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库切于2007年又推新作《凶年纪事》,小说主人公C先生与作者库切的相似性受到了评论界的广泛关注。正如泰勒(Christopher Tayler)所述:“南非移民作家、素食主义者、自闭、自我批评的学者C先生……直接建构在库切本人身上,读者也被引导着同样的猜想。”[1]主人公C先生确是近期移居澳大利亚的南非作家、《等待野蛮人》的作者。但是,作家库切安排C先生1934年生于南非,刻意造成与其矛盾的出生。
库切塑造一个既似自我,又非自我的C先生用意何在?研究发现,库切的这种做法,是继承他的一贯作风——不愿明确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不愿扮演南非的政治作家。正如蕾切尔·唐纳迪奥(Rachel Donadio)在《纽约时报书评》上写道:“在一个每一寸物质土壤和道德土壤都存在争议的国度[南非],库切因其拒绝扮演政治作家的角色受到批判,而同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纳丁·戈迪默(Nadine Gordimer)却做得很好。”[2]
C先生与库切的非同一性使后者隐藏在文本背后,借助人物来表达观点与看法,意在去除作者的权威性与可靠性。既然作者的可靠性无法保证,那么作为人物的C先生是否权威呢,他的叙述是否可靠呢?研究发现,C先生的叙述的可靠性值得怀疑,他的叙述是不可靠的。其实C先生的不可靠叙述是作者的有心之举,利用不可靠叙述产生的内在张力,迫使读者不能简单地相信叙述者的声音,而去推测声音背后掩藏的文本真实含义。自韦恩·布思(Wayne C.Booth)首先提出叙述者的不可靠性以来,不可靠叙述以其独特的魅力一直是“叙事学研究的一个热门话题”[3],也是“当代叙事理论的一个中心论题”[4]90。布思把“按照作品规范[即隐含作者的规范]说话和行动的叙述者称为可靠叙述者,反之为不可靠叙述者”[5],并将不可靠叙述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指涉故事事实,另一种指涉价值判读。詹姆斯·费伦(James Phelan)继承并发展了布思的修辞理论,将不可靠叙述从原先的两大类型发展到三大类型,并区分了六种亚类型:“事实/事件轴上的错误报道与不充分报道、价值/判断轴上的错误判断与不充分判断、知识/感知轴上的错误解读与不充分解读。”[6]不可靠叙述拉开了叙述者与读者的距离,扩大了读者阐释的维度,使文本的意义在相互冲突的叙述中得以丰富。作为一种动态过程,不可靠叙述要求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进行“‘双重解码’(double decoding):其一是解读叙述者的话语,其二是脱开或超越叙述者的话语来推断事情的本来面目,或推断什么才构成正确的判断”。[7]因此,小说叙述者的不可靠性调动了读者的阅读积极性,体现了“所谓叙述者的语调,从一开始就根本不能令人信服”[8],揭示了库切的良苦用心:呼吁读者的积极阅读与深刻反思。
叙述者是隐含作者创造的人物,读者只有通过叙述者才能对隐含作者的意图、立场、观点等进行推断,通过叙述者在叙事过程中的蛛丝马迹寻找线索,得出结论。但是叙述者的叙事不一定总是可靠的。他/她因其限知视角或是故意隐瞒,在叙述过程中时常会出现前后不一致、自相矛盾或与事实不符的情形,造成事实/事件轴上的错误报道。
作为《凶年纪事》的危言与随札的作者和小说第二栏的叙述者,C先生在“危言”中时而慷慨激昂,时而义愤填膺,论及国家起源、无政府主义、恐怖主义、基地组织、民主等一系列话题,明确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但是,在他的真实生活中,在他与那美若天仙的打字员安雅的交往中,C先生的叙述充满了不可靠性。
