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标题中行业语泛化使用分析

梁永红

(长治学院，山西 长治 046011)

改革开放以来，标题形式，特别是新闻标题，从结构形式到词语运用等方面都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其中，在词语运用方面，较为明显的变化就是行业语的泛化使用。到目前为止，学界对新闻标题中行业语泛化使用的分析还很薄弱，我们能查到的只有赵霞的《新闻标题中行业语的修辞作用》［1］，而文章也只概括谈了其修辞作用，基于此本文拟对新闻标题中行业语的泛化使用做较为全面的分析。

一、新闻标题中行业语泛化使用的具体情况

这里行业语既包括各行各业使用的指称该行业事物或现象的专有词语，又包括各学科中的专门术语［2］。行业语的泛化使用是指这些专门用语通过借用，在固有专业语义的基础上突破语义内涵的单一性，所指范围推广扩大到专业、行业以外，衍生出非专业语义的新义［3］。

为了分析的全面，我们分别考察了2008年和2012年1－8月的《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汇报》、《北京日报》、《中国体育报》等中的新闻标题，并对其中涉及“行业语泛化”的标题进行了总结、归纳。结果为，军事、交通运输、医疗、气象、文化教育、体育、商业经济、戏剧、计算机、餐饮等行业语的泛化用法经常出现在新闻标题中。

1.军事行业语的泛化使用

军事行业语的泛化使用是指原本用于军事领域中的词语运用到一般生活，并产生出非军事语义的新义。常见于新闻标题中的军事行业语主要有“将军、尖兵、排头兵、标兵、攻坚、集结号、硬仗、轻骑兵、备战、冲锋、决战、兵法、前哨战、防护盾、警戒线、急先锋”等52 个。例如:

(1)保障性住房将成节能“标兵”(《人民日报》2008.04.08)

(2)军事题材作品的集团冲锋(《人民日报》2008.06.10)

以上例句中“标兵、冲锋”本只是军事词语，只用于军事领域，但现在常用于一般生活，分别指“榜样、迅猛前进”等。

2.交通运输类行业语的泛化使用

有泛化用法的交通运输类行业语常见于新闻标题中的主要有“快车道、起航、护航、刹车、开快车、开倒车、开绿灯、高速路、十字路口、直通车、双轮驱动、路标、拥堵、红灯、绿灯、硬着陆”等50 个。例如:

(3)粮食出口，为何连点刹车? (《人民日报》2008.01.15)

(4)上海产权市场为私募股权投资开绿灯(《人民日报》2008.01.09)

这里的“刹车”主要比喻“停止、制止”;“开绿灯”比喻“准许做某事”。

3.医疗类行业语的泛化使用

新闻标题中有泛化用法的医疗类行业语主要为“高烧、处方、免疫力、疗伤、动手术、体检、造血、会诊、旧疾、把脉、秘方、挂号、梗阻、输血、遗体解剖、造血机制、问诊、一贴灵、痊愈、免疫、病历、癌症、处方、病根、对症下药、硬伤、顽疾、药方、体检表”等43 个。例如:

(5)空客A380 进行全球“体检”(《人民日报》2012.02.09)

(6)欧洲央行再向金融市场“输血”(《人民日报》2012.03.01)

以上“体检”形象指“检查”，“输血”比喻“财力帮助”［4］。

4.气象类行业语的泛化使用

泛化使用的气象类行业语在新闻标题中主要有“降温、旋风、晴转多云、晴雨表、寒流、加温、风向标、海啸、升温、高温、高压、倒春寒、微风、梅雨季、连阴、放晴、阴云”等17 个。例如:

(7)欧洲球市的“寒流”(《人民日报》2012.02.08)

(8)车市驶入“梅雨季”(《文汇报》2012.06.26)

以上例句中的“寒流”“梅雨季”比喻“冷清的状态”。

5.文化教育类行业语的泛化使用

有泛化用法的文化教育类行业语主要有“答卷、反面教材、成绩单、加减法、乘除法、一堂课、戒尺、大考、做减法、补课、必修课、考题、因材施教、优等生、文章”等25 个。例如:

(9)官员问责“戒尺”更严(《人民日报》2008.05.07)

(10)补上群众工作“必修课”(《人民日报》2012.03.27)

以上例句中的“戒尺”借指“体罚”，“必修课”比喻“必须学习的知识”。

6.体育行业语的泛化使用

有泛化用法的体育行业语主要有“短平快、奥运、领跑、接棒、赛场、接力、金牌、放水、红牌、黄牌、抢跑、冠军、冲刺、加时赛、起跑线、裁判员、打牌、洗牌、博弈、拔头筹”等31 个。例如:

(11)竞争压力让幼儿园“抢跑”(《人民日报》2012.02.15)

