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
2010年夏天,23岁的乐宇略刚走出校门,就成为了7000人争夺的酒店试睡员,紧接着又做了白领、自由画家。最近,这位“饭店业草根专家”为了凑够自己去非洲的路费,选择了在微博上卖画,没想到这一卖,竟然又卖出自己周游世界的梦想来。
试睡酒店,百变大咖
背后是一颗“流浪”的心
2010年11月,一个慵懒的午后,乐宇略翻了个身,一看表,指针已经指向12点多,“退房的时间到了。”她下意识地摸索着手机,迷糊间觉得该给前台打个电话,“喂,我要晚点退房。”刚拿起手机,看到床边冲自己笑的“灰太狼”玩偶,乐宇略就笑了,自己是在家里啊,原来睡糊涂了……
2010年7月到12月间,半年的时间里,乐宇略不是在酒店,就是在去酒店的路上,因为她是全国少有的“酒店试睡员”之一。2009年下半年,浙江理工大学工业设计专业的乐宇略来到北京,在清华大学学生宿舍里蜗居了半年准备考研,但考研失败。2010年1月,结束考研的乐宇略从北京飞回杭州。在首都国际机场,一张“去哪儿网”招聘“酒店试睡员”的广告海报吸引了她:“上班不打卡,酒店轮着住,旅游当工作,月薪1万元”。有这么好的职业?广告里描述的自由状态,让一直向往“像旅游一样工作”的乐宇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她跑到机场网吧投了一份简历。最终,7000名的报名者中,乐宇略以最高网络人气进入海选,顺利拿到了写有万元月薪待遇的劳动合同和中国饭店协会的“职业酒店试睡员(暗访员)”证书。
在杭州上学的时候,乐宇略就是闺密圈子里的“酒店侦探”。在PS无处不在的当下,看着网站上的酒店照片,或者是宣传页上的各种介绍,乐宇略却仿佛脑海中有立体呈像仪一般,立刻可以判断出酒店的大概场景。于是,每次闺密们从被大家戏称“乡下”的下沙大学城到上海、西塘等地旅游,定酒店、选酒店的事情一定由她负责。
也正因为有这样的基础,面对酒店试睡的严格工作流程,乐宇略应付自如。酒店试睡员的工作,既是记者、酒店咨询师、行业分析师,还是评论家。因为要为消费者考虑,商务型、时尚型、艺术型、青年旅社,拜访各种酒店前,乐宇略相应变化衣着、发型,或是使用墨镜,扮演不同身份的客人。从清纯的学生族到旅行的驴友背包客,从商务白领到文艺女青年,再到挑剔的“白富美”……乐宇略乐此不疲地做着“百变大咖”。
2010年7月14日中午,乐宇略拖着精致的行李箱,装扮成一个经常出差的商务白领,来到了杭州文三路一家酒店登记住店。住店前她做了很多功课,了解商务客户的需求,然后根据调查结果找酒店,6天时间跑了杭州三四十家宾馆,最终选择了文三路这家酒店“卧底”。
在前台办完入住手续后,乐宇略便举着相机,偷偷摸摸地拍个不停。电梯的内部装修、楼道的墙壁、公共区域的桌椅摆设都是她镜头捕捉的“要点”。推开400元左右的商务标间,液晶彩电、电脑、两张床映入眼帘。彩电的白色背景墙、圆弧吊顶,显得房间整体装修风格不错。乐宇略放下背包就忙开了,首先拉开窗帘看视野;然后翻被子测试柔软度;查看挂衣间,发现有两套睡衣和一块白色地毯,还有地秤和小冰箱;查看电脑网线长短、电脑上网速度快慢;打开电视频道,点播电影节目。
接着,乐宇略走进洗手间,量马桶座高,摸置物架,试水龙头,然后猛地推了一下淋浴房的门。边拍照片和视频,乐宇略边讲解这个宾馆房间的细节。然后到大厅随机访问客人,问关于商务中心和健身房的情况。为了多看多拍几种房型,乐宇略常常会趁着工作人员打扫的时候,进去拍了照片就走。
晚上11点半,乐宇略上网发微博,告诉粉丝,自己住新酒店的体会。根据网站规定,每个月她要入住8至10家宾馆,提交入住报告,平均每天还要写5至10条关于试睡内容的微博,回复50条微博,每周必须提交一篇800字以上的高质量博文等。因此,乐宇略几乎每天都要忙到凌晨。
