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南海!译名之痛!

2013-04-07 09:49:16丁立福
关键词:对照表南海诸岛黄岩岛

丁立福

(淮南师范学院 外语系,安徽淮南232001)

“中国南海疆域是在历经两千多年历史,在中国人民最早发现、最早命名、最早经营开发并最早由历代中国政府行使连续不断的行政管辖的基础上而逐步形成的。这一发展过程拥有充分、确凿的历史依据。”[1]因此,中国完全有理由将其向南绵延数千公里的这一大片海域统称为南海。当然,中国古人曾根据不断拓展的航海经历和认识先后将其称为“涨海”、“沸海”、“珊瑚洲”等,至于如何称呼,实属中国人的话语权。中国明、清两朝亦曾称其为“大明海”和“大清海”,这是主权与皇权的体现。西方国家至少在19世纪中期已经有了较为统一的译文“China Sea”①英国海军部1868年出版的权威工具书China Sea Directory即是明证。此书由由John William Reed和John William King主编,The Admiralty Hydrographic Office出版,通常直译为《中国海指南》,笔者认为应译成《南海指南》。,这表明了外国对中国拥有南海主权的认可。可以说,20世纪50年代之前南海是中国的在国际上没有什么异议,从名称上讲“南海”即“China Sea”,“China Sea”早已约定俗成为南海的英译名。

一、四问“南中国海”

曾几何时,可能为了标识地理位置英文里“China Sea”和“South China Sea”开始并行出现。随着南海探得大量石油、天然气等资源后,南海周边国家开始纷纷策划所谓的“主权要求”,其伎俩之一就是刻意弃“China Sea”而用“South China Sea”,其弱化中国在南海主权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因为“South China”彰显的不再是国家主权而是地理位置。既是表地理方位,“South Asia”也可,等到哪天南海已成“South Asia Sea”时,我们还能要得回来么?其实,越南一直想把“南海”改称为“东海”,菲律宾也把“南海”称为“西菲律宾海”,于是东盟有些国家也开始蠢蠢欲动,想把“南海”改称为“东盟海”。在笔者看来,他们只是不能一蹴而就,于是就开始阶段性地“改名”或偷换概念,从而达到“换姓”或瓦解的险恶目的——使“南海”最终成为真正意义上的“South Asia Sea”或“High Sea”②即公海,在国际法上是指不包括国家内水和领域的全部海域,通俗地说就是任一国家都可和平利用但不可占有的公共海域。。想象中“South Asia Sea”应该包括所谓的“东海”(越南占)、“西菲律宾海”(菲律宾占)、“马来西亚海”、“印度尼西亚海”、“南中国海”③前述“马来西亚海”和“印度尼西亚海”均为笔者所想象;若真有那么一天,那时的“南中国海”也就仅指尚属于中国海域的南海的部分而已,再也不是现在外国媒体所热呼的“South China Sea”,这意味着南海大部分已被周边国家瓜分霸占了,南海也就理应改姓改名了,如“South Asia Sea”。另,“South China”有约定俗成的译文“华南”,从这个角度看“South China Sea”的措辞有不妥之嫌,把“South China Sea”译为“南中国海”就更有问题了。等,周边国家都可从中分得一杯“美羹”。令人遗憾的是,一些不明就理、没有主权意识的媒体人士蜂拥似地竞向认可,并把“South China Sea”直译为“南中国海”,绝口不提“南海”,甚至觉得“南中国海”很是“摩登”,孰不知“摩登”早已改说“现代”了。这不,中央电视台2010年8月26日中午“新闻30分”在播报我国自主集成研制的863计划重大专项“蛟龙号”载人潜水器首次深潜实验成功时,竟毅然决然地改称“南海”为“南中国海”。笔者惊诧之余悲从心起,不禁想问问:(一)1980年《国务院关于地名命名、更名的暂行规定》第3章第11条规定,地名的更改不得“有损我国主权和民族尊严”,同章第15条规定“可改可不改的,一律不要更改”;第4章第16条规定,“凡位处边疆地区的或国内外著名的山脉、河流、湖泊、岛屿、海湾、海峡等名称,由有关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提出具体意见,报国务院审批;同时抄送中国地名委员会、民政部和外交部。”对于这么一个早已约定俗成的“南海”,中央一级的新闻媒介怎么随随便便地就改称为“南中国海”了呢,我们的法制何在?(二)相对来说,“南海”远比“南中国海”来得简洁且合汉语韵律,在这个弃繁从简的时代为何要弃简从繁?(三)对于原本属于中国的这一海域,其名由外国人牵着鼻子,我们的话语权、主权尊严何在?(四)“南中国海”显然是译自“South China Sea”,等到“South China Sea”取代“China Sea”而“South Asia Sea”又取代“South China Sea”时,从何申诉才能维护我们在南海的主权?