(12)让群众做社会管理的“裁判员”(《人民日报》2012.07.19)

以上例句中的“抢跑”比喻“抢先行动”，“裁判员”比喻“评判好坏的人”。

7.商业经济类行业语的泛化使用

用于新闻标题中的商业经济类行业语主要有“打折、卖点、明白账、放心账、五星级、空头支票、红利、盘点、名牌、账单、性价比、小算盘、经营、糊涂账、加码”等15 个。例如:

(13)寒假，锻炼不打折扣《人民日报》2008.01.31)

(14)带薪休假莫成“空头支票”(《人民日报》2012.06.06 )

以上例句中的“打折扣”比喻“不完全按规定来做”，“空头支票”比喻“不能实践的诺言”。

8.戏剧类行业语的泛化使用

有泛化用法的戏剧类行业语主要为“脚本、重头戏、唱主角、谢幕、唱戏、唱主角、变脸、头牌、叫座、主角、唱反调、开锣”等12 个。例如:

(15)效益审计成为今年“重头戏”(《人民日报》2008.02.13)

(16)东风:自主品牌唱主角(《人民日报》2008.04.20)

以上例句中的“重头戏”借指“重要的任务”，“唱主角”比喻“起主导作用”。

9.计算机行业语的泛化使用

新闻标题中，泛化使用的计算机行业语主要有“硬件、防火墙、平台、扫描、链接、杀毒软件、硬件、软件、链接”等9个。例如:

(17)江苏率先搭建扩大进口平台(《人民日报》2012.04.01)

(18)给制度装上“杀毒软件”(《人民日报》2012.07.24)

以上例句中的“平台”比喻“环境”，“杀毒软件”比喻“防止腐败现象的产生”。

10.餐饮类行业语的泛化使用

新闻标题中，还有少数出现了餐饮类行业语泛化使用的情况。主要有“大餐、点菜、送餐、低价菜、免费汤、免费午餐、速餐、主食”等8 个。例如:

(19)辽宁博物馆为奥运奉献文化大餐(《光明日报》2008.08.04)

(20)高技术领域没有免费午餐(《文汇报》2008.05.19)

总体来说，新闻标题中泛化使用最多的为军事、交通运输与医疗类行业语。

二、新闻标题中行业语泛化使用的修辞作用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新闻标题中泛化使用的行业语很丰富。这些行业语的泛化使用具有独特的修辞作用，既能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又具有简洁鲜明的效果。具体来说，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新颖夺目

新颖别致的新闻标题会马上吸引人的眼球，这也是作者十分注重的东西。行业语本是各行业或科学技术上应用的专门词语，一般只出现在与本行业有关的领域或场合，使用范围受到一定的限制，但在一定条件下，常常突破原有的词汇意义和使用范围而被广泛使用［1］。一些行业语突破原有领域运用到其他领域或人们的一般生活，会使人感觉新颖独特、耳目一新，具有陌生化的效果。例如:

(21)审计应成为经济社会运行的“免疫系统”(《光明日报》2012.06.28)

(22)穿越小说成青春文学“头牌”(《文汇报》2008.03.06)

“免疫系统”原是医疗行业语，指“由于具有抵抗力而不患某种传染病”，这里用于经济领域，新颖地表达了“审计”的重要性，并能引发人们的联想，耐人寻味。“头牌”原指“旧时演戏时，演员的名字写在牌子上挂出来，挂在最前面的牌子叫头牌”，这里运用“头牌”独特地表达了“穿越小说”在青春文学中的地位。

除了突破常规外，新颖性的“新”还表现在某些行业语体现出了时代色彩。现代社会科学技术突飞猛进，新技术、新现象、新发现层出不穷，部分反映这些新事物的行业语本身带有新颖的特征，而把其用于新闻标题中也会给人带来全新的感觉和鲜明的时代气息。例如:

(23)三亚成中国种子“硅谷”(《人民日报》2008.04.29)

(24)“零和”思维无助增加美国就业(《人民日报》2012.01.30)

“硅谷”指“高新技术工业园区”，“零和”是博弈论的一个概念，“零和”游戏是一种不是“你赢我输”就是“你输我赢”的游戏。这些都是现代社会的产物，并与人们的生活密切相关，其突破原有领域用于新闻标题，不仅新颖独特，而且很富时代气息，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2.形象生动

行业语往往具有严谨、科学，表义单一、客观等特征，但其突破原有领域用于一般生活往往因语境的变化而隐藏的丰富的色彩义突显出来，也使得新闻标题具有形象、生动的效果和较强的感染力。例如:

(25)地沟油回收“正规军”败给“游击队”(《光明日报》2012.03.30)

(26)毕业班家长不堪培训机构短信“轰炸”(《北京日报》2012.01.22)

