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华
(中共江西省委党校党史党建教研部,江西南昌 330003)
意识形态宣传在中共的宣传工作中处于十分重要的地位,是中共宣传思想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以说理的形式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宣传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阐明中共的理论、路线、方针、政策及其理论与实践依据,用科学理论武装广大干部群众,帮助他们掌握科学的思想和工作方法,提高贯彻执行中共的路线、方针、政策的自觉性。在中央苏区时期,意识形态宣传对动员、组织和领导人民群众从事革命斗争起到了积极作用。探索和把握中共在中央苏区进行意识形态宣传的规律,对于提高中共领导意识形态工作的能力,开创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建设新局面,从而增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凝聚力与感召力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宣传中的指导地位是中央苏区革命实践的一条重要经验。中共是中国近代第一个以先进理论为指导的新型无产阶级政党。毛泽东曾提出:“应该扩大共产主义思想的宣传,加紧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学习,没有这种宣传和学习,不但不能引导中国革命到将来的社会主义阶段上去,而且也不能指导现时的民主革命达到胜利。”[1]P706中央苏区时期,中共高度重视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有计划、有针对性地宣传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理论,宣传中共的革命纲领、政策和路线等,旗帜鲜明地批判形形色色的错误思潮。
1929年12月,中共发展史上具有重大意义的古田会议召开,大会通过了毛泽东起草的《关于纠正党内的错误思想》的决议案。古田会议决议案提出了宣传工作的指导思想——在中共党内要进行思想路线教育,克服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比如,对于主观主义,纠正的方法主要是“教育党员使党员的思想和党内的生活都政治化,科学化。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教育党员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方法去作政治形势的分析和阶级势力的估量,以代替主观主义的分析和估量。”这对于中央苏区以及其他苏区的宣传工作具有重大的指导意义。
在古田会议决议精神的影响下,中共在苏区建立了一套宣传审查制度,确保了宣传的马克思主义方向。例如,对剧本的创作就规定:“剧本的政治内容的审查归当地同级教育部负责,有争论时,可以经过上级工农剧社呈报上级教育部决定。”[2]P38对艺术组织也有明确的规定,以确保其政治宣传的导向。例如,1934年4月通过的《苏维埃剧团的组织法》规定:中央苏维埃剧团的任务是研究并发展苏维埃的革命的戏剧运动,争取无产阶级意识在戏剧运动之中的领导权;……发扬革命和斗争的精神,并有计划有系统的进行肃清封建思想、宗教迷信以及帝国主义及资产阶级的文艺意识的坚决斗争。[2]P271931年4月21日,中共中央就全国苏区宣传鼓动工作发出了《关于苏区宣传鼓动工作决议》,要求“在各苏区中央分局所在地必须创办一种党的苏维埃的机关报”,“经常宣传党与苏维埃目前的任务与策略,宣传本党的党纲”。这成为了中央苏区所有党报的基本原则,从而保证了新闻出版宣传的政治方向。