二、三哭南海诸岛译名之痛

中国的近代史就是一部民族的血泪史,在痛之又痛的过程中中国人艰难地积蓄力量以图民族复兴。从1905年清政府海军将领李准主动巡海给南海诸岛命名,到1935年和1947年民国政府接连审定公布《中国南海各岛屿华英名对照表》和《南海诸岛新旧名称对照表》,再到1983年新中国政府公布《我国南海诸岛部分标准地名》,我们是在南海诸岛名称方面一步一步地争夺原本就该属于自己的命名权、话语权乃至主权。1983年审定公布的287个南海岛碓标准名称中,大都是些暗合汉语言文化底蕴的美好名称,“据外文意译、音译的不足10个”[2],可以说在中文名称上我们已经夺回了一定的命名权及话语权,可是在译名尤其是英文名称上仍有着莫大的难言之痛。

(一)哭:国家主权尊严严重受损

疆域内关键地点的命名乃至译名都能体现主权尊严,近期的一个正面例子就是2005年韩国成功地将韩国首都的中文译名“汉城”改为“首尔”,负面的一个例子就是依然有人将我国的黄岩岛译成“Scarborough Reef”。2012年4月10日,当菲律宾海军企图在南海黄岩岛附近海域“抓扣”海南渔民时,我国海监船75号和84号及时赶到,由此引发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中菲黄岩岛对峙事件。中国一再声称是最早发现、命名并加以管辖黄岩岛的国家,因而拥有无可置辩的主权,然而西方报道时依然多用“Scarborough Reef”来指称黄岩岛,其来龙去脉得先追溯一下相关历史。我国对黄岩岛的主权管辖可追溯至元朝,公元1276年元世祖忽必烈为统一全国历法,指派著名天文学家郭守敬组织人员分赴疆内各地进行“四海测验”,他们所选定的南海测点是我国疆域内最南端的观测点,“就在今西沙群岛一带或中沙群岛附近的黄岩岛”[3],可惜的是从书籍中找不出当年的命名。直至1935年民国政府公布《中国南海各岛屿华英名对照表》时才正式列有“斯巴卡洛礁”,1947年《南海诸岛新旧名称对照表》改为“民主礁”,1983年审定《我国南海诸岛部分标准地名》时考虑到我国公开使用现状及地名要维持稳定等情况,再次改名为“黄岩岛”,并以“民主礁”作为副名。可是,1935年公布的“斯巴卡洛礁”却是由同一表中的相应英文名“Scarborough Reef”翻译而来,而“Scarborough Reef”却是西方因“Scarborough”号船于1784年在此触礁沉没而擅作的命名。西方意指“黄岩岛”时铺天盖地地使用“Scarborough Reef”,一方面剥夺了申诉由我们首先发现及命名黄岩岛的话语权,另一方面罔顾我国改用汉语拼音方案拼写中国地名及人名等的相关法律法规,严重损害了我们的主权尊严。

中国近代史上列强的侵略战争和军阀的相互混战此起彼伏,政府没有精力和环境来研究中国地名及人名等专名的外语拼译问题,实践操作上是偷懒、直接采用外国人一手设计的“威妥玛式”拼音方案以及在此基础上修改而成的邮政式拼音方案。拼译是笔者提出的一个概念,即“拼写或翻译,或者拼写与翻译”,还可称为译写,实质上都是一样的,因为“依据各种注音方案给汉语专名注音,既可视为是该汉语专名的语音拼写,从音译的角度又可视为是该汉语专名的翻译”[4]。1935年民国政府审定《中国南海各岛屿华英名对照表》时可能过于仓促,也可能名称多且复杂,又没一套自己较为成熟拼音方案,于是在审定名称时见到英文期刊上有的名称直接就拿来便用,然后再将其转译成汉语,算是“一箭双雕”,似既解决了译名问题又解决了定名问题。可以说1935年公布的136个岛礁名(含4个群体名),大多数是音译或意译于外国人擅自所定的命名,如“核子牌滩”、“符勒多儿礁”、“带渡滩”、“林康岛”即分别是从“Hotspur Shoal”、“Vuladdore Reef”、“Dido Bank”、“Lincoln Island”翻译而来。说得尖锐一点,《中国南海各岛屿华英名对照表》是把与国家主权相连的命名权拱手让与外国人的始作俑者,其消极作用随着“洋人地名”地位在汉、英语中逐步强化而愈加严重,如“东沙岛”国外至今大都译为“Pratas Island”,似很难掀掉这些由外国人擅自“约定俗成”并强加给我们的“洋”译名。在这个问题上,我们越是示弱对手就越是生机勃发,严重损及我们的译名权、命名权、话语权甚至主权尊严。

