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哲石,刘雪丰
(1.湖南师范大学 体育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3; 2.湖南师范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2013年6月15日,中国男子足球队在与泰国男子足球队的一场热身赛中以1∶5失利,引发国人诸多议论与反思,它又一次暴露了我国体育领域存在的诸多深层次的问题。
体育领域问题频发的原因很多,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对体育文化建设严重忽视。实践证明,体育文化是体育的“神”,体育的“魂”,体育文化健康了,运动员个人的思想、行动才会健康,教练员及管理者的思想、行动才会健康,健康的管理体制才会顺利、及时地建立起来。体育文化健康了,即使个别人的思想、行动出了问题,体制出了问题,也都会很快得到解决,否则,无论是个人还是体制都很难走出困境与误区。因此,时代的发展,需要我们跳出体育看体育,跳出体育领导体育,用文化的深度认真研究体育,用文化的厚度踏踏实实干体育[1]。
其实,体育作为“人类特有且特殊的育化方式”[2],本身就是一种文化,一种以体育运动为起点、为核心而生成的,涉及到体育产业、体育规则、体育精神等方面内容的亚文化形态,并与政治、经济、军事、宗教、文学艺术等其它亚文化形态彼此关联、互动共生。要想搞好体育文化建设,找准它的切入点、着力点,把准它的路径与方向,在理论上有几项基础性、前提性的工作必须做好:全面认识体育的功能,正确理解体育的意义,合理定位体育价值的文化评判与开发。
体育文化建设的重要任务之一,是使体育之功能得以充分展示,因而全面认识体育的功能,是体育文化建设在理论上的一项基础性、前提性工作。
体育的功能指体育对人的作用或效用,它取决于体育本身的特点和人对它的需要。在其不同发展阶段,体育的特点和人对它的需要是不同的。从最初的体育服务于劳动,到后来体育成为实施全面教育的手段,体育的表现形式与时俱进、日益丰富。
除开体育,人类还有德育、智育、美育等多种育化方式,但与它们相比,体育偏重于身体运动方面,是以促进身体发展为主要任务的育化方式,在增强人的体质和提高人的运动技能方面的作用或效用没有其它的东西可以替代,尤其是在科技进步造成了劳动分工越来越细,脑力劳动在劳动中的作用越来越大,脑力劳动者在劳动人口构成中的比重越来越大,劳动方式的变化使整个人类出现“运动不足”的背景下,体育的这种作用或效用更加凸现。
近代学者王国维曾在《论教育宗旨》一文中,把德育、智育、美育划为一类,称为心的教育,把体育单列出来,称为身体的教育。但是,正如身心不能分裂一样,体育与德育、智育、美育作为人类的育化方式,均不可或缺,同时,相互之间也不能截然分开,我们在确认体育独特性的同时,还应当认识到,“体育不是有别于精神的身体教育,它是包括身体在内的人的全面教育”[3]。
育体不是体育的唯一功能,而是它的首要功能,这一功能“通过参加各项运动来实现”[4]。生命在于运动。通过适当的运动,可以促进青少年身体发育,保持中年人身体健康,延缓老年人肌体衰退,涉及人体的各个器官。具体而言,科学的运动,能够改善大脑的供血状态,消除大脑疲劳;能够发达肌肉,增多肌红蛋白;能够提高心脏功能,使心肌搏动有力;能够增加肺活量,加深呼吸深度;能够增强骨的抗弯和抗折能力,提高关节的灵活性,增强韧带的韧性;能够提高人体的适应能力和抗病能力等。关键在于“科学性”,在于科学的选择适合自己的运动项目,在于掌握进行这些项目的科学方法等,并要求良好的心态,良好的生活习惯与之相匹配,只有这样,才有了文化的渗入,体育对身体的育化才成为了文化。
早在公元前,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就得出了“德智寓于体”的结论。毛泽东在《体育之研究》中也说“体者,载知识之车寓道德之舍也”,均试图揭示体育的育体功能与其它功能的关系。育体只是体育的首要功能而不是它的唯一功能,它也有育德、育智、育美等功能。