教育是一种特殊形式的宣传。在教育的指导思想上,苏区学校确立了共产主义的教育原则。1931年11月,中央苏区第一次党代会通过的《党的建设问题决议案》中,对于提高党员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水平,加强新闻出版工作等领域的宣传任务作出了规定:“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理论教育工作……必须注意有系统地进行,特别是对党的干部——尤其是红军干部,更加需要。”1934年1月,毛泽东在全苏“二大”的报告中进一步指出:“苏维埃文化教育的总方针,在于以共产主义的精神来教育广大的劳苦民众,在于使文化教育为革命战争与阶级斗争服务,在于使教育与劳动联系起来。”湘赣省苏维埃第三次代表大会通过的《文化教育建设决议草案》也强调,“要尽量灌输马克思列宁主义,及一切无产阶级革命的教育和理论,……提高群众的政治认识”。[3]P133苏区学校遵循了苏维埃政府的规定,除系统讲授专业知识外,也系统讲授马克思主义理论,突出思想政治教育和理论联系实际。通过宣传教育,共产主义思想被苏区群众广泛接受,从而确立了中央苏区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主导地位。
正因为中共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主导地位,所以中共在中央苏区时期虽然犯过“左”的错误,其意识形态的宣传工作基本上能沿着正确方向前进。
由于中央苏区地处国民党白色恐怖政权的封锁包围之中,中共便不得不把争取革命战争的胜利、粉碎敌人进攻放在一切工作的首位——这是关系到革命根据地的得失和中国革命成败的关键问题。因此,在宣传内容上,中央苏区意识形态宣传工作必须紧紧围绕进行革命战争、巩固和扩大革命根据地这一中心任务展开。《古田会议决议》对此作了规定:“红军宣传工作的任务,就是扩大政治影响,争取广大群众。由这个任务之实现,才可以实现组织群众,武装群众,建立政权,消灭反动势力,促进革命高潮等红军的总任务。”当时,军事、政治斗争、政权建设、经济建设等中心工作的宣传非常多。从表面看,这与马克思主义理论宣传产生了一定的冲突,但是中共将两者结合到了一起,每次做中心工作的宣传之前,必定进行一次与中心工作相关的理论宣传,从而做到了理论联系实际。
以扩红运动为例。1933年3月25日,在宣传鼓动方面,中共中央关于红五月工作的决议中作出如下决定:“第一,责成中央党报委员会须于四月二十日以前刊行‘红五月特刊’,各级党刊亦须准备发行特刊;第二,各级党部须保证各工厂之小报的出版及各色各样的传单标语;第三,中央关于红五月的口号须很迅速地广泛地传达到广大的群众;第四,各级党部的宣委须组织红五月的群众宣传队,并划定其宣传的区域与组织。”[4]P57中共为了发动广大群众加入红军队伍,前期在农村作了大量的唯物史观的宣传,然后宣传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抗日救国主张,尖锐地揭露帝国主义、特别是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阴谋以及国民党蒋介石集团的卖国政策。这样一来,苏区广大农民都痛恨地主阶级,“打倒帝国主义,拥护苏维埃及拥护共产党的主张,几乎成了每个群众的口头禅。最显著的是许多不识字的工农分子,都能很好的演说,国民党与共产党,国民政府与苏维埃,红军与白军,每个人都能分别解释。”[5]P131面对这种状况,国民党南昌行营主任鲁涤平无奈地电告蒋介石说:“赣西南的八十老翁到三岁小孩都是‘共匪’。”[6]P348通过这样的理论宣传,扩红运动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仅1934年5、6两个月内,就扩红62269名,超过计划12269名。中革军委会总动员武装部兴奋地指出:“三个月扩大五万红军的最低限制计划,在50天就老早完成了!”[7]
由于中央苏区长期处于国民党的军事包围和经济封锁之中,苏区军民的物资供给发生了严重的困难,除了依靠打仗缴获和当地物产资源来解决外,需要依靠突击性的发动苏区民众捐助的方式来维持,为此中央苏区开展了收集生产资料、加紧生产军需物资、筹集钱粮、保障红军物资供给等突击运动。而这些重要工作的开展,主要依靠中央苏区各级党政部门、特别是新闻报刊的宣传发动。其模式与扩红运动的宣传类似,先是对民众进行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的灌输,激发民众对敌人的仇恨,继而强调民众捐助对于打破敌人封锁的重要意义。如当时一篇社论文章指出:“如果让万恶的敌人占领了我们的苏区,那么就会使我们的每一粒粮食、每一只鸡、每一头猪,都被他们吃光,而且我们的生命家室都将会全部不保,所以要踊跃地供给红军粮食,这是工农群众光荣的切身责任。”[8]通过宣传,有力地推动了红军军需物资和钱粮筹集运动。广昌的群众说:“白匪来了,我们的锅头都会被打破,有米都无处煮,我们的生命都不知能过几日,我们现在不把谷子给红军,还待什么时候?”[9]P453这样,意识形态宣传就与实际工作密切地结合起来,从而发挥了理论宣传的作用。
