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原教旨主义者说,别无选择,必须对生产、流通和交换手段实行私有化。政府应当让路,让私有企业去做政府所做的事情,或大部分政府所做的事情,这样一来效率才会更高。
“效率高”就意味着裁减更多的人,将其在全球经营的业务“精简”到最小的核心业务上。
例如,在私有化的监狱里,只有最低数量的、凶恶的大块头看守来巡视监房,平息那些“囚犯的闹事”。他们不许囚犯离开监舍,而是将囚犯们成双成对地关在一起,在监舍里为他们干些私人(私有化)活计。囚犯们将打扫厕所、洗刷碗碟、制造一些产品,因此而获得“最低工资”,我们通常将其称为“奴隶工资”。然后,该私人机构就将这些产品拿到外面去卖,从而获取利润。
在主要关押企图非法进入澳大利亚那些人的乌迈拉拘留中心,囚犯们(有时也被叫做被扣押者)会被允许做一些有用的工作,其报酬是每小时0.53澳元,囚犯可以用这挣来的钱买电话卡,每次和亲戚、律师或神父交谈3分钟。他们将工作15小时,才能获得这种优待,进行简短急速的通话,如果超时,就将另外收费。而且他们在这所私有化了的监狱里遭受到所谓“奢华待遇”:被电线捆绑;遭到殴打;用胶带封住嘴等等。
就是用这种方法,来表明一个政府主管机构被私有化后运行得更有“效率”了,即更加省钱了。而一家企业要比政府更不关心那些繁琐细节,如《日内瓦公约》和人权等。
就如同其他私人企业喜欢从事政府工作一样(例如在巴格达街道上横行8年,获得了杀人许可证的黑水公司),澳大利亚纠正管理公司(简称ACM公司),也获准许可从事刑讯拷问。但它们管理监狱(或者叫做设施)更加便宜,为其主要的用户——霍华德(1996年成为澳总理,并两度连任成功)政府省下了钱。
而这对每一个人都有好处。
基于同样的动机,约翰·梅杰建议对英国的铁路实行私有化。然而,在他还没来得及完成这项伟业之前,他下台了。但是,他的继任者托尼·布莱尔却没有履行他那个党早先将铁路保持为公共部门的承诺。相反,他不可思议地将所保留下来的、令人尊敬的国家机构卖给了私人企业。
英国铁路公司被分解为29个实体,其中包括北方铁路、伦敦内地、摩西铁路、奇尔顿铁路、黑斯劳快车、卡特维克快车等等。9800名铁路员工被解雇了。随着更多的岗位被视作是多余的,留下来的幸存者不得不相互竞争,并且还要与其他私有化铁路公司竞争,随后上演了电影“导航者们”中所出现的一幕悲惨的闹剧:朋友变成了敌人。
1999年发生了拉博卢克·格鲁沃空前的铁路大灾难,导致了31名旅客死亡,500多名旅客受伤。同时火车票价上升了70%,用来支付“辉煌”的铁路私有化实验。
说到底,这并非是更有效率。它的代价实际上要高得多。
通过解雇,它还摧毁了许多人的生活。
政府不得不对许多不称职的铁路企业“重新国有化”,其所付出的代价被认为是灾难性的。
但一些CEO却趁机大捞一笔后,踮起脚跟、猫着腰悄悄地溜了。
让人不可理解的是,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尽管并不总是如影随形,但却常常有腐败事件与此相伴发生。
在发动了伊拉克战争后,布什总统企图将伊拉克的石油财富私有化,以便他以微不足道的价钱将其出售给自己的密友公司埃克森公司和英国石油公司。但是伊拉克的政治家们没有让他得逞。
在整个西方世界,稍微仔细考察一下就会发现,那些负责出卖某项国家公司的内阁部长,往往在提前离开政府一两年后,就会成为这家公司董事会的成员,然后,就能每年领取50万美元的车马费,而其工作仅仅是每年参加一两次董事会会议而已。
正如一条格言所说,一切私有化多半都与腐败相连,而1990年以后的私有化绝对就是腐败。
凭什么要将一切都私有化?这是个非常正当的问题。
经济原教旨主义者信心满满地回答说,政府无法像私人企业那样,通过削减成本来获得利润。他们说,让政府去处理大事情,例如战争、水灾、龙卷风、地震和恐怖主义核攻击等等,而让我们私人企业去对付一些小事情,例如电力、运输、癌症医院、艾滋病疫苗、大学、邮政和大型飞机等等。此外,这些行业里有钱可赚,我们需要钱也喜欢钱,政府不需要钱,而我们却需要。
合理的回答是:既然政府能够胜任大事情,如战争和地震、水灾和瘟疫,为什么它就不能胜任像邮政服务和电话这样的小事情?
