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城镇化

2013-04-29 14:32
理论与当代 2013年3期
关键词:城镇化人口农民

房价分化明显城镇化如何因势利导?

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1月份我国不同城市房价变化呈分化状态,部分热点城市和中心城市交易量持续放大,房价上涨较多。如北京、上海、广州和深圳等一线城市环比涨幅有所扩大。与此同时,在二三线城市中,桂林新建商品住宅环比销售价格连续3个月下降,海口、南宁和无锡等城市则连续两个月下降。

此外,当前媒体正热衷于寻找一个个“鬼城”,即在一些三四线城市新建的部分城区,房子建好了却没有多少人住,夜晚小区漆黑一片。

上述现象揭示出我国城镇化进程中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城镇化重在发展大城市还是着力推进中等城市和小城镇建设?

多年来,我国的城镇化强调大力发展中小城市,限制大城市的人口规模。而现实结果是,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一线城市外来人口愈来愈多,房价飚升、交通拥堵;一些中小城市尽管建设了许多新区,但住得人却不多,甚至出现“鬼城”现象。在此背景下,我国的城镇化政策应该如何因势利导?是顺应人口向大城市流动的潮流,充分挖掘这些大都市的发展潜力?还是设法鼓励他们在中小城市定居和发展?推进城镇化发展的政策设计,需要对这一问题给出明确答案。

我国城镇化总体仍然处于较低水平。未来若干年,城镇化是最大的发展红利。城镇化不仅是土地的城镇化,更是人的城镇化。城市政府不能仅仅享受土地征用带来的“好处”,而漠视农民户籍改变的迫切要求。从这一需求来看,城镇化首先需要解决农民向市民的转化。

与此同时,城镇化进程中存在的“强者更强、弱者更弱”的马太效应,不该被忽视。一些大城市拥有许多优质资源,源源不断吸引着各类就业人口。这些大城市的户籍限制更为严格,但依然无法阻挡他们的步伐。

有观点认为,人口向大城市集聚是城市化的自然趋势,它能够提高生产效率并促进需求增长,能够更好地拉动乡镇地区的经济增长,从而降低城乡收入差距。“大”而“密”的城市化,不仅没有错,反而更符合中国的国情。

如果顺应目前人口向大城市集中的潮流,城市规划就应当更加超前,城市管理水平就需要更上一个台阶。否则,既然人口增多的趋势无法阻挡,规划和管理再跟不上,“大城市病”的爆发就会成为必然。

无论挖掘大城市发展潜力还是建设中小城市,城镇化进程都要破解城乡二元体制。统筹和协调大城市和小城市布局,需要更加科学的顶层设计,着眼大局,从长计议,尤其要避免一些地方借城镇化之名,大肆圈地盖楼,吹大房地产泡沫。

来源:人民网

新型城镇化谨防好事办歪

相关数据显示,1978年改革开放之初,中国约9.6亿人口中只有约18%生活在城市,中国还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国家。到2011年,中国约13亿人口中,城镇人口比重达51.27%,城镇人口首次超过农村人口,中国正式进入城镇化“拐点”。

2012年中央经济会议之后,如何建设新型城镇化成为舆论讨论焦点。在过去10年经历了城市人口激增、房价非理性化暴涨、生活环境屡遭破坏后,人们开始担忧城镇是否会被传染“城市病”。

新型城镇化概念的提出,是为了让农民进城踏实、留家安稳。但大量农民进城,土地由谁耕种?城镇化是否会侵占耕种土地?而今年以来,一些房地产企业加紧在中小城市的拿地步伐,更让中小城市居民对三四线城市房价走势表示担忧。

中国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院研究员李国祥表示,新型城镇化需要解决三大问题。首先,城市土地扩张要与农业人口转移相结合,不能单一的扩张城市、大搞建设。其次,城镇化要与产业转移相结合,实现产业在城乡间、地区间合理布局。第三,大城市要与中小城市及城镇协调发展。