(二)哭:译名之“姓名”混乱不堪

我们强调在南海中国拥有无可置辩的主权,可事实上许多南海岛礁都存有现实的所谓“主权争议”,对于其外文译名尤其是英译名理应从速规范和公布。否则任其自由发展就会出现命名不一、译名混乱的一盘散沙状态,即便将来收复了整个南海,恐怕南海诸岛名称及其译名的统一也是一项艰巨任务。令人欣慰的是,我国渔民根据自己的航海经历和认识曾命名了南海的众多岛礁,遗憾的是这些命名一直没能引起政府的关注、没能载进相关书刊和海图,直到1935年中国政府才迫于形势正式出面审定公布诸岛名称④详见民国政府公布的《中国南海各岛屿华英名对照表》。另,晚清水师提督李准1909年巡视南海的西沙群岛,也曾测绘地图,并命名了其中的16座岛礁,但仅是地方政府行为,范围及效果要有限得多。。

1.汉“姓”的困惑

翻译地名即将地名从源语译写为所要求的目标语,那么翻译南海诸岛名即将它们由汉语译写为外语,汉语名当是第一位性的,然后才有可能根据相应的国家法规及语言的转换规则译写成相应的外语名,人们形象地将第一位性的源语名比喻成“姓”⑤“姓名”为比喻性说法,译名之“姓”见下文指第一位性的南海诸岛源语名,本应是原始意义上的汉语名,因其“洋”味四溢而让人困惑;“名”指译名自身也即的语名,本文中是指南海诸岛英语名。另,下文小标题拟为“译‘名’的无奈”,显然为取得与小标题“汉‘姓’的困惑”相称的美学效果,但此“名”非彼“名”,即是指南海诸岛汉语名,从行为结果看译“名”也即就是通常所称译名;为防止混淆,行文中特用双引号以示提醒。,意在突出其重要性。1935年民国政府审定南海诸岛名称等于是在法律层面上认领自己的儿子,可是儿子的“姓”竟本末倒置地从了洋人而非自己,真是有口难辩。翻开1935年公布的《中国南海各岛屿华英对照表》就会发现,政府审定的多数岛礁汉语名实际上是由英文名转译而来,字面外表上绝对是“洋”味十足,如“则衡志儿滩”、“蒲利孟滩”、“逼陶儿岛”、“都兰莽岛”、“傍俾滩”和“带渡滩”都是分别从洋文“Jehangire Bank”、“Bremen Bank”、“Pattle Island”、“Drummond Island”、“Bombay Reef”和“Dido Bank”译写而来。1947年审定时除用我国古代历史人物姓名、接收战舰名、官职名等重新命名了一些岛礁外,还努力对先前由外文名转译而来的汉语名进行一定的调整、润色,如“则衡志儿滩”审定为“湛涵滩”,“蒲利孟滩”定为“滨湄滩”、“傍俾滩”定为“蓬勃礁”,从音节及语意上都显得较为符合汉语言文化特征。1983年再次审定时又对之做了进一步润色,如“蓬勃礁”改成“浪花礁”。可是若较真起来,“浪花礁”的联想意义显然与“蓬勃礁”相关,而“蓬勃礁”则来自“傍俾滩”,“傍俾滩”最终源自“Bombay Reef”,简而言之“浪花礁”由“Bombay Reef”而来。这就让人甚是困惑,翻译南海某些岛礁名时,第一位性的源语名到底是原始意义上的汉文名还是用以译写汉语名的洋文名,也即姓“汉”还是姓“洋”,如是后者翻译岛礁名称当属回译。

