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宗忠
突然,我想起了故乡的庄稼地;想起了玉米林、高粱、地瓜、大豆;想起了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每天走在拥挤着的小路上,那些让你心疼的庄稼今天离你是这么远,这么陌生。让你想起时突然心灰意冷。
我怎么会突然想起它们?
我以为,离开了故土就能过上优雅的生活;乡亲们以为,我离开了故土就是跳过了龙门。
在楼房和水泥柏油的夹缝里,我闻够了汽车尾气和灰尘;在楼房里,我看不见星星,故乡月亮的清辉在这儿被一盏路灯的明亮掩盖。
只有一截十来米的小道,在我每天经过的路上,是我和土地亲近的距离。我为何钟情地走过这里。踏在上面的亲切,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想起了故乡的庄稼地,那一块块熟稔得像自己的伙伴乳名一样的土地——拐子地,包袱地,八亩地,上碱场地,夏家林子地——都沾染着我孩子时的快乐,都有我小脚丫留下的脚印。
跟随着大人早出晚归,躲在地头的树阴里玩游戏,还是跟随着大人们身后拾穗?一年年麦苗青青,一年年金黄的麦浪滚滚,风吹动时,麦浪一波波起伏无垠。我便周身战栗,沉浸在劳动的画卷里,内心想找到抒发情怀的方式。一垄一垄的麦田。它们琴弦一般,触抚它们的是大自然和乡亲们的手指。
当收割的日子来临,乡亲们心疼得舍不得下第一镰刀的复杂情绪,只是隐藏在心里,没有人表现出悲悲戚戚。
丰收已经是这个季节壮美的旋律。
这时,我小小的泥罐,盛满我的小手搓下的麦粒,漂在机井里刚抽出来的冰凉的水里,喝一口,就能喝到几个麦粒。麦粒青青,新麦的味道就是幸福的味道,新麦的滋味就是童年的滋味。我的手被尖尖的麦芒扎疼,手掌也被染得青青。
想起时,青麦的时光传遍全身。
再一次想起了故乡的庄稼地——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到故乡了——如今,我的心早已回到故乡。我何时也能启程,跟随着我的心,像童年时我在打麦场上追逐的那只蜻蜓,飞过我故乡所有的庄稼青青的土地?
辽阔
就在鸟儿的背后还有一只鸟儿;就在你的背后还有一个你。鸟儿歌声嘹亮时,你的歌声也辽阔;鸟儿哭泣时,你也会不声不响地忧郁。
世界连在了一起,包括你,包括他,包括我;还有那只爬了半天也没有挪出窝的蜗牛,还有那朵夜里没有人发现就开落了的小花。
我为今夜的雨水关上了窗户,打开了心门。
夏晨的凉爽的风让我想起小的时候,院落墙外的那棵大柳树瀑布下来的绿阴;大树被砍伐掉了,绿阴却毫发无减地晃动在我的心里。
人们啊,你们爱吧!
每天经历的都是唯一的你;每天发生的都是美好,而忧伤仅仅是命运的小小插曲。
回忆时,忧伤也怀着温婉的笑容。
看吧!一道阳光,斜打在芭蕉叶上,又轻轻梳理兰草的秀发和你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