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农民工组织力缺失的原因探讨

2013-02-18 17:15:41邓大松
江西社会科学 2013年7期
关键词:农民工

邓大松 吴 菲

我国农民工组织力缺失的原因探讨

邓大松 吴 菲

农民工组织是我国二元户籍制度的衍生产物。农民工组织的组织力,是通过自身结构发展以及资源整合,来实现群体效益的能力。农民工组织行动的个体自利局限,农民工组织成员流动性大,农民工组织的非官方性地位,农民工组织力缺乏社会认同是制约我国农民工组织力的主要因素。因此,农民工用工企业应做好物质保障和人文关怀,城市工会应充分发挥作用,政府应提升执政信心和气质,农民工组织也应充分挖掘自身内部的组织力。

农民工;农民工组织;组织力

邓大松,武汉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院长,武汉大学社会保障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

吴 菲,武汉大学社会保障研究中心硕士生。(湖北武汉 430072)

长期以来,农民工组织和农民工的组织力是一个较少被关注和提及的话题。本文基于传统管理学组织的概念重新定义了农民工组织力,在了解并分析国内对组织发展的宏观政策背景的基础上,采用公共经济学中的集体行为、组织行为等理论,分析了我国农民工组织力缺失这一现象,同时,通过对农民工组织力的困境进行了现状分析,探讨了提升农民工组织力的对策。

一、相关概念及研究背景

农民工组织是我国当前市场经济深刻发展,以及固有的二元户籍制度催生出的农民工群体的自发性非官方群体。这些由制度变迁而产生的群体,表现在我国当前的经济社会当中,就是诸如以“北京打工妹之家”、“深圳市南山区女职工服务中心”以及 “江西省德安市打工者协会”等形式出现的农民工团体。

根据美国管理学家切斯特·巴纳德(Chester· Barnard)的观点:组织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有意识协调活动和效力的系统。同时,组织理论学提出:人类社会组织可以分为两大类别,一是正式组织,它为人们划定社会活动秩序的范畴;另一是非正式组织,它作为社会群体运动的一种动力机制。本文所探讨的组织力问题,主要是基于农民工的非正式群体组织来考察的。这类组织成员,多以老乡、同学、亲友、工友等连带关系整合聚集而成,虽然没有官方的编制维系但在组织内却有着一定强度的凝聚力,具有松散结构和假设群体的特征。

所谓组织力,就是组织结构设计和资源配置的能力。农民工组织的组织力,就是通过自身结构发展以及资源整合来实现群体效益的能力,具体表现为以农民工为主体成员的组织,对内加强技术培训、心理沟通和感情交流,实现人际关系资源的整合以及共享;在外努力保障其每个成员的职业选择自由、话语权平等、福利水平稳定以及劳动条件合法等劳动权益实现的一种效力。

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一份调查结果推算出来的统计数据显示:2011年全国农民工总量达到25 278万人,比上年增加1055万人,增长率为4.4%。而据统计,我国的农民工组织不过30~50个左右。有限的农民工组织,在面对庞大的劳动力群体时,其发展阶段、组织水平、职能效力往往呈现出杯水车薪的情况。较低的农民工组织力水平,相比于我国农民工集中面临的实际问题,呈现出明显的滞后。例如超负荷劳动、劳动安全得不到保障、工资不高且薪酬拖欠情况严重、工伤保险难以规制职业伤害纠纷、农民工子女受教育难等。

一般认为,我国的农民工组织的组织力缺失,有其不可避免的历史原因,其形成和发展似乎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但究其本身的确存在着内生性缺失和外延性缺失等原因。

二、农民工组织力的制约因素

既然农民工组织是我国二元户籍制度的衍生产物,那么我们必须考虑城乡经济二元结构对其的影响。美国经济学家阿瑟·刘易斯(Arthur·Lewis)在《二元经济论》中曾提出:“在发展中国家的二元经济当中,新的思想观念和技术在短期内并不会立刻和社会融合,但是大量传统部门的劳动力涌入城市,以及随之而产生的民间工人组织却不能被社会所完全吸收,看来社会变化引起的不利,和其他有利的方面一样,是不可避免的。”当前,我国农民工几点组织的组织力缺失,其主要因素来自四个方面。