“人的城镇化”是新型城镇化的关键。让农民从土地搬进楼房容易,如何让他们过上幸福生活确是各级政府需要谨慎思考的问题。

由于城市生活的高成本和“归属感”的欠缺,让不少农民工开始转变了思路。常年不间歇的“用工荒”正印证了农民工的务工新思路。每年春节过后,对很多劳动密集型企业都是个“槛”,不少工人都因为种种原因辞职或晚归。在农民工“逃离”“北上广深”的时候,一些劳动密集型企业也开始转变思路,将企业建在农民工的家门口。

但受政策刺激盲目上马项目却成“空城”的例子并不鲜见。民建中央副主席辜胜阻说,城镇化健康发展需要趋利避害,防范一些地方把好事办歪。

辜胜阻表示,要防有城无市的过度城镇化,避免缺乏产业支撑、新市民变游民、新城变空城的“拉美化陷阱”:要防有速度无质量的城镇化,避免地方一哄而起搞大跃进;要防城镇化的“房地产化”,过度依赖土地财政:要防地方政府以地生财,消灭村庄,迫使农民“被上楼”、农村被城镇化,陷入“掠夺式发展陷阱”;防特大都市“大城市病”,陷高楼林立而居民幸福感下降、人口膨胀、环境恶化、资源粗放开发陷阱。

“要把有序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作为重要任务抓实抓好。要把生态文明理念和原则全面融入城镇化全过程,走集约、智能、绿色、低碳的新型城镇化道路。”这是去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要求。将高层决策在具体实施中落到实处,这就需要未来阶段各职能部门的谨慎执行。

来源:北方网

城镇化的误区

城镇化体现的是历史发展的进程,是经济增长的结果而非动力,只有保持一定的经济增长,非农业部门才能为那些离开农业的劳动力提供就业机会。

人口红利、改革开放和加入WTO是推动过去三十年中国经济持续高增长的主要动力。如今这三大动能都在减弱,中国长期增长趋势下行难免,城镇化成为万众期待的增长新引擎。城镇化水平的提高必然能带来经济增长加速吗?

英国经济史学家麦迪森《AngusMaddison)提供的数据显示,在工业化过程中,农村人口在总人口中的比例下降,农业部门就业人数在总就业人数中的比例下降,农业部门对GDP的贡献比例也在下降。这便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城镇化,它更多体现了一种历史发展的进程,是经济增长的结果而非动力。

“城镇化将推动经济增长”观点的逻辑是,目前农村消费水平较低,如果农村人口成为城市人口,消费会大幅上升,并带来投资机会,继而推动经济发展。然而,农村人口消费水平低的根本原因是劳动生产率低,提高劳动生产率的根本途径则是增加物质和人力资本。只有农业部门的劳动力离开农业部门,与更多的物质和人力资本结合起来,才能产生更高的劳动生产率;而只有保持一定的经济增长,非农业部门才能为那些离开农业的劳动力提供就业机会。

由此可以看出,城镇化是经济增长的结果,而非原因。非洲的发展中国家有比中国更大的城镇化空间,但由于经济增长缓慢,它们的城镇化发展也就较慢。

中国未来大致存在两种城镇化路径。第一种路径是延续过去的做法,通过非农业部门的增长提供新的就业机会,吸收农村人口,但仍然不为他们提供城市居民身份和相关社会保障。

第二种路径是,为农村向城市转移的就业人口提供城市居民身份和相关社会保障。

一切发展最终是为了人类的福祉,城镇化的成果也应普惠国民。因此,按照第二种路径来设想中国的城镇化前景更为合理,但成本将是巨大的。根据中国人口普查的数据,2010年,中国10-24岁的农村人口有1.45亿人,其中相当部分将向城市转移。另据测算,2011-2020年,中国城市新增人口将达9976万人。于是,共有约两亿的城市流动人口将需要获得城市居民身份和社会保障。

随着人口城镇化率的提高,未来企业劳动力成本上升是必然的,中国经济整体的成本上升意味着总供给曲线向左方平移,对于经济增长不仅不会推动,反而会形成拖累作用。而在劳动力成本提高拖累经济之后,就业机会的增长也将变得更加艰难。