C先生与安雅第一次邂逅即存在错误报道。C先生与安雅的第一次邂逅是在洗衣房,面对后者惊艳的美貌,C先生心里不由“滋生着一种痛感,一种形而上的痛感”。在一番搭讪之后,C先生感到安雅“似乎觉察到什么,觉察到墙角塑料椅子上这老头萌生某种个人化的情愫……她特别不喜欢、不想挑起的感觉”。[8]7C先生“天气不错……你是新来的?……我住在一楼”等一系列挑话头的寒暄未得到期待的回应,却感受到了安雅的不耐烦。他叙述道,安雅“不喜欢、不想挑起”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可靠。第三栏安雅的叙述,颠覆了这种想法。“我端着洗衣筐经过他身边时,……扭动着屁股,我那诱人的臀部,紧裹在斜纹布裤里。……男人,眼珠会粘在我身上掉不下来。”[8]25由此可知,安雅早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C先生,也并未因为C先生年纪大而不去展示自身的魅力,一如既往地“扭动着”诱人的屁股,企图挑起C先生的那种“形而上的痛感”。因此,C先生的叙述是不可靠的。不难看出,C先生的不可靠叙述源于作者安排给他的有限视角,使他无法觉察到安雅的真实想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导了读者。
如果说C先生对安雅感觉的误判情有可原,那么在谎称其未追问安雅具体住址的错误报道上则是有意为之。他无法克制内心的好奇与烦躁,向北塔楼的管理员维尼打听那位神秘女子(安雅)的情况,得知她是阿伯丁先生(即艾伦)的女友或妻子,从一月份开始就住在顶楼的一个单元里。接着,他叙述道:“在理想社会里,我也许找到得体的方式刨根问底(住哪个单元?以什么名义入住的?)。但这不是理想的社会”[8]11。从“这不是理想的社会”话语中,读者可以推知C先生并未刨根问底,因而不可能知道安雅具体的住址。可是,在与安雅的第二次公园邂逅时,C先生向安雅发出当自己打字员的邀请,相信她会“对我[C先生]要做的事情有某种感觉,某种天生的直觉”[8]18。随后,他考虑到他的“那些见解,所有手稿和修改稿,都将通过安雅的手和眼,艾伦和安雅,2514单元的两个A”[8]19。“2514单元的两个A”,一下就泄露了天机。C先生应该对安雅的住址并不清楚,因他并未“刨根问底”。而且,安雅的描述也未见有意无意的透露,C先生也绝无拜访安雅的机会。唯一合理可靠的解释是,C先生出于某种心理未说实话。此处的C先生并不存在视角上的限制,他的不可靠叙述完全是主动的,他故意对读者隐瞒了已得知安雅具体住址的信息,再一次进行了不可靠叙述,误导了读者。
此外,C先生对安雅情人艾伦的描述也存在着刻意歪曲。在得知安雅与艾伦的关系后,C先生第一反应是“她和那个背上无疑生满色斑的阿伯丁[艾伦]先生之间的关系极为令人沮丧”。在遇到安雅之前,C先生与艾伦并不相识,最多也就有谋面之缘。C先生何以如此肯定地认为艾伦背上生满了色斑?通过他对安雅的态度可以看出,这样的叙述完全是出于嫉妒、存有偏见。在C先生眼里,安雅拥有超凡脱俗的美,这种仙女般的美人怎能被凡夫俗子占有呢。他只有通过不断地贬低艾伦,才能使自己的内心得到平衡。因此,他接着说,“[这是]对天意的侮辱:一个颟顸的男人居然拥有一个如此美貌的情妇”。(同上)此处,C先生将艾伦描述为颟顸的男人,颟顸意指糊涂而又马虎的人。他叙述的可靠性值得怀疑,因为他根本不了解艾伦。通读小说,读者会了解到,艾伦其实是一个聪明而又狡猾的人。作为一个投资顾问,艾伦熟知法律,能看到世界的两个层面:个人事务和经济事务,他能迅速听出C先生论证的破绽之处,能利用安雅在C先生的电脑上安装木马,监控后者的一切财务状况。因此,与C先生的叙述恰恰相反,艾伦是个精明能干的人,是收容院“中间一个成功的案例,是从那儿出来闯荡世界以合法手段赚取财产的一个被收容者”[8]179。因此,C先生在并不了解艾伦的情况下,一味地诋毁后者的为人与品性,给读者设置了错误的阅读期待,进行了不可靠叙述。通过一系列的主观臆测,C先生希望能误导读者,为他的嫉妒正言。
因其有限的视角或故意隐瞒,C先生在叙述过程中出现了前后不一致,自相矛盾的情况。库切有意安排了C先生的不可靠报道,让读者注意到叙述者在看待事物的时充满了主观臆测,从而削弱了C先生观点的权威性与可靠性,呼吁读者的积极阅读,而不是盲从他的“危言”。
价值判断轴上的不可靠,是因为叙述者的伦理判断缺乏正确的方向,即叙述者的价值体系有问题,其道德价值观与隐含作者的道德观有偏差。有评论家在分析《洛丽塔》中的叙述者时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亨伯特关于所有事实的陈述基本是真实的,但同时,叙述者对于事件的理解与评价是自我为中心的,是不可靠的”[9]。
