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事儿太多了

王江月 林丹

北京人艺85级学员班里，曾经有一对特殊的同学：女班长岳秀清和男班长吴刚。他们不仅是班级工作的好搭档，更渐渐发展为一对甜蜜情侣，毕业后双双成为北京人艺的演员。娱乐圈里浮沉起落二十几年，冷暖尝遍，繁华看尽，男班长、女班长依旧执子之手，风雨同行。

两人戏外伉俪情深，奈何戏里却从来无缘携手。而这一次，在央视一套2013年开年大戏《全家福》里，吴刚、岳秀清这对娱乐圈里的模范夫妻终于有了一次在戏里“本色出演”的机会，二人共同演绎了一对跨越六十年时代变迁的老北京夫妇。戏里不离不弃，戏外相濡以沫，这对“老夫老妻”又借机重新过了一把恋爱瘾。

记者面前的吴刚和岳秀清恩爱之情时有表露，说到妻子的话题，吴刚总是微笑着望向身边的岳秀清。而谈起吴刚，岳秀清一方面欣赏一方面怜爱，欣赏他的戏，但对他生活独立性比较差又很无奈。所以，这次合作出演《全家福》，大家都很欣喜，他们夫妻对手戏火花四溅，而她自己最欣慰的是，能有机会好好照顾下吴刚的生活起居。

拍《全家福》时正逢冬日，在剧组饮食不规律，往往一场戏拍完已经过了饭点，天寒地冻中饭菜早都凉透，每天吃凉饭是常事。岳秀清就在剧组置备了电饭锅和微波炉，一旦没有自己戏的时候，就会张罗着给吴刚做一点热腾腾的东西，做菜、煲汤，变着花样来，常常全剧组都跟着沾光。

岳秀清戏称自己又当演员，又当助理，又当大厨。吴刚则乐呵呵地来了一句“打着灯笼，哪儿找这媳妇去？”笑容里满满的都是幸福。“这部戏她有时候能休息两三天，就能回趟家，取点我们所需的生活用品，我就觉得心里很踏实。”

戏里的满堂和大妞一辈子磕磕绊绊，相依相守，戏外的吴刚和岳秀清在剧组也是互相照顾，同甘共苦。严寒中流动着的温情，无时无刻不体现在演对手时的一举手、一投足上。《全家福》里两个人吵架的戏不少，也有吴刚动手推搡岳秀清的情节，如果不是真正的夫妻，有时会被对手推一跟头，而吴刚总会利用很多技巧，在镜头里能看出来是推了、打了，但绝非下了“狠手”。被这样用心地呵护着，难怪岳秀清在回答“你幸福吗？”时，不无甜蜜地表示：“幸福的事儿太多了。”

BQ:最初导演是同时选你们两个人来演《全家福》，还是选了其中一个人，然后推荐的另外一位呢？

岳秀清：谁也没有推荐谁。我们俩都认为，必须导演认可这个角色确实应该由我来演，我才会来演。如果说是为了找吴刚，媳妇也搭着过来，我就不会愿意。

BQ:跟吴刚一起演戏有压力吗？

岳秀清：有压力，我只能演好。毕竟我们俩一起拍戏有很多优势，回到房间以后，我们会把第二天的戏提前研究一遍，所以第二天往往会拍得很顺。我跟他商量的时候，他也很容易接受，如果换一个男演员肯定不会是这么默契。我每次问吴刚，你觉得我这样改对吗？他肯定会答，对呀，这样改太好了，我们能够马上达成共识。其实他在表演上比我是上了好几层台阶的，以前我挺不服气他，后来他拿了影帝，我才觉得也许我的看法是不对的。在戏里他也经常会给我改戏，所以只要吴刚一跟我说戏，我就比较虚心。

BQ:你们是夫妻，平时很默契，在实际拍戏的时候有没有一些即兴的发挥？

岳秀清：确实会有很多下意识的表演。在拍生活戏的时候，一瞬间就会表现出我是岳秀清，又是大妞的感觉，她们总是融在一起。比如演吃饭的戏，吴刚喜欢吃什么，我会下意识地给他夹过去。比如拍吃饺子的戏，如果不是和他演对手戏，我很难想象我会很自然地把蒜剥了，再找一个好的给他，很多东西都是下意识的。

BQ：你们拍戏的时候有媒体去探班，那天吴刚老师感冒了，大家看到他现场跟你撒娇，呵呵，有这事吗？

岳秀清：对，他就是一旦生病会容易矫情。拍戏的时候吴刚手受伤了，几乎天天都会说，老婆你看我的手。我还要做他的工作，要是对他特别不关心，他就说，你怎么也不问我，我这儿还没好呢！但是我觉得吴刚挺适合在剧组拍戏的，因为他恢复体力很快，睡一觉就好了。

BQ：听说在《全家福》里面，你们的儿子还客串了一个角色？

岳秀清：我儿子在第一集客串了一个角色。其实我们俩是有意让他体验一下，因为我们工作那么多年了，孩子都对我们的工作还是不了解，他可能只会认为演员很风光。拍完以后我问他，现在你觉得当演员不容易了吧？他说，太不容易了，我可不当演员了。

