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建国30年诗歌创作的总体追求

2013-04-29 00:31冯腾腾
西江月·上旬 2013年8期
关键词:颂歌诗刊祖国

冯腾腾

【摘 要】一九五七年《诗刊》创刊后,那时的编者颇下了决心要贯彻百花齐放的方针。在一个时期内,他们曾有意识地组织了各种流派的诗人的作品。事隔五十多年之后,为庆祝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2009年9月,《诗刊》的编者们又精心编选了1949~1979年期间歌唱新中国的优秀作品,与广大读者一起分享,共同庆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六十周年华诞,并祝愿他拥有更加灿烂的明天。建国初期的诗歌基本形象,与其说是充分想象的,不如说是充分写实的。当然写实本身没有错,但过度地去追求写实就显得过犹不及了。总的来说,这一时期的诗歌体现了这个时代应有的特点,顺应时代发展潮流,不管艺术上如何,都有它存在的道理。

【关键词】《诗刊》;颂歌;内容;得与失

引 言

一九五七年《诗刊》创刊后,那时的编者颇下了决心要贯彻百花齐放的方针。在一个时期内,他们曾有意识地组织了各种流派的诗人的作品。《诗刊》发表了汪静之、穆旦、杜运燮、陈梦家、肖三、饶孟侃、柯仲平、林庚、王老九、黄声效、纳·赛音朝克图、康朗甩等的作品、发表了王统照、朱光潜、谢冰心等的诗论、发表了卞之琳、罗大冈、戈宝权等的译诗。由于他们的努力,给初生的《诗刊》建树了威信,并为各种风格流派的共同繁荣创造了良好的气氛。

事隔五十多年之后,为庆祝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2009年9月,《诗刊》的编者们又精心编选了1949~1979年期间歌唱新中国的优秀作品。编者们认为:“这个时期的作品具有不可替代的意义,从中我们既可以领略到一批一批、一代一代的诗人与新中国的命运紧紧相连。新中国孕育和培养了属于自己的诗人群,而诗人们也为自己祖国的日新月异、繁荣富强而放声歌唱。诗人爱祖国,就像爱自己的母亲,热烈、庄重、发自内心。” [1]

一、建国30年诗歌创作的主旋律——颂歌

中国现代新诗经过30余年的探索和积累,到20世纪40年代后期已经逐渐形成为一种具有新质的汉语诗歌传统。但在1949年的革命胜利之后,伴随着新文学创作体制的形成与确立,诗歌创作像其他形式一样,被纳入到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的统一目标当中,开始日益演变为单纯的政治行为。一种新的诗歌传统也由此形成并成为主流抒情形式统治了诗坛许多年,这就是颂歌。

经过深重的苦难和流血牺牲,年轻的共和国像一轮红日在东方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使得举国上下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欢乐感、自豪感,所以“颂歌”顺理成章地成了建国初期的主题。据洪子诚研究:“‘颂歌最早出现在解放区诗歌中那种对人民战争胜利和根据地建设的歌颂。虽然并未成为一种普通的主题但由于对人民战争胜利和根据地建设的歌颂,升华为对战斗指挥者和根据地缔造者中国共产党及其领袖的歌颂这一思路,却却已基本形成” [2]到50年代初这一思路发展成为“普通的范式”。在中国作家协会编选的1953年至1955年和1956年两本颇具规模的《诗选》中,所收入的绝大多数是对党、对领袖、对新生祖国和工农兵的颂歌。

二、颂歌的基本内容

就内容而言,总体上,建国三十年的诗歌就是歌颂,歌颂党,歌颂领袖,歌颂新中国。但也可以从不同的角度细化出不同的内容。《诗刊》对于这阶段的诗作了五部分的细化,对建国三十年歌颂祖国诗歌进行了宏观上的把握。

1、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对于伟大胜利的赞颂,最快捷而且也最适宜的形式当然就是诗歌了,而中国的诗人们也的确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在新中国成立的当月,何其芳在《人民文学》上发表了长篇抒情诗《我们最伟大的节日》:

