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金供给的“国际惯例”

齐巨

对大多数国家来说，文化产业资金供给都呈综合性特征，并非因其具有产业特征而完全依赖市场手段。

增加文化产业投入，改善文化产业资金环境是加速文化产业发展的重要环节。目前，我国增加文化产业投入一般侧重对企业的投入，资金来源主要是银行信贷资金与资本市场融资。总体看，资金投入对象与资金来源相对局限。从世界文化产业发展历史来看，文化产业发展模式差异形成了不同的资金支持文化产业模式，借鉴世界经验，增加文化产业资金供给着力点，增加文化产业投资来源有助于我国文化产业加速发展。

世界经验表明，发展文化产业需要资本、技术、人力资源和优秀创意的有机结合，四位一体，不可或缺。其中，资金供给是长期困扰我国文化产业快速发展的主要瓶颈之一。为尽快突破这一瓶颈，国家已大力采取措施，实施金融支持文化产业战略，积极缓解文化产业发展的资金压力。但是，就目前情况看，金融支持文化产业主要侧重文化企业商业信贷和资本市场融资，资金主要来源是商业银行和直接融资。由于我国文化产业尚处发展初期，文化企业总体实力不强，在兼顾商业银行金融风险和上市公司质量控制的情况下，文化产业吸收资金能力很难短期跃升。片面强调扩大文化产业融资规模难度不小。因此，如果单一围绕文化企业，采用传统商业银行信贷方式和资本市场融资方式，增加文化产业资金供给不仅资金供给切入点较少，资金来源也相对单一，效果较为局限。因此，借鉴国际文化产业强国发展模式和资金供给特点，跳出企业局限，从更为宏观角度增加文化产业资金供给，更加深入广泛地寻求资金来源对振兴我国文化产业具有现实意义。

一、世界文化产业主要发展模式与资金供给特点

世界文化产业强国发展模式大致分为：市场主导型、政府引导市场型、政府指导型和政府经营管理型模式，资金供给各具特色。这四种类型市场化程度依序由强到弱，政府作用由若到强。

（一）市场主导型模式与资金供给特点。市场主导型模式是以市场机制和商业化手段为主的发展模式。资金供给主要依靠市场机制，政府投入仅为间接和辅助作用。美国文化产业是典型代表。资金来源包括：资本市场、外商直接投资和政府投入。资本市场融资方式多样，分为股权融资与债权融资。股权融资包括基于作品权益的融资或基于企业权益的融资。债权融资包括优先债和AAA级债券。此外，债券融资与股权融资的混合体被称为夹层融资，多为债转股方式。同时，资产证券化也是美国文化产业融资的重要方式之一；因美国对文化进口征收重税，因此，除借资本市场间接分享美国文化产业增长外，直接投资是进入美国文化产业的主要方式。外国直接投资是美国文化产业重要特色和资金来源，形成美国文化产业资本国际化现状。如：哥伦比亚三星公司投资人是日本索尼公司，福克斯幕后老板是澳大利亚新闻集团，而宝丽金是荷兰公司等等；美国政府不设文化主管部门，政府资助由中介机构代为实施，政府仅负责制定拨款原则。资助对象为有免税资格的非营利文化机构，且仅进行差额资助，上限不超50%，多低于20%。总之，商业性资金是美国文化产业的主要资金来源，与美国文化产业强大成熟的发展阶段和国际上霸主地位匹配。

（二）政府引导型模式与资金供给特点。政府引导模式是政府引导产业向市场机制过度的产物，以英国为典型代表。在世界上英国政府首倡创意产业，在政府强力引导，形成了完善的政策体系和产业体系。引导体系涉及：外交部、文化委员会、财政部、贸易工业部、教育和就业部、北爱尔兰事务部、妇女部、唐宁街10号政策研究室、科学和技术部、文化媒体体育部、贸易工业部、对外贸易部、文化委员会、地方艺术委员会、地方艺术理事会等，形成了非政府公共文化机构管理全国文化事业网络，该模式为英国独创。政策引导体系上，政策倡导培育大众消费、支持公益文化、鼓励创新、激励创业、保护知识产权和文化教育。在资金供给方面，包括政府资助、社会资助和风险投入等方面。财政积极引导企业，争取商业和其他资金投入，资助有非政府公共文化机构评估企业状况，实施差额拨款，但非政府机构与文化经营机构并不建立隶属关系；有两种社会资助模式较突出，其一为发行彩票筹集资助文化产业的基金，借以鼓励全体公民自愿支持文化事业。近年累计约在百亿英镑以上。其二是“成本附加模式”，风险资本投入文化产业，为制作者支付全部成本和基本利润，但作品其他权益归风险投资者所有。这种方式利弊参半，一方面制作方制作成本得到保证。另一方面，制作方难于获得高额利润；在风险投资方面，在政府引导下，风险资金投资文化企业的配套措施极为完备。

