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暮》

Neil Genzlinger

要么在演艺界苟延残喘，要么完全被人淡忘，流行明星似乎很难逃脱这两种结局。然而，纪录片《美人迟暮：超模的前世今生》（About Face： Supermodels Then and Now）却另辟蹊径，导演兼摄影师提摩西·格林菲尔德-桑德斯以前所未有的视角，采访了几位二十世纪下半叶最负盛名的超级名模。片中，这些一度美艳不可方物的女神既没有冲丈夫大喊大叫，也没有把碗碟砸向孩子，她们倒是花了不少时间回忆风华正茂的日子。尤其当她们谈论起对美容文化的反思，褪去巨星光环后的生活，以及现在的所思所想，你会觉得她们变得更风趣，更迷人了。

有谁不想听听这些女性对整容的看法呢？伊莎贝拉·罗西里尼（Isabella Rossellini）提出，整容或许可以等同于现代版的缠足。瑞莉·霍尔（Jerry Hall）说：“实际上，一些被我们视为榜样的大人物，私底下是会吓坏小孩的。这并非好事。”宝琳娜·波里兹科娃（Paulina Porizkova）的看法是：“自信是人身上最美的东西。一个人只有自卑到了极点才会去打瘦脸针吧？”其他超模则觉得通过手术抚平皱纹也罢，紧致肌肤也罢，根本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用凯伦·比昂逊（Karen Bjornson）的话来说，整容不过是“让容貌和身材恢复原样”。这本是个可以组织圆桌会议、大家热烈发言的极佳话题，但我们只看到些只言片语，几位女性的言论也分散游离。最终影片成了各种观点的综述，缺乏深入探索。

导演似乎是在刻意地“浅尝辄止”。影片记录了时尚摄影史上的一些有趣话题——比如种族主义、毒品问题等等，但并未严肃探讨这一行的历史文化演变。这些超模们分享了自己对美的理解，以及如何随着年岁渐长而改变自己。访谈中，有些超模默认，为了推销“美貌第一”的观念，其实多年以来她们都在对公众撒谎。至于她们自身在这个“外貌至上”的宗教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影片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反省。

当然，再次看到这些昔日女神，不失为一件乐事。她们依然光彩照人（有些人还在当模特），无论她们是相夫教子，还是叱咤商海，随着年龄增长，她们都多了气定神闲的优雅。可是导演似乎不太关注这些曾经占据各大封面的超模在年华消逝的过程中都经历了怎样的煎熬。直到最后，影片也没有告诉我们，她们是如何变得实在起来的，只是一味强调她们从云端走进了人间烟火。

我们不能指望一部纪录片把什么都说透。透过导演未加修饰的镜头，重温这些曾经明媚动人、如今沉稳睿智的面容，对观众来说或许已经足够了。尤其是那些年过50的观众，看到至今仍活跃在T台上的比昂逊女士 为了让眼睛更有神采而去做整容手术，心里多少都会有些共鸣吧。

“我并不指望看上去更年轻，”她说，“我只想让自己看上去得到了充足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