(一)农民工组织行动的个体自利局限

为了考察个体自利性的影响,我们把组织力作为农民工组织的供给效率来进行分析。本文引入曼瑟尔·奥尔森(Mancur·Olson.Jr)的集体行为理论的观点,即认为集体行动理论实际上是关于市场失败运行的理论。

集体行为理论模型的核心思想就在于,农民工组织规模越大,自利的个人提供组织力的激励就越小,同样个人对公共物品供给的影响也就越小。因此,即使一个大的农民工组织的成员完全不顾自己的利益,也不会理性地为提供组织力作贡献,因为他的贡献是无足轻重的。同时,组织的人员数量与组织成本是正向相关的关系。因此,可以理解相对于比较大的农民工组织而言,较小的农民工组织的组织力较能促进共同利益。而较小的农民工组织其组织力水平不高和经费不足以及专业性不强等,这也是农民工组织必须面对的困境。

(二)农民工组织成员流动性大

英国政治经济学家威廉·配第(William·Petty)曾提出“工业的收益比农业多得多,商业的收益又比工业多得多”的观点。而在20世纪40年代英国经济学家科林·克拉克(Colin·Clark)通过计量分析验证了配第的看法,认为由于不同产业间同一时期的相对收入差异,会引发劳动力向高收入部门流动。

我国存在着产业之间的收入水平和地区之间的物价水平等方面的差异,由此引发农民工在产业中的区域性流动。需要注意的是,劳动力的流动并不都是指农民工,但是农民工却是劳动力流动的主力军。

我国农民工的流动性,主要受不同行业、区域之间收入差异等方面的影响。因此,我国农民工组织在其成员稳定性方面,存在着以下方面的困境:

首先,由于不同行业和地区的工资水平存在差异,因此农民工的流动是一个客观存在的现象。农民工组织力的稳定需要由稳定的成员构成,但这与我国当前农民工的流动性较大这一基本现状相悖。因此,相对于社会中庞大的农民工群体,农民工组织力水平不足的缺点便显露出来。

其次,农民工自身的文化素质水平不高,使得已经存在的农民工组织的组织力较难提升。由于自身成员的素质是构成整个组织素质的基础,因而较低水平的农民工成员无法提供较高的组织力。

(三)农民工组织的非官方性组织的地位

非官方组织(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简称NGO,是当前我国农民工组织的性质定义。农民工组织是农民工的非正式利益组织在实际中形成的,存在着一定的组织结构并对其成员提供诸如保护、流动驿站以及准地下合作等功能。当前,我国的农民工组织实际上面临着“夹缝中求生存”的局面。首先,由于其非官方的地位,没有法律法规来保障其组织的利益和相关权利;其次,由于民间组织性质不易界定,除了注册困难之外,农民工组织还面临着较为严格的管理条例。可见,虽然宪法赋予了公民结社自由的权利,但是农民工组织由于非政府组织的地位,在当前不仅无法注册而且在正式制度的约束条件下,组织的生存和发展经受着严峻的考验。

(四)农民工组织力缺乏社会认同

经济学家王亚楠曾经说过:“中国人的思想活动乃至他们的整个人生观,都拘囚锢蔽在官僚政治所设定的樊笼中。”由此我们不难察觉,官方政府在人们思维当中具有无可争辩的合法代表性以及可信赖感。与此同时,我国的一些非政府组织的典型犯罪团体在民众心中和舆论宣传中“臭名昭著”,使得大多数民众在习惯意识中认为非政府组织,在民间具有不为人知的目的。加上在当前我国不少非法传销组织、教会组织、行骗组织大行犯罪之路,使得许多民众对于非政府组织异常敏感。农民工组织力要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发展,必须要认清历史和现状。传统的同情弱势群体的心理,使得农民工组织存在生存和发展的空间,但农民工犯罪问题、组织成员流动性较大、易于被犯罪组织利用以及传统的官本位思想,也使得农民工组织力的发展受到较大制约。

三、提升我国农民工组织力的对策建议

法国社会学家托克维尔认为,民间社会团体是现代民主制的基础,民间组织作为非正式政府组织在推动公民交流、融合、认同的同时,也抹平了社会转型的部分矛盾。因此,公民社会的进步离不开民间组织力的积极作用。对于当前我国农民工组织力的现状和困境,本文提出几点对策建议。

