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月光

马亚伟

乡村夏夜，是一首悠长柔和的诗。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终于可以放慢脚步，静静地享受夜晚的安宁了。夜风仿佛一块凉爽的轻纱，滑过肌肤，分外舒适，将白天的燥热一吹而散。

月亮升起来了，我们姐妹央求爸爸妈妈去屋顶。夏夜，一家人在屋顶睡觉是很惬意的事。

屋顶上的月亮，从一弯新月，到一轮满月，我看着它圆缺盈亏。不变的，是月亮的光芒，皎洁，安详；它静静的，柔柔的，自高远的夜空倾泻下来。屋顶上的月亮，似乎离我们近了很多，近得我们可以披一身月光而眠，枕一弯新月入梦。

屋顶上的月光，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流淌着。妈妈与我们轻声地说着话，她讲嫦娥的故事，我似乎看到了月亮上的桂花树，闻到了随着月光飘来的桂花香；她讲牛郎织女的故事，我仿佛看到浅浅的银河微波涌动，听到了院子里葡萄架下牛郎织女的低语……妈妈的故事真多啊！

夜色渐浓，一层淡淡的雾气围拢过来，袅袅如烟。院子里有一棵高过屋顶的大槐树，婆娑的树影落到屋顶上，月光也从叶子中间洒落下来。不远处，青蛙还在叫，夜风徐徐，田野里的草香弥散过来。渐渐地，乡村的灯火，一盏一盏熄了，只有月亮还亮着。屋顶上的月亮，真像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让整个夜晚都生动起来。

月色朦胧，在妈妈轻柔的话语中，我们姐妹不知不觉睡着了。半夜觉得透凉了，忽然醒来，睁眼看到妈妈正轻轻地为我们盖上薄被。月光下，年轻的妈妈真美啊！柔和的脸上带着笑意，眼睛特别亮。她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我们的好梦。我觉得自己快要融化在月光中，融化在妈妈深深的爱里了。

多年以后，我离开故乡，读到席慕容的诗《乡愁》：“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而浮现在我的眼前的，是老家屋顶上的月光，亮堂堂的；还有月光下的母亲，温柔而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