“正规军、游击队”均是军事行业语，这里“正规军”形象、生动地比喻“合法的、符合正式规定的集体或组织”，而“游击队”比喻“不正规的，零散的组织或个人”，“轰炸”形象地说明了短信的数量和煽动性。这些行业语的使用使新闻标题带有了较强的感染力。

3.简洁凝练

新闻标题既要求内涵丰富、给人以想象的空间，又要求简洁、明了，避免冗长。现代汉语的词汇有限，有时表达一个意义没有恰当的词语，可能就必须用短语甚至句子才能表达清楚，而行业语突破常规，恰当地使用能使新闻标题既表义丰富，又简洁凝练。例如:

(27)四大城市开出治堵药方(《北京日报》2008.06.29)

(28)禁烟新规实施后首开“罚单”(《北京日报》2008.05.07)

这里“开药方”代替了“采取措施”，“罚单”代替“整改通知单”，这些行业语既形象生动，又简约经济，用较短的形式表达了较丰富的意义。

4.通俗易懂

行业语本是某一行业或专门领域内使用的专有词语，行业外的人一般不易理解，但是随着社会开放度的加深和人们科学文化水平的提高，行业语也渐渐为人们所了解并熟悉，而且有泛化用法的行业语也一般是与人们的日常生活较为密切，较为人们熟悉、有较浓色彩义的，所以新闻标题中使用这些行业语也不会让人感觉晦涩难懂。例如:

(29)本市为鲜活农产品进京“开绿灯”(《北京日报》2008.07.13)

(30)50 岁以上建筑应定期“体检”(《北京日报》2008.06.16)

这里“开绿灯、体检”虽然都属于行业语，但其与人们的生活较为密切，所以意义也为人们所熟悉。新闻标题中出现这些行业语，人们很容易就能理解。“开绿灯”指“允许进入”，“体检”指“安全检查”等。

总之，新闻标题中行业语的泛化使用起到了新颖夺目、形象生动、简洁凝练、通俗易懂等效果，也正是因为其有这样的修辞效果才倍受新闻工作者的青睐。

三、新闻标题中行业语泛化使用的社会语言学分析

语言随着社会生活的变化而形成变异，主要表现为语音变异、语汇变异和语法变异等。其中，语汇变异一般表现为四种方式:创造新词、旧词赋新义、原词压缩了语义或转为特定的褒贬义、外来语音译新词［6］212－222。行业语由原本特定的专业或行业义衍生出了新的意义，所以其泛化使用属于语汇变异中的旧词赋新义。

语汇的变异使用有很多因素，有时间、地域、社会、社会集团等［6］212－222。新闻标题中行业语的泛化使用是当今社会的发展变化和新闻工作者这一特定社会集团共同作用的结果。

1.社会的发展变化是行业语泛化的客观条件

现代社会是多元开放型社会，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科学技术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与进步，产生了很多新事物、新现象、新行业，原有行业的划分更细致，行业与行业之间的联系也更密切，原本普通人难以企及的东西逐渐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人们的词库中不单单是战争年代的军事行业语、戏剧行业语，还增加了体育、股票、商业经济、计算机、医疗等。另外，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化，新事物层出不穷，客观上需要用新的词语去表达，但是，语言是有限的，即词汇系统具有先天的不自足性，有时不会马上创造出或根本没有合适的新词去表达，行业语的泛化使用正好弥补了这一不足。总之，社会的发展变化是行业语泛化使用的客观条件。

2.新闻工作者的语用心理为行业语的泛化使用提供了主观能动性

新闻工作者的科学文化水平较高、知识背景较为深广、思维较为敏捷，能敏锐地感觉时代的变化，并能应表达的需要，根据事物之间的相关、相似性创造性地在一般语境中使用行业语，且新闻标题对于语言的使用有独特的要求，往往需要突出悬念和趣味性，要能够激发人们阅读的兴趣，这也就使得新闻工作者往往具有求新、求异的语用心理。

标新立异这种语用心理使得新闻工作者在语言使用上要求与众不同，厌弃原有的词语和表达方法，积极创造和使用时髦、新鲜的词汇。行业语的泛化使用打破了陈规，给人以新奇感，表意更加形象、传神，既迎合了新闻工作者这种求新、求异的心理，同时又具有高度的概括性，而且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人们阅读的兴趣。总之，新闻标题中行业语的泛化使用是社会的发展变化和新闻工作者这一特定集团共同作用的结果。

［1］赵霞.新闻标题中行业语的修辞作用［J］.修辞学习，1999，(4):15.

［2］张旺喜，刘中富，杨振兰，程娟.现代汉语行业语初探［J］.山东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87，(2):58－63.

［3］冯子薇.科技术语和行业语词义的泛化［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9，(4):109—114.

［4］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第6 版［Z］.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6］陈原.社会语言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