2.译“名”的无奈

所谓“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强调的是正本清源的重要意义。1935年公布的《中国南海各岛屿华英对照表》从源头上开了一个从“洋”姓的不好惯例,“洋”味十足的一些岛礁名称真的是源头上的一塘“浑水”,直接影响到1947年公布的《南海诸岛新旧名称对照表》、1983年公布《我国南海诸岛部分标准地名》乃至相关翻译实践。如果算上南海渔民对诸岛的命名,中国对南海诸岛是五定其名⑥其余四次都由官方审定,分别是1909年李准巡海命名、1933年审定《中国南海各岛屿华英名对照表》、1947年审定《南海诸岛新旧名称对照表》和1983年审定《我国南海诸岛部分标准地名》。,因而使得南海诸岛的汉文名稳定性不足。相反,中国政府两次正式所提供的对照英文名却几乎没有任何更动,再加上英语的强势地位,南海诸岛的英文名却稳定得几近“约定俗成”。结果在实际的交流过程中,南海一些岛礁名的翻译甚是无奈,只得采用回译形式来译成洋文,即就其找到原先它们相应的洋文名从而直接搬来使用。如把“浪花礁”英译成“Bombay Reef”,“湛涵滩”译成“Jehangire Bank”,“滨湄滩”译成“Bremen Bank”,这些译名的专名部分与其汉语名称的专名部分似无任何联系,而且殖民色彩浓厚,怎能不让人心痛?

1983年公布的《我国南海诸岛部分标准地名》不仅在消除“洋”名影响尤其是殖民色彩方面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而且在诸岛“标准名称”后给出了相应的“汉语拼音”和“当地渔民习用名称”,可惜的是没有继承提供对照英文名的传统,也没有明确规定其标准英文是用原先的对照英文名、相应的汉语拼音还是另行翻译,这让人多少有些无所适从。其实,汉语拼音本质上是一套用于给汉字标音、正音的工具系统,可能是采用了通行的拉丁字母之缘故而逐渐被认可用来拼写中国地名及人名。其合理与否这里涉而不论,我们转而探讨现实问题。《汉语拼音方案》1958年颁行并用于汉语地名及人名的拉丁字母拼写,1977年联合国第三届地名标准化会议采纳为国际标准,此后外文书刊、文件、出国护照等中出现的汉语地名及人名越来越多地使用汉语拼音字母译写。后随着《中国地名汉语拼音字母拼写规则(汉语地名部分)》(1984年)及《关于地名标志不得采用“威妥玛式”等旧拼法和外文的通知》(1987年)等相关法规的颁布,地名译写似是走向了僵化的极端,其中1987年的这个通知甚至规定:“地名标志上的地名,其专名和通名一律采用汉语拼音字母拼写,不得使用‘威妥玛式’等旧拼法,也不得使用英文及其他外文译写”——不分专名和通名统统用汉语拼音字母拼写出来的译名,在现实交流中是没有多少实质功效的,如果不是迫于特殊要求往往不被采用。于是南海诸岛标准名称如何翻译,就出现了无可奈何的混乱局面,如最近中菲对峙事件中的黄岩岛,目前常见到的英译名有“Huangyan Dao”、“Huangyan Island”、“Huangyan Reef”、“Minzhu Jiao”、“Democratic Reef”、“Scarborough Shoal”、“Scarborough Reef”等。其中的冲突可概括如下:(1)黄岩岛在地理性质定位上的冲突,是岛、礁亦或暗沙,需要我们在其通名中反映出来,并通过中、英文标准名称进一步强化。(2)地名中通名部分拼与译间的冲突,也即黄岩岛的“岛”是用汉语拼音拼写成“Dao”还是用英语翻译成“Island”。(3)大陆与台湾在译名上的冲突,因历史等方面的原因台湾常用“Democratic Reef”和“Scarborough Reef”,大陆则常用“Huangyan Dao”和“Huangyan Island”。(4)国内外在译名上的冲突,中国常用“Huangyan Dao”、“Huangyan Island”和“Democratic Reef”,国外则多用“Scarborough Reef”和“Scarborough Shoal”。在如此众多的冲突前,如何最佳地选择及翻译诸岛名称着实有些让人无可奈何。

