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作文“根基写作”探究

白宗宇

高中写作多是以果求法，而不是以果求因，这种侧重为文之法的作文教学让师生很迷惘。语文教师多钻研高考作文的应试，埋头研究写作的方法，以求让考生写出保险作文。过于注重结果，忽略了文章形成的过程，结果是作文教学的无序低效成为一线教师共有的无奈。学生对写作可谓谈之色变、两股战战，按照教师所教的方法常写出“三瞎”作文：瞎编所写之事、瞎哭所写之情、瞎议所写之思。

如果说海水之广阔可凭鱼之遨游，那么生活之丰富可为写作之泉源。高中作文的无序低效究其原因是一种脱离生活、悬浮于空的“缺根写作”。缺乏生活味的无根基写作，必然造成写作的情感失真；脱离生活的无根基写作，必然堵塞为文之源泉。

一、无根作文现状反思

正如魏征所言：“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文之远也，必先浚写作之源。”清代邵长恒在《与魏叔子论文书》中说：“夫文者，非仅辞章之谓也，圣贤之文以载道，学者之文以蕲弗畔道。故学文者必先浚文之源，而后究文之法。”那么，一直困扰师生的高中作文教学，为什么会陷入先究为文之法、钻进“唯方法”的怪圈不能自拔，师生为何明知“作文应源于生活”这个道理却又去实行脱离生活的悬空写作呢？

1.师生无暇“眷顾”生活

高考带有强烈的功利性，教师被迫放弃语文应慢慢学、作文要慢慢写的做法，都在赶进度求短时之效，被功利捆绑，很少有人把精力投入源于生活的根基写作中。教学也重理性轻感性，提倡套路写作，教与学的急功近利让教师避难就易。一些教师认为“文有定法”，写作技法最容易教。教师在这种情形下组织教学，为迎合考试、迎合学生进行伪写作，久而久之，一个恶劣的“无根写作环境”就形成了。

学生立于生活却又无视生活。备考功课繁重，一天之中连自习的时间都没有，学生更无暇顾及生活，久而久之，便体会不到生活之真，作文也就缺少生活的味道。

2.妄求“作文高于生活”

面临高考升学的作文教学，教师大都在肢解“作文要源于生活，又要高于生活”，不求如何源于生活，但求作文只要高于生活，这是一种先学习跑后学习走的做法。甚至一些教师认为学生哪有什么生活，言下之意是学生无生活之源，要教一些来弥补生活的匮乏。于是一种脱离生活、误导写作、断为文之源的无根写作普遍存在于当下，直接导致方法越多就越不会写作文，越写作文就越痛恨作文的现象。

不去积淀生活、对生活盲视的做法，都是作文教学之妄求。“作文高于生活”的一个重要的前提是先要占有生活，写作的人、事、景、情都必须是存活的，这样的作文就有一根附着在生活大地的线，越是缺失生活这根导线，离生活越远的作文就越假。

3.“向阅读偷东西”

目前，“向阅读偷东西”的写作指导颇为流行。教师认为学生自己的真实生活太单薄无力，就可以通过阅读他人的文章来丰富写作。这里的“偷”字是侧重在写作方法上，学生不善于凝望生活，很难在阅读中与他人的感触产生共鸣，这也是不少师生遇到的困惑：阅读数量颇多的文章，作文还是不见起色。撇开对生活的驻望，连阅读都可能成为伪阅读，一个善于驻望生活的人，读与写往往是相通的：读书的人与写作的人都在生活中。

二、根基作文的写法

1.看生活，以观生活之貌

善于观察生活，是根基写作的重要一步。“观察生活”其实是很难做到的事，难就难在对“观察生活”的误解上。教师说：“学生没有时间去观察生活。”学生说：“生活没什么可看。”观察生活，不仅要用眼更要用心。笔者在践行根基写作教学过程中，尝试了一些做法。

拉拉家常，作文可从说生活开始。“拉家常”曾是笔者课前三分钟演讲的一个主题，进行一个月，效果很好，收获颇丰。预设的“家常”子题“人物篇”是：介绍家人；身边和你有关系的老人；乞丐；村里最穷的一户人家；富人简介；不孝顺的儿媳妇；憨子；邻居。学生由无视生活逐渐行走到留心生活的视野中，逐渐明白生活真的是一本厚书。学生最后大都突破预设，实现课堂生成有效性的最大化。

