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有学者认为《触龙说赵太后》中的“揖”字应读为“yī”,否则有误导“揖”同“胥”之嫌。我们认为,这里的“揖”字还是应读为“xū”,“揖”是“胥”字之误,这属于古代汉语中的“读破”现象。汉字是表意体系的文字,与表音文字不同,强调的是字的形、音、义的结合。就讹字和通假字来说,读本字的音,才会让我们联想到本字的义。“读破”对于正确理解文言文文意大有裨益。
关键词:《触龙说赵太后》 “揖” 讹字 读破
胡习之先生在《<触龙说赵太后>中“揖”字的读音》一文中认为:“‘揖读‘xū,有误导‘揖同‘胥(即‘揖是‘胥的通假字)之嫌。所以我认为此句‘揖还是应该读它固有的音,即‘yī。”其实胡先生的担心是多余的。
清代王念孙《读书杂志·战国策杂志二》“揖之”条:“隶书‘胥字作,因讹而为‘咠,后人又加手旁耳。”“揖”是“胥”字之误,在这里“揖”就是一个“讹字”,“讹字”也叫“讹”“误”“讹文”“误字”“字之误”,指古书在传抄刊刻过程中出现的错字。“讹字”现象中最常见的是“形讹”,也叫“形近而误”“形近而讹”。因字形相近而把一个字写成另一个字(杨剑桥,2003:290~291)。王念孙之子王引之《经义述闻》卷三十二“形”条:“经典之字,往往形近而,仍之则义不可通,改之则怡然理顺。”这意味着适当的“改之”能够使得经典文通字顺,这种做法是有合理性的。当然,这并不表明后人可以望文生义、乱改经典。
进而言之,“胥”被误写为“揖”,属于古代汉语中的“读破”现象。传统训诂学给“读破”下的定义是:(1)指改变某字原来通常的读音,以表示词义或词性的转变。如“王”读“wàng”,作动词。(2)也作“易字”。指用本字来改读古书中的通假字现象(杨剑桥,2003:230)。这个定义不包括讹字的改读。通假字可以改读为本字,讹字理所当然也可以改读为本字,只要说清楚是哪种改读就可以了。现代训诂学已经考虑到了这种情况。“破字”,也叫“读破”“破读”“改读”“易字”,其作用是用本字来改读古书中的假借字①的。“破字”“易字”有时也指改正形误的字。“破字”“读破”还用来改变某字原来的读音以表示意义或词性的转变,通常是改变声调。也就是说,异字改读、讹字改读、同字改读都属于“读破”。胡先生所说的“误导”其实是指术语使用上缺少区分度的问题,正所谓“表达形式单纯,所以读者得不到明确的认识”(洪诚,1984:189~190)。杜子春在《周礼注》中用“当为”改错字,用“读为”说假借字,笔者认为就很合适。我们现在都用“读”来作注,过于笼统②。为了表达的清晰,我们可以这样处理:“‘揖读‘xū,‘揖是‘胥字之误。”只要有足够的补充说明,“误导”的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
汉字是表意体系的文字,与表音文字不同,强调的是字的形、音、义的结合,就讹字和通假字来说,读本字的音,才会让我们联想到本字的义,而读破对于正确理解文言文文意是大有裨益的。所以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教辅《中学教材全解·高一语文(上册)》注“揖”为“xū”是可取的。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出土战国楚系简帛文献音韵研究”[12YJC740032]的成果之一。)
注 释:
①广义的通假包括通用和假借。
②学术术语规范化的问题一直未引起学术界的足够重视。虽然学术
术语“因时、因人,甚至于因书而有所不同”(参见洪诚《训诂学》江苏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第184页)这种现象是客观存在的,但我们不能因此忽略学术术语使用上的规范问题。现在是信息技术时代,沟通、交流变得容易起来,在国家统一的大前提下,对学术术语作一个统一的规范是完全有可能的。希望学术术语能像汉字一样早日实现规范化。
参考文献:
[1]王念孙.读书杂志[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2000.
[2]杨剑桥.实用古汉语知识宝典[Z].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3.
[3]王引之.经义述闻[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2000.
[4]洪诚.训诂学[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4.
[5]胡习之.《触龙说赵太后》中“揖”字的读音[J].语文建设,2006,(4).
(王晶 广东梅州 嘉应学院文学院 514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