（三）行政指导型模式与资金供给特点。行政指导模式是行政力量强于引导模式，但又未达到政府直接管理程度的一种模式。韩国发展文化产业政府主导力量很大，效果很好。在法律体系建设、政策制定、市场监管、发展规划、人才培养和指导民间资本投入上积极有为，形成了行政指导综合力量。

在资金供给方面，不仅通过税收优惠和直接补贴支持文化产业，韩国“文化产业专门投资组合”还充当风险投资角色，积极利用二版市场，投入文化企业，有序退出，形成自身特色，成效显著。其运行核心是以国家投入为导向积极吸收民间投资参与，同时，积极利用资本市场，特别是二板市场为风险企业直接融资提供渠道，加快行政指导向市场运作转化。

（四）政府管理型模式与资金供给特点。政府管理模式主要特征是政府直接拥有文化经营单位，界定政府投资领域，管理文化内容。法国是政府管理模式的典型代表。

首先，法国设立文化部管理本国文化产业。其次，力保传统文化为文化产业的主要内容。再次，管理上将文化产业分为不可妥协部分和可妥协部分。前者坚持由政府负责，后者参与全球商业化运作。前者包括：广电、图书馆、博物馆、文化展等。后者包括出版、戏剧、新闻、建筑等。在政府直接管理下形成了强大国内文化企业，大众普遍具有公平消费能力。在资金供给方面，对不可妥协部分由中央和地方财政投入，约占国家总预算的3%。国家文化部各司直接掌握资金，但拨款通过法国版权中心进行，还对部分重点企业实施政府贷款，对有世界影响的项目进行全额资助。在税收方面，对法国文化企业采取7%增值税率，而其他行业是18.6%增值税，变相为企业提供资金支持。对于市场化运作部分，资本市场融资、商业银行信贷和外商直接投资是主要方式。在资本市场方面，法国巴黎交易所是位居欧洲第二的跨境交易所，其中的文化企业交投活跃。在信贷方面，法国银行体系较为发达，对文化艺术业务谙熟。同时，法国政府对风险较大，资金不足的中小企业有选择地提供担保，保证出版商和书商获得贷款优先、期限放宽和利率优惠等帮助。在直接投资方面，法国每年吸引外商投资约500亿美元，是仅次于英国的欧洲吸引外资第二大国，部分投资直接投资于文化产业。

二、对发展我国文化产业资金供给的启示

国情差异、文化产业发达程度和本国文化产业在世界所处地位决定着各国文化产业基本发展模式，对应形成各不相同的文化产业资金供给特点，对我国文化产业发展具有启示作用。

（一）国情和行业现状差异匹配不同发展模式，适用不同的资金供给方式。 总体看，市场体系越发达，文化产业发展越成熟，文化产业国际竞争力越强，资金供给方式越侧重于商业化手段与市场模式。其中，商业银行间接融资、资本市场直接融资和海外直接投资是主要方式。而市场体系越不发达，文化产业处于发展早期，产业竞争力越弱情况下，文化产业资金供给越侧重政府投入，偏重政府资助和股权融资，赢利能力和偿债能力局限了债务融资方式的使用。总体来看，文化产业发展不存在唯一静态最佳模式与资金供给方式，各国均需立足自身情况，安排自身发展发展路径。

（二）资金供给模式与国家对意识形态和文化管理思路、态度密切相关。 世界经验表明，政府资金资助文化产业均有侧重，或侧重于本国文化保护，或侧重于选定维持特有意识形态，或侧重产业经济价值和增长性。针对文化产业领域的不同具体侧重，政府在资金供给上都会有所配合。例如：法国注重保护本国历史文化，因此在相关领域完全由政府拨款，主导该领域发展方向与节奏。从世界范围看，由于文化产业具有文化和经济双重价值，因此各国政府不同程度对文化产业特定领域施加影响，这就决定了大多数国家在文化产业资金供给方面，不可避免地涉及财政性投入。文化产业战略价值决定了其资金供给的非绝对商业化。

（三）资金供给模式具有动态发展特点。 一般文化产业发展初期，政府资金会占较大比例，起到引领和导向作用。随着文化产业竞争力不断增强，企业盈利能力逐步提高，文化产业资金供给模式会逐步倾向市场化融资方式。在文化产业发展萌发期，发展期和成熟期，资金供给模式存在明显阶段性特征。同时，这种阶段性特征并非完全无约束，会在一定阶段形成相对稳定的常态。例如上文提出的四种模式及其资金供给特点就是相对常态的表现。