中华人民共和国

在隆隆的雷声里诞生。

是如此巨大的国家的诞生

是经过了如此长期的苦痛

而又如此欢乐的诞生,

就不能不像暴风雨一样打击着敌人,

响雷一样发出震动着世界的声音……

何其芳,“以奔放、激昂、恢弘的气势,通过对中国人民苦难历程的回顾,对开国大典盛况的描绘,放声歌唱了‘我们最伟大的节日,在广阔的历史背景上,展示了新中国成立的伟大意义”[3]胡风则以《时间开始了》的组诗,抒发了一个诗人对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这一“人类史上伟大的胜利”的欢呼与赞颂,并对祖国和人民美好的前途给予了真诚的祝愿:

时间在前进

祖国在前进

人民在前进

前进!前进!

还要提到的是,还有一部分诗不是正面歌颂的,本期《诗刊》为照顾主题的需要没有提及,如臧克家解放之初写的《有的人》,“《有的人》不仅已经完全不同于《老马》、《罪恶的黑手》,而且也完全不同于与之毗邻的《生命的零度》,而有了崭新的时代的风貌。《生命的零度》属于旧社会,《有的人》则属于新社会”[4]臧克家在他的一本自选集的后记中说:“这本集子里的作品,整个说来,暴露黑暗得多,正面歌颂的少,同情人民疾苦得多,鼓励人民斗争的少。”[5]这可以理解,因为新生活刚开始。

2、北京—我心中的城

北京是中国的首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中国的象征。歌颂新中国成立的诗人们,为了表达自己内心无以言表的激情,北京自然成为了他们的重要依托。北京天坛有一座回音壁,它体现了我国人们独具的巧思和匠心,他永远能激起人们对北京和祖国文化的热爱……公刘的《致中南海》中这样写到:

我倚着回音壁侧耳倾听,

我贴着回音壁低声细语

我听到的和我说的都是同样一句:

北京:人民的首都,我们爱你!

闻捷的《我思念北京》感情的表达则更显直白:

我殷切地思念北京,

像白云眷恋着山岫,清泉向往海洋,

游子梦中依偎在慈母的膝下……

我日日夜夜思念着北京啊!

蔡其矫《星期日西郊道上》写到了东长安街,天安门广场;巴牧的《天安门》写到了天安门的红墙,金水桥;戈壁舟《宝石宫殿》赞颂了美丽而庄严的人民大会堂;傣族的康朗甩《北京的诗篇》写到了悲壮的人民英雄纪念碑……美丽的北京,美丽的祖国!

3、我爱你,祖国

《为了祖国》、《祖国,我回来了》、《祖国》……从这一系列的诗名中,就已经能够感受诗人们对于祖国的充溢而又深沉的爱,这种爱,在他们认为只能通过直白的宣言才能表达出内心强烈的呐喊:好像听见了祖国的声音/我的亲爱的祖国啊/(《为了祖国》李瑛);祖国,我回来了/祖国,我的亲娘/(《祖国,我回来了》未央);祖国,我誓作维护您荣誉的忠诚哨兵/胸中将永远炽燃着对您火一样的深情/(《祖国》铁依甫江)……

舒婷《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写于1979年4月20日。那时候,1978年党召开“拨乱反正”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中国大地才从隆冬般的“文化大革命”中苏醒过来,舒婷跟同时代的顾城一样,为祖国春天的到来而放开歌喉,尽情呐喊:

我是你河边上破旧的老水车,

数百年来纺着疲惫的歌;

我是你额上熏黑的矿灯,

照你在历史的隧洞里蜗行摸索;

我是干瘪的稻穗,是失修的路基;

是淤滩上的驳船

把钎绳深深

勒进你的肩膊,

——祖国啊!