有观点认为,城镇化的资本投入可以通过债务融资解决。这实际上仍停留在过去举债投资基础设施建设的旧城镇化模式中,新型城镇化强调人口的城镇化。诚然,较之发达国家的城镇化水平,中国不少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尚存在改善余地,但全国各地已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产业园区和桥梁高速并没有带来人口城镇化,反倒是“鬼城”、“空城”不断见报,被征地上楼、缺乏非农业生产技能的农民失去生活来源后依靠政府低保度日。

公共财政理应覆盖社会保障以及公共服务相关的大部分支出。提高人力资本积累由于外部性较强,也需要政府积极参与。经济增长带来税收收入的增长,才是政府为人口城镇化所需资本投入的坚实经济基础。

当前中国政府的负债水平已经较高,并为国有企业、金融机构、铁路等诸多部门提供着隐性的信用担保,未来还计划通过“营改增”等结构性减税措施来提振经济增长。2013年,中国的财政赤字目标已从2012年的8000亿元上升到1.2万亿元,随着落实积极的财政政策后政府债务负担加重,留给城镇化的空间并不宽裕。

城镇化将注定是一个需要巨大资本投入推进经济增长和社会公平所带来的结果,本身很难成为经济增长的动力。且在经济减速阶段和现行的财税体制下,资本投入的来源和方式仍面临挑战。

来源:证券市场周刊

中国城镇化

要大中小城市共同发展

四川省住建厅厅长何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中国城镇化要走具有中国特色的道路,就要大中小城市共同发展,尽量让农民在家门口就业,不仅能减轻农民城镇化成本压力,同时也能加快中国城镇化进程。

“在中国刚建国之初的历史背景下,国家的政策是把农民拴在土地上不让他出去。所以我们国家的城镇化是滞后于工业化。”中国城镇化进程缓慢与国家政策有关系,城乡二元结构是中国特点,全世界没有哪个国家限制农民自由的迁徙。“有些国家发展比我们落后的多,但城镇化率达到百分之六七十,比我们高多了。他那种城镇化有点过度城镇化,我们也不正常,这是政策原因。”

城乡二元结构除了减慢城镇化进程外,还有带来一系列问题:“由于城乡二元结构的存在,长期以来我们就形成了户籍制度以及教育、卫生等附在户籍制度上的社会福利、公共福利,农村人就不能享受。”户籍制度放开,表面是城乡实行统一的户口,实际上是财政的支撑,一旦放开户籍就要求政府在城市建设更多的学校等公共设施。

户籍制度一夜之间放开都没有大的问题,“关键是放开之后政府就要建设很多学校等公共服务设施,要大中小城市全面发展,不能像拉美国家一样,把人口都集中在大城市。大城市特大城市吸纳人口的能力是最强的,这是不用质疑的。大城市一定要发展,但同时中小城市也要发展,这能让农民就地城镇化,降低农民城镇化成本,这一点德国做的比较好,值得我们学习。”

何健实地考察过德国,并将德国与四川进行了对比:东德西德加起来只有35万平方公里,四川48万平方公里;德国人口8200多万,四川人口超过9000万:德国2530个城市,四川加上乡镇只有1800个城市;德国10万人以上的城市,只有52个,居住了全国30%的人口,其余70%的人口分布在10万人以下的城市,而四川成都就集中了1000多万人口。

“德国几千人上万人的小城市比比皆是,就没有大城市堵车、污染等问题。”在何健代表看来,德国小城市发展的好,跟他们的规划和理念有很大关系,“德国小城市哪怕只有几千人,基础设施和大城市没有多少差别的。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大企业大公司以及高校全在大城市,德国的大企业大部分在小镇上,德国的高校大部分也在小镇上,为小镇提供了足够的就业岗位。”

“我们国家没有把企业分布在小城市,以前三线建设的时候在小地方建设的工业企业,现在基本都搬回到原来的大城市了。”国家应该出台政策,将大企业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合理布局,各省市也可以将各自管辖的企业进行一个分散布局,不仅能够促进小城镇基础设施等发展,还能就地吸纳农民工就业,减少农民工城镇化成本,加快中国城镇化进程。

来源:华西都市报

城镇化不能让文化“靠边站”

