殖民者即上帝的隐喻——论莱辛“太空小说”中男主人公耶和尔形象及其殖民主义思想*

陶淑琴

(贵州财经大学文化传播学院，贵阳550003)

1970年代后期到1980年代前期，英国当代著名女作家多丽丝·莱辛创作了五部系列科幻小说《南船星系中的老人星座:档案》(Canopus in Argos:Archives)，又称为“太空小说”，这是她文学创作的重要收获。这五部作品包括:《关于:沦为殖民地的 5号行星——什卡斯塔》(Re:Colonized Planet 5，Shikasta，1979)，这部小说讲述老人星殖民者在被殖民的行星什卡斯塔陷于绝境时，给殖民地提供了无私的极其重要的援助，帮助它们走出困境;《三四五区间的联姻》(The Marriages between Zones Three，Four and Five，1980)是第二部，讲的是在老人星的管理下，殖民地三、四、五区各不相同的发展，其中三区由于对老人星的统治管理完全服从，因而获得了最好的发展，而四五区由于抗拒老人星的谕令，陷入落后与野蛮的社会状态。第三部《天狼星试验》(The Sirian Experiments:the Report by Ambient II，of the Five，1981)通过天狼星殖民帝国与老人星殖民帝国采取了不同的殖民统治手段，因而天狼星帝国不仅殖民地而且其母国都发生了重大的社会危机，从而突出了老人星殖民统治模式的“必需性”与“神圣性”;第四部《八号行星代表履职记》(The Making of the Representative for Planet 8，1982)，描写了由于宇宙间星际关系的微妙改变，导致老人星的殖民地行星八号行星自然环境恶化，以致人类无法在上面生存下去，为了拯救八号行星的人类，老人星派出了使者耶和尔去八号行星进行拯救活动;最后一部是《伏令王国中多愁善感的使者们》(The Sentimental Agents in the Volyen Empire，1983)，讲的是宇宙间一个与老人星帝国相邻的帝国伏令发生了政治动乱与经济危机，而老人星帝国的殖民地代理人与教师克洛瑞西带领学生对他们进行无私援助，以恢复伏令帝国的政治秩序，并发展生产。

在“太空小说”系列小说中，作家创造了一个让人难忘的殖民者形象，这就是耶和尔。在他的身上，具有基督教徒应该具有的所有美德与虔信，也具有上帝的博爱胸怀与基督的舍身救世精神。无论是从象征意义上说，还是从具体描写上看，他无疑是莱辛心目中真正的上帝。

一、“三位一体”:耶和尔的上帝身份

在莱辛的小说中，以“爱”为最高统治原则的老人星，就是基督教的化身。在《什卡斯塔》中，有一个非常引人注目的人物，他就是小说的主人公耶和尔(Johor)。在整个系列小说中，他都有是一个身份:来自仁慈而万能的殖民星球老人星的使者，其不变的使命就是到各个受苦受难的被殖民的星球上去拯救芸芸众生。正如基督教中万能的上帝耶和华之子耶稣一样，在拯救子民的时候，他总是化身为一个普通的民众一员，经历了各种各样的艰难险阻之后，最后以自己的肉体消亡为代价换得世人的安居乐业，社会发展，政治昌明。与耶稣不同的是，耶稣的受难而死虽然也给了世人一种极大的警醒作用，使基督教因其自我牺牲的崇高品质而获得了广大群众的认同，并一举统治西方世界千年，直到现在，对西方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无论是政治，经济还是文化都具有深远的影响，且这种影响没有其他任何宗教力量可与之抗衡。但是无论如何，耶稣所诺给人们的幸福并不是在今生，而是来世。从历史的实际情况看，也的确如此:他并没有给西方带来一个和谐发展人人幸福的社会，相反，在基督教统治西方的千年里，西方世界却是战乱频频，而以宗教名义发动的几次大得几乎波及全世界的战争是二十世纪之前人类历史上最沉痛的记忆之一。与耶稣的失败不同，耶和尔几乎取得了完全的胜利。他的胜利首先在于使他所到之处即使是荒原，也变成了人间天堂。这全凭他所代表的星球老人星的完美无上的道德力量与科学技术的支持。