凌晨2点,为了考验酒店的公关能力,乐宇略打电话到前台,故意“颤抖”着声音说自己肚子痛,问有没有止痛药。对方慵懒的声音传来,应付般地说:“没有,不过附近有24小时药店。”见乐宇略不说话,对方又补充道:“您如果痛得厉害,我们可以帮您代买。”得到了较为满意的答案,乐宇略挂断电话,很快织了条“围脖”发了出去。
由于在新浪微博和其所属网站上发布图文并茂的独到点评,乐宇略的微博常吸引粉丝围观。作为一个小型“摄像机”,太多的粉丝通过她的眼睛去游览各地的酒店,她也被称为“饭店业草根专家”。凭着对旅游的热爱,半年间,她到过越南、泰国、香港、西藏、内蒙等100多个国内外城市,试睡过300多家酒店,低至20多元的床铺,高至3000元的精品酒店,从整体到细节,乐宇略把旅途中的小快乐和小纠结,有图有真相无比真实地铺陈开来,栩栩如生。泰国酒店洗漱盆下的黄色护身符,越南小旅社光线微弱的复古小台灯,云南客栈只有两个插孔的电源,歪着的喷头,严重漏水,只有贴着墙壁站才淋得到水的不给力的花洒……
与别人的酒店点评不同的是,乐宇略的点评很有个人特色,在用文字表述试睡体验的时候,还搭配了手绘图。凡是能打动乐宇略心灵的各种装饰、风格都被手绘图“定格”了下来,形成风格独特的“乐宇略式”点评。
高品质硬件条件优越的酒店固然能给人带来感官上的享受,然而更深入人情感与内心的酒店,不是最好的设施、最合适的价位,而是暖心的服务。乐宇略常会在微博里发布趣事与住店的惊喜:床头被放上一颗巧克力,酒店很“萌”地称之为“安睡巧克力”;房间里的鱼缸旁边的纸条上写着这条小鱼的名字;拼出了床边魔方的3个面后,乐宇略才发现,原来“惊喜”礼物是可以到前台领一杯免费咖啡。
行走本就不是单纯的看风景,一万人有一万人观看的角度。因为乐在其中,人生才没有无聊的旅途。在做试睡员的过程中,单枪匹马的试睡员需要勇敢,更需要勇气。天生胆大的乐宇略,在广西龙胜边境探寻旅社的过程中,就遇到过极危险的情况。临近傍晚,晃晃荡荡的小面包车里,乐宇略正要睡着,朦胧中,一睁开眼看见有个人拿着匕首对着自己,周边有人看到却默不作声。“怎么办?大叫救命?或者用手里的包砸他?”集中生智的乐宇略用了最奇怪的一招,冲着歹徒笑了出来,歹徒一愣,收起匕首,和另外3个人一起下车走了。虽然危险,但是乐宇略还是坚持一个人且行且看。
乐活在当下
最好的时光是用来浪费的
2010年12月,在众多人依旧艳羡“酒店试睡员”的职业时,乐宇略结束了只有半年聘用期“万元酒店试睡员”的工作,转为“去哪儿网”在北京的精品酒店频道的产品经理。作为刚刚毕业的新人,自己带领团队做设计、营销等整套工作,让一个频道从无到有,乐宇略感到压力山大的同时,丰厚的待遇和大好的事业前途让远在杭州的父母称心不已。
拥挤的北京,上下班时段的地铁已经越来越像“沙丁鱼罐头”,挤在人群中,每个人走一路就喝一路沙子,掐着点到办公楼打卡,每天一早走进办公室,再出来的时候,乐宇略沮丧地发现,天已经黑啦!朝九晚五的白领生活,让乐宇略每天都有窒息感。下班途中,看到大街上一个精干的女孩,背着超大的登山包行走在路上,留下了一个铿锵的背影,乐宇略满是羡慕。看到公司里“白骨精”领导们就像看到未来的自己,乐宇略遗憾地发现自己并不羡慕他们。离开的念头闪现了,又被掐灭了。
2012年的大年初二,乐宇略在越南自由行,第一次喝到越南街边咖啡,浓郁的咖啡,卖旅游者人民币5元,卖当地人人民币2元。这种咖啡仿佛能把人喝醉般,乐宇略感觉一下就到了味觉的高潮。看着当地人就坐在小马扎上非常享受地耗一上午的悠闲,乐宇略觉得在未喝到这种咖啡前是无法想象出这咖啡的滋味的。“很多事物,你没亲身体验之前,是真的无法想象的。”她在微博里写道。而这世界上有那么多自己了解却又未知的事物,为什么不去亲身经历?生活也许有另一种可能性呢?离开的念头再一次被点燃,回国后没多久,不顾家人的反对,乐宇略就辞去了高薪工作,离开北京,回到了杭州。通过给几家出版社画插画,在朋友的咖啡馆拜一位法国老师为师,学习油画,乐宇略度过了慵懒而自由的半年时光。