体育的育德功能至少有二:对体育运动参与者,尤其是对运动员的道德培育功能;对社会或对公众的道德感召功能。例如,在体育比赛中,运动员会面临许多的选择与考验——对方犯规时是毫不计较,还是以牙还牙;裁判误判时是大度宽容,还是得理不饶人;集体配合不够默契失利时,是相互鼓励,还是相互抱怨……所有这些都是运动员自我道德教育或接受道德教育的良好契机。通过体育比赛,可以使运动员学习如何正确地认识评价自己,如何正确的评价别人,学习正确地处理人际关系。体育的大课堂可以使人明事理、守规则、讲团结、善合作,而且由于它的群聚性、仪式性、共振性等,使它成为传授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的理想载体,在激发爱国热情、振奋民族精神、培养集体荣誉感、个人责任感及其社会公德等方面,具有不可忽视、不能轻视的作用或效用。
体育的育智功能主要体现在:第一,脑是思维的器官,脑的发育和体质直接相关。坚持进行体育运动,有益于大脑和神经系统。第二,体育知识是知识体系的组成部分,体育知识的积累,不但可以帮助我们选择适当的体育运动项目,而且可以帮助我们正确地进行体育运动项目。因而体育知识的学习十分必要,知识面越宽,人的智力水平就越高,对社会生活的适应性就越强。第三,体育运动能训练人的注意力、观察力和判断力,提高思维的效率。
体育的育美功能无可置疑。从西方的情况看,对体育的育美功能的理论诠释与实践探索一直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古希腊人把对人体进行健美塑造视为体育的目的之一,并认为这来自神明的启示,有利于人的心灵的陶冶。他们不但在体育运动会上对裸露的健美人体进行炫耀,而且创作出了大量反映人体健美的艺术作品。——“掷铁饼者”便是其中最著名的代表。这件作品呈现一位健美且富有力感的男性运动员形象,刻画出他凝聚爆发力前最精彩的瞬间——大幅摆动双臂,犹如一张拉满弦的弓,膝盖弯曲,重心在右,屏息静气,蓄势待发,栩栩如生地定格在历史的时空中,永垂不朽!这种健与美、灵与肉浑然一体、内在统一的文化传统,是后来体育与美育发展相得益彰的重要源泉,也是今天体育发挥育美功能的文化资源。顾拜旦曾说:“奥林匹克理想,在我们看来,是一个很强的体育文化概念,它一部分建立在你们如此向往的并称之为公平竞争的骑士精神,另一部分建立于对优美和崇高狂热崇拜的美学思想”[5]。现代以来,体育“不仅是强身健体的手段,而且是个性情感的表现途径,正是在对有节奏的自由运动形式的感受中,个性情感以文明的方式得到表现和升华。在这一点上,体育蕴藏美育功能”[6]。体育之美,美在形体、美在速度、美在力量、美在韵律,它是用人的生命灌注的美。“体育运动的发展同时意味着新的艺术现象的出现,人类的运动美和人体形象特征在这种现象中被发现出来”[7]。
除开育德、育智、育美之外,体育对人类其它心理品质的育化功能亦不可小觑。洛克说:“健康的心理寓于健全的身体。”体育运动可以缓解人的心理压力,在如何对待困难与挫折、成功与失败、个人与集体,在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调整自己的心态等方面表现的极为生动、具体与直接。而且,体育运动可以使人产生非常美妙的感受,包括激发人的自尊心、自信心等。此外体育运动可以增进人的交往,当人们相聚在运动场上,很多时候无需语言,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就可以信息沟通,心心相印,达成默契,尤其是在集体项目中可以使成员间更团结、更和睦。最后,体育运动还会帮助我们养成自强不息、坚忍不拔、吃苦耐劳、沉着冷静、持之以恒、勇于开拓等良好品德。