在中央苏区,中国共产党获得了局部执政地位,其意识形态从一个非主流的意识形态成为了一个主流的意识形态。意识形态的转变固然有其理论的先进性,但与它解决社会实践问题的能力、特别是实现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分不开的。理论只有解决了社会实践问题,才会被人民群众普遍接受。
中共在成立初期就认识到:“中国革命运动的将来命运,全看中国共产党会不会组织群众,引导群众。”[10]P472因此,为了把群众发动起来,引导其自觉地投入到革命斗争当中,中共决定把“组织革命战争和改良群众生活结合起来”,作为宣传的出发点。就是毛泽东所说的“要使群众认识自己的利益,并且团结起来,为自己的利益而奋斗”。[11]P1318中央苏区时期,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把对农民进行意识形态宣传与打土豪分田地结合起来,制定了一系列从实际出发、维护群众利益的政策。比如在查田运动中,决定阶级成分时“向群众报告本人剥削情形与生活情形,看群众赞成不赞成,赞成的通过,不赞成的再去调查,决不可硬要通过。”“没收地主土地财产,没收富农土地及多余的耕牛、农具、房屋,只有经过村子群众大会得到群众的同意后,才能实行。决不可不得群众同意就去没收,决不可黑夜去没收”;“没收了地主的财产,除开现款和宝贵物件交政府财政部外,其他一切东西,都应分发群众。”[12]P272-274“应该使一切政府工作人员明白,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12]P134在中共宣传部门的努力下,上述反映工农群众利益、要求和呼声的政策与主张,得到了广大工农群众的支持和拥护,推动了中央苏区各项事业的迅速发展。到1933年中央苏区进入了鼎盛时期,总人口为435万,总面积约8.4万平方公里,辖江西、福建、粤赣、闽赣4个省级苏维埃政权,共设有60个行政县。
然而,在临时中央迁入中央苏区后,随着“左”倾错误思想逐渐占据主导地位,中共的政策开始忽视中国革命的具体实际,忽视苏区群众这个最大的实际,其意识形态宣传因此受到很大影响。例如,《斗争》报曾从错误估计出发强调“党内的主要危险是右倾”,对不同意他们这些错误主张的人,扣上“右倾本位主义”、“富农路线”的帽子。特别是在开展反对所谓“罗明路线”和“江西罗明路线”的斗争中,发表了大量推行“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的“左”倾党内斗争政策的文章。在第五次反“围剿”中,宣传寸土必争、御敌于国门之外、“短促突击”等错误做法,致使大批红军指战员牺牲。在推行三百万经济建设公债中,带有一定的行政摊派色彩,博生县松坝乡每村摊派五百元。[13]在号召支援革命战争中,博生县苏维埃政府要求向工农群众再借谷三万担。[14]这在一定程度上侵害了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伤害了人民群众对苏维埃政府的感情,削弱了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在群众中的吸引力。最终第五次反“围剿”失利,中国共产党和红军被迫进行战略转移。上述做法,从正反两方面说明了意识形态宣传工作必须与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相结合的原则。
教育不仅能提高民众的文化水平,还是传播意识形态极其迅速而有效的媒介。因此,在中央苏区,无论是党政部门、红军部队还是群众团体都十分重视教育工作。只有发展了教育,才能切实有效地提高民众的文化水平,使苏区军民摆脱旧思想和小农意识的羁绊,接受无产阶级思想的改造;才能唤起千千万万的劳苦民众,组织起庞大的革命队伍。教育宣传是指以各类教育活动作为载体的宣传。在中央苏区,中共创办了各类学校,包括红军教育、干部教育、专业教育、扫盲运动、业余教育、社会教育、小学教育等多种形式,这些学校不仅是传授文化知识的摇篮,更是传播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主阵地。通过形式多样的教育宣传,不仅扫除了民众文盲,而且提高了民众政治觉悟,提高了中共意识形态在民众中的认同度。
当时干部教育主要采取在职干部教育和学校干部教育两种形式。干部在职教育一般通过以下四种方式进行:“(l)重视党内各种组织和会议对干部的教育作用;(2)举办各种类型的干部训练班;(3)开展日常的时事政策学习活动;(4)成立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组织机关干部进行理论学习和研究。”[15]中央苏区干部教育的学校规模较大的有被誉为三大名校的马克思共产主义学校、红军大学、苏维埃大学,还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中央农业学校、高尔基戏剧学校等。这些干部学校主要培训党政军高级干部,提高他们的政治理论水平和各项专业技能。
