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游绍兴不忍归

文／杨 韬

醉游绍兴不忍归

文／杨 韬

青春年少的时候，读了鲁迅的文章，曾狂热地想去看看绍兴这个江南名城。及至多次踏进绍兴之后，感受了古越大地的胸襟和那浓浓的人文情怀，许多印记在我心中终于铺成一道唯美的风景。

绍兴，犹如一坛风味独特、历久弥香的陈年老酒，散发着千年不绝的幽香。

绍兴，更像一位沉静温婉、气质高雅的淑女，鼻间翕动着淡淡的墨痕清香。

翻开绍兴的历史，犹如翻开了一部厚重的线装书。

古越之地的名声，要数六朝和唐朝最隆。东晋王羲之赞曰：“山阴道上行，如在镜中游。”他的小儿子王献之也说：“镜湖澄澈，清流泻注，山川之美，使人应接不暇。”唐朝时，越地成了著名的“浙东唐诗之路”的首发地。行吟诗人从鉴湖之畔出发，溯剡溪至上虞、新昌、嵊州，直至天台。遥想唐朝时那青山绿水，诗人贺知章、李白、孟浩然、杜甫、白居易、宋之问，出东湖，入鉴湖，游稽山，进剡溪，吟佳句，谈笑千古，激扬文字，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在绍兴，似乎一切的景观都有着时间的厚度和色彩：兰亭的鹅池、徐文长的青藤、秋瑾的青春呼吸以及百草园的泥墙根。古城绍兴，它把最华丽的一面深深地隐在了越中大地的怀抱—越王陵、大禹陵、越王台、会稽刻石、沈氏园……那些江南先贤的背影，曾晃动在碧水的皱褶里，飘逸在黄酒的幽香里。

与老酒一样溢出陈年香气的绍兴城，扑面而来的是古色古香的人文气息。一条小巷，一条小河，一座古桥，一个台门，都能说出许多动人的故事。每一块青砖，每一方石板，都给绍兴打上了浓重的人文烙印。在坊巷里弄转悠，没准一不留神就闯入了某位历史名人的故居。

绍兴的台门，从历史的烟尘逶迤而来，浸满了丰厚的文化意蕴。当你漫不经心地走进一座台门，似乎能窥探到一点历史深处那泛黄的记忆，触摸到台门主人的生命气息。周家台门，粉墙黛瓦，古色古香，却熔铸了一个“民族魂”—鲁迅；“青藤书屋”石栏依旧，清水照影，那三间书屋曾是文学家、书画家徐渭手植青藤之地；位于塔山脚下的秋瑾故居，坐北朝南，平屋五进，依山而筑，古雅清幽，少年时的秋瑾曾在此习文练武；蔡氏台门，宅第恢弘，宁静清朗，这里是“学界泰斗”蔡元培的出生地……

绍兴的山山水水，也许有一种特殊的营养，哺育出的全是铁血钢骨的好男儿：不必说忍辱负重的越王勾践、东汉思想家王充和抗敌御侮、万死不辞的陆游这些古代伟人，更有“辛亥三杰”中的徐锡麟、陶成章，“学界泰斗”蔡元培，“新文化运动”的旗手鲁迅，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总理周恩来……这些杰出人物身上折射出来的历史光芒，给绍兴罩上了一层硬气和豪气，他们是后人生命之旅中永恒的路标。

我想，一部浩瀚的中国文学史，如果没有绍兴的文人，没有王羲之、王献之父子，没有贺知章、李白，没有陆游、徐渭、张岱，没有鲁迅，那将成何体统？

江南的青山绿水，不仅养育了众多的才子，也养育了钟灵毓秀的女儿。绍兴古有贤女涂山女娇、才女唐琬，近有侠女秋瑾，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在绍兴这些女子身上都体现得何等充分！这些绍兴的奇女子，难道不也是国人瞻仰的对象？

绍兴是淳朴自然的，没有任何矫揉造作，就像那一顶顶黑黑的乌毡帽，那一条条小小的乌篷船。乌毡帽有着平民的质朴，而乌篷船那翘起的船头、瘦小的身躯，有着温存、柔静的韵味。

桥是水的眼睛，桥是水的灵魂。“垂虹玉带门前来，万古名桥出越州。”古桥是绍兴的风韵，是镶嵌在江南繁华市井里的一道别样景致。它是风雅的，如同老照片隐隐泛着的黄晕，稳重、沧桑。它总是在人们稍作停歇时映入眼帘，并且在不经意间令人怦然心动。

“黛瓦粉墙，深巷曲弄，枕河人家，柔橹一声，扁舟咿呀。”一顶乌毡帽，一支橹，“吱吱呀呀”地摇着乌篷船过大桥、小桥，远处淡淡的青山，似乎迎面向你走来，近处堤岸的风景渐渐向身后逝去，江南的韵味淋漓尽致地展现在时空之中。

到了绍兴，若不去咸亨酒店，真有负鲁迅先生在文章中做了那么多“广告”。我们踱进咸亨酒店，但见店堂内曲尺柜台，方桌板凳，喝酒聊天的客人很多，很有点先生笔下的“咸亨”意境。为特地感受一下当年孔乙己的风采，我们要了一壶绍兴黄酒，点了一盘茴香豆，还有臭豆腐等几样绍兴有名的小菜。碗中的老酒，色泽橙黄透明，香味醇厚。我对杯中之物没有嗜好，只浅饮一口，就觉甘甜绵密，浑身舒坦。都说黄酒后劲很大，一点不假，只尝了几口，便有些晕晕乎乎了。其实，我倒十分愿意沉浸在这份淡淡的醉意中，让人感觉到一种久别的江南式的温柔。

醉意蒙眬中，绍兴迷人的风景在梦中摇曳。那山、那水、那桥，和自己的身心一样微微漾动，陶陶然，醺醺然……

小桥、流水，见证了古越的昨日；乌篷船、社戏，延续着古越的记忆。置身绍兴，踩着那一条条青石小巷，我的内心始终是安宁的。小桥流水和粉墙黛瓦，给我滋润，给我亲切。

绍兴，这一坛浓香的陈年老酒，留给我们唇舌的是温热的醇厚滋味。绍兴，更像一位熟稔的老友，实在让人怀想。

其实，到绍兴，你不喝老酒也会醉倒在它的怀里。

（王一林摘自《神州民俗》2013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