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阅读自由杂谈

2013-02-15 22:36刘洪辉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广东广州510110
图书馆建设 2013年9期
关键词:图书馆员出版物图书馆

刘洪辉 (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 广东 广州 510110)

1 一个图书馆员的自喻

除了短时间担任图书馆专业教职外,我一直在公共图书馆工作,是一位从业二十年的公共图书馆员,虽然工作岗位、工作职位、工作单位和职称时有变化,但图书馆员的身份一直没变,并以此为终生职业取向。对朋友、读者、学者、记者等业外人士自我介绍,我通常会说:我是图书馆员,大众的书僮。于是,先是广州少年儿童的书僮,再是广州市民的书僮,现在是广东人民的书僮。以书僮自喻图书馆员的职业,从本专业的角度看,并不很准确,但对专业之外的人来说,这是个易于理解的对图书馆员的譬喻。只是恳祈读者诸君和学界业界同仁千万不要联想到现在流行的“公仆”的自谓,我是诚心服务大众,真正践行“书僮”的职守,是言行一致,知行合一的。

以书僮自喻,有自谦、自警和真诚服务等含义。公共图书馆是利用公共财政建设并维持运行的,图书馆员的薪水来自公共财政,图书馆员对图书馆馆舍、设备设施及所藏一切资源拥有的只是管理和增值的责任和义务,为读书人真诚服务是这个职业的基本要求,这是不言自明的简单道理。由此看来,公众是图书馆的主人,读者享有自由利用图书馆资源的权利,阅读自由应该得到充分的尊重。“书僮”无权决定“主人”读什么书,怎么读,在哪儿读……;“主人”无需为自己的读书另外付费,更由于“主人”众多,他们存在年齿不同、兴趣迥异、体质差别……所以,公共图书馆要高扬“免费、平等、公正”的大旗,为所有的人提供便利的服务,阅读自由显然是其中的应有之义。这或许可以是对“书僮”的简单诠释。

书刊影视作品是分级的,有些确实是“少儿不宜”,对图书馆的阅读自由我也“分级”地说几句。

2 少年儿童的自主阅读

我任广州少年儿童图书馆馆长期间,曾应约为重庆少年儿童图书馆撰文《以培养自主阅读者为己任》,提出少年儿童图书馆最重要的任务是培养少年儿童的自主阅读能力,使他们成为自主阅读者,这其实是个人对广州少年儿童图书馆根本任务的昭示,也是对少年儿童图书馆员的职责的一种理解。

“天地君亲师” 是中国传统道德伦理的核心,少年儿童阅读的选择权往往被“亲”和“师”代庖,加上教育方式和考试制度形成的巨大压力和过重负担,少年儿童自由阅读时间很少,阅读内容也始终难以自主选择。没有选择的自由,就很难养成阅读习惯,有鉴于此,我当时认为怎么强调少年儿童的“自主阅读”都不为过。

在具体实践中,对少年儿童出版物的广泛收集和全面呈现是图书馆保障读者阅读选择权的基础。于是我在藏书建设中提出“对国内出版的所有少年儿童出版物实现完备收藏”的要求,复本量则根据阅读需要调整。我是1999—2005年在广州少年儿童图书馆任职,当时国内的少年儿童出版物约有8000~12000种,除去大量重版,估计每年也就3000种左右原创作品,而我们的年度购书费达到300万,要保证出版物品种的完备收藏是很容易做到的。图书宣传和呈现的方式也以“新书推介、经典推介”和图书的分类推介为主,以“推介”代替“推荐”并刻意避免馆员以成年人的好恶来确定“好书”、“坏书”。这样做是对少年儿童读者的充分尊重,对培养少年儿童的阅读兴趣和习惯也是有益的。

(1)不同的兴趣和爱好可以得到广泛的阅读支持,求知欲可以在阅读中得到满足。少年儿童处于成长阶段,其兴趣、爱好和寻求新知识的取向是不断变化的,图书馆兼收并蓄、广泛搜集、长期收藏,成为课外求知的最好场所,于是读者量大增。

(2)中国少年儿童在成长过程中,受教师、家长和社会各界灌输式的培养、指导太多,自主选择的权利空间太少。图书馆在承担社会教育职能的时候,应该有意识地把选择的自由交给少年儿童,以弥补他们缺失的自主选择的权利。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在广泛的选择中,发现自己的兴趣、特长,寻找到个体的发展方向,以避免学校教育造成的千人一面,知识结构完全相同的状况。

(3)阅读兴趣、阅读习惯只有在自主选择阅读品的情况下才更容易形成,在自主、自由、自在、自适的状态下,自然而然地养成。很难想象用强迫或半强迫的方式可以培养出阅读兴趣和习惯。中国式义务教育普及之后,没有培养出国民的阅读习惯和普遍提高全民的阅读兴趣,其中的原因值得图书馆员深思。

