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语词汇单位语义辖域和句法辖域的非同构现象*

郭丽君

(首都师范大学，北京 100089；山西大学，太原 030006)

俄语词汇单位语义辖域和句法辖域的非同构现象*

郭丽君

(首都师范大学，北京 100089；山西大学，太原 030006)

本文以3个语气词не, только, даже作为主要分析材料，探讨4种类型俄语词汇单位语义辖域和句法辖域非同构现象。词汇单位在常规语义结构模式下，其语义辖域和句法辖域发生同构，在对语气词等虚词语义结构分析时会出现大量非常规语义结构呈现方式，语义辖域和句法辖域关系也呈现复杂化。文章总结分析俄语词汇单位语义辖域和句法辖域非同构关系类型，并提供分析非常规语义辖域和句法辖域关系的方法和路径，旨在为词汇单位句法和语义关系的研究提供有益的参考价值。

词汇单位的辖域；句法辖域；语义辖域；同构

1 引言

“语义决定句法”，通过句法来描写语义是莫斯科语义学派特殊的语义描写原则，遵循该原则，在题元理论基础之上，莫斯科语义学派句法语义研究学者博古斯拉夫斯基(И. М. Богуславский)提出了‘词汇单位的辖域’概念，认为， “一个句法结构片段，如果所含词、短语、语调手段的意义占据词汇单位L的配价α，就称之为词汇单位L配价α的辖域，并标注为СДα (L)”(Богуславский 1996：44)。显然，博古斯拉夫斯基是弗雷格原则(组合原则)的推崇者，弗雷格(组合)原则认为，句子整体意思是由部分意思构成，“语言表达的意义(值)来自于它部分的意义(值)及其句法联结方式的函数”(Partee 1984：318)。在语句的组成中，词义、法位、句法结构、线性语调-重音结构等之间存在着相互作用的普遍规则，这种规则也构成了词汇语义的构建规则。组合原则旨在明确某个结构中部分意思联结成整体意思的方式，同时明确表征在词汇和句法语境影响下词义发生变化。对词汇单位进行辖域分析，可以有效解释词汇在句法语境影响下词义发生的变化。例如：только在词汇语义不变化的前提下，出现在同样的句式中会表达出近乎完全相反的句子意义，如：

① Он удовлетворится только обещаниями (никаких гарантий не потребуется)/仅给出口头承诺，他就满意。(任何担保不需要)

② Он удовлетворится только надежными гарантиями (никакие обещания не помогут)/只有提供可靠的担保，他才会满意。(任何承诺都行不通)

尽管两个句子的句法结构完全相同，但其意义几乎相反。前者的意义是指большего не требуется(不需要更多)，后者恰好相反，表示мельшего не достаточно(再少则不够)。

遵循构建原则，词汇单位的辖域研究正是从句法语义角度对单个词汇语义进行建构，旨在明确句子中单个词汇单位如何构建成为句子整体意思的方式，进而明确词汇单位在句子中的语义。

2 词汇单位语义辖域和句法辖域关系

句法题元和语义题元是基于描写情景参与者不同层面而提出的概念。“语义题元和句法题元的区别在于句子描写的层面。”(张家骅 2003：30)依照博古斯拉夫斯基关于“词汇单位的辖域”的定义，句法题元是最宽泛和最普遍的辖域。但是传统语言学对“句法题元”的认识已经固定下来，句法题元的主要载体是动词，辖域的分析载体涉及所有词类，包括形容词、副词、前置词、连接词、语气词等。在进行句法辖域和语义辖域关系的论述中，博古斯拉夫斯基对应“句法辖域”分出“语义辖域”的概念，词汇单位某个配价的语义辖域是指句子中占据该配价的语义结构片段。词汇单位某个配价的句法辖域是指句子中占据该配价句法结构的片段。在大多数情况下，词汇单位的语义辖域和句法辖域之间是同构关系。可以表达为：СДɑсем=СДɑсинт①。