（四）文化产业资金供给是多模式汇总结合的结果。文化产业涉及国家软实力建设，涉及国家与民族文化安全，因此，在文化产业发展过程中，各国发展模式都会充分发挥市场机制作用，同时，形成其他综合机制，防止市场缺陷，因此对大多数国家来说，文化产业资金供给都呈综合性特征，并非因其具有产业特征而完全依赖市场手段。在理论界和实务界不少人士过度强调文化产业的文化属性或经济属性，从世界经验看，政府对文化产业的促进与管理体现的两者的均衡。

（五）各国文化产业资金供给模式各有创新。基于国情和文化产业差异，各种发展模式采用的资金供给模式均有创新。部分创新表现为设立特定机构，满足产业资金需求，如韩国的官民结合的“投资组合”。有些则采用特有募集资金方式，如英国的发行文化彩票等等；部分创新则表现为传统财政金融工具的组合思路、领域安排和运用次序上。创新目的在于充分运用本国资源，实现本国文化产业发展战略构想。从这点看，我国文化产业资金供给需要依据国情和文化产业特性建立独特模式。不仅照搬国际经验未必可取，而且，照搬其他产业发展经验同样未必可行。要充分考虑文化产业特殊性。

三、增加深化我国文化产业资金供给切入点与来源

当前，打破文化产业资金瓶颈已成共识。文化产业资金供给主要集中于文化演艺、出版发行、广播电影电视、动漫基地、产业园区等领域，资金来源主要依靠商业银行信贷和资本市场融资，资金供给切入点和资金来源挖掘尚有巨大空间，因此，挖掘资金供给潜力，增加资金供给切入点具有现实意义。

（一）加强文化产业职业公共培训投入，加快人才培养，增加文化产业资金供给切入点。 世界经验表明，振兴文化产业是系统工程，需要强大的专业人才队伍为基础。因此，站在产业高度考虑增加资金供给时，应该加大力度兴办文化产业人才教育和培训。对不应采取和一时难以采取商业化手段运作的部分，财政应加大投入。对于适合商业运作的部分，应以政府资金为引导，吸引金融行业加大支持力度，同时吸引民间资本积极介入。其中，财政投入部分将会很快通过人才就业形成对文化产业的支持，有效减轻文化企业人才需求压力，降低人才培训成本。从改善企业外部环境角度上，改善企业人才环境、降低企业运行成本。同时还可积极促进就业。

（二）加强文化产业公共服务平台建设，增加文化产业资金投入切入点。 根据国际经验，结合我国实际，在文化产业发展初期，国家引导力量不可或缺。我国应加大文化产业公共服务平台建设投入，力求为文化产业发展提供更优环境。当前，我国文化产业尚处于发展早期，行业综合实力较差，国家引导资金分散于各企业难于形成产业发展质量的飞跃，因此，应该积极借助财政金融手段，加强产业公共服务平台投入。对涉及行业重点发展的技术开发，企业合作、无形资产交易、产品和服务交易以及对外输出的公共平台进一步扩大投入，打造产业升级、优化产业资源配置的基础，降低文化企业发展成本。随着整体市场环境的改善和文化企业实力的提高，这些公共服务平台也会逐步提高市场化程度，逐步成为商业化运行的经济体。

（三）实施资本市场创新，增加文化产业投入来源。 利用资本市场发展本国文化产业是较为成熟的国际经验，我国其他产业的发展也证明这一思路行之有效。目前挖掘创新我国资本工具，增加文化产业投入已成当务之急。例如：加大文化产业基金创新，文化企业上市制度创新，增加文化产业基金的规模，创新资本市场制度，增加产业基金资产的流动性，在条件成熟时，推出文化企业创业板制度，增加文化企业上市公司数量，降低公司上市成本，等等。应该注意的是我国文化产业起步较晚，面临的市场环境配套性较差，资本市场如不能针对文化产业特性适度创新，现有资本市场对文化产业资金供给效应就不会迅速改观。

（四）挖掘财政潜力，发行彩票，增加文化投入来源。文化投入中，文化事业与文化产业既有区别，又密不可分。许多事业单位所产生的效应会以不同形成转化为产业力量。因此，财政投入对促进文化产业发展作用极大。但就我国目前情况看，长期支持文化产业的财政资金来源渠道仍需拓展。在这方面，英国经验值得借鉴，即发行文化彩票，增加财政性非税收入，形成扶持文化产业资金的长期来源。我国发行福利彩票和体育彩票已经多年，实践证明效果积极。建议国家财政与相关文化产业主管部分，增加彩票发行品种，发行文化彩票拓宽文化产业资金供给有效来源。