把耶和尔与耶稣相提并论，有着坚定的文本基础。在《什卡斯塔》前言中，作者莱辛毫不隐讳地指出:“《什卡斯塔》和许多同类小说一样，有着它的源头，这就是《旧约》。只因为耶和华不像一个社会工作者那样思考或行动，我们习惯性地全部抛弃了《旧约》。”［1］前言老人星帝国殖民地代理人耶和尔名Johor，Johor在古犹太语中意为“神”，后演化为犹太语“耶和华Jehovah”。这非常明白地告诉我们，使者耶和尔正如基督教中的上帝耶和华一样，是世界的主宰，耶和华的主要功绩是造世与造人，并成就所有子民的幸福，而耶和尔的主要使命是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从他所代表的星球老人星来看，老人星是整个宇宙间的代表性终极力量，是一切生命与爱之渊源，是它掌握着整个宇宙的社会发展，举凡经济、文化、政治，无不处于它无所不在的力量左右之下。即使是邪恶势力的发展，也是因为现实需要而得到了它的默许。没有什么力量能与老人星的力量所抗衡。正如上帝耶和华使一切有了存在的可能与发展的前景，以耶和尔为代表的老人星同样赋予各殖民地生存与发展的权利与可能，同时根据各种不同情况调节他对各殖民星球的支配与掌控。耶和尔这一形象除了与圣父耶和华有关系，还与圣子耶稣有关系。小说中的一个细节暗示了他的“耶稣”身份:“我伸出手指向一只小绵羊招了招手，它是一个宠物，它小跑着跟在我身后。”［1］74耶和尔相貌清瘦，生活节俭，与基督教教义中描述的耶稣形象相一致。此外，他的行动中所体现出来的各种信念与教义，不正是圣灵的象征吗?因此，耶和尔这一形象中，集中了基督中圣父、圣子、圣灵的形象，是“三位一体”的形象再现。

二、殖民活动中的基督教旗帜

在莱辛的“老人星”系列系列中，每一部书里都重复着相同的童话:殖民是正义的事业，是慈善的事业。她不仅在系列小说的书名中隆重使用“殖民者”一词，而且在小说内容中也浓墨重彩地描写了她的殖民理想。现实中，殖民者自诩给殖民地送去了文明(基督教);小说中，莱辛宣称殖民者给殖民地送去了文明:“在我们作为帝国的缔造者之后不久，我们就认识到，假如我们是在即使最野蛮的星球上建立殖民地，为了我们整个帝国的利益，致力于以各种必要的方法利用它们的居民，那么可以预见得到的是，几乎马上，这些野蛮人就会向我们索要种种我们可以任意支配的利益——对此我们总是免费提供。我们帝国可以被认为是一个机制，促使几乎无限多的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行星发展成为文明的典范。”［2］21在这个五部系列小说中，从始终至终，宇宙都是处于几大殖民帝国的管理、控制和瓜分下。它们是老人星殖民帝国、天狼星殖民帝国、普提奥拉殖民帝国(以萨麦特行星为代表)。“在我们计划之前，天狼星和老人星又一次达成协议。天狼星想要南半球作实验基地，补充他们在其他殖民地星球的温热带正在进行的实验。我们要的是北半球，因为那儿主要生活着猿的一个亚种，他们在那儿已经稳定生存，发展状态良好。”［1］15小说中，只看到殖民帝国势力的此起彼伏，看不到殖民帝国的起点和终点。它们是永恒的。因为莱辛告诉读者:以老人星为代表的殖民活动，具有天然的正义性，对世界及银河系甚至宇宙的进步而言，都具有重要的作用，且这种作用是必不可少的。

