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要怎么说出口

徐光梅

我们的新班主任罗老师，绝对是个雷人的老师！听完“爱的教育”主题演讲后，他竟布置了一项作业：给家长洗脚！我们瞬间“石化”，随即“哇哇”乱叫：“这怎么完成啊？”罗老师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立刻宣布放学。

“爱要怎么说出口？我的心里好难受……”有同学大声唱起了这首歌。

是啊！我，一个1米4的大男生，好好地要给妈妈洗脚，怎么说的出口啊？我如果直接说：“妈，今晚我给你洗脚！”她准会摸着我的额头说：“发烧啦？”哎，今天的作业太矫情！

马涛听了我的话“扑哧”笑了，“太生硬了！我们顶多给家长做做家务，现在让我们给他们洗脚，有点突然，他们肯定一时接受不了！”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愧是我的好哥们！

因为今晚的作业就是洗脚，所以放学我没有回家，而是在我家附近的废弃篮球场和马涛，还有另外两个同年级不同班的男生打起了篮球。

打了没多久，妈妈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了。“强子，回家吃饭了！”我应了一声。妈妈又说：“你瞧瞧，这些打球的同学当中，是不是就属你成绩最差了？你还好意思和他们打啊？他们都是年级前几名！你要是……”我连忙把球一丢往家跑。

吃饭的时候我就琢磨着，该怎么完成这雷人的家庭作业呢？我想出了两套方案。第一套：“妈，你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拉扯大太辛苦了，为了报答你，今晚我给你洗一次脚！”不行，太矫揉造作。第二套：“妈，我们老师布置的作业是让我给你洗脚，你就配合我完成作业吧！”……

“你在想什么呢？”妈妈突然打断我的思路说道，“吃饭都不专心，可想而知你上课的时候注意力也不集中，这就是你成绩上不去的原因！你真该和马涛学学，人家和你一样吃五谷杂粮，和你一样爸爸都在外面打工，和你一样由妈妈带着，我和他妈一样都爱打麻将。为什么他的学习成绩那么好呢？啊？你要多和他玩玩，好好想想自己的不足。”

妈妈时刻不忘把马涛作为榜样竖在我面前，让我学习。刚才打球的时候说什么来着？和马涛在一起打球觉得难为情是吧？现在又让我多和他玩玩，这不自相矛盾吗？唉，我也不计较了，谁让她是我妈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

还好，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唠叨。“正在吃饭呢！好好好，吃过饭就过来。”麻友催她了！妈妈可真够辛苦的，白天工作，晚上还要加班。爸爸总说她：“白天累得哼，晚上带人分！晚上就别打麻将了，多陪陪孩子！”妈妈往往脖子一梗，“怎么了？我又没钱养宠物，又没钱总逛街买衣服，打打小麻将怎么了？我就剩下这个爱好了。你不是还抽烟吗？我打麻将还有赢的机会，你抽烟呢，不仅天天花钱，还威胁健康呢！想让我戒赌，先把你的烟戒了吧！”爸爸没辙，只好不吭声，任她发展自己的小爱好。

看到妈妈飞快地洗碗刷盘，我心想，看来只好等到她下晚班我才能完成作业了。

妈妈临走的时候叮嘱我：“在家好好写作业，写完作业早点睡觉。”

我吞吞吐吐地说：“我作业要等你回来才能完成！”

“你别调皮！作业干嘛要等我回来才能写完？是不是连你也反对我打麻将？我没别的爱好，就好打麻将，你给我好好念书就行了。再说了，我打麻将也不影响你学习！”

“我作业要你签字！”我硬邦邦地说。

“你早点写完，我回来就签字，或者明天早上再签！”妈妈带上门急匆匆地下楼去了。

我打电话给马涛，问他的作业完成了没有，马涛在电话里喜滋滋地说：“今天真巧，我奶奶来了，她走了很长的路，脚疼呢。我等会儿就给她洗脚，顺其自然！”看来我的作业难度挺大的。如果妈妈的脚痛，不能走路，我也能顺其自然地给她洗脚了！呸！我可不想让妈妈生病。