……

这首诗旨在表达诗人对祖国的挚爱深情,在意象的选择上显得新颖、别致。诗人着力选取平凡而富有特征的意象,从不为常人注意的平凡事物中发现美。如“破旧的老水车”表示农业生产方式的原始、落后。同样,“熏黑的矿灯”意在表示工业生产方式的落后。两者相联系,不难理解诗人想以此意象来说明祖国长期以来处于贫穷落后的状态。不仅如此,诗人还连续用“干瘪的稻穗”、“失修的路基”和“淤滩的驳船”等密集意象,组成一组意象群,再次凸现了祖国贫穷落后的面貌。全诗共四个意象群,通过它们的递进组合,不仅表达了祖国从苦难到新生的发展历程,而且表达了有着从迷惘到深思到沸腾的特殊情感历程的青年一代的共同心声。为表达这种赤子的深情,诗人采用了由低沉缓慢走向高亢迅疾的节奏。既如泣如诉、似哀似怨,又热烈奔放、一往无前。

4、新中国,前进的步履

爱祖国,可以表现为缅怀过去,可以抒发现实的无法遏制的感情,当然也可以表现为对祖国每一步前进的赞颂以及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战争的结束,和平建设的开始,尤其是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实施,给当代中国人以巨大的鼓舞,也给当代作家以巨大的创作热情。正如郭小川在其诗集《月下集》序言中所说:“当我因为走上文艺岗位而重新写作的时候……社会主义建设和社会主义革命的伟大号召已经响彻云霄,我情不自禁的以一个宣传鼓动员的姿态,写下一行行政治性的句子,简直就像抗日战争时期在乡村的土墙书写动员标语一样……我愿让这支笔蘸满了战斗的热情,帮助我们的读者生长革命的意志,投入火热的斗争。”[6]郭小川作为一位著名的“战士诗人”,他的诗歌始终与时代共同着脉搏,从中可以“看到时代前进的脚步,听到时代前进的声音”。1955年至1956年间,郭小川陆续写成总题为《致青年公民》的组诗。《向困难进军》即为组诗中的一首。诗人采用充满革命激情而又富于鼓动性的语言,向人们揭示时代生活的真谛,召唤和鼓励青年为了建设社会主义祖国,敢于“向困难进军”,勇于“投入火热的斗争”。

困难的背后

伟大的社会主义世界

正向我们飞奔……

诗人带着憧憬,带着期许,激情满满地踏响新中国前进的步履。

5、四海涛声·外国诗人歌唱新中国

这一部分是本期《诗刊》的特色所在,以往分析建国三十年诗篇的一般很少有涉及到有关外国诗人歌唱新中国的。本期《诗刊》选了近七篇外国友人歌颂祖国的诗。有的直接呼出中国的名字“你在我心目中一向美丽如画”(《中国》[西班牙]拉法埃尔·阿尔贝蒂);有的赞颂了中国的名胜古迹“我看见了新中国的长城/那砖石就是千千万万团结的人民”(《新的长城》[土耳其]那齐姆·希克梅特);有一些还是比较有特点的,借助一些细节间接进行赞美,“看吧!这是双不懈怠的手/是播种、锻冶、铸造、建筑、收获的手/”([古巴]比达·罗德里格斯)寥寥几句就勾画出了中国人民的勤劳,中国的生活面貌,对于一个外国人而言,做到这些还是很难能可贵的;原苏联的吉洪诺夫更是出乎意料,他写到了我们中国的文学艺术家—郭沫若,侧面赞颂了伟大的中国:

这一切都包含在郭沫若的演说里,

这一切都充满了伟大的真理

……

大家都明白:这就是欢乐的中国,

这就是胜利的中国的声音。

——《郭沫若在演说》

几篇外国友人的诗篇不能代表什么,但足以说明中国的发展,确实是得到了肯定。时代在发展,中国将在与时代的融合中一直前进!