从上文分析可以看出,C先生与安雅的交往中,出于客观与主观因素,存在着事实/事件轴上的错误报道,使读者清晰地认识到其叙述充满了不可靠性。读者不由警觉起来,一个不可靠的叙述者是否会有可靠的观点?事实证明答案是否定的,如:在论及“耻辱是突然降临的”时候,安雅指出C先生因为对自己产生了淫念,使他觉得耻辱突然找上了他,而且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甩掉它。这是合情合理的分析,也是对C先生心态的客观描述。然而,后者却持有不同观点,认为安雅“把两件事搞混了……那是两种不同的耻辱,程度不同的耻辱。”如果排除C先生的狡辩因素,读者可能很难认同这样的观点。正如安雅坦言:“想一想,它们真的是不同类型的耻辱吗?我想它落到你头上了,反正都差不多。”[8]95耻辱有等级、层次之分吗?C先生的观点需要斟酌。如果说C先生的观点正确,那么耻辱便有等级之分。此处,他的辩解意在说明他对安雅的淫念是一种程度较轻的耻辱,是弱化了的耻辱,甚至都谈不上是真正的耻辱。然而,他的观点是站不住脚的,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文中有多处谈及耻辱,隐含作者也一再强调耻辱的普遍性与相同性。例如小说危言中论及国家耻辱所示,国家耻辱是没有层次、轻重程度之分的,不存在深度的国家耻辱、中度的国家耻辱与轻度的国家耻辱。同样的,个人的耻辱也是没有层次与轻重之分的,“如果某人是可耻的,那他就是可耻的”[8]43。因此,由于C先生的伦理判断偏离正轨,其道德价值观与隐含作者的价值观相悖,造成其价值判断轴上的错误判断。C先生对耻辱的看法受到隐含作者与读者的挑战,暴露出其观点没有说服力,显现出叙述者的叙述缺乏可靠性。
无独有偶,C先生对于小说信度的看法也是值得商榷的。C先生在危言中论及小说的说服力时谈到:“在小说中……可信度须费力去争取;小说家的职责就是要无中生有地营造那种影响力,这就是所谓的可信度。”[8]149C先生对小说说服力及其可信度的侧重点在于作者,认为小说家的职责是要营造这种影响力。那么,也就意味着一部小说的可信度完全取决于它的作者。然而,小说的阐释,它的可信度与说服力离不开读者,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取决于读者。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会不时将叙述者的观点与自身的观点相比较,来判断叙述者是否可靠,小说是否具有信度。换言之,小说的可信度与叙述者的不可靠性“与其说是叙述者的性格特征,不如说是读者的阐释策略”[4]95,有着不同伦理价值观的真实读者,在面对同一部小说的叙述者时,对其可靠性的判断也不尽相同。因此比起作者,读者对小说的信度更具发言权与影响力。正如隐含作者(库切的第二自我)在文中所暗示的,小说的说服力在于颠覆作者的权威性。库切创造C先生这样一个与自身极其类似但又不同的主人公,其目的即在于去除作者的权威性,引导读者真正的深思。小说《凶年纪事》中,库切并没有突然跳出,对一些事物或观点发表看法,而是隐藏在文本背后,通过小说内人物之间的对话来对观点进行探讨。库切小说类似柏拉图笔下“苏格拉底式对话”[10],通过对话者对观点的辩护与反驳,来引导读者发表自己的观点,调动读者的阅读积极性,提高小说的说服力,因为“读者更感兴趣的是观点本身,即它们的多样性,它们振聋发聩的能量”[8]132。因此,C先生对小说说服力的观点与隐含作者恰恰相反,导致了错误判断,造成了价值判断轴上的不可靠叙述。
因其道德价值观与隐含作者有出入,叙述者C先生的叙述出现了价值判断轴上的错误判断。库切安排了不可靠判断,让读者意识到一个不可靠叙述者的观点也会存在不可靠性,呼吁读者以批判的眼光来看待叙述者的观点。
在知识/感知轴上的不可靠解读,费伦认为是叙述者了解或感知的不足,也可能是不够世故导致了叙述者对事件、人物和情境做出了不充分的阐释。因此,发生在此轴上的不可靠叙述,并不是叙述者故意隐瞒真相,而是他或她没有意识到,缺乏相应的感知与知识。小说《凶年纪事》中C先生由于对安雅缺乏了解,凭其主观猜测,认为安雅只是他“幼稚的菲律宾打字员”,造成了其知识/感知轴上的错误解读。