写写日记，作文可从记心情着手。写日记是根基写作的最常见的做法，但是要想从写日记中获得益处，首先要克服写日记的两个极端：一是流水账、天天强迫式的记，如有学生在日记中写道：“今日无事可记。”二是把日记看作是“上锁的秘密”，日记过于私有化，只会削减记日记的功效。

记日记是自由写作的好途径。笔者在导写过程中，给学生放大“日记”的视野：可记生活中自己的真事；可记生活中他人的真事；记读书；记梦一则；绘画自然风景；记声音、喜、怒、哀、乐。

看看自然，作文可从赏风景起兴。很多高中学生眼中没有自然，作文中没有风景。景物描写在作文中严重缺席，高考作文诗情画意严重缺失，究其原因因是学生对自然的无视。赏景写作，是根基写作的重要组成部分。笔者曾安排一个写景主题月活动，分组分题进行描摹自然，效果很好。一个学生在活动中描摹自然非常出色。

蒹葭？芦苇？

学校西边有块地，荒在那已有两年多了。冬天里，远望这个荒草园，只有枯灰的芦苇，苍苍芦花挂在枯干的芦杆上头，有风吹过，芦苇无端地晃动着。无风时这成片的苍老的芦苇静静地站着，芦花在斜阳里泛着微光。

这是我眼前每天都能见到的荒草园。

晨读时我颂读《诗经·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才知道荒园子里成片成片的芦苇就是在《诗经》里已存活几千年的蒹葭。手握芦花一枝，心里微微发颤。

评评热点，作文可从身边事启思。在练习学生的议论思维力时，组织学生“评议周新闻”、“议论身边事”是一种很有效的根基写作的尝试。生活的热点和身边的时事都是真的，评议真生活，思考就会很真诚，思考生活，评议就容易见深度，避免学生空谈玄想。评议活动中，一位学生以《丐化的生命》为题，评议甚为精彩。

我时常看到走在马路上的精神失常的人：有的是满面污垢的老人，有的是长发胶绺的男子；他们有时胡言乱语、有时手舞足蹈、有时又一言不发。我们都远远地躲着他们，我想他们被世界彻底的拒绝了。忽然有一天，我萌生一个奇怪的想法：精神失常的人大都经历了致命的打击，这种打击往往是致命的！我们对这群人的遭遇大都很漠然，精神失常的人生命丐化成冰冷的石头，然而，我们这些健全的人对生命、即使是对无尊严的生命所表现的冷漠，更是一种丐化的病症啊！

2.想生活，感受生活之真

如果说看生活好比牛吃草，那么想生活就是牛在静立反刍。有些人占有的生活很丰富，一旦动手写作文又感到生活很匮乏，问题就出在不善于思考生活上。很多时候，一些美好的发现都是在回望生活时获得的。如朱自清的《背影》，通过“两忆”和“两看”背影，表达父子之爱。尤其是第一次在车站送别的场面中，“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艰难地爬过铁路为儿子买橘子，“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杨绛在回望生活时，想起老王，心中陡然生出令自己很不安心的“愧怍”。

想生活，恰似围棋中的复盘，我们在生活里穿行，很多时候无暇顾望生活，只有停下来、或者慢下来的时候回视生活时，才会“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3.修剪生活，以求生活之美

根基写作，并不是对生活的粗绘。“源于生活”和“高于生活”都是根基写作的范畴，”“源于生活”是要写作有根有基；“高于生活”强调根基于生活的作文在修剪之后所能达到的高度。生活有时很繁芜，须得对生活使用“剪”法。对生活剪去斜出旁枝，留住那些充满生命张力的枝干，作文这棵树才能见得高度、显出美姿。

生活有时又很粗糙杂乱，须得给生活“理发”。去其粗伪，留住生活的精细，作文才能感动心灵。粗俗低幼不堪读，蓬头垢面不登堂，“理发”生活以求为文之清纯，修剪是对生活的审视，不是对生活浓妆粉饰。所以，笔者提倡的修剪生活有一个意识先行，那就是修剪以求质朴、美真。

总之，根基写作就是要立足生活，方可疏通为文之源。根基写作就是要落地为文，方能酿出文章之质朴。根基写作，其终极目标就是求得为文之真。否则，为文一旦悬浮于空，作文一旦脱离生活，便断了写作之源、缺了写作之真、失了为文之美。

作者单位：江苏省邳州市官湖高级中学（221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