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绍宗
廖承志一生坎坷,屡遭逮捕,他始终不屈不挠,坚持斗争,化险为夷。下面是他在牢狱中的几件事。
智胜特高科
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廖承志东渡留学。1928年初考进早稻田大学第一高等学院。在东京,他积极参加革命活动。
1928年5月的一天,廖承志到住在东京郊外的广东同乡陈曼云(其时为中共党员)家,一进门,便看到大批特高(日本特高科的简称)正在搜查,翻箱倒柜,大声吆喝。廖承志当即被逮捕了。警察把他押到东京荻洼警察拘留所。在那里,他受到多次刑汛,但他守口如瓶,日本警察什么稻草也捞不到。
一个月后,廖承志被转押到东京警察总厅。不久,又对他进行审讯。警察问:“你同陈曼云是什么关系?”廖承志坦然回答:“都是广东人么,是老乡关系。”警察点燃了一支烟,故意拖长语调问:“你知道谁是共产党?说出来,大大有赏。”廖承志只回答三个字:“不晓得。”警察咄咄遥人,措词严厉:“你参加5月3日留学生的反日集会否?”廖承志慨然地说:“当然参加。每个爱国的中国留学生都是参加的。”说完,他遭到一顿毒打。过了一会,警察又问:“你同哪些日本人有来往?”聪明机智的廖承志忽然想起了他父亲廖仲恺的挚友、日本知名人士萱野长知,便答曰:“萱野长知。”警察听了,大惊失色。原来,萱野长知在辛亥革命时期、中华革命党时期曾大力帮助中国革命,和孙中山、廖仲恺、何香凝等人是挚友,在日本是很有地位和声望的人物。日本警察十分慌张,鬼鬼祟祟的出去通了一阵子电话后,就把廖承志释放了。
廖承志到日本后,确实去过萱野长知家好几次。获释后,他明知日本特务在盯梢,便故意到萱野长知家去。萱野长知见了他,嘘寒问暖,十分亲热。特务侦悉,亦确信无疑。从此,再也不敢轻易来纠缠他了。
巧过“美人关”
1942年5月30日,廖承志在广东乐昌县城被国民党中统特务逮捕,随后被押到江西省泰和县马家洲集中营囚禁。
开始,特务们几次半夜闯入牢房,凶神恶煞地吆喝着把他拉到监狱外的森林里转了一圈,廖承志视死如归,特务们毫无所获。后由中统特务头子冯琦出面,找他“谈话”,以官职相诱,许以“只要你肯跟我们走,什么位置都可以给你。”廖承志毫不为所动。
1943年6月的一天,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被特务们押解着进廖承志的牢房。特务们走后,她向廖承志微微点头,用那水汪汪的眼睛瞟了廖承志一眼,然后落落大方地在廖承志对面坐下。这个女子自称她是因参加抗日活动而被抓进来坐牢的。她对廖承志大献殷勤,廖承志要写字,她便来磨墨;要绘漫画,她便帮忙裁纸。廖承志感到很不耐烦。她忸怩作态,道:“廖先生,你一个人在这,不感到寂寞么?”廖承志明知是计,始终不屑一顾。黄昏时,特务们把她“押”走了。
次日,那女子又来了。她显得一见如故的样子,问寒问暖。一种憎恶的心情涌上心头,廖承志轻蔑地说:“你这个小姐对鄙人这么有兴趣吗?”姑娘甜甜地说:“你不应该做和尚,该出山了。”廖承志嘲讽地:“我做和尚不错啊,天天有你这个尼姑看一看,很好。”此后她自知无趣就不来了。
原来,这是冯琦在对廖承志威胁利诱均无所获之后,耍出的新花招。他们错误地认为廖承志出身于名门望族,又到过日本、荷兰,德国等资本主义国家,生活一定很浪漫,便耍出这一手来。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如意算盘,照样是“水中捞月——一场空”。
痛斥蒋介石
1945年夏,廖承志被押往重庆囚禁,先关在渣滓洞、白公馆,后来关在黄家院子。
同年9月的一天,特务们派人来替廖承志理发,又送来一套崭新的中山装。他想:“既然送来了就穿上,反正穿上新衣帽挨一刀也不俗。”过了几天,军统特务要他“出去”一下,到了山脚,见有一辆汽车等着他,又看见特务头子戴笠在车旁等候。戴笠颇为有礼貌地迎他上车,并且讲;“蒋委员长要看看你。”车子在歌乐山上兜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幢豪华的山庄别墅门前。蒋介石的侍从副官居亦侨毕恭毕敬的拉开车门,请他下车,引入客厅,敬以茶水。廖承志器宇轩昂,慨然坐下。半响,蒋介石着一身军便装,缓步进入,轻轻地坐在廖承志的对面。廖承志不吭声,傲然而视。“承志兄,我与你近20年不见面了,今天会见,我很高兴。”为了摆脱窘境,打破难堪的沉默,蒋介石强装笑容地说。廖承志没有答话,只投以嘲讽的眼光。蒋介石克制住不快的心情,继续说:“这些年,你很繁忙,近几年你又受了不少艰苦。你带着镣铐,走过漫长的道路。今后只要你不再为共产党办事,我是一定要重用你的。你的父亲是我的知交,我们是深厚的世交。你的父母是国民党的元勋,你不要忘记你是元勋的后代;不要再做对不起父母的事,你要三思!”缓和的语气似乎在恳求。须臾,廖承志说:“我只有现在这样做,才对得起我的父母,我没有做过对不起父母的事呀!”蒋介石“嗯”了一声,接着,便盛气凌人地说:“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后悔!”廖承志愤然起立,斩钉截铁地:“我是决不会后悔的!我活着是中国共产党党员,死做中国共产党的鬼!”蒋介石怔住了,缓和了语气:“难道说,你这样做能对得起你的父亲吗?”廖承志想起父亲被国民党右派暗杀时的悲惨情景,义愤填膺,慷慨陈词:“我这样做才真正对得起我的父母,那些满口挂着我父亲的名字,双手沾满人民的鲜血,同杀害我父亲的人称兄道弟的人,这对得起我父亲么?”蒋介石的脸“唰”地红了,但他仍未放弃最后一线希望,用讨好的口吻说:“我满想把你留在我身边,但是……,你有你的组织关系,就很不方便。”廖承志深明其意,他用在狱中自制的烟斗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但十分坚决的答道:“这是绝对办不到的事!这种想法还是趁早收回去好,两得其便。”蒋介石仍不死心,片刻,用“怜悯”的口气说道:“我如果放你回去,你又回到你们的人那边去了。这样,我就于心不忍。”廖承志听出话中有话,霍地站起来,厉声斥责:“那又要打仗了?你又要打内战了?”这话象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刺蒋介石的痛处,他如坐针毡,不知所措。廖承志说完转身便走,特务们慌了,蒋介石也站起来,慌忙中改用满口的宁波话说:“还有话,勿忙。”廖承志边走边高声说:“没什么可谈的,刀也罢,枪也罢,我洗干净脖子等着。”他头也不回,径出门外。戴笠赶紧跟出来说:“你何必生这样大的气?再进去谈谈。”廖承志断然道:“没有什么可谈的。”戴笠说:“你最好再考虑考虑。”廖承志凛然答道:“没有什么可以考虑的。你要动手,现在就请!”特务们无计可施,只好把他押上汽车,一溜烟开回歌乐山顶,照旧囚禁在黄家院子。
1946年1月22日,经中共中央营救,廖承志才获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