老人星帝国是宇宙正义的终极代表，它的所作所为必须以“合道德”为标准。在“太空小说”的第一部《什卡斯塔》中，作者开篇就告诉读者，老人星殖民帝国对其治下的子民广施惠泽，“我曾经在许多星球执行过殖民地管理任务。我熟悉各种危机。我屡屡投身于物种濒临灭绝的紧急情况中，或者投身于一个个谨慎规划过的殖民地发展计划中。……我以自己的努力或经验去帮助人们，他们自身有潜在的发展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也是他们所梦想的，所计划的……”［1］3心怀大“爱”的老人星殖民者不辞辛劳，在各个发生了紧急情况的殖民地辗转奔波，于最后关头拯救生灵，尽己所能使殖民地人民免于危险。基于基督教义的“爱”，必须强调对敌人和邻居施以同样的爱，因此，在“太空小说”中，老人星除了爱自己的子民以外，对自己的敌人天狼星(老人星和天狼星是夙敌，彼此争战了几个世纪)也经常不计前嫌地伸出援手。这正体现了莱辛在“太空小说”中宣扬的治国之道:爱。而以爱治天下本是基督教的核心教义，在自诩为造物主的老人星殖民帝国眼里，他们的行为就是“爱”的最好诠释:

我是这个力量体系中的一个小成员，做我必须做的事情。这并不是说我没有权利说:够了!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有这个权利。不可见的、不记录于纸笔的、不成文的规定不允许我这样说。我想说，这些规定总的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爱。［1］3

在欧洲的殖民活动中，基督教始终在其中扮演着一个不光彩的角色。“在欧洲的第一阶段扩张时代，西班牙、葡萄牙帝国认为回馈殖民地的方法就是把基督教传给在地民。”［3］25从文艺复兴开始的大规模的对外殖民成了欧洲社会经济发展最有力的激励因素，并因此而改变了其他几洲的社会发展路径，其影响之深远，对于亚、非、美、澳等几大洲来说，没有任何外来因素的影响可以与之相比。近代史上的殖民活动无一不是打着宗教的幌子进行的，以改良当地社会促进当地经济文化发展为自欺欺人的借口，对各殖民地国家进行强取豪夺，极大地破坏了当地的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的正常性，使各殖民地国家走上一条畸形发展的道路，有的甚至于在殖民统治已经结束几十年后的今天仍未回到正轨上。在许多替殖民主义辩护的思潮中，教会方面有一套固定的学说以支持西方基督教国家的殖民主义活动。十五世纪时，一位名叫弗朗索瓦·德·维托里阿(francois de vittoria)的西班牙神学家，提出了一套关于殖民权利的理论，他的理论，基本上被教会沿用至今。维托里阿的殖民主义理论主要有两个重点(这两点奠定了殖民活动的合宗教法与合自然法基础):(1)上帝是为了普世众生而创造世界，因此一切生民对于世界上的财富，皆可自由享受;任何人不得阻碍。(2)福音书上说过:“去吧!去教导全世界各民族。”因此，对传布教义，任何人不得阻碍。“人间财富用途天定”说及“传布福音的权利”说就是殖民活动的充足理由。到了二十世纪中期，若塞夫·福利耶(joseph folliet)宣称:“基督教徒有权到蛮人的地方去传教，因为如果基督教徒不能把福音书传播给不信宗教的人，后者的灵魂就无从得救。……兄弟般的惩戒，正如友爱一样(惩戒是出乎友爱)是自然权利之一。可是，蛮人不但生活在罪恶中，并且处于无法得救的状态中。因此，基督教徒有义务对他们施以兄弟般的惩戒，使他们得以摆脱罪恶。”［4］120但是，事实是，“传教士的态度中夹杂着对殖民主义和强大的英国势力扩张的支持，这远远超出了表面上的中立。……由于传教士对基督教的基本教义深信不疑，这在一定程度上滋长了传教士的侵略性。这种侵略性的另一个成因是19世纪不断加深的一种观念，即认为非欧洲的大多数宗教和文化都是毫无价值的。”［5］195-196因此，西方社会中承认自己的行为是对他人的伤害的人士相当少，即使是如莱辛这样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正义感的作家也不例外。“她的老人星人是理想的殖民主义者，他们通过自己的美德统治，因为他们对于创造和毁灭的图式——这些图式在宇宙运行中起作用，——有着更为亲密的理解而获得了这种美德。”［6］82(下点符号为本文作者加)