2012年8月,在电视上,一个叫《走进非洲》的栏目吸引了乐宇略。非洲部落还在行施的“割礼”,在塞伦盖蒂国家公园乘坐热气球,在天刚破晓时升上天空,飘过坦桑尼亚,150万公顷史诗般壮丽的野生动物乐园尽收眼底。草原、种群庞大的角马、斑马、大象的年度迁徙,比起商场、奢侈品来,让乐宇略感到深深的震撼,挺进非洲的念头一下就蒸腾了起来。乐宇略兴奋地打电话给朋友:“和我一起去吧。”几个朋友一口答应。可是7、8万元的路费是一笔巨款了。该怎么办呢?结束完写生回来,看着自己画出的第一幅油画作品,她突发奇想,为什么不通过拍卖自己画作的方式,来筹集这笔资金呢?
2012年9月8日,乐宇略将自己的第一幅油画拍照后,没敢标价就放在微博上拍卖。十几分钟后,一位香港网友出价2000元的微博转发了出来。没过多久,一位海南网友表达了对乐宇略油画的喜爱,表示愿意出2100元购买。网络仿佛有魔力一般,短短的几个小时,乐宇略卖画的微博被转发了近百次,网友们甚至展开了激烈竞拍。从刚开始开价的2000元开始,100元的竞拍价被抬到了后来1000元的喊价,看着微博上不断被推高的标价,虽然对自己绘画作品的信心比较大,但她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最后一位上海的大叔以12000元的价格竞拍成功。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接下来的便是一幅又一幅水彩画,睡莲、星光、花鸟……乐宇略骄傲地直接标注“人民币5000元起拍”,高定价却也让人怀疑,非职业画家出这么高的价格是否有人出手?
事实上,每一幅画贴出来很快就会售出,现在她已经卖了8幅画,最高的一幅卖出了2万元的价格。买画的都是成家立业、有梦但是当年没敢追的大叔们……有位大叔留言说:我和你一样,喜欢所有一切原始、有故事的地方,但是却错过了追求自由的年华。不到半年的时间,乐宇略就募集到了7万多元的卖画款。
不上班比上班挣的钱还多,心身自由,她成功的叛逆,让长辈也无话可说。自己这样不“稳定”的生活模式也被父母认同了,妈妈还专门开了微博支持她。
然而,原本说好同行的朋友都爽约了,乐宇略还是自顾自地办签证、打疫苗。她晒出了自己的东非旅行采风初步计划,最想做的3件事是塞伦盖蒂国家公园坐热气球,看动物大迁徙;去马达加斯加,参加志愿者保护狐猴;走进非洲部落。4月7日至6月中旬,2个月旅途结束后,乐宇略计划出手绘画册。
周游世界的梦想有了翅膀,乐宇略不忘答谢帮助自己圆梦的“围脖”网友们,经常发起一些公益小活动:驴友到杭州如果一时没地方住,就可以投身她的“我的地板借你睡”,来做一次她的沙发客。网上的很多朋友,也很喜欢乐宇略的画,于是她在留言里面说,想让我画头像的朋友,如果经济有限,给我讲个故事吧,就当我是树洞,讲一个“扑倒大心脏”的故事也能换来一幅诚心之作;甚至在旧货市场淘来一面镜子,背后发现夹着张老照片,她也要在人海里寻找主人……
2013年3月12日,乐宇略发出了微博:“手续办妥了,4月就要去非洲了,我的卖画环游世界计划开始了。”
目前,乐宇略已到达非洲的坦桑尼亚,她在微博里说道,余下的斯里兰卡、肯尼亚、埃及、苏丹、刚果等地,签证好签能走到的都会走到……世事只在一念间。
责编/彭艺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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