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的抗争

2013-04-29 13:12
全体育 2013年8期
关键词:佩尔维斯达尔

岐阜县位于名古屋郊区,是达尔梅达和佩尔维斯在日本参赛三个月的最后一站。刚下出租车,两个法国人就穿过军营般朴素的走廊,径直来到行李寄存处,不远处就是露天的自行车场。选手们用最原始的方式手写登记单,将手机以及其他电子设备寄存起来。“好吧,我和世界隔绝了。”达尔梅达笑着说。欢迎重返复古时代,来到通讯的“监狱”。

这是两名法国车手回家前参加的最后一次比赛,按惯例他们将和其他100多名车手一起在JKA(日本凯林自行车协会的简称)的监督下经历4天全封闭的生活。紧密的日程表像是张无缝的大网,让人透不过气。到达赛场第一天的活动包括简短的准备会议,参赛设备检测,接着开始连续三天紧锣密鼓的比赛。

每天下午会进行11场比赛(每组9名选手),每名选手每天只能参加1场。每场比赛选手们要骑行5圈,最后600米开始冲刺。这项运动跟赛马一样,在博彩界很受欢迎,由此衍生出的金钱成了凯林自行车发展的原动力,这也是为何这项运动会有极为严厉的规则。

看起来凯林自行车有些江河日下的趋势,那些下注者的平均年龄有些大,通常穿着破旧的大衣,有着如被揉捏过的纸张般的褶皱面庞,行动缓慢地出现在稀稀落落的看台上。但在自行车运动员中间,凯林赛散发着独特的魅力,或许和这项运动特有的复古气氛有关。有些肃杀的赛场上混杂了骄傲、尊重以及一成不变的仪式。

“凯林赛像是一个宗教,有着很多传统礼节,一切都组织有序,这不是一项运动,而是一项技能。”25岁的达尔梅达总结道。对于佩尔维斯来说,岐阜站的比赛是他为期两年合同中规定的最后一站(该项赛事在2011年因福岛遭遇地震和海啸被取消。)作为外国车手,能在日本参加凯林锦标赛是一种荣耀。但佩尔维斯却不太领情,“我们没准备来日本,但赛事主办方根据国际比赛的表现邀请了我们。我的奥运会奖牌为这次赛事做了一个很好的广告。他们寄给我们一些报名文件,里面有些问题让人匪夷所思,比如:你的绰号是什么?你最喜欢的演员,你最喜欢的数字……一旦我们获得比赛资格,将在静冈市的一所学校接受为期15天的培训。届时我们会模拟真正的比赛,学习在赛场内外需要遵守的规则。在所有方面,我们都要表现得无可挑剔。比如在冲凉时,要尊重他人,需要掩盖身体的某些部位。”

何为凯林赛?

为了吸引赌客,1948年11月凯林自行车赛创建于日本九州北部的小仓市。在二战的硝烟下,这项运动衍生出的大量赌资被用于日本重建和自行车的发展。据官方统计显示,如今凯林赛的营业额在工业发展和社会行为的作用下受到了一定影响。日本当地社团严格按照JKA(日本凯林自行车协会)制定的标准,保证赛会的组织和门票的销售工作。在比赛期间,车手们需要遵守很多规矩(比如禁止使用手机。)以便保证比赛和博彩的公正性。日本共有47座凯林赛车场。其中大多数为露天的。每座赛车场每年至少举行一次凯林赛。在日本,大约有3000名职业凯林车手。车手们在指定的凯林学院毕业后将得到政府颁发的文凭。凯林赛车分为六个级别,竞赛体系呈金字塔结构,最高级SS级(Super Star)有9名选手。最出色的SS级选手每年可以得到150万欧元的奖金。日本凯林赛通常为9名选手参赛,赛道周长为400米或500米,很少采用333.33米。国际赛事通常一场比赛有6名选手参加,场地周长为250米。凯林赛在2000年悉尼奥运会上正式成为奥运会比赛项目。