从道理上说,图书馆给少年儿童提供广泛的阅读材料,营造闲适自在的空间环境,尊重他们自由选择的权利……似乎就可以了。但是,中国社会处在改革之中,社会价值取向也变动不居。所以,在当时的少年儿童服务中,有些宣扬少年英雄,宣扬 “揭竿而起”,或其他与司法文明相冲突的正规出版物,窃以为和已经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相违背,担心误导未成年人,还是把一些出版物悄悄列入“家长或教师指导阅读”之列,以示“少儿不宜”。

3 阅读自由是读者权利的核心

“竹帛斋主”焕文兄于2013年3月22日和23日连续推出博文《人有好恶 书无好坏》和《勿左勿右 客观中立》,祭出“阅读自由”的大旗。图书馆员对中国的出版政策和出版物进口的规定是了解的,在这样的政策下,图书馆坚持“藏书自由,阅读自由”原本是毋庸置喙的。这种自由权利,在诸多的信息自由法案、知识自由法案、图书馆权利法案和图书馆员道德规范中,均被屡屡提及,这里就不再赘述。但既然问题提出来了,不妨说说自己的想法。

(1)藏书自由是阅读自由的资源保障。图书馆收藏越全面,供读者选择品种就越多,阅读自由就越有保障。图书馆员不应受政治观点、宗教信仰和其他任何个人偏见及社会观念的影响,客观中立地选择书刊入藏。否则,你的个人选择,就等同于事前替读者作出了阅读出版物的审查和选择。

(2)在出版物剧增的现实条件下,图书馆难以做到全部收藏,经费和存储空间都不允许。出版物选择入藏是不可避免的。图书馆对地方文献、重点学科和重点主题文献的收藏选择等,都有专门论述,不多言。图书馆在选择收藏时,要注意同一学科和主题的不同观点的文献无偏见地选择,中国近现代人文社会科学观念的变化巨大,对某些历史事件和人物的褒贬臧否往往有霄壤之别,如何客观地选择文献,对现时的图书馆员是一个巨大考验。

(3)能在市场采购到的书刊已经是审查筛选过的,图书馆不能也不应该再进行主观的审查式的选择。在价值多元、文化多样和观念多变的今天,对过于单一过于强大的观点,保持一份清醒,通过全面的文献(包括边缘化的作品、异见作品)收藏来达到某种平衡和纠偏。

(4)图书馆员无法逾越出版制度的藩篱,但对于“有关部门和有关领导”的过度关心和柔性干预,要秉持职业操守和道义予以抵制。某次国际图书交换,外事部门宣称:一些图书不宜,原因是涉及他国之间的领土划界的表述。我们也偶尔会听到领导指示,称某某书不宜在图书馆收藏。这一类的指令,如无“红头文件”明令禁止,不妨姑且听之。

在图书馆工作的实践中,我们也像哈姆雷特念叨“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a question!”一样,面临“选还是不选!”的问题,但最终还是会“客观中立”,尽量不选。

行文至此,想起三件2009年上半年在洛杉矶亲历的小事,呈献给大家。第一件事是与同事方家忠参观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的东亚图书馆,在图书馆收藏的“文革”资料架前,看到他的讶异表情,我嘱他有机会可以去看看国会图书馆的此类收藏,同时提了一个问题,“如果中国人要研究 ‘文革’问题,将来要到美国寻找原始资料,我们这一代图书馆员情何以堪?”;第二件事是应邀在洛杉矶郡的馆员培训课上介绍广州地区图书馆发展状况,算是一次讲座,最后的提问中,有一位馆员问到“你们的读者有阅读选择的自由吗?”,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持续质疑,我用蹩脚的英语好不容易说明了“能进入中国市场的图书,我们都会不存偏见地提供给读者”。但中间有些问题是说不清楚的,我只能是把图书馆员从这个问题中“择”出来,我知道,提问者其实还是对我的解释心存疑问的;第三件事是陪同我们四处访问并负责具体安排我们在洛杉矶的行程的美国同行Robert,讲座后的一天,他略带激动地对我说起美国一些社区禁止图书馆采购《And Tango Makes Three》这本书,并详细介绍了书中所描述的故事,同时对某些美国人罔顾完全真实发生的事情,干涉图书馆和读者的自由表达了不满,他还谈到美国图书馆协会(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简称ALA)的原则立场和行动。从此,我开始关注ALA的“Banned Books Week”的活动。这三件小事,希望能在藏书自由,阅读自由上,引发一些见仁见智的思考。

[1]勿左勿右 客观中立[EB/OL].[2013-06-06].http://blog.sina.com.cn/s/blog_4978019f0102e2dy.html.

[2]人有好恶 书无好坏[EB/OL].[2013-06-06].http://blog.sina.com.cn/s/blog_4978019f0102e2d7.html.

猜你喜欢
图书馆员出版物图书馆
高校图书馆员之歌
近二十年图书馆员职业倦怠研究述评——以心理资本的视角
图书馆
2017年出版物
Global analyses of sea surface temperature, sea ice, and night marine air temperature since the latenineteenth century
Arctic sea ice decline: Faster than forecast
Wiz云笔记在图书馆员知识管理中的应用价值及案例研究
用博弈理论解决图书馆员排班问题
2015 年出版物
去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