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壮,吴 玲
(1.淮北师范大学 历史与社会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2.安徽大学,安徽 合肥 230039)
略述刘知几《史通》的文史观
——兼析其形成原因
高 壮1,吴 玲2
(1.淮北师范大学 历史与社会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2.安徽大学,安徽 合肥 230039)
刘知几《史通》,为中国古代史学理论的代表性著作。其中重要原因在于当时他提出许多具有代表性、专业性的观点和认识,总结中国古代史书编撰的理论和方法,其中不仅有“实录”“简洁”等史学编撰理论的探讨,也有文史关系的阐述。此书一直是史家津津乐道的史学专著之一。
刘知几;《史通》;文史观;原因
史书编撰方法是史学家一直研究的对象,史书是史学者和客观历史结合的产物,即所谓主观与客观的结合。在本文中,主观即作者创作的理念和指导原则。史学者的自身历史认识会影响其本人对史书编撰的影响。在中国古代就有学者对此类问题进行探讨。受篇幅所限,本文以刘知几作为代表性人物阐述其对历史编撰中的文史观念的认识为基点,同时亦可窥探史书编撰受文史观念的影响。
传统以来,文史不分家的理念长期存在,如《史记》中对于人物、事物、场面故事等的描述效果都极其深刻,生动。曾有人评价“太史公司马迁以良史之笔写出了一部经典性的文学巨著, 把文史不分的传统推到了极致”。[1]后世学者鲜有人可以有与《史记》相比美的著作。太史公之后,文史完美结合的现象开始慢慢消失,史学的独立地位越来越凸显出来,在推动史学独立地位上,刘知几就是代表性人物之一。一方面坚持历史与文学之间的对立,强调历史重在实录;另一方面又要求拥有文学的功底。
“盖史之为用也,记功司过,彰善瘅恶,得失一朝,荣辱千载。”[2]这一句当为《史通》著作的核心理念。著史依赖文字书写,文学与历史以此发生关系。刘知几主张:
1.历史著述需要文学映衬。“然则人之著述,虽同自一手,其间则有善恶不均,精粗非类。……岂绘事以丹素成妍,帝京以山水为助。故言媸者其史亦拙,事美者其书亦工。必时乏异闻,世无奇事,英雄不作,贤俊不生,区区碌碌,抑惟恒理,而责史臣显其良直之体,申其微婉之才,盖亦难矣。”[2]刘知几认为“虽同自一手”,历史著述也有“精粗非类”,其原因就在于对文本的处理方式就有差异性,不同事物的记载具有自身的特点。这种处理文本的方法和技巧当为文学的烘托,就单纯的技法而言,邹旭光先生曾指出六种技法:尚简、用晦、去妄饰、浮词、载言、载文、模拟。[3]
2.历史著述的评价好坏有文学标准。“夫史之称美者,以叙事为先。至若书功过,记善恶,文而不丽,质而非野,使人味其滋旨,怀其德意,三复忘疲,百遍无斁,自非作者曰圣,其孰能与于此乎?”[2]刘知几认为,优秀的历史著作,当以叙事为第一准则。叙事的优劣就需要文学的功底,历史与文学是相互联系的,脱离不开,对于历史的叙事而言,刘知几推崇用文学角度评价历史著作的好坏,一方面,“夫国史之美者,以叙事为工,而叙事之工者,以简要为主”;[2]另外一方面,“盖作者言虽简略,理皆要害,故能疏而不遗,俭而无阙。譬如用奇兵者,持一当百,能全克敌之功也。若才乏俊颖,思多昏滞,费词既甚,叙事才周;亦犹售铁钱者,以两当一,方成贸迁之价也。”[2]“自兹已降,史道陵夷,作者芜音累句,云蒸泉涌。其为文也,大抵编字不只,捶句皆双,修短取均,奇偶相配。故应以一言以蔽之者,辄足为二言;应以三句成文者,必分为四句。弥漫重沓,不知所裁。”[2]刘知几对于华丽的词藻的反感,这与当时的社会风气有关,下文有论述,在这里就不再重复。刘知几认为历史叙事简洁最好,但是要求简洁的时候,还要理皆要害。这体现历史文笔的技法,文学的评价标准在史学评价问题上作为一种参考依据。用激进者的观点,就是将文学创作纳入史学研究范围内。
当今文史关系的讨论一直都在进行热烈探讨,“六经皆史”还是“六经皆文”一直都是在不断争论,还没有统一结果,刘知几当为这个讨论的较早人物之一。《史通·载文》篇所谓“文之将史, 其流一焉”文学话语对于历史著述的影响如此大,是否就认为史学当为文学的附属呢?“大唐修《晋书》作者皆当代词人,远弃史、班,近宗徐、庾。夫以饰彼轻薄之句,而编为史籍之文,无异加粉黛于壮夫,服绮纨于高士矣。”[2]这句话直接区别史家与文学家之间的差别和截然不同的工作范围,史学编撰不能依靠文学家,一者是追求“实录”,一者是追求“夫以饰彼轻薄之句”,两者追求的根本目的是不一样的。刘知几虽强调文学在史学上的使用,但是仍提醒后世学者文学和史学是不能相混的,文学之笔不能用来编撰描述历史,单单仅是一种工具的概念。《鉴识》:“夫史之叙事也, 当辩而不华,质而不但,其文直,其事核,若斯而已可也必令同文举之含异,等公斡之有逸,如子云之含章,类长卿之飞藻,此乃绮扬绣合,雕章绳彩, 欲称实录,其可得乎?”综上看来,刘知几以文学来辅助历史学家进行著述,但文学和史学是截然不同的概念,特别是历史学家和文学家不能同一而语。
文史观念的形成是复杂的,多样的。前人都有相关的论述,本文仅选择从以下三点进行略述。
1.“形式”和“本质”认识的差别。
李成良先生曾有类似的描述,描述《史通》形式与内容的矛盾两个方面。[3]笔者则对刘知己对两者的认识差异进行讨论。“昔尼父有言:‘文胜质则史’。盖史者当时之文也,然朴散淳销,时移世异, 文之与史,较然异辙。”[2]“自古帝王编述文籍,《外篇》言之备矣。古往今来,质文递变,诸史之作,不恒厥体。”[2]刘知几认为的史家“史才”“史学”“史识”是史学家的必备素质,而文本的操作能力当为“史才”之中。由此可见,刘知几认为史学则为文学的表达形式,文学为史学书写的外在表现形式存在。此种认识,更好的理解就是是与海登·怀特的文史观的对比。海登·怀特认为“20世纪语言哲学给我们的教导便是,脱离了真理的表现及其形式,就没有任何真理存在。如果真理在我们面前以说话的方式陈述自身,那么讲话的形式与内容一样重要,你不能区别对待。”[5]这在某种程度上与刘知几的主张是一致的。一言蔽之,形式与本质的观念的差异造成刘知几的文史观念中的对立的一面,形式的表述需要文学的帮忙,但是不能以此就可以顶替史学的位置。
