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亮
一直以为,张旭、怀素、米芾、黄庭坚等人在他们那个时代一定是有名的狂人,因为他们留在这个世界上最耀眼的痕迹,无不是张扬的狂放。
走进张良工作室,深色牛仔裤、黄色的polo衫,难掩身上的那股笔墨气息;中规中矩的发型、儒雅的面孔,释放出一股细腻的文人情怀;墙上挂着的新作,王维的《竹里绾》和李商隐的《无题》(昨夜星辰昨夜风),透露出了他谦和、宁静、缠绵的内心。
茶香萦于鼻端,墨香沁人心脾。张良侃侃而谈,书法对他的影响,他对于书法的感悟,温润如玉,谦和似水。
张良初学书法之时,选择的第一个帖便是《兰亭序》,或许是由于此的缘故,他对于二王一脉的风格情有独钟,在临摹了众多书帖之后,张良选择了赵子昂的字进行深入钻研,有人说“古今学二王者,董其昌得其虚,赵子昂得其实”,务实而不务虚,这是张良选择赵子昂的原因,由此也夯实了他书法的基础。
书法是一门艺术,而艺术之间总是有共通的东西,这一点,张良深有体会,其感受最深的,就是音乐和书法之间的内在联系。细观张良的作品,就能够发现一笔一画字里行间都有着一股节奏感,而观其运笔之势,这种节奏感更为强烈。这种从字中显露出来的节奏,得益于张良对于音乐的理解。
楷书的浩然之气,行书的信步闲庭,草书的不羁飘逸,篆书的斧凿刀刻,每一种形体的风格都能够在他的笔下表露出来,但每一种都是他的风格。而他最为擅长的行草,则是在动静之间流露出张弛之意,在开合之中展现出和合无极,其中有着他的精神,有着他的情感,那每一幅作品,都如一面镜子,映照出他的心境和品德。
他精心挑选一杆毛笔,笔尖轻轻在墨汁中蘸动,张良已经忘却了其他,整个身心都融入了笔端,恍如入定。
“先来一首《竹里绾》吧。”一落笔,张良身上的气势便是一变,儒雅谦和变得目空一切。字是他最擅长的行草,他眼凝笔尖,身随笔动,落笔流畅而自然,节奏感极强,看得入神,好似是在听一曲美妙的交响乐一般。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最后一笔落下,所有看到这首小诗的人都会有种置身于明月相照的竹林中一般,那种幽静的意境自然地从心底涌出。一股难以言明的神韵,带给人心灵的宁静,这不仅是王维诗中透出的意境,也是张良倾注其中的精神,于狂放之中隐藏着婉约。
再来一首陆凯的《赠范晔》,这一次是狂草。“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张良运笔如飞,如龙蛇腾舞,一笔一画,曲折勾连,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张狂之意,字如江河蜿蜒,龙飞凤舞,龙首狰狞,凤翔飘逸,这一刻,张良人书合一,舍我其谁!
“风格是骨子里的东西,不是面貌”,流于形体,那只是在模仿。张良对于所读的文章和字帖都有着自己的理解,并会通过他手中的笔将心中的感受表达出来。
亦谦亦狂,动静相合,这就是张良。他谦逊,直言自己还在路上;他狂放,挥笔至酣处,他会有种王羲之附体的感觉,笔落风云起,越古凌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