“城镇化是未来中国发展的引擎。”全国政协委员田青深知城镇化浪潮必将到来,因为“城镇化不仅是经济转型的希望,更是千百万农民幸福生活的理想。”但是他注意到,“现在的倾向是城镇化中似乎只关注房地产、水泥、新型建材、机械设备和大众消费品这‘五朵金花,而文化被边缘化了。”对此,他提醒说,城镇化过程中应该为文化设施“留白”,把文化建设纳入规划,预留下足够的公共文化设施和文化服务空间。(3月3日《光明日报》)

正如田青委员所言,“城镇化不仅是经济转型的希望,更是千百万农民幸福生活的理想”。城镇化或许是中国农民脱贫致富的发展方向,然而,在城镇化建设中文化却被不同程度“边缘化”了,一边是伴随农民进城上楼的乡土文化正在丢失,旭日阳刚能唱出充满乡愁的都市流行歌曲,却未必能唱出家乡流传百年的小调:一边是伴随城镇化的只有房地产、水泥、新型建材、机械设备和大众消费品这“五朵金花”,却少见文化建设,甚至一些城市还在破坏文化。日前,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与国家文物局“黄牌警告”8个历史文化名城,因为这8个历史文化名城,或历史文化遗产遭到严重破坏,或名城历史文化价值受到严重影响。

在城镇化建设中文化被“边缘化”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北京市回龙观文化居住区,是一个居住人口超20万的超大社区,虽有成片的住宅,却少有影剧院、室内运动休闲场所,综合性书店、图书馆等文化场馆更是难觅踪影。名为“文化居住区”,却看不到文化设施,被人诟病为没“文化”的文化居住区。而且,“文化社区无文化”不只是个案。中国文联副主席冯骥才委员总结说,这一轮的城镇化有两个深刻教训,一是不重视文化设施规划,就连上万人的大社区也缺少文化设施规划,居民文化活动场所“捉襟见肘”;二是不重视城市规划,造成“全国660个城市千城一面”。“干城一面”是城市无文化的最有力证据。

文化不是城镇化或城市发展的累赘。相反,文化不仅可以提升城市的层次,还可以增加城市市民的幸福指数。无论是城市市民还是变成了市民的农民,他们的幸福不只是住在钢筋水泥建造的楼房里,还需要文化的熏陶和体验。这是城镇化或城市发展需要文化的原因之一。之二是,一座城市不只是一个地理标记,更需要文化品位,一是城市建筑要有因地制宜的特色,不能“千城一面”:二是要有与市民生活融为一体的文化设施。正如报道所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千百年留下的文化,是艺术方式,更是一种生活方式,是老百姓在衣、食、住、行、用各个领域中能力和才华的结晶。在笔者看来,越有特色的生活方式就越有文化,越有特色的城市就越有文化品位。文化是城市的标记,城镇化不能让文化靠边站。笔者以为,对城市文化只能做“加法”。一是城市规划中必须有文化建设,正如田青委员所言,把文化建设纳入城镇规划,为城市发展预留下足够的公共文化设施和文化服务空间:二是在城市发展规划中以不破坏文化为最佳方案。在城镇化发展中要尽可能保留乡土文化,或把乡土文化移植到城市中,加入城市元素创造出新的文化形式并加以传播;三是必须谨记和汲取以往城镇化发展中消灭文化或不注重文化建设的经验教训。总之,通过努力,让城市越来越有文化,而不是越来越没文化。

来源:长城网

城镇化既是发展转型又是体制转型

南方日报:官方数据显示2012年中国城镇化率为52.57%,对于提高城镇化质量,你有哪些建言?

厉以宁:统计口径的不同,呈现出来的差异很大。城镇化意味着城乡公民权利的平等,其根本目的是为了人民的幸福,不能片面追求城镇化率。我们需要通过城镇化进程,促进城乡居民权利平等、社会保障一体化、公共服务到位。城乡差别缩小了,未来的农民可以自己选择居住在城镇还是农村。

但现有体制决定了52.57%即7.2亿的城镇人口中,有一部分没有实际享受城镇化制度安排,即约1.58亿农民工。原因是中国至今仍存在城乡分割的二元户籍制度,城镇中一些农民工虽然已是城镇常住人口,实现了地域转移和职业转换,但农民户籍未变,身份仍是“农民”,不能同城市居民享受同等待遇,城市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供给政策并没有把他们当城里人对待。

我认为中国目前的城镇化率还不到50%,所以城镇化对于现阶段的中国仍有意义,这反映了城乡一体化程度的不足。

南方日报:在你看来,中国合适的城镇化率应是多少?