要再强调的是:其一,体育不但能育体,而且能育德、育智、育美……,只有全面认识体育的功能,才能在文化上还体育之真实,避免体育的异化,异化了的体育必然导致人的畸形,不断地复制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单向度的人”。其二,尽管体育除育体外,还有其它功能,但同德育、智育、美育等育化方式相比,这些其它功能的发挥,体育有内容的侧重与方式方法的不同。在其它功能的发挥上,体育只能作为一种补充,而不能取而代之。
体育文化建设的又一重要任务,是使体育之意义的积极的或正面的释放,因而,正确理解体育的意义是体育文化建设在理论上的又一项基础性、前提性工作。
所谓体育的意义,是指体育发展到了今天,作为人的一种实践方式实际且应当具有的追求。它包括求趣与求胜,求名与求利。不论是求趣与求胜,还是求名与求利都是体育固有的,是体育本性使然,但却又都是需要规约的,需要用文化去规约,文化规约之目的在于保证它积极的或正面的释放,并抑制它消极的或负面的释放。
通过体育可以求趣,和游戏一样求趣。尽管游戏绝不等同于体育,但体育是一种游戏,永远无法摆脱游戏的性质。顾拜旦在《体育颂》中写道:“啊,体育,你就是乐趣;想起你,内心充满欢喜,血液循环加强,思路更加开阔,条理更加清晰。你可使忧伤的心散心解闷,你可使快乐的人更加甜蜜。”[8]
体育使身体的运动不再是一种负担,而是一种享受,或者说,凡不再是一种负担而是享受的身体运动都可称为体育。因此,体育娱乐的适应性十分广泛,不同的人都可以从某种体育运动中获得愉快与欢乐,男女皆宜,老少皆宜。求趣的过程是一个人需要表达与满足的过程,既有感官的刺激,也是精神的惬意与舒畅。
通过体育可以求趣,这个趣字,一指趣味,具有客体性,二指乐趣,具有主体性。正是由于它有趣味,从中可以获得乐趣,所以人们才喜欢体育,热爱体育。体育的求趣可分为两种情形:第一,通过自娱求趣。通过自娱求趣的体育发展为普遍开展的大众体育,它以强身养生、放松心情、丰富生活为主要和直接目的,不存在任何严格的规定,甚至连植树种菜都可以成为体育锻炼的方法。因人而异,因时而变,因地制宜。第二,通过娱人求趣。通过娱人求趣的体育发展却不同,它推动着竞技体育向“更高、更快、更强”的目标不断前进,推动竞技体育的职业化。通过娱人求趣首先要能娱人,让人赞叹、让人欣赏、让人褒扬,为此,运动员不仅要有过人的体育竞技能力,还要有对体育竞技抱以钟情态度。为发展过人的体育竞技能力,运动训练和运动天赋同等重要,或者说从某种角度看前者更重要,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就是这个意思。因为如此,运动训练要予以特别重视。只有对体育竞技的钟情,一个运动员才可能执著、坚持,在给人带来运动享受的同时,也给自己带来运动享受。
世界充满矛盾,矛盾无时不在,无处不有,有矛盾就会有竞争。体育的求胜,从一个侧面集中反映了竞争这一自然界和社会生活的普遍法则。所谓求胜,即企图在竞争中胜出,取得圆满、成功。这既是个体的较量,也是群体的较量;既是“情”与“知”的较量,也是意志和体能的较量;既是物质条件的较量,也是精神状态、精神面貌和精神境界的较量。
质言之,竞争有盲目无序竞争和有序竞争的区别,体育为有序竞争提供了最佳的范式,“人的本质力量”和“人的对象化力量”都在体育中得到印证。然而,体育竞争也会有无序发生,“黑哨”、“兴奋剂”等丑闻的不断爆料便是例证,但要指出:体育竞争无序的发生往往由社会乱象引起,体育竞争的乱象是社会乱象的缩影。为使体育竞争有序,同样离不开法制的护航、舆论的导向与道德的守望。
求胜是体育的显著特征,它见之于与自然争、与人争、与自己争的过程。与自然争,其一是为了克服外部自然障碍,其二是为了克服人的自然的限制,是人对自然的反抗、跃迁到回归自身的自觉。与人争,是为了赢得地位和尊严。与自己争,不仅意味着在生理上挑战自我、超越自我,而且在心理上挑战自我、超越自我。
求胜是体育,尤其是竞技体育的显著特征。体育文化内涵博大,但以体育运动为起点为核心,没有了体育运动,体育文化便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而体育运动如果没有竞技,不体现竞争,不去求胜,就没有生命力。无论是参赛还是观赛,赛场无疑为人们在生活中即将发生的竞争提供了参照的模本与预演平台。赛场是社会的缩影,根据迁移原理,人们在赛场上养成的良好品质和表现,可以迁移到日常行为中。社会生活同赛场一样,有得意之时,也有失意之时。胜者固然值得敬佩,为求胜而败者亦虽败犹荣。重在参与是对的,但重在参与更应做到胜不骄、败不馁。奋发向上努力拼搏,这不仅是运动员所独有的好品质,也是每个公民应该具备的好品质[9]。