③ Я не смог ответить на вопрос учителя/我不能回答老师的问题。

否定语气词не的句法辖域是其肯定句 Я смог ответить на вопрос учителя的句法结构，而否定语气词的语义辖域也是该肯定句句法结构的语义，显然两者同构。但是两者关系远不是如此简单，也存在着较多规律外的复杂情形。譬如在一般情况下，主体配价标准填充模式是主语，如：

④ Иван веселится/ 伊万在玩耍。

但是当句中动词处于非人称形式、动词不定式、形动词、副动词时，或处于并列和对比结构之中，主语配价标准填充模式则无法实现。

如Иван умеет веселиться/伊万很会寻欢作乐；Провеселившись всю ночь, наутро Иван загрустил/疯玩了一整夜后，第二天早晨伊万发起愁来；Иван то грустит, то веселится/伊万时而忧伤，时而高兴；Иван чаще грустит, чем веселится/伊万经常忧郁，很少高兴。

这些句子中，主体配价的语义辖域和句法辖域发生非同构现象，主体配价的语义辖域都为Иван, 但句法辖域空缺。

语气词作为一种虚词，不具有客观指称意义和概念意义，其用法意义对词汇语义的界定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对俄语语气词进行语义分析时，会经常遇到语义辖域和句法辖域非同构产生的句子歧义现象。本文通过分析语气词语义辖域和句法辖域非同构关系，解释同形异义句和句子歧义现象。

3 词汇单位语义辖域和句法辖域非同构

3.1 零位句法辖域

零位句法辖域现象是指词汇单位在语义结构中存在对应语义辖域，但在句法结构中无法找到对应句法辖域。例如：

⑤ Иван знает только русский язык/伊万只懂俄语。

存在两种语义阐释方式，两种阐释模式下，句子重音不同。当句子重音落在руский 之上，该句中только分离出的对象为русский，该句语义阐释为‘从该情景下可能得知的语言集合中，伊万只懂得俄语’。“分离”所发生的集合是语言集。当句子重音落在язык之上，语气词только分离出的对象为русский язык，该句语义阐释为‘从该情景下可能得知的所有事物集合中，伊万只懂得俄语’。在两种情况下，表达出“集合”的语义配价R在句子中都没有对应表达，该配价对应句法辖域为空集。

⑥ Федору понравился только итальянский фильм/费奥多尔只喜欢意大利电影。

该句子也会产生两种不同语义。句子重音落在形容词итальянский：句子语义为(a)：‘费奥多尔唯一喜欢的电影足是意大利电影’。句子重音落在итальянский фильм，句子语义为(b)：‘费奥多尔的唯一爱好是意大利电影’。两种意义的差别的根本原因在于，分离出的成分Q并不相同：在(a)中为итальянский, 而在(b)中为итальянский фильм。两者意义的差别在于集合不同，在例(a)中分离出“意大利电影”的集合是“所有电影”；而在例(b)中的集合是指费奥多尔可能会喜欢的所有事物。两种语义模式下，配价R句法辖域都为空集。

俄罗斯语言学界对于语气词даже的3价语义结构，得到普遍认可。语气词даже为3价，基本语义可以阐释为：даже (P, Q, R)=а. Q具有属性P； б. 在集合R中存在不同于Q的客体Q’，Q’具有属性P； в. 预计Q比Q’更不可能拥有属性P； г. 说话人以为Q不具有属性P。

在进行语气词даже语义结构分析时，会出现даже语义结构中配价P和配价Q句法辖域为空集的情形，如：

⑦ Тихо вокруг. Даже птицы не поют/周围静悄悄的，连鸟儿都默不作声。

该句中даже配价R的语义辖域是一个“情景集合”,与集合‘鸟儿不鸣叫’同类，存在 не шумели деревья/听不到树叶哗哗的声音。在该情景下，даже配价中，“集合”配价R的句法辖域为空集。