三、殖民地的希望:殖民者

在小说《什卡斯塔》中，各殖民地星球在遭受殖民之初，其社会都曾经历了一个盛世华年(罗汉达意即一个美丽的地方)，那里经济发展，文化进步，人民生活安定祥和，各殖民地与其宗主国老人星之间的关系良好，且遵从宗主国老人星为他们立下的种种行为规则。“老人星的力量被源源不断地播送到罗汉达。罗汉达的新的、不断加深的力量又源源不断地反射回老人星。因为这两股力量之间精确而丰富的交流，银河系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星球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上帝子民不间断的渐进式的创世历程。”［1］35这有力地支持了莱辛对殖民主义体制的讴歌。从这里可以看出，殖民活动不但没有对殖民地国家和人民造成不良后果，反而带来了凭他们自身能力所无法达到的幸福境界。

小说中，殖民地人民对宗主国老人星的态度也颇值得深思。《什卡斯塔》中第六区的人们几千年来时时吟唱着这两段民谣:

救救我，上帝，/救救我，主人。/我爱你，/你爱我。/上帝啊，/请你看着我，/赐予我财富，/带给我自由。［1］8

在莱辛的笔下，殖民地人民对于殖民主非但没有反抗，相反是感恩戴德，日日夜夜地盼着他们的降临。他们称其为上帝，视其为主人。这自然是殖民者一厢情愿的自我吹嘘。小说中，殖民地人民对殖民者的态度，和殖民者对他们的教化和洗脑有关。“土著人正被传授怎样时刻保持和老人星联系这门科学;怎样保持和他们的母亲，他们的维持者，他们的朋友，他们称作神，他们称作至高无上者的联系。”［1］25事实上，老人星是他们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只要对他们的命令稍有不从，“老人星的军队必然使用武力”［1］47。并且他们提供的生命物质(the substance-of-life)，又叫情感物质SOWF(the substance-of-we-feeling)，老人星宣称这种物质可以“保护”他们，“他们必须尊敬它”［1］73，从生命而情感，可以感觉到到概念偷换不只是为了名称的好听，而本质是为了推销其殖民帝国的霸权文化观，以顺利统治殖民地人民。

除此之外，在《八号行星代表履职记》中，殖民地行星八号行星上的人们也无不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地盼着救世主老人星殖民地代理人耶和尔的降临。虽然小说表明，耶和尔并非万能的上帝，能把八号行星的人们从毁灭中拯救出来，但是，小说已经暗示了八号行星的人们，在耶和尔的拯救上，荣登天堂，肉体虽然腐烂，灵魂却永远得救了。

为了表现殖民者是殖民地的希望这一理念，莱辛在《什卡斯塔》中再现了《圣经》中的洪水神话。圣经里说是由于人民不敬上帝，道德败坏，过度纵欲，因此决定降下四十多天的洪水惩罚。莱辛小说里的洪灾也持续了四十多天，原因同样是因为老人星的殖民地人民道德败坏，故发大洪水以惩罚。圣经里，上帝之所以拯救了诺亚一家，是因为他们过着纯洁的生活。莱辛的小说里，老人星使者耶和尔之所以拯救大卫的后代，同样是因为他们品质高贵，是高级人种。其他低劣人种，是应该遭到淘汰的，仁爱为本的老人星人也放弃了他们。在洪水之后，是鸽子为人们带来了希望，在大沙漠席卷一切的流动中，老鹰也扮演了救世者的形象，“从天空中猛扑下来一个黑色的尖叫着的鹰，它在警告我们:走……走……走……它的翅膀在我的头顶上急速扇动着，这股气流使我的意识回来了。……老鹰正在给我们指路。……我跟着鹰，我必须这样”［1］149。从莱辛的暗示中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这只老鹰也是老人星派来的，是老人星使者的化身，“当它在我们头顶上盘旋时，我抬头向那只鹰呼唤，说我需要它的帮助，请求它带领本和丽拉前进。我又把签名拿出来，放在他们面前，说那只鸟是这个签名的仆人，他们必须准确地照它的指示办。”［1］150在老人星殖民者的拯救下，殖民地人民才得以幸存。

如果说，连什卡斯塔上最高贵的人种都是老人星赋予了真正的生命，那么，接受老人星的“指导”又有什么不妥之处呢?莱辛宣称说:“谈论服从并不合适:当服从是出身和存在的根本时，我们还能讨论它吗?”［7］3因此，这个神话的改写具有重要的政治意义:它再次强化了殖民活动的根据和原因。“故事是殖民探险者和小说家讲述遥远国度的核心内容:它也成为殖民地人民用来确认自己的身份和自己的历史存在的方式。”［8］序言3页