名者,有臭名和美名之分。一个人凭借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臭名昭著,也可能美名远扬。
通过体育可以求名,而且竞技体育必须求名。体育求名求的是荣誉,不仅是个人的荣誉,而且是集体的荣誉、国家的荣誉,荣誉乃精神财富,精神财富可以转化为物质财富。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对处在原始公社时期北美印第安易洛魁人曾这样写道:“在胞族间互作球技,每一胞族选出自己的优秀球员,其余的按胞族旁立观看,并以本胞族球员的获胜打赌”[10]。胜者会出名,并成为胞族人心中的偶像与英雄。当我们对竞技体育的举国体制的得失利弊作评判时,千万不要忽视了一个重大的历史事实,那就是竞技体育运动员所代表的不仅是他本人,而是一个国家。在以和平与发展为主要特征的现时代,体育竞技成了不同国家间形象比拼的舞台,是显示一个国家综合实力的窗口。也因此,竞技运动水平高低,竞技成绩表上的排名,直接关系到国家的荣誉。竞技比赛的好成绩,可以使一个公民感到自己国家的强大,并为之自豪。为了扩大国家的影响,提高国家的知名度和美誉度,每个国家都越来越重视竞技体育,每个公民,作为国家的一员,有责任、有义务为自己国家的强大而努力。
奥运会是重在参与的典范。可是,参与不但要取得资格,而且如果仅仅是为参与而参与行吗?不行!恰恰相反,随着时光的流逝,奥运会日益成为体育求名的最大、最佳园地。1984年,中国体育代表团打破了半个多世纪以来的奥运会上的空白记录,赢得了东道主和与会各国的交口称赞。有位老华侨感言:祖国积弱百年,侨胞旅居异邦多受压抑,今得见诸位在世界体坛出人头地,莫不感到扬眉吐气。在奥运会上,当五星红旗一次又一次升起,当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一次又一次奏响,中国人的血都在沸腾,凭借此,寰宇之间,也才有更多人知道了“古老的东方有条龙,他的名字叫中国”。在辉煌的奥运战果面前,有谁还敢称我们为“东亚病夫”。
出名有好处所以才去求名。出名好处何在?这是我们考察体育求名正当性的应有视角。首先,同样是人的实践活动,在活动中体现和证明人的价值,其它活动可以,体育也可以。名望、名声等就是对人价值的认可。我们说的名望、名声之名,不是炒作的虚名,亦不是投机作假的恶名。名望和名声从来不是自封的,而是别人评判的。只有普遍认可才有实际意义。其次,凡是人都有求名的需要,这是人性所在,马斯洛揭示了这一点,它的需要层次论里所讲的求尊重、求自我实现就是求名。既然人的需要乃人性所在,所以是合理的,不合理只发生在表达需要的方式和满足需要的手段方面,我们应当学会在承认人的需要合理的前提下,引导人们以合理的方式表达自己的需要,以合理的手段满足自己的需要,或者更进一步,学会为人们以合理的方式表达需要、以合理的手段满足需要创造必要条件,提供必要机会。再次,竞技体育职业化后,一个运动员、教练员、裁判员的名望、名声是它职业前途的可靠保证,也是他们的职业追求,他们往往把名望、名声视为生命而倍加珍惜。最后,竞技运动项目的发展同样需要参与者的名望、名声,一批有影响力的运动员,可以带动一项运动的开展,有影响力的前提就是他要为众人所知晓且为众人所赞赏。
奥运会差点因为对体育求利不正当性的认定而陷入困境,后来又因为对体育求利正当性的认定而兴盛。
商业化曾经是顾拜旦、基拉宁等奥运会领导坚决反对和拒绝的。为了避免金钱对奥运会的侵蚀,他们在奥林匹克宪章中明确规定:反对将体育运动和运动员滥用于任何政治与商业目的。但是,举办奥运会是要花钱的,一时间,奥运会成为了食之无味、弃之不舍的鸡肋,甚至有人说怪话:只有美国那种钱多得可以用来烧的国家才会举办奥运会。于是,我们看到了1984奥运会又一次在美国举行,不过城市换成了洛杉矶。恰恰就是这届由民间首次筹办的奥运会,在金融家彼得·尤伯罗斯的领导下,一改过去亏损局面,不仅节省下原定的5亿美元的耗资,而且盈利2.5亿美元,为此,国际奥委会授予他金质勋章。