3.2 内部辖域

通常语义辖域内词汇单位保留完整词汇语义，这为词汇单位的外部辖域。当语义辖域内只包括词汇单位部分语义时，发生词汇单位的内部辖域现象。否定语气词не辖域内最易发生内部辖域现象，试比较：

⑧ На лекции по философии Коля опаздывал минут на десять.科利亚哲学课上迟到了约十分钟。

⑨ На лекции по философии Коля не опаздывал. 科里亚哲学课上没有迟到。

在例(b)中，否定语义仅仅作用到动词的词汇语义，而动词语法意义没有参与到否定辖域之内。⑧≈‘总是’+‘迟到’；⑨≈‘总是’+‘不迟到’；⑨≠‘不总是’+‘不迟到’。

上文中谈到弗雷格(组合原则)时，以语气词только为例说明同一个语气词参与到同一个句法结构中表达出完全不同的句子语义，例证为前文的①和②。例①中表达出说话人只需要受话人给予一个口头承诺即可，不要其他形式的担保；例②中说话人要求可靠的担保形式，仅凭口头承诺是不行的。两个句子结构一致，但传递意义相左，其根本原因在于только的辖域不同。在例②中，动词удовлетвориться完全处于только辖域之内，语义结构为он удовлетворится надежными гарантиями, и ничем другим он не удовлетворится/ 他只满意可靠的保障，其他的都行不通。①语义结构可以转换为：Он удовлетворится, если будут даны только обещания/ 若是给出口头承诺，他就会满意。 转换句子形式后，только位置发生改变，进而导致только辖域发生变化，动词удовлетвориться 和语气词только作用方式产生变化。动词удовлетвориться的语义部分处于только辖域内，Он удовлетворится только обещаниями/ 只是给口头承诺，他就可以满足=он сочтет, что если будут иметься только обещания, то он (все равно) сможет добиться своей цели/他认为，如果仅给出口头承诺，他仍能实现自身目的=он сочтет, что если будут иметься обещания и кроме них ничего иметься не будет, то он (все равно) сможет добиться своей цели/他认为，如果只有口头承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保障，他仍能实现自身目的。Удовлетвориться无法以动词完整意义填充только辖域, только辖域内为动词удовлетвориться的部分意义成分‘будет иметься’，在例①语境中，语气词только发生内部辖域现象。

可见，语气词только与动词удовлетвориться之间存在两种相互作用方式，当только与удовлетвориться 完整意义发生关联，语气词только为外部辖域。而当только只与动词удовлетвориться部分释义相互作用，语气词только为内部辖域。换言之，外部辖域是词汇单位分子间相互作用的结果，内部辖域为词汇单位分子内部相互作用的产物。

3.3 句法结构填充语义辖域

⑩ Он не сможет кончить работу даже за месяц/ 他甚至在一个月内都完不成任务。

даже配价结构为：а.在该情境下有必要进行分析的几个时间段之内[R]，时间段[Q]等于一个月，并被判断为很长的一个时间；б. 可能期待他在一个月之内完成工作；в.事实上，他不能完成该项工作。转换句子⑩为同义句：