社会教育是一种重要的教育宣传形式。为着“要在政治上教育上达到真正的平等”,中共提出要结束百分之八、九十的劳动群众不识字的历史。为了扫除文盲,各乡村都成立了识字运动委员会,作为领导开展识字运动的机关。为了完成扫盲任务,苏维埃政府采取兴办各种业余学校,大量推行识字班、识字牌与问字所以及群众文化运动等多种形式。业余学校主要采取夜校、半日学校和业余补习学校三种。这些学校设在人口比较集中、交通方便的地方,一般每村一所,大村则办几所,小村则几村合办一所。夜校一般以屋场为单位,一个屋场设立一所夜校,做到每晚上课一小时,落雪下雨时改为日间上课。半日学校和夜校办法一样,凡不便入学而白天有闲暇的人,都进半日学校学习。除此之外,在合作社、工商企业、商店、政府机关等,则普遍设立业余补习学校,除吸收工人、干部及其家属外,也吸收附近群众来校学习。凡未参加夜学、半日学校或业余补习学校的群众,如孩子多、年纪大、家务重或离家远的文盲,都得编入识字班。即使是识字班,共产主义教育也贯穿其建设中。在识字班,将“共产主义”、“苏维埃”等革命语汇设置在识字的词汇中。1933年,中央教育人民委员部对生字作了具体的规定,总共86句生词中有33句为政治词汇。[16]P14广泛深入的社会教育对于提高工农群众的文化水平与共产主义觉悟具有重要的意义,产生了显著的效果。对此,有人评价道:“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广大工农群众空前高昂的革命热情和学习热情浇灌出来的大小火点的精神文明之花,是苏区教育的闪光的历史镜头。”[17]P168国民党高级将领罗卓英也是慨叹不已:“其教育问题,则颇堪吾人注意”,“其匪化一般儿童之成绩,已至是惊人”。[18]P17
中央苏区时期,中共按照“各级党部必须有专门执行宣传工作的组织”的精神,构建了较为完整严密的意识形态宣传组织体系。从中共的宣传体系设置来看,位于该体系核心的是各级党委宣传部,该机构担负着对内教育、鼓动、宣传,对外沟通、交流的职责,是中共一切宣传工作的专门负责机构。为了完成这些职能,中央宣传部设置了审查科、翻译科、材料科、统计科、出版科等,组建了一套较为健全的宣传系统。在中央宣传部以下,各省委也设有宣传部,具体组织和实施本省范围内的宣传工作。在省委宣传部以下还设有地方党部及区委宣传部。根据规定,地方党部及区委宣传部必须有一人专门负责做宣传教育工作。他的职能主要是执行上级有关指示,制定本地区的宣传口号,定期召集支部宣传干事会议,指导所属支部的宣传教育工作。在整个系统内,宣传的最底层的管理者是各级党支部的宣传干事,他们负责将党的政治口号传达到群众。《古田会议决议》还对专职宣传队伍作出了明确规定,以支队为单位,每单位“组织一个宣传中队,队长队副各一人,宣传员十六人”,每个中队的宣传员又分为若干分队,“每个分队有分队长一人,宣传员三人”,“各支队宣传队,受支队政治委员指挥。各大队分开游击时,每大队应派去一个宣传分队随同工作,受大队政治委员指挥。直属队宣传队,受政治部宣传科长指挥,全军宣传队,受军政治部宣传科指挥。”[5]P12
中共在通过各级党委宣传部领导宣传工作的同时,还在宣传工作涉及的业务方面设立相应的组织机构进行专门管理。比如在党报党刊、新闻出版、对外宣传、广播电台、理论研究等方面都有相应的机构。为了保证宣传效果,使得中共的思想、路线、方针、政策切实深入到群众当中去,还建立发行部,构建报刊发行网络。中央苏区的图书与报刊发行体系的建设呈现出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社会团体和个人交叉共存的格局。机关单位发行系统是由党、政、军各部门及其下属单位所建立的,它们发行的书刊主要集中在思想政治和军事论著等方面。党委发行方面主要由中央局发行部承担。政府发行方面由两个部门——中央出版局总发行部、地方苏维埃政府发行科组成,其下设有中央印刷厂。中央印刷厂的印刷品由中央局发行部统一销售发行。为了方便苏区军民购买报刊书籍,县级以下部门设有一些较小的销售发行单位,如赤色书店,它是地方苏维埃政府文化部门直属的报纸书刊销售店。红色书店之下又在比较偏僻的地方设有推销代派处、代售处,作为各出版发行单位的固定发行点,一般由地方上机关团体和个人兼营,推销代派代售书刊均按比例获得报酬。按照中央总发行部在1932年7月21日发布的启事规定:“自八月一日起,推销代派《红色中华》等书报的回扣,五百份以上七折,一千份以上六折半;以后推销代派,不得将书报费内扣除邮票费,如有寄钱或邮资欠资等,亦由其加倍偿还。”中央苏区最小的发行单位是“叫卖队”,一般由当地群众担任,每队多则十几人,少则三、五人,沿街推销书报,一律按比例折扣提取一定的劳务费。军队的书刊由工农红军总政治部出版发行科销售发行,同时通过工农红军书店把销售发行业务扩展到苏区各地。事业单位发行系统主要包括各类工农红军学校、报社建立的发行机构及邮政邮递系统,它们主要发行报纸和一些专业类书籍。邮政发行也较为发达,中央苏区的每个区乡都建立了邮政所。通过这种“三位一体”的图书报刊发行体系,使中共的意识形态随着书籍报刊遍布苏区城乡每个角落。