体育的商业化已被开启,这亦使求利作为体育的应有之义在全球层面凸现。前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曾经说过:“奥运会对商业的经济要求是有限的,而商业对于奥运的需求是无止境的。”[11]这句话的前半句指出体育具有产业属性,理应进行市场运作,理应遵循商业规律。对商业要求一味说“不”,体育就会失去生机;而后半句则提出,商业对体育的要求是一把双刃剑,体育求利要守住底线——不能伤害运动员、不能伤害体育的宗旨,无原则地迎合商业的经济要求,被它牵着鼻子亦步亦趋,体育将沉沦堕落。
我们倡导体育的适度求利,只有这样,才能促进体育产业的发展并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而体育产业发展了又反过来为整个体育的发展提供强大的物质支持,一种良性互动共生的局面才会形成。
求趣、求胜、求名与求利,是历史和逻辑统一在一起的,它们关系到人们从事体育的动机。行为动机决定行为目标,并为实现目标输入动力。动机有边际,目标有指向,需要价值的导引,因而,体育文化建设就离不开对体育价值的文化评判和开发。
体育的价值由以下三个方面构成:其一,娱乐价值。娱乐价值是体育最初也是最具现代性的普遍价值之一。体育起源于娱神的种种仪式,并同步注入娱己娱人的内涵。所谓娱己,注重过程,自得其乐,乐在其中。而娱人亦不证自明,早在古代西方,很早就出现为了他人娱乐而训练的专业竞技者,公元前罗马的角斗士便是典型。而在今天,随着社会必要物质生活资料生产的时间越来越短,社会财富的积累越来越多,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欣赏体育表演的队伍中。单项体育比赛观众的数量已经十分庞大,而奥运会的观众数量更是惊人。其二,功用价值。体育作为人类的实践活动,在处理人与自然、人与人和人与自身的矛盾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功用,它不但促进着人自身的人化,而且促进着人的社会化、人的身心和谐化。其三,衍生价值。体育的衍生价值包括交往价值——体育成为人们社会交往日益重要的桥梁与纽带,增进人们之间的了解、理解和友谊;财富价值——体育产业已成为不少国家的重要产业部门,不但可以拉动内需,增加GDP,还能提供大量的就业岗位;象征价值——人的“本质力量”在体育中得到直接印证,同时比赛成为了国家间竞争的高地,成为显示国家综合实力,尤其是文化软实力的窗口;感召价值——运动场上,我们时刻能触摸到一种即刻的共鸣,使观众和运动员在同一韵律中舞动,借助一个个鲜活的人物榜样体育对公众发挥着独特的示范和强大的激励。
以文化为尺,我们可以对体育的价值作评判——分别对体育的娱乐、功用和衍生价值从文化格调、品味和含量上进行鉴赏、鉴别和鉴定。
任何一种娱乐,都有庸俗与高雅格调之分,对体育娱乐价值进行文化鉴赏,我们同样可以区分其格调的庸俗和高雅,并不断期盼体育娱乐价值的高雅格调。据此,西班牙的斗牛引发争议便在情理之中,要么改革,要么禁止,这是主流的声音。
文化不仅有精华,而且有糟粕,从文化品位反思体育的功用价值,体育的功用价值也有精华与糟粕之分。例如,当我们片面地强调体育的特定身体机能,就会导致体育的异化。为什么会出现退役后只能选择简单劳动方式谋生的世界冠军,就在于我们忽视了体育功能的全面性。即使我们重视体育的育心功能,为争胜而更多考虑竞技体育中坚持、拼搏、顽强等相关心理品质培养,但却会很少考虑妥协、退让甚至放弃。竞技场上培养出来的争胜斗士,一旦进入社会生活,难免处处碰壁,因为虽然一方战胜另一方的零和博弈是体育竞技场上的常态,但却是社会生活中的少有,社会生活存在的现象更多是非零和博弈现象。[12]