句⑩中的配价P中“сможет”的意义是以词汇形式表达，同义句中“сможет”语义没有词汇载体，该语义载体为动词不定式-情态句法结构。

3.4 交际单位语义填充语义辖域

“语气词не在非对别性(中性)语境中和对别性语境中的表现没有任何相似之处，除了其自身所包含的意义‘неверно, что’” (Богуславский 1996: 114)。Богуславский 将语气词не在语境交际类型为非对别性(中性)的句子中не1和交际语境为对别性的句子中не2的表现之间的差异分为4大类: 交际差异、语义差异、句法差异和搭配差异。Богуславский 明确指出：“找到否定语气词не的辖域是解决两种不同类型句子差别的根源所在”(Богуславски 1996：119)。语气词не在не1(非对别性语境)和не2(对别性语境)中的首要差别就表现在：两种语境中否定语气词не与句子的实际切分之间关系截然不同。若将句子改变为‘то, что X, есть Y’的形式后，会发现：“处于非对别性(中性)语境中的语气词не1的辖域不是处于句子述位之中，就是处于主位之中，而对别性语境下的не2的语义辖域是句子实际切分中连接主位和述位的谓词”(Богуславский 1996: 114)。 换言之，在两种语境下не意义都为“неверно, что”，但是所辖句子成分不同，在中性语境下，не所辖句子交际结构中的主位或述位，而在对别性语境中，否定语气词не所辖句子交际结构中实际切分的谓词。

4 结束语

语气词是一种不变化的虚词，维诺格拉多夫(В. В. Виноградов)指出，“语气词一般没有完全独立的词汇意义或物质意义，而主要是给其他词，词组、句子的意义增加补充色彩或用于表达出各种语法关系”(Виноградов 1986：544)。语气词词汇意义的确定不仅依靠词典释义，更需要明确其在句中所处的关系网络。博古斯拉夫斯基运用“词汇单位的辖域”理论，通过词汇单位之间的“关系”研究语气词的语义，能够有效解决语气词语义研究中大量存在的非常规语言现象。上述分析表明，在对句子意义进行剖析时，词汇单位的语义辖域内容不仅限于单独的词汇语义，还包括词汇单位的语法意义、交际结构、句法结构等。博古斯拉夫斯基指出，“词汇单位的配价填充不仅可以通过词汇形式语义来完成，也可通过任何一个表义语言单位来填充”(Богуславский 1996:90)。

注释

①符号СДсем表示词汇单位的语义辖域，СДсинт表示词汇单位的句法辖域

华 劭. 语言经纬[M].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05.

维特根斯坦. 逻辑哲学论[M]. 北京: 商务印书馆, 1996.

Meinong, A. The Theory of Object[A]. Chisholm, R. Realism and the Background of the Phenomenology[C]. Glence, 1960.

Vendler, Z. Say What You Think[A].StudiesinThoughtandLanguage[C]. Arizona:The University of Arizona Press, 1970.

Partee, B. H. Compositonality[J].VarietiesofFormalSemantics, 1984(4).

张家骅. 莫斯科语义学派的配价观[J]. 外语学刊. 2003(4).

Виноградов В. В. Русский язык (Грамматическое учение о слове)[M]М.: Высш. шк., 1986.

Богуславский И.М. Сфера действия лексических единиц[M]. М.: Школа 《Языки русской культуры》, 1996.

Апресян Ю.Д. Избранные труды. Том.2. Интегральное описание языка и системная лексикография[M]. М.: Школа 《Языки русской культуры》, 1995.

AnalysisonNon-isomorphicPhenomenonofSemanticandSyntacticScopesofLexicalUnitsinRussian

Guo Li-jun

(Capital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9; Shanxi University, Taiyuan 030006, China)

In this paper, based upon three modal particle не, только, даже, we discuss four types of non-isomorphic phenomenon of semantic and syntactic scopes of lexical units in Russian. In normal semantic structure mode, those two scopes of lexical units produce isomorphic phenomenon. When we analyze semantic structures of particle, there are many abnormal semantic structur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emantic and syntactic scopes also becomes more complicated. This paper targetedly summarizes and analyzes the non-isomorphic types of semantic and syntactic scopes of lexical units in Russian, and puts forward the method for analyz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bnormal semantic and syntactic scopes, aiming at providing the useful reference for the study of semantic and syntactic relationship of lexical units.

the scopes of lexical units；syntactic scope, semantic scope；isomorphism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俄语话语词的多维研究”(11BYY125)的阶段性成果。

H030

A

1000-0100(2013)06-0030-4

2013-07-10

【责任编辑李洪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