三、颂歌艺术追求上的得与失

1、艺术成就:与时代紧密相连——写实主义

在建国初期,对所有的诗人,诗几乎都是从幻想的空中一下子降落到地面、眼前来的。在旧社会,春天只是在诗意的幻想中存在,希望也可能变得虚妄。如今,一切都变成和正在变成现实。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建国初期的诗歌基本形象。与其说是充分想象的,不如说是充分写实的。郭沫若的最初尝试及其《骆驼》的突破,就说明只是一种客观存在。冯至的“一个民间的故事”:《帷幔》(1924)。在“帷幔”的背后,汹涌着令人战栗的旧中国的血泪。如今,“帷幔”拉开了,我们在新社会通过“母子对话”听到了又一个民间故事:《韩波砍柴》。当帷幔掩着的时候,它是旧社会一个血泪的故事;当帷幔拉开的时候,那里仍然有血泪,但奴隶终于敢于白天出来伸冤了。血泪的故事终于有了欢乐的尾声。冯至就是这样用“韩波砍柴”来表现他与“帷幔”的联系,也变现他与“帷幔”的告别。

2、过犹不及:思想的缺乏——标语口号化

一九五八年到一九五九年,全国范围地开展了一次诗歌发展问题的讨论,那次讨论把注意力集中于形式问题和半格律体新诗的创立问题,并没有抓住新诗发展的实质。因此那次讨论尽管是热烈的,但实际收效并不大。三十年诗歌的症结不是在形式,根本弱点是诗歌没有思想。标语口号化的结果,诗人失去了他的独立见解、以及表达这一独立见解的自由。在歌颂和暴露上,也存在着形而上学的观点。对繁荣昌盛、政治开明的时代,我们当然要歌颂;对英勇智慧的人民和光荣的党,我们当然要歌颂。但即使在光明的时代里,我们也有缺点和错误,难道对缺点和错误我们也要唱颂歌?何况我们的时代有时也充满了阴云。如果这样我们的诗就失去了人民的信任。当时代变得黑暗和卑鄙时,如林彪、“四人帮”时代那样,再为它唱颂歌,那就不是人民的诗人。

由于颂歌主题内容上具有很强的政治性,自然要求更为明白、晓畅、易懂、通俗的表达。因此其诗体形式也多追求民歌体与不太严格的半格律体,虽然这一时段自由体、格律体、半格律体、散文诗都还存在着,甚至还从苏联诗人马雅可夫斯基那里移植来了“阶梯式”,但就总的趋势来说却同样是扭曲与畸形化。这主要表现在对民歌体的极端化推崇,使其在各种体式中一花独尊势压群芳。

诗歌的抒情方式也表现出惊人的一致性。作为抒情方式,无论是咏物抒怀,还是直抒胸臆,都无任何不可,关键是由于诗人自身情感的严重政治化,导致了情感的严重贫乏,诗性极为淡薄。

四、结语: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

谈到建国三十年诗歌的艺术特色,有些尴尬。总体而言,唯一的优点就是它的写实。然而这恰恰也是它的不足之处,在写实的表现方面走得太远也太过激烈。诗显得有点儿失魂落魄。诗味越来越薄,淡如白水,当然也不是所有的诗都如此,造成这现象的原因也是多方面的。胡适先生说过,“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今人当造今人之文学”,或许我们不该那么苛刻,这些诗歌的存在只是因为那个时代的需要,新中国的出现让每个人心潮澎湃,用诗的呼喊能够传达他们即将溢出的感情,那就已经够了,这就是诗的愉悦功能,事后再去追究思想,艺术特色似乎是苛求。希望后来的我们能够熟悉这段历史,了解这些诗篇,让心和当年诗人们的心一起跳动,诗歌的声音永恒。

【参考文献】

[1]总576期《诗刊·诗歌名篇》卷首语.

[2]洪字诚,刘登翰.中国当代新诗[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

[3]王万森,吴义勤.中国当代文学五十年[M].青岛:中国海洋大学出版社,2006.

[4]谢冕.和新中国一起歌唱——建国三十年诗歌创作的简单回顾[J].文学评论,1979(4).

[5]臧克家.臧克家诗选:后记[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4.

[6]郭小川.月下集·序言[A].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

猜你喜欢
颂歌诗刊祖国
订阅啦 星星诗刊
诗刊
《星星》诗刊,快来订阅吧!
诗刊
我和我的祖国
人生颂歌
对祖国唱出爱
我和我的祖国
巢湖颂歌
七一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