对体育衍生价值的文化含量进行鉴定,将为体育的衍生价值亮起文化“红灯”。体育的衍生价值是体育与人类其它活动互动而生成的,并非人类的任何活动都可以称之为文化,只有“因人而生”,并能“因而生人”的“人化”和“化人”的人类成就才能称为文化。[13]体育衍生价值的文化真伪影响到体育价值的扩展与延伸。因此,对体育衍生价值的文化含量有必要做文化鉴定。其一,并非所有的体育衍生价值都可以纳入文化范畴而加以褒扬;其二,具有文化含量的体育衍生价值有层次之分;其三,体育衍生价值具有时代性,因此,既要指出它的历史合理性,又要指出它的历史局限性。例如,体育的财富价值是体育与经济活动互动生成的,在体育的财富增值中,就商业化本身而言,潜藏着许多陷阱。体育的商业化以体育为载体,客观上推动体育发展,但其运作方式是商业的,其动力是获取最大利润,因此,它的文化破坏风险是等同的。再者,体育的商业化推动体育文化的全球化,我们的青少年在穿上耐克服装的同时,也接受了耐克文化,但体育商业全球化同时包含着文化渗透甚至文化殖民。
对体育价值进行文化评判,最终是为了对体育价值进行文化开发,从而明确支持什么反对什么,接受什么拒绝什么,弘扬什么弱化什么,倡导什么阻抑什么。
体育价值的文化开发拟从三个层面展开:一是体育的历史使命需要我们树立提升体育的文化标杆,群众体育、学校体育中不乏对我们价值提升的文化标杆,但竞技体育作为体育高端,其文化标杆在体育明星身上负载,过去的女排、李宁、邓亚萍等,现在的孙杨、姚明等都是这样的文化标杆,要从文化上好好总结、好好包装、好好宣传、好好推广。二是体育价值的现实化需要我们确立衡量体育价值的文化标准:以人为本、快乐第一、尊重对手与规则、公平竞赛等都是这样的标准。大家都自觉践行这些标准,体育才有希望,而对这些标准的践行正如前所述,离不开法制、舆论、道德的抓手或指挥棒。三是体育的感染力需要我们塑造象征体育价值的文化标识,这些标识有体育会旗与会徽、体育建筑、体育口号、体育服饰、体育仪式和体育赛事等。我们应当赋予体育会旗会徽文化意蕴,积淀体育建筑的文化张力,展示体育口号的文化魅力,发散体育服饰的文化创意,聚合体育仪式的文化氛围,充实体育赛事的文化内质。唯有这样,它们在无形中对人们的熏陶才能历时弥久,收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之效。
[1] 孙大光.与时俱进推动体育文化大发展[J].体育文化导刊,2012,(1):1-3.
[2] 刘湘溶.对体育的全新诠释[J].北京体育大学学报,2008,(6):721-723.
[3] 松井三雄.体育心理学[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5.
[4] 中国社科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Z].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
[5] 顾拜旦.现代奥林匹克精神的初创宗旨[J].体育与科学,1990,(2):10-11.
[6] 杜卫.美育论[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0.
[7] 萨拉夫.论体育运动员[J].国外社会科学,1985,(12):31-34.
[8] 顾拜旦.奥林匹克理想——顾拜旦文选[M].奥林匹克出版社,1993.
[9] 张振中.体育基础知识[M].郑州:郑州大学出版社,2002.
[10]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11] 雨竹.倾斜的天平[N].经济观察报,2004-08-29.
[12] 刑建昌.着眼于文化竞争力的提高[J].湖南社会科学,2012,(2):1-3.
[13] 唐娅辉.“文化自觉”与构建性别的文化机制[J].湖湘论坛,2012,(5):60-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