我看了几本漫画，吃了点东西，一晃眼8点半了，妈妈还没回来。平常这时她也该回来了，她晚上一般打两个小时的麻将。我已想好了，只要她一回来，我就采用第二套方案，让她配合我把作业完成算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已经9点了，楼梯那里还是没有动静。我有些着急。我想起了去年我们小镇发生的一桩抢劫案，妈妈不会遇到抢劫的了吧？时钟已经指到了9点10分。不行，我得去找她！电筒被妈妈带走了，我只好摸黑去了另一条街的王姨家。妈妈每晚都在她家打麻将。爬上二楼，在楼梯拐角处，突然窜出一个东西猛地撞了我一下，就“喵呜”叫着从我的脚边钻走了。我吓得大叫一声，就“咕咚”栽倒在地，从楼梯上“咕噜咕噜”滚了下去。我躺在地上哭了起来，随即听到楼上有门打开的声音，楼梯的灯亮了，好多脚步匆匆走了出来。“谁呀？”“啊，强子！强子！”妈妈嚎啕大哭起来，她一把抱住我，哭喊着“救命啊！”我被大家七手八脚地抬到楼下，有人打电话叫来了出租车。妈妈抱着我，一直叫着我的名字：“强子，强子……”我迷迷糊糊地答应着，“我腿疼！”“马上到医院了啊，忍着点啊！”到了医院，医生让我拍片子，我嘟囔着：“我没事！”“强子，听妈妈的话啊，检查完就没事了。”我被推进了检查室。我听到门口那里，妈妈还在哭哭啼啼着，几个人在劝她。

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说没事，只给我配了点红药水和消炎药。是的，那只大猫撞了我以后，我的膝盖先着地，然后我就滚了下去，头并没有撞在地上，只是受了惊吓而已。

回到家，妈妈一直责怪自己。“强子，妈妈真该死！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只顾自己玩呢？下次妈妈再也不会打麻将了！”妈妈又问我，“你跑出去干什么的？”

“9点多了你还没回家，我就找你去了。你以前8点半不就到家了吗？”妈妈眼圈又红了，“哎，都怪你王姨，看我赢了两百多块钱，她愣是不让走，还要再打一圈。下次我再也不打麻将了！你要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活啊？”

妈妈打来洗脚水，让我坐在沙发上，她帮我脱了袜子，又把我的脚放在脚盆里给我慢慢地搓洗着。

第二天，全班只有我的作业没有完成。我一瘸一拐地来到老师办公室。“你的腿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

“为什么作业没有完成？”罗老师严肃的目光从眼镜后面射向我。

听了我的讲述，罗老师笑了起来，“你的作业完成的很好！”

我疑惑地看着他，没听错吧？

“这次的作业不是为了洗脚而洗脚，而是为了让你们对父母表达关心表达爱。你看到妈妈9点钟还没有回家就去找，这就是爱的体现啊！”

紧接着，罗老师对我说：“今天晚上的家庭作业就是写一篇作文《给家长洗脚》你就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写出来，相信会是一篇好作文的。”

一个多月后，当我拿着罗老师送我的刊登着我作文的报纸给妈妈看时，妈妈惊讶地不断重复着问我：“真的是你写的？真的是你写的？”她大声地念着我的作文：“……我以前一直以为，妈妈只是把我当成了和别人比较的工具。我考试不如马涛时，她觉得丢脸：我超过马涛时，她就觉得有面子。那个晚上我才明白了，原来妈妈是爱我的，只是每个妈妈表达爱的方式不同而已。”念完，她笑着骂道：“臭小子！哪有妈妈不爱自己孩子的？”说着她就拿着报纸到外面“宣传”去了，“王大妈，我儿子的作文发表了……”

瞧瞧，这就是我妈！劝我低调，自己却总是那么张扬。是不是也有点雷人呢？

（责编/冉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