2.骈俪文风的影响。
“文学自觉时代”的魏晋南北朝时期,滋生了两种颇值得注意的现象,一是骈俪文风的弥漫,二是文体研究的日益精深,这对《史通》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文体的辨析越是精密,“史”的独特性就越能显示出来;对“史”的关注,必然导致对骄俪文风的批判。[6]针对于文学的骈俪的文风对史学的不良影响,重视“实录”的史学记载传统遭到破坏,刘知几直言:“自兹已降,史道陵夷,作者芜音累句,云蒸泉涌。其为文也,大抵编字不只,捶句皆双,修短取均,奇偶相配。故应以一言以蔽之者,辄足为二言;应以三句成文者,必分为四句。弥漫重沓,不知所裁。”[2]“但自世重文藻,词宗丽淫,于是沮诵失路,灵均当轴。每西省虚职,东观儜才,凡所拜授,必推文士。遂使握管怀铅,多无铨综之识;连章累牍,罕逢委婉之言。而举俗共以为能,当时莫之敢侮。”[2]在文学骄俪文风的弥漫下,史学受到的影响,不仅仅是史学的著述实录的问题,更是“史学”二字存在的价值意义问题,否则史学的主体存在的必要性模糊。刘知几的文史关系的阐述从某种程度上扭转了史学的存在危机。
3.个人经历的影响。
刘知几,其个人经历的影响,此处不再分析其成长,朋友和社会影响,仅以他修史的经历为基础进行分析。以他在四十三岁时的修史经历为例,其在史馆中遭遇坎坷。“长安中,余与正谏大夫朱敬则、司封郎中徐坚、左拾遗吴兢,奉诏更撰《唐书》,勒成八十卷。”[2]这个时期当为武则天时期,虽处于盛世,但武则天任人唯亲并控制史馆编撰,修史的参与者都为当时的名家,但是修史的大权掌握在依靠武则天而不学无术的武三思手中,且内部修史者,诸如李峤、崔融等“文虽堪高,义无可则”。[7]李峤排挤刘知几,“内忧外患”的编史过程,让刘知几进退两难,编修史书的正确意见和建议都不被采纳,“凡所著述,尝欲行其旧议,而当时同作诸士及监修史臣,每与凿柄相违,胡龋难人。故其载削, 皆与俗浮沉。虽自谓依遗苟从, 然犹大为史官所嫉。”[2]刘知几体会编撰史书的弊端和难处,更在意对史书实录的要求。最后只得“退而私撰史通,以见其志”。[2]刘知几修史的种种碰壁和左右为难,其中重要的原因是其对于实录的追求。拥有更多对于史学编撰的认识,才能形成所谓这种实践观念的内容和认识。
综上所述,刘知几在《史通》中所体现的文史观,有助于树立史学的独立地位,给史学的科学性和艺术性的融合较早提供操作理念。对于后世学者而言,仍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1]吕海龙.“文史分合”轨迹述论——兼评萧统、刘知几文史观[J].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3).
[2]刘知几.史通通释[M].浦起龙,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185,154,152,156,162,62,76、,232,1,162,233,347,270,270.
[3]邹旭光.刘知几文史关系论指要[J].南京社会科学,2000(6).
[4]李成良,邱远应.《史通》的历史文学理论[J].西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8(1).
[5]于沛.20世纪的西方史学[M].武汉大学出版社,2009:220.
[6]尹雪华.浅论刘知几《史通》对历史叙事的贡献和局限[J].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
[7]许凌云.刘知几评传[M].南京大学出版社,1994:26.
ClassNo.:K092DocumentMark:A
(责任编辑:宋瑞斌)
OnLiuZhiji’sIdeasofHistoryPresentedintheBookShiTong
Gao Zhuang1,Wu ling2
(1.School of History and Society, Huaibei Normal University, Huaibei, Anhui 235000, China; 2. Anhui University,Hefei,Anhui 230039,China)
The book ShiTong written by LiuZhiji , is taken as one of the represent books of ancient Chinese historical theory. In this book, he offered many professional ideas and summarized theories and methods of ancient Chinese history writing. He discussed the historical theories of memoir and conciseness 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literature and history. The book is regarded as one of the most popular books of theoretical analysis of history.
Liu Zhiji; ShiTong; idea of history; reason
高壮,硕士,淮北师范大学。研究方向:史学理论及史学史。
吴玲,硕士,安徽大学。研究方向:考古及博物馆学。
1672-6758(2013)10-0139-3
K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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