(三)哭:地方渔民文化消逝殆尽

地名即特定地理实体的指称,尤其是俗名,一般由当地人根据其生产活动、地理风貌、历史背景、民俗风情等特点约定而成、经世代相传而承袭下来,因而“地名又是一个博大精深的文化系统,它蕴含了政治、经济、军事、民俗、地理、历史等诸多厚重的内涵。”[5]南海自古就是我国渔民航海、捕捞作业的场所,甚至可以说是他们不可或缺的谋生之地,因此他们最有资格、最有能力为这些岛礁命名。事实上据我国南海诸岛渔民俗名研究专家刘南威统计,目前发现的手抄本《更路簿》及1973年调查编写的《西、南、中沙群岛渔业生产和水产资源调查报告》中载有的“西沙、南沙群岛土地名共126处”[6],刘教授所说的“土地名”也即我国渔民给南海诸岛所起的俗名。当然渔民口头及传说中仍应有一些其他的俗名,可以说他们“对低潮也不被淹没的西沙、南沙群岛的岛屿、沙洲和石几乎都给予了命名”[6]。这些俗名浓缩了地方渔民千百年来对南海诸岛的认识、理解和表达,具有世代沿袭下来的渔民文化的底蕴。

南海诸岛俗名概括起来有两种形式,即“专名”和“专名+通名”。这与人类的认知水平发展是相吻合的,“专名”表示出人们对特定地理实体的个性认识,“专名”后缀加“通名”则说明了人们对众多地理实体的深度认识和理性归类。内容上南海诸岛的俗名丰富多彩,从各个侧面勾勒出摇曳多姿的渔民文化。例如,我国渔民去西沙捕捞作业主要集中在宣德群岛和永乐群岛,因方言缘故渔民认为“岛”同“峙”,又因通常先去宣德群岛作业然后再去永乐群岛,故而通常分别称为上峙和下峙。其中宣德群岛在东边,由7个小岛组成,而永乐群岛在西边,由8个小岛组成,所以渔民喜欢分别称为东七岛和西八岛,另因通常的捕捞作业顺序而又分称为上七岛和下八岛,合称为“上七下八”,字面上极具民族文化的韵律。“上七下八”是渔民传统出海捕捞的第一站,而后他们可以再依次往南去现在的华光礁、玉琢礁和浪花礁,这些岛礁都是常常能给他们带来好运的珊瑚礁,呈环状,低潮时露出水平所围成的水域是他们作业和作息的天然港湾,其外形像“筐”又像“圈”,其内则似家乡掀不起大风大浪的水“塘”,于是华光礁、玉琢礁和浪花礁都纷纷有了自己的俗名“大筐、大圈、大塘”,“二筐、二圈、二塘”和“三筐、三圈、三塘”。这些令人倍感亲切的俗名,一经展开就可串成我国渔民文化之长廊,其内涵之丰富在此涉而不论,留待将来专题探讨。

令人遗憾的是,民国政府1935年定名时完全忽略了这些传承渔民文化底蕴的俗名,其所公布的相应标准名称“莺非土莱特列岛”、“库勒生特列岛”、“符勒多儿礁”、“傍俾礁”和“觅出礁”,全是分别由洋名“Amphitrite Group”、“Crescent Group”、“Vuladdore Reef”、“Bombay Reef”和“Discovery Reef”翻译而来,仅字面而言又哪有一点儿“渔”味。1947年审定时正值收复南海诸岛之际,政府将“库勒生特列岛”和“莺非土莱特列岛”改为“永乐群岛”和“宣德群岛”,以纪念明永乐三年至宣德八年(公元1405-1433年)郑和七下西洋的历史创举,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但是对于后3个名称只是进行了一定的语言润色,分别改为“华光礁”、“玉琢礁”和“蓬勃礁”,整体看来毫无渔民文化色彩。1983年再次审订时对渔民俗名进行了调查,在公布表中涉及到了129个俗名,其中48个经调整或直接用作“标准地名”,其余81个在表中相应地单列一栏“渔民习用地名”,在一定程度上彰显了地方渔民文化,较好地体现了“名从主人”的原则。然而在消除“洋”味与体现“渔”味方面还有待商榷之处,如上述5个地名就没一个与俗名有关,其中后3个基本维持了1947年的措辞,仅将“蓬勃礁”稍作润色后修改为“浪花礁”,处理得也较为牵强,让人依然能够闻到“洋”味,与当地渔民文化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进一步研究就会发现,因多方面考量政府1983年审定时只在129个渔民俗名中选取了48个用作标准名称。又因《我国南海诸岛部分标准地名》没有提供较为成熟的统一对照英文名,现实对外交流中南海诸岛标准地名的翻译不仅五花八门,而且“渔”味尽失。尤其不能容忍的是,简单粗暴地采用“回译”的形式,即因1983年版《我国南海诸岛部分标准地名》没有提供对照英文名,于是就到1947年版《南海诸岛新旧名称对照表》乃至1933年版《中国南海各岛屿华英名对照表》中去找,找到了就不管三七十一拿来便用。如此,即有可能把五方礁译成“Jackson Reef”、六门礁译成“Alison Reef”、乙辛石译成“Madagascar Rock”,甚至把杨信沙洲译成“Lankiam Cay”、屈原礁译成“Higgen Reef”、东坡礁译成“Pennsylvania South Reef”,这样的“回译”不仅丢了地方渔民文化、华夏民族文化,恐怕还丢了中华民族的脸。