(一)农民工用工企业做好物质保障和人文关怀

我国农民工组织力的提升,与当前我国农民工用工企业对农民工权益的保障较为弱势有着直接的相关性。由于分散的农民工个体面对用工单位无法得到权益保障,所以才有了亲友、老乡、工友等组织起来进行劳动权益的维护。

因此,如果要寻求一种管理好农民工组织的方式,企业对农民工的义务实现,无疑是最直接让农民工感受到归属感的最佳路径。这不仅包括用工单位对社会保障以及单位福利的保证,更多的是企业对员工的文化培训、人文关怀和共同成长。增进农民工自身素质的同时不仅会稳定员工及农民工组织,而且能更好地支持经济社会发展大局的稳定。

(二)充分发挥城市工会的作用

当前,在我国城市化过程中,农民工主动寻求工会帮助的现实已经表明,农民工的意识和思想层次也随着社会在进步和发展。实际的情况是,我国的工会也在主动吸纳农民工入会,这实际上是作为职工权益维护者和代表者的工会义不容辞的责任和担当。而工会由于其法定地位和社会认可程度,使得其在管理规范和实践操作方面较容易获得社会承认。

与此同时,工会组织在农民工组织组织力方面的实现,比农民工组织本身有着天然的优势。曾有观点认为,农民工组织力的实施只要有一个精进的农民工组织便可以基本实现,实际上农民工组织力的目的和职责,是为了实现农民工的合法权益的一种组织形式,职能的实现应当立足于却又不仅仅拘泥于一群流动性较强的劳动力组成的团体,而应当更灵活地寻求制度的平台。工会组织帮助原属农民工组织力所需要维护的成员实现组织力的目的,无疑是对农民工组织力的重要支持。

(三)提升政府执政信心和气质

长久以来,我国执政党一直强调需要提升政府执政能力和抗风险能力。但现实的情况是,随着公民社会的不断成长,传统的思维方式和道德情感让民众对政党有了一个更为理性的认识。当前我国政治、经济、社会等深刻变革过程中出现的一系列不和谐因素而衍生的矛盾,并不意味着人民群众对政府的信心不足。面对这种情况,政府应当有信心和气质以一种开放、平等的姿态,来直面改革和发展过程中产生的新情况。

我们可以认识到的是,农民工组织力的提升实质上是农民工合法权益需要保障的一种路径和方式。因此,一个有信心的政府应当有着支持农民工组织力的公信力,对于其正当合法诉求政府在甄别之后,要给予积极回应。即使在农民工组织立法上有较大难度,也可以努力完善农民工组织的对策性条例,表明政府对其合法权益的保障和关注。

与此同时,对于现有的已经成型的农民工组织应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给予技术性指导。针对其认识能力、管理水平、资源整合方面存在的困境,相关部门可以通过促使高校与该类组织加强合作,通过派遣管理骨干人才,明确组织成员分布,优化农民工组织人力资源结构的同时,加强与相关组织之间的文化、情感交流,通过组织对话来提升农民工组织力,使之与政府形成和谐联动的关系。

(四)挖掘农民工组织内部组织力

农民工组织的作用长期以来被忽视,实际上是与组织力未被挖掘有相当关系的,在农民工加入工会和指导农民工组织建设进行的同时,农民工组织力的提升需要的是有效率的针对性政策。

农民工组织力的内部挖掘不仅需要外部指导,更多的是需要组织内部的执行力受到尊重。具体而言,一方面农民工组织力的发展离不开政府的支持和理解;另一方面,农民工组织力的内在执行力,需要在组织发展和对外交流的过程中不断进步,在不断提升组织执行力的同时,通过加强组织内部的沟通、协作以及明确组织职能分工等,在不同程度上促进农民工组织力的提升和其职能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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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保林】

C912.2

A

1004-518X(2013)07-0210-04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农民工城市融入问题研究”(11CGL066)、湖北省软科学项目“湖北省失地农民保障调研研究”(2012GDA00705)、武汉大学自主科研项目 “农民工社会组织参与模式与对策研究”(2012YB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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