（五）以政府采购形式扶持优秀文化产品与服务增加文化投入切入点。我国文化产业发展需要政府的正确引导和市场运作的有机结合。文化产业健康发展需要遵循市场规律与文化导向的统一。以政府采购形式，设定相应的市场标准，对文化产业中优秀产品与服务实施政府采购可以有效增加文化产业资金供给切入点，较大限度防范文化企业运作风险，增加对文化产业的资金扶持力度，提高文化产业对公众的服务水平，间接引导文化企业文化内涵导向的作用。

（六）利用外国直接间接投资，推进产业资源国际化配置。 除了利用财政资金，信贷资金、民间资金和境外资本市场支持以外，我国文化企业也可以利用外国直接投资和间接投资，推进文化产业资源国际化配置。尤其是不涉及内容的国内企业。引入外资时，应注重引入其人才与运行机制。有选择地推进国内大型文化企业海外上市，有利于加大我国文化产业资金供给，打破自身画地为牢的局限性。在行业敏感性上，文化产业与金融行业具有一定相似性，都涉及国家战略安全，文化企业引入外资应充分参考金融行业国际化进程的相关经验，降低风险，扑捉机遇。

（本文作者供职于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

扩展阅读：

我国文化产业基金概况

陶斯然/文

从2009年初华人文化产业投资基金成立以来，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了超过一百家的文化产业基金成立。

目前最大的一只基金是200亿的中国文化产业投资基金，由中银国际进行管理，财政部出资。这批基金首批募资60亿，来自财政拨款，是属于文化产业基金中的“国家队”，该基金投资了新华网、中国出版集团。

从全国范围来看，文化产业基金主要分布在南方，其中以江浙和广东地区的文化产业为显著的案例。而基金的投资范围也主要是基金所在地区的文化企业和相关产业。

虽然目前国内已经有了相当数量的文化产业投资基金，但分析人士认为，其在国内仍处于起步阶段，尤其是多数基金为政府主导，政府拥有资金供给者、政策支持者和监管者三个角色。

从基金的运作方式而言，可以分为三种类型：市场运作派、合资派以及政府派。

市场运作类型的文化产业基金的代表是华人文化基金。基金由上海文广新闻传媒集团、中国国家开发银行及中国宽带产业基金联合发起设立。该基金从运作到投资已经获得了国内和国际一定的认可，投资案例包括，“东方梦工厂”以及收购星空卫视。目前这一类型的产业基金被认为是未来文化产业基金的主流。这类模式还包括浙江文化产业基金以及广东文化产业投资基金。

合资的文化产业基金的代表是大摩华莱坞基金。基金由摩根士丹利合作基金亚太金融资本、擎辉基金与滨湖区金源投资三方出资，为人民币10亿元加美元1个亿的平行基金。同时，新加坡的私募股权基金华映资本也分别在苏州和常熟设立了两只人民币的文化产业基金。

政府指导运作的基金的代表为湖南文化产业基金，该基金计划总规模为30亿元，包括湖南省财政厅、省委宣传部、省文化厅、省旅游局在内的多个政府部门共同出资21亿元。目前由湖南电广传媒旗下的达晨创投管理。

中国文化产业投资基金

基金介绍

中国文化产业投资基金中央批准设立的唯一一支国家级文化产业投资基金，由财政部、中银国际控股有限公司、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及深圳国际文化产业博览交易会有限公司等联合发起，总规模200亿元，首期募集60亿元。

管理团队

中国文化产业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是中国文化产业投资基金的管理人，负责基金运营管理和投资决策。该公司由中银国际控股有限公司、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和深圳国际文化产业博览交易会有限公司共同组建，将本着规范管理、稳健经营的原则，为中国文化产业投资基金提供市场化和专业化投资管理服务。

投资范围

主要包括传统媒体、新媒体、文化衍生产业三大领域。结合我国文化传媒的未来机遇和基金自身特点，传统媒体领域仍然是基金投资的重点方向。近年来，新媒体、新技术为文化传媒业注入新的活力，新媒体是基金重点关注的另一大方向。此外，中国经济转型将促进民生消费领域大发展，旅游、教育、体育、艺术品经营、文化设备等与文化产业结合密切的行业也是中国文化产业投资基金的关注重点。

投资标准

作为股权投资基金，中国文化产业投资基金将主要投资处于成长期和成熟期的项目。在判断项目时，基金没有利润指标、资产规模等硬性限制，主要考虑项目的盈利能力，并兼顾推动我国文化产业发展振兴的使命。关于具体投资标的，基金将选择文化内容和传播渠道中市场条件好、具备良好盈利记录和稳定现金流、预估资产具有盈利潜力的传统文化企业、文化创意企业和新媒体企业作为投资重点。

已投项目

新华网股份有限公司、中国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北京中投视讯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上海骏梦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法宝网、万方数据股份有限公司、欢瑞世纪影视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开心麻花娱乐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据《中国文化产业基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