在C先生眼里,安雅是一个“孩子”,“有着幼稚的想法”和一个“空空的脑袋瓜”。在对她美貌褒奖有加之外,C先生对安雅的学识和思维能力持否定态度。虽然出于对安雅的尊重和礼貌原则,他并没有直言不讳,但是读者可以感受到他对安雅思维能力的失望和一丝嘲笑。“她[安雅]每天来我这儿完成自己那份活儿,这毫无问题,但我希望得到的那种默契,还有对我作品的某种感觉,却几乎没有。”[8]25C先生的“危言”丝毫激不起安雅的半点兴趣,因为对安雅来说“政治使她入睡”。然而,C先生将安雅的毫无兴趣归结于后者思维能力的缺乏,认为是幼稚使得她无法响应他的“危言”,导致他所期望的“那种默契”感的缺失。因此,C先生对安雅的思维能力很失望,同时他还对后者粗鄙的学识进行了一番嘲讽。在提及安雅的学业时,C先生叙述道:“不清楚她在那些国际学校获得了什么有益的学识。她说法语带有法国人也许会认为挺有魅力的某种口音,但她从从未听过伏尔泰。她以为日本的京都(Kyoto)是东京(Tokyo)拼错了的念法”。[8]71会法语却没听过伏尔泰,认为京都只是东京的错体,这一切都直指安雅的无知,其中的嘲讽语气也是跃然纸上。因此,在C先生看来,安雅并没有在国际学校学到任何有益的学识,她的法语除了有种“魅力”的口音外,连法国大文豪伏尔泰都没听说过,这是极具讽刺意味的。在C先生眼中,安雅是只花瓶,除了有美丽的脸蛋和诱人的身材作装饰之外,其内部是空白,没有内涵。
C先生的叙述具备可靠性吗?研究发现,答案是否定的,其实C先生对安雅的内在缺乏了解。“当我[C先生]对她的肉体产生清晰的意识时,也许就像是对鲜花的清晰意识——光鲜耀人、含苞怒放、炫耀于世——心中却无法真正理解这女人。”[8]88细细品味便会发现,此处“无法真正理解这女人”其实是隐含作者借C先生之口向读者吐露的。虽然C先生能观察安雅的外在,但是由于了解不足,无法正确感知后者的内在。安雅在小说中是有点孩子气,但那绝对不是幼稚,绝对不是思维能力的缺乏。文中安雅对问题独到精辟的见解时常令读者叹为观止,颇有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意味。例如,在回应C先生对政治问题的高谈阔论时,安雅坦言:“政治无处不在,就像空气,就像污染。你没法战胜污染。最好是别理会它,或者就习惯它,适应它。”[8]35此处,安雅的评论富有哲学的思辨性,丝毫不是一个“空空的脑袋瓜”所能表述的。对政治的普遍性,安雅表现出惊人的洞察力和理解力,将政治与污染作类比,道破政治的无法抗拒性。同时,她的论断也与隐含作者的观点相呼应:“这里[政治上]存在着第三条道路,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选择了这条路。那就是逃避现实,归隐内心,自我放逐。”[8]12安雅的观点与隐含作者的看法不谋而合,产生了共鸣。由此可见,安雅并不是缺乏思维能力,她的见解也丝毫不逊于C先生的危言。因此C先生对安雅内在的评价是不可靠的,他未能感知或者意识到安雅深刻独特的思维方式,是他了解和感知的不足,导致了他对安雅做出不充分乃至错误的解读。
C先生对安雅内在的错误感知与解读再一次地暴露其叙述的不可靠性,同时降低了他“危言”的说服力。试问如果连一个与他相处多时的打字员都看不透的作家,他的观点又怎能不被质疑,又如何能站得住脚?因此,库切再次借C先生的不可靠叙述来告诫读者不能盲从叙述者的言论,而要自我反思,自我内省,对小说做出客观的解读。
小说《凶年纪事》中C先生的叙述充斥着不可靠性,从事实/事件轴上的错误报道,到价值/判断轴上的错误判断,再到知识/感知轴上的错误解读。库切创造叙述者C先生,并借其不可靠叙述来引起读者的警觉,进而重新审视C先生的“危言”,而不是盲目且被动地接受文中的观点。叙述者的不可靠性揭示了“所谓叙述者的语调——从一开始就根本不能令人信服”的主题,调动读者的阅读积极性,引导读者对道德良心、政治权利与世间不公等观点进行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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