为什么让政府继续经营已经经营了几十年、上百年,并且始终一贯有口皆碑、广受公众赞扬的公司——英国铁路公司、澳大利亚航空公司和泰尔斯特拉公司就是错误的?如果说这些公司中的一些人缺乏才干,那人们怎么就知道,其他公司的人员就会干得更好?
他们真的干得更好了吗?哪次私有化是成功的?你能举出任何一个吗?
我也不能。翻翻世界私有化的记录,那是相当目不忍视的。
譬如,泰尔斯特拉公司是在霍华德当政期间被私有化的。以每股大约3美元的价格出售给了“澳大利亚母亲和父亲公司”,并且由一个墨西哥裔的美国人——索尔·特鲁吉罗来负责经营。
泰尔斯特拉公司是一家电话服务商。在60年间,它敷设电话线;安装和修理电话;按照不同的使用时间来收取不同的费用;最近,又租用了卫星,以便用于移动电话。没有人对泰尔斯特拉公司有过多的批评和责难,也几乎没有人希望将它私有化。
但是现在,仿佛这家公司遇到了什么麻烦似的(实际情况当然并非如此),政府却邀请索尔每年领取1100万美元的薪酬来“使它走上正轨”了。索尔还邀请了其他3个老外来帮助他应付这项沉重的任务。他解雇了1万名员工,拆除了乡镇购物中心里的投币公用电话,因为他说,那些地方有那么多电话导致运营费用太高,而且人们会盗取电话里面的钱。对于大多数保留下来的公共电话,他要求客户到新的代办处去购买特殊的电话卡,否则就无法使用这些公共电话,但是这些代办处在晚上都关门了,结果使许多有急事的用户打不成电话。
工人的失业以及缺乏维修人员对于许多乡镇具有毁灭性的影响,一些家庭只得离开那里,另谋生路。这些被解雇的人没有做错任何事,但是,这位每年拿着1100万美元薪水的索尔觉得他必须将他们开除,否则,人们就会指责他什么事情也没干。
索尔还与一些外国企业沆瀣一气,图谋不轨,对此霍华德政府反对并且随后又予以禁止,因为这些做法进一步危害到了澳大利亚的就业。他于是怒气冲冲,阴谋打倒霍华德政府,他把一切都归罪于这个政府,就因为他无法随心所欲、恣意妄为。
政府与私人企业关系恶化了,他们的争吵成了报纸的大标题。
在索尔统治泰尔斯特拉公司期间,其股票价格从5美元跌到了3.21美元。本地的电话使用费则上升了。
2008年,索尔宣布退休了,走的时候拿了3100万美元,留下的是摇摇晃晃、不断贬值的股票。他的3个同伙也一个个溜之大吉,其中一个人——格雷格·韦恩也捞了2100万多。
没有一个人把这个私有化算作是成功的。人们也看不出有什么必要非要这么做。
为什么一切都要私有化?将一切都私有化的根据是什么?
一些有钱人从私有化中大捞特捞了一笔,这就是问题所在。
例如,“黑水公司”就是一支私有化的军队。公司的老板是埃里克·普林斯,自从他2001年经营“黑水公司”(该公司的名字不时会改变)以来,已经挣了10亿美元,尽管人们想不出他究竟在干什么。很难看出“黑水公司”的所作所为对美国人民有什么好处。正是这个名字,在伊拉克、巴基斯坦和整个阿拉伯世界煽动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可怕暴力和“自杀炸弹事件”。这些血淋淋的事实雄辩地证明了美国人的愚蠢透顶。
当然,还有形形色色的其他私有化形式,例如部分私有化,也就是“公私合营”(对于这种形式,有句话说得好,它是公家赔钱、私人赚钱);联邦—州—私人合伙经营医院、足球体育场、港口,以及奥林匹克比赛和世界大战等等不一而足。
还有一种私有化,其核心就是腐败,并且厚颜无耻。
这就是政府垄断企业的私有化,而这些企业在被卖掉后依然处于垄断地位。
CEO们最愿意接手的就是这种企业。一个机场、一条航线、直升机救护服务、有百年历史的城郊铁路、由纳税人付钱的政府银行、保险公司或房贷机构等单位都吸引着他们,因为这些机构很少有竞争。
私有化会对社会有所裨益吗?没有。的确没有。
那么,为什么要大搞什么私有化呢?甚至是处心积虑地搞它呢?为什么一遍又一遍地大声疾呼:“别无选择”?是谁在说“就应当如此”呢?
(摘自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资本主义的谜思》 作者:[澳]鲍勃·艾利斯 译者:范海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