四、结语

尽管莱辛在文学创作上取得了举世瞩目的艺术成就，然而，与其成就同样突出的，是其作品中表现出来的思想缺陷。萨义德曾经指出类似的知识分子具有矛盾的价值立场或政治观念:“更糟糕的是知识分子、艺术家和记者的立场。他们在国内问题上经常持进步态度，充满使人钦佩的感情，但一旦涉及了以他们的名义在海外采取的行动时，却正相反。”［8］序言19页这的确是非常中肯的。

莱辛的身份对分析理解她的作品具有重要的意义。作为一个英国白人，出生于20世纪早期的殖民地，莱辛从一出生就天然地获得了殖民者身份。已有论者指出，“多丽丝·莱辛的出身背景对她的小说创作有重大的影响。”［9］4莱辛就曾公开露骨地表达自己的殖民主义立场:“维多利亚人应该征服从日本到维京群岛的所有地方。”［10］209因此，在莱辛的作品中，出现了如此明显如此浓烈的殖民主义思想，原也不足为奇了，“殖民主义概念对于莱辛夫人的小说相当重要。……或许这并不让人感到吃惊，在她的科幻系列小说《南船星系的老人星座:档案》中，她设置了一个银河系殖民主义体系(尽管是一个貌似仁慈的殖民主义体系)，是因为她本人就是一个殖民地开拓者。”［9］4-5而莱辛在小说明确宣称，“一个妇女正在创作一个传说，这个传说可能帮助其他人更清楚地看清一种环境或一种激情”。［1］207这是她对自己的作品价值的预期，同时，也隐晦地表明了，她认为自己的作品表达的殖民理想是正义的，合乎人类福祉的。萨义德曾说，“如果我们相信人文学科的知识生产永远不可能忽视或否认作为人类社会之一员的生产者与其自身生活环境之间的联系，那么，对于一个研究东方的欧洲人或美国人而言，他也不可能忽视或否认他自身的(着重符号原著作者加。)现实环境:他与东方的遭遇首先是以一个欧洲人或美国人的身份进行的，然后才是具体的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欧洲人或美国人的身份绝不是可有可无的虚架子。它曾经意味着而且仍然意味着你会意识到——不管是多么含糊地意识到——自己属于一个在东方具有确定利益的强国。”［11］15批评莱辛小说中的殖民主义思想，绝不是心怀敌意的狭隘的政治偏见，这只是诸多文学批评方法中的一种，或许还是最重要的一种方法。事实上，殖民主义思想在西方又有了新发展的苗头。我曾经指出:系列“太空小说”《南船星系的老人星座:档案》中，莱辛通过对殖民主义者的美化和神化，赤裸裸地表达了殖民主义诉求。［12］101-108莱辛对殖民者的美化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这是当代思想界最值得警惕的一种文化现象。但是长达五百年的殖民过程中的丑陋和罪恶是无法抹去的，“对于读者来说，最困难的是接受这样的思想:殖民主义是真正善良的种族关系，而且假如真的善良，它也是最好的一种种族关系。”［9］1001995 年，发表在美国《外交》季刊上的署名威廉·普法夫的文章《新殖民主义?欧洲必须回到非洲》也宣称:非洲许多地区需要一种可称作“公平的新殖民主义”的殖民主义。欧洲国家过去曾经是非洲国家的宗主国，它们在非洲仍然有昔日的殖民官员，而且还有有关的专家学者。如果有任何人对这些国家怀有无私的同情心的话，那么他们就是欧洲人，为了促进非洲的现代化，欧洲人应该重返非洲。［13］19-20类似的殖民主义立场，必须受到严格的批判。

［1］Doris Lessing.Re:colonized planet 5:Shikasta.［M］，New York:Alfred A.Knopf，Inc.，1979.

［2］ Doris Lessing.The Sirian experiments:the report by Ambient II，of the five［M］.New York:Alfred A.Knopf，Inc.，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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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Lorna Sage.Doris Lessing［M］.London，New York:Methuen ＆ Co.Ltd.，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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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美］爱德华·W·萨义德.东方学［M］.王宇根，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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