三、结语:热切关注南海“工程”

有足够、确凿的中、外史地证据可证明,南海“向来为广东、海南两省渔民捕鱼场所,历来就是中国领土”[7]。可是往昔平静的南海,早已变得风云诡谲,似再也容得我国传统渔民安全返航。进而言之,“南海在我国海洋经济战略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8],我们再也“不能只满足于拥有历史和法理依据,更要大幅度增加现实存在”[9],是该我们行动起来去大幅度地增加“现实存在”的时候了!2012年3月由国家测绘地理信息局领头的13个部门将联合着手开展国家版图意识教育,其中一项重要内容就是将编制南海诸岛地图;2012年6月国务院正式批准设立地级三沙市;2012年7月海南测绘地理信息局顺利编制三沙市地名碑刻地图……从学术的角度考虑,“增加现实存在”至少还应该当包括弘扬渔民文化、研编“三沙历史”、创立“南洋学”等——可谓一项宏伟的南海“工程”。当然,“正名”是首当其冲的,此处“正名”还应当包括“正”译名,即研究、审定并公布南海诸岛的外文名,尤其是英文名。事实上2012年黄岩岛对峙事件中菲律宾就曾正式强调要将岛名由“Scarborough Shoal”改称为“Panatag Shoal”,其实菲律宾在宣传报道中一贯刻意使用自己的标准名称“Bajo de Masinloc”,此次正名对菲律宾而言“正”的正是外文名。

自1983年审定至今已过近30年,南海诸岛争议日趋激烈和复杂,期间亦有少量礁石被发现,而且当年《我国南海诸岛部分标准地名》存有的不足已经日益凸现,因此,再次研究、审定并公布南海诸岛的标准地名也就理应提上日程。为引来方家之“玉”,笔者不妨就再次审定南海诸岛标准地名再抛几块“砖”:再次审定时要覆盖南海所有岛礁,要提供统一的对照英文名,要彻底消除“洋”味以正本清源,要更多地保留“渔”味以遵循“名从主人”之原则,还要最优化地兼顾译名科学性和约定俗成性。此外,还要想方设法动员南海所有渔民积极参与进来,如果说渔民文化的发掘需要专家和渔民双方的互动,那么渔民文化的传承主要依靠的则是渔民自己独特的双肩。

致谢:2012年4月,中、菲间黄岩岛事件暴发,西方媒体报道时通用“Scarborough Shoal”,菲方则有意使用“Bajo de Masinloc”,且一度高调扬言欲把“Scarborough Shoal”改称为“Panatag Shoal”。显然,“Scar-borough Shoal”是西方殖民者强加的英文名,“Masinloc”则是菲律宾三描礼士省所辖之小镇——如果涉此语境争辩之,起点上中方即会先输一着。南海危机久矣,是故笔者着手思索、撰写本文。初稿完毕,偶见《学术界》2012年第4期佳作《南海!南海!》,汪熙先生笔锋所至,尽显南海危机,顿让读者惊悚,笔者感同身受,遂将拙作定名为《南海,南海!译名之痛!》。在此,谨向汪熙先生和《学术界》致以诚挚的谢意,如此醒世之作当多多益善!

[1]汪熙.南海!南海![J].学术界,2012(4):103-107.

[2]孙冬虎.南海诸岛外来地名的命名背景及其历史影响[J].地理研究,2000(2):217-224.

[3]李金明.从历史与国际海洋法看黄岩岛的主权归属[J].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1(4):71-77.

[4]丁立福,方秀才.中国人名拼译的理据[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11(1):68-73.

[5]刘美娟.中西地名命名及文化意蕴比较[J].浙江社会科学,2010(9):104-108.

[6]刘南威.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领土主权属于中国的土地名依据[J].华南师范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11(4):126-129.

[7]林漫宙,吉夫.南海诸岛历史地理[J].海南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0(2):27-32.

[8]宁清同.南海生态安全的法治保障探析[J].吉首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5):106-114.

[9]马志荣,李莹.争议海域海岛争端问题的史地考证及对策研究[J].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2):5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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