吴刚：我们是想让他感受一下我们工作的辛苦，光跟他说我们拍戏太苦了，他不会有这种概念，需要亲身体验一下才能明白。后来我就跟他说，做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是很容易就能成功的。

BQ：吴刚老师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拍戏，跟儿子的交流多吗？

吴刚：大部分都是岳秀清来照顾他，她比我更辛苦。周末儿子回家我都会给他打电话，我不拍戏的时候，星期六、星期日几乎都不出去，留在家里自己做点饭吃，一家人都坐在一起。

BQ：你们在家里谁唱红脸，谁唱白脸？

吴刚：我们俩全是白脸，也从来没有打过儿子。什么事我们三个人都要开个会，征求他的意见。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能够更快、更早地有自己的主见和对事物的判断力。

岳秀清：我们俩特别尊重儿子自己的选择，从他小的时候就让他自己选喜欢的音乐、美术什么的学习。我们会跟他说，你自己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做？如果喜欢，就去做，如果不愿意就算了。但是大人的引导很重要，你跟他说男孩子应该懂音乐，那样气质会特别好，所以他就去学了。这样一步一步的，他就会觉得我要有我自己的思想。

BQ：感觉秀清姐跟你演的一些角色反差很大，生活中你细腻温柔，但戏里大都泼辣厉害，如果让你选更想演什么类型的角色？

岳秀清：我更想演很稳重、话很少的角色，我更喜欢需要通过表演来展现内心的角色。但是没办法，好像我的外貌让别人感觉我的个性很强，所以就一直在演比较外向的角色。

其实我特别不喜欢女人话很多，永远在倾诉，跟我的角色正好相反。而且我也不爱凑热闹，我喜欢什么事情都把节奏放慢来做，跟我戏里的反差很大。但是有时候也没办法，毕竟导演找演员有一个标准。我有的时候一想，演戏演了那么多年，好像没有一个大家觉得特别好、特别深入人心的角色，其实心里也有点不甘心。有时候我挺嫉妒吴刚的，男演员的生命力很长，而女演员在年轻时真的要出名，不然就很辛苦。

BQ：吴刚老师这几年频出佳作，秀清姐最喜欢他演的哪个角色？

岳秀清：我还是喜欢《白鹿原》，因为《白鹿原》的鹿子霖不好演。另外就是即将公映的喜剧片《越来越好》。

吴刚：后面这个戏，我是诚惶诚恐啊。因为第一次演喜剧，一直跟着导演问，行吧？哈哈，就因为没演过，就想尝试一下。

BQ：《白鹿原》里，鹿子霖和田小娥有一些激情戏份，秀清姐会限制吴刚老师拍这类的戏吗？另一方面，吴刚老师在拍这类戏时有顾虑吗？

岳秀清：不嫉妒，好不容易男演员有机会去演不同爱情戏，是挺好的一件事。有一句话叫有压迫才有反抗，没有压迫就没有反抗了。（笑）其实，拍这种戏只要感情表现得真实不做作，让人看了比较舒服就可以了。

吴刚：我觉得没有什么。《白鹿原》里边有情欲的戏，我拍的时候就跟导演说，情欲戏就跟饿了吃饭一样，是一种需要，千万别把它拍糟了。激情戏不能提前有设计，一定得干干净净地完成，就没有什么阻碍了。我觉得这是演员的职业。你的职业就是要塑造人物，两个人正好发展到要有一段情感戏，那就得这样去演。

BQ：吴刚老师这几年的戏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演坏人比较多，简直成了腹黑专业户。

吴刚：小时候看戏我就觉得，能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都是反派，而且反派很难演。（但是你演的反派还不太让人反感。）这就更难了。后来我问自己，为什么这样一个角色交给吴刚呢？可能我演戏还不错吧。

BQ：当初刚考上北京人艺学员班的时候，会不愿意演反派吧？

吴刚：没有，其实我们刚上学或者刚毕业的时候，如果有一个小角色，就算只有两句话都是玩命地去演。因为这是给你的机会，不能放过任何机会。凡是能够去创作，去塑造人物，我就特别喜欢。其实大家都是从跑龙套开始，来增加你的信心，让你知道怎么演，让你熟悉舞台。在旁边看着先生们怎么演戏，对你自己是学习的机会。

BQ：二位都演出过许多经典的话剧作品，你们常说无论走到哪儿，北京人艺永远是自己的“根”。什么时候再演出话剧？

吴刚：话剧我每年都演，今年演了两个，《茶馆》和《哗变》。我们剧院有一个传统，无论你在天涯海角，今年剧院要开始演出了就必须回来。其实每年回一趟剧院参加演出，我还是很高兴的。毕竟那是我们俩供职的单位，在舞台上滚一滚，闻一闻后台的味道，就跟回家一样。

岳秀清：我们真的是发自内心地说，要是没有北京人艺，就没有我们两个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