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渚文化玉器打孔工艺特征

吴树：马先生，今天我们继续聊聊如何从工艺角度甄别中国古代玉器真伪吧？

马鹏：好的。

吴树：上一期我们重点谈了以红山文化玉器为代表的北方新石器时代琢玉工艺，今天能否重点聊聊以良渚文化玉器为代表的南方新石器时期琢玉工艺特征？

马鹏：可以。我们还是着重从打孔工艺谈吧。与红山文化玉器相比较，良渚玉器的打孔形式比较单一，而且各个时期的变化特征不是很明显。由此可见，良渚玉器在打孔工艺上有一套十分完整的工艺规程（套路），我们看看下面两组图片。

先看馆藏残琮的纵剖面（图8，浙江余杭吴家埠出土），物件虽残，但孔内部的工艺特征十分明显，能看到细密清晰的螺圈，还有清楚的台痕（对钻打孔所致）造成的孔道大小变化。这样的螺旋纹也叫钻沟槽，十分细密，而且十分规整，钻沟槽基本就在1～2mm左右。大台痕一段也出现相同特征，比之红山玉器的孔道，良渚玉器的孔道加工工艺似乎显得更加精细。

吴树：从图8的细密螺圈直观看，似乎都在一个水平面上，而且螺圈之间的距离也十分小，感觉像是等距。这种打孔工艺所使用的工具会是什么呢？

马鹏：良渚玉器的打孔及刻线工具至今还无定解。我认为要打出如此规范的孔洞，其一必然会使用金属工具加工，其二必然会在一次出形以后再有二次加工。这两个特点在台痕上也能看出来，台痕加工后应该出现边缘锋边（切割，或者断裂都会出现锋利的或者尖角的边缘），但这件的边缘已出现弧度磨滑的状态，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解释：进行过二次加工。

吴树：古玉藏友们能将这种台痕作为鉴别良渚古玉的方法吗？

马鹏：当然可以。值得注意的是，仿台痕还是比较容易做到的，但孔道内的螺圈这样的整密性还是不容易做出来，所以在湖州等地仿作良渚器物的内孔，一般会做得十分平滑，打磨要么过细，要么直接不打磨做得比较粗糙，鉴定的时候最好要与可靠文物对比。

吴树：据我体验，单凭螺圈纹的形态观察，不足以完成对良渚玉器打孔工艺的认定。对吗？

马鹏：对，古玉一个小小孔洞里面，往往深藏不少玄机。您看这件馆藏良渚玉璧（图9），从这个角度看，玉璧内孔比较平滑，与上面所说的一样，内部加工比较规整，在玉璧上会看到一条或者两条似乎是刻意出现的内圈线条（同心圆螺痕）如图10（此件为国外馆藏，良渚南瓜黄玉璧内孔），但不论这些是否有圈线或者无圈线的存在，观其内孔都是一样的规整，这也再一次印证了图8所表现的，良渚孔加工使用了金属工具。现在仿品多半用现代钻床加工，为了达到仿真效果，会对内孔做修饰，所以基本是少见或者不见内孔出现同心圆螺痕。

吴树：这一点很重要，提醒读者多领会。

马鹏：需要重复提醒大家的是，单凭（图9、图10）两张玉璧这样的孔工艺来鉴定对象存在难度，因为 “一刀性”（即不替换工具的一次性切割）的加工在现代工艺上也是比较容易做到，故鉴定这种对象时就不能只看孔，还要看其他方面的遗留痕迹，或者结合整器的造型、沁色、皮壳等来做出鉴定。

吴树：我见到的良渚玉器中，有些孔洞里面几乎看不见明显的加工痕迹，依照当时的加工工艺，那种现象怎么解释？

马鹏：您提的问题很好。我们来看看（图11）这件良渚鸡骨白玉镯（浙江省博物馆馆藏），形制很简单，内孔比较规整，几乎看不到工艺痕迹。但看内孔边缘和外弧边缘，也是有非常犀利的出锋，似乎有利器切割产生的效果。这件与上面图9的内孔看，都是同一个感受，十分规整且大气，这样的工艺特征直到商代仍旧保留。所以从加工角度来说，我以为良渚文化开了商代琢玉工艺的先河。

吴树：能对这类器物的加工工具做个推测吗？

马鹏：这样的圆基本都是正圆，如同良渚兽面纹饰的圆眼圈一样，这样的圆圈，加上边缘的出锋痕迹，猜想应该和良渚玉器神人纹中圆眼圈的加工方法相类似，应该是使用管钻（空心的钻具）来加工，然后再二次甚至多次打磨，最后才完成。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从有些器物内孔中几乎没留下明显加工痕迹，并且出现玻璃光泽来佐证。

如图11这样的孔边缘特点在良渚管子里面也能找到相似性，看一下图12中这对良渚管子，其中左边一件最为明显，孔端边缘出现出锋的现象，而且垂直于孔的切面做的规整有度，这样明显的工艺特征在良渚玉管里面是十分多见的。在浙江省博物馆，良渚博物馆有着大量的玉串饰都是类似于图12这样的管子，有些用料色彩多变，读者可以多去参观、研究。

吴树：前些年去浙江看到仿造良渚玉器的作坊不少，市场上的赝品就更多，对此您有过调查研究吗？

马鹏：没错，我曾经在湖州看过一些制作良渚古玉的玉器作坊，其中有的使用比较原始的加工方法，也有的用现代化设备做加工。用原始加工方法仿作古玉的很多老资历师傅经常会做大件，一年就做上两三件，那样的师傅做出来的对象在工艺上看很有杀伤力，有些乱真的工艺甚至有点密不外传的味道。所以再一次提醒藏者，不能单单只以工艺来看对象，如果遇到杀伤力大的，学费就会交的多。湖州所产的仿良渚原色湖绿色和仿良渚鸡骨白还是很有些水平。听说在瓶窑一带也有很多仿得比较不错，但笔者未能有幸去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