厉以宁:从另一角度看,如果中国要达到西方发达国家的城市化率,即80%-90%以上的人口集中于城市,将意味着13亿人口中至少有9亿-10亿人要进城,那么城市居住条件必定恶化,居民生活质量必定下降。即使城市会因人口的增加而新增不少服务业就业岗位,但就业机会依然满足不了涌入城市的农民们的要求。所以说,传统城市化模式是不适合中国国情的。

传统城市化是先进行工业化的发达市场国家的城市化模式。当时,城市化与工业化基本上是同步的,缺乏统筹安排,也没有科学的城市规模概念,经济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并未被城市领导层所考虑,等到发现居民的生活质量下降等问题时,已为时过晚,要改变城市现状已经不易。后起的工业化国家,即使认识到城市化的弊病并且想避免,但这需要大笔公共投资,往往力所不及。结果,无论在先工业化和先城市化的国家还是在后起的工业化国家中,都发生了所谓的“城市病”,即农村人口大量涌入城市,城市中出现了棚户区或贫民窟,环境恶化、过分拥挤、失业激增、社会治安欠佳,以致出现了“反城市化”倾向,即穷人继续涌入城市,富人纷纷迁离城市,搬到郊区甚至乡村居住。

南方日报:在你看来,中国城镇化应做怎样的路径选择?

厉以宁:中国必须走适合中国国情的城镇化道路,具体应包括三部分:其一是城市老城区改造,通过工厂外迁形成商业区、服务区;其二是工业新区,通过工业化带动城镇化,将成为未来的新经济增长点:其三是农村新社区,指靠近城镇的农村社区建设,现在还都是叫社会主义新农村,它们不仅吸引了农民前来,更重要的是引导农民向城镇化的路走,向城乡一体化的目标走。

同时,城镇化不仅是个单纯盖楼的问题,它要园林化,要走循环经济道路,要公共服务到位,还有社会保障一体化。这样的话,农村新社区渐渐就成立了社区组织,村的机构就不要了,叫新社区。新社区一开始也可能叫农民新社区,但最后“农民”两个字要取消的,因为城乡社会保障都一体化了,户籍制度将来由二元的变成一元的了,所以叫新社区就行了。这样中国的城市就有一定的发展余地,就业问题也可以解决,居民可以务农务林,也可以从事养殖。不要用职业划分,只要把身份取消,大家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就行了。

南方日报:农业人口转化成城镇人口的最大困难在哪里?

厉以宁:有三个困难。通过在一些地方的调查,我发现第一个困难就是就业问题没解决。要给他们安排就业岗位,实现有收入的就业,还需要突破农村土地从征用补偿向可流转交易转变,让他们有资本在城镇创办小微企业:或者全村搞一个行业,比方说全村改搞物流行业,这都可以。

第二个困难就是公共服务一定要到位,从托儿所、幼儿园、小学一直到更高一点的学校,还有医院、卫生所,再加上其他的设施。但目前好多地方因财政困难都解决不了。

第三个困难,就是生活习惯的问题。我到一些地方的新居民楼去考察,住户反映:“好是好,就是天天爬楼,也没电梯,我年纪大了腿走不动了。”“不能养鸡,我家的小孩天天要吃鸡蛋,鸡都没有。”还有,过去在农村,邻居相互串门很容易,现在一家一户,周围的人都不认识。但他们埋怨的也只是生活习惯问题,生活质量好转,迁移还是受欢迎的。

这三个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最难解决的问题,就是农民感觉到,老房子的拆迁中他们没有得到收入方面的好处。

南方日报:该如何解决老房子的拆迁农民没有得到好处这个问题?

厉以宁:土地农转非过程中的价值溢出主要给了地方政府和房地产开发公司,农民只得到非常少的一部分。比如说,只给了农民一套新房子,而老房子是跟农民的生产连在一起的,因此老房子的拆迁应该给农民一定的补助,但很多地方没有去做。这主要是个政策制度设计的问题。所以,在政策制定上要听取他们的意见,尽可能让农村居民充分讨论并享有价值溢出。

南方日报: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是如何对待农民的土地。突破农村土地从征用补偿向可流转交易转变,目前还有哪些障碍?

