国家的人口失衡问题。唯一的捷径就是接收大规模移民,这在日本是一个饱受争议的问题。

单纯靠投入财力并不足以走出危机,重要的是通过改革解决引起困境的根源。如果日本依旧不采取措施提高生育率,日本的社会困境终将走向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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