在日本期间,佩尔维斯和达尔梅达住在伊豆半岛(东海岸一座小岛,位于东京以南150公里处。),住所面积只有20平米,每月租金高达1000欧,加上日常开销,他俩的经济压力颇大。达尔梅达说:“如果成绩够好,在日本3个月的巡回赛可以让你赚到法国政府规定的一年最低工资。”但是今年达尔梅达的表现并不算出色,“我的主要动力不是钱,而是希望来到日本,追寻前辈车手的足迹,比如弗洛里安·卢梭、劳朗·加内,感受到凯林赛带给我的荣耀。我们还有幸发现日本,了解日本人的生活。”

他们的驻地离凯林学院很近,非考试期时,达尔梅达和佩尔维斯在学校里训练。车手们根据籍贯和国籍共用巨大的更衣室,一整天都安静地呆在这个斯巴达式的大厅里。所有人都有着同样的品格:谦逊。他们在进门前脱鞋,每个人的地上都有一块细草垫,头边有一个杂物筐。虽然每个铺位有间隔,但选手们彼此间有着绝对的信任,这里没有偷盗或粗野的言行。日本车手通常都有很强的好奇心,经常会拿着外国车手的鞋、车座、能量饮料研究一番,甚至他们还关心两个车把间的距离。

其他方面倒没有什么特别。车手们会事先宣布自己的齿轮传动比,对于下注者来说这是必须掌握的信息。为了保证技术的公平性,JKA要求所有车辆要遵守相同的规格标准。从车座到履带甚至是脚蹬都有明确的规格要求。JKA专门遴选出十几家自行车生产商为选手提供标准赛车,赛事不允许任何违规车辆参赛。

纯正的古典主义自始至终贯穿于整个比赛。在比赛前,有一些信仰仪式。一个装着粗盐的背包放在检录处门口,日本本土车手会从中取一些扬在自己的身上和车上作为洗身礼,然后进行一个短暂的祷告。兴奋剂?对于凯林赛来说,这并不是争议的焦点。不少日本职业车手与被邀请外国车手不同,他们没有加入国际自行车联合会,凯林赛尽管存在尿检程序,但很少安排兴奋剂检测。“两年前日本人很骄傲地告诉我们,他们对3000名车手进行了33次兴奋剂检测。检测比例才1%……”佩尔维斯回忆道。

在进行完传统的致敬仪式,进入赛场后,车手们就通过脚踏板一决高下。“看看统计,我通常有70%的机会进入前两名。对于押注者来说,我的价值毋庸置疑。”佩尔维斯说道。他在日本共参加了9站比赛,其中4次夺冠。在比赛中,他们要应付相当激烈的身体接触:选手们的间距很近,会发生肘部、头盔以及肩膀的撞击。车轮与车轮会擦边而过,比赛场面相当刺激。“为了车队利益,如果需要跌倒,日本车手会毫不犹豫。我们会觉得这是不是疯了?但在他们看来故意摔倒引起混乱是比赛的一部分。我会戴上橄榄球护具,穿着格斗短裤,其他一些人真的会穿着盔甲出场。”

表面上的谦恭并不足以阻止赛场上的流血事件发生。佩尔维斯就有过类似的遭遇。“我当时成为对手的攻击目标,只要没把你放倒,对手就不会被取消比赛资格……他暗算了我两次,简直是想谋杀我。我当时焦虑万分,心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参赛了,我的下半生只能拄拐了。”说着,佩尔维斯抬起头,露出了下巴上的疤痕。“在比赛过程中,这个傻X不断高声叫喊,提醒同胞车手我追上来了,这在比赛规则中是被禁止的,他一喊:‘外国人!外国人!日本车手就会放缓车速,大家聚在一起让我没法超车。”

这种愤怒只会持续很短的时间,夜幕降临,选手们开始收拾行装。两个法国人拆解赛车,把各个部件分装在一个大大的泡沫箱子里。比赛的最后一天,一股忧伤袭上了佩尔维斯的心头,明天他和达尔梅达就要奔赴东京,踏上返回法国的归途。“瞧,就这样结束了。我很高兴很快可以见到我的妻子了,她为我牺牲了很多。但我真的不愿离开,这里有我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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