厉以宁:重要的是推进关于土地确权的改革,赋予农民三权三证,即承包土地的使用权、宅基地的使用权、农民在宅基地上所盖房屋的房产权,然后给三权发证。

国家应保护农民土地不可侵犯,便于土地流转。在农村金融发达的地区可以试行抵押贷款,这样,农民扩大生产规模的钱有了,进城安家的钱也有了。反之,农村土地集体所有,承包地、宅基地不能抵押不能转让,连出租都很困难,农民没有物质资本。除了名义上的集体所有权外,没有任何意义。

南方日报:户籍制度改革该如何突破?

厉以宁:中国的城镇化是一个相当长的过程。在城镇化推进过程中,开始时甚至较长时间内,城乡分割的二元户籍制度还不能立即取消,城乡居民的身份差别和权利不平等还会继续存在,在这个阶段,从中国实际情况出发,老城区和新城区都有常住的农村人口,农村新社区更不必说了,农民成为新社区居民中的绝大多数,甚至是全部。

进入老城区和新城区的居民,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经济体制改革的深化,这些常住于新老城区的农民,迟早会转变为有城市户口的居民,这是总的趋势,谁也无法改变。至于在农村新社区居住和工作的农民,随着新社区经济的发展和公共服务设施的完善,特别是随着城乡社会保障一体化的进展,新社区中的农民迟早也会转为城市户口。

在中国城镇化过程中,城乡二元户籍制度一定会走向全国户籍一元化。中国的城镇化实际上恰恰体现了双重转型的特征。中国的双重转型是指:这种转型既是“发展转型”,又是“体制转型”。“发展转型”意味着由农业社会过渡到工业社会:“体制转型”意味着由计划经济体制过渡到市场经济体制。自1979年改革开放以来,这两种转型在中国是重叠的。所以中国的城镇化完成之日,正是上述双重转型成功之时。破除城乡二元户籍制度可能是双重转型中具有关键意义的一役。中国城镇化唯有走适合国情的道路,才能实现城乡居民无身份差距和权利平等的目标。

南方日报:近些年城乡收入差距有扩大的趋势,对于如何解决城乡差距不断拉大的现实,你有哪些建言?

厉以宁: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应该以初次分配为重点。收入分配制度改革有两种意见,一种意见以初次分配作为重点,另一种意见是以二次分配作为重点。我的意见是以初次分配为重点,二次分配也重要,但首先是初次分配。

按照市场经济规律下的情况,初次分配是以市场调节为基础下的调节分配,但是在中国,由于各种原因,到现在还没有形成市场经济规律下的分配。为什么?因为中国的市场是不完善的。原因有很多,譬如历史原因,包括各地区的经济发展情况不同,各地区受到不同地区传统文化的影响、习惯势力大小,等等;在中国经济生活中,行业垄断因素严重阻碍了市场中公平竞争环境的形成;计划经济体制下对初次分配的工资级差、工资标准、工资的地区差别等都作了规定,到现在这一规定还依然保留了相当大的部分。

所以,我建议市场要尽快健全完善起来,早日形成生产要素的供方、需求方公平竞争的环境,早日形成商品生产者之间公平竞争的环境,打破行业垄断,消除所有制歧视,让那些在计划体制下形成的初次分配的规律、规则,包括工资标准、工资级差等要认真审查,该取消的取消、该修改的修改,以贯彻市场作为初次分配的基础条件原则。

同时,让农民成为清晰的产权主体、明确的市场主体,让土地的流转在各个产权主体、市场主体之间有序地进行,制止土地使用中的寻租行为,保证农民有财产性收入。要鼓励农民和低收入家庭的成员自行创业。创办小微企业,这样更有助于社会旧有的环节,也可以使初次分配的情况得到好转。

中国要走与国情相适应的城镇化道路,除重点在改革初次分配而外,也需要解决二次分配的问题,包括社会保障不平等、教育资源和土地资源配置不均衡等。

来源: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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