这样一来,中央苏区为宣传好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为动员革命战争,建立起了一个从上到下、统一领导、分级管理的宣传组织系统,营造出特定有序的组织宣传环境,保证了中共对宣传工作的领导与管理落在实处。
意识形态理论是经过理性概括形成的,比较抽象,而群众更容易接受较为直观、感性的宣传内容,因此,为了达到宣传的效果,必须对抽象的理论进行加工。它要求意识形态的宣传工作者运用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鲜活的事实、通俗的语言,通过编写通俗读物、开展理论宣讲、发布宣传口号等多种形式,深入浅出地传播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实现马克思主义由抽象到具体、由深奥到通俗、由少数人熟悉到多数人理解的转变。
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一贯注重用通俗化的语言宣传、普及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早在1929年就提出了马克思主义宣教的启发式、由近及远、由浅入深、说话通俗化、说话要明白、说话要有趣味等十大方法。毛泽东本人尤其善于运用语言艺术,把马克思主义理论讲得通俗易懂、生动形象。在闽西,当有些人提出“红旗到底能够打多久”的疑问时,毛泽东用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八个字来回答,既形象、通俗,又富有哲理,消除了人们的悲观情绪。瞿秋白等中共领导人还要求各种艺术形式在语言上要浅显通俗,群众易于接受。瞿秋白提出“话剧要大众化、通俗化,要采取多种形式为工农兵服务”[19]P48的文艺方针。他反复强调戏剧宣传表述方式的重要,认为“语言艺术是戏剧成功必不可少的条件”,“要用活人口里的话来写台词,不要硬搬书上的死句子。务必要使人一听就懂,愿意听,欢喜听。让群众闭上眼睛听也能听出来是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讲话。”[20]
中央苏区时期,中共把赣南、闽西一带的方言与反帝反封建的革命理论相融合,用言简意赅、通俗易懂的简短语言文字宣传,创造出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的标语口号。这些标语口号依托中央苏区群众的语言来宣传中共反对封建主义、帝国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纲领、路线、方针和政策。如:“只有红军才是唯一救中国救穷人的革命军队”,“共产党是替工农谋利益的政党”,“国民党是帝国主义的走狗”,“红军打倒汉奸卖国贼”,“穷人不打穷人”,“优待白军俘虏”,“欢迎白军士兵投降”,“红军保护穷人亲兄弟”,“红军讲自由平等”等。当时,苏区报刊的文稿也是尽量使用当地群众的口语,如《红色中华》、《青年实话》、《时刻准备着》等报刊在注意文字通俗化方面作出了有益的尝试。翻开这些报纸,无论是通栏大标题还是引言导语,总会看到一些土话俗话性的语言,使人感到亲切。其中《红色中华》除了尽量使消息稿件简单明了和口语化外,还设立“红色小词典”专栏,对报刊上常见的政治、历史、地理名词进行通俗的解释,帮助读者真正读懂报纸。红军的标语口号与通俗化的报刊,面向广大工农群众,旗帜鲜明,通俗生动,富有战斗性和号召力,在推动苏维埃运动的发展壮大方面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它宣传、发动、鼓舞了广大群众,使苏区各地到处可见父送子、妻送郎、兄弟争相当红军的动人场面。苏区群众除直接参加红军外,还踊跃参加担架队、慰劳队、运输队、救护队等支前组织,支援前方作战。
第一,报纸、刊物、书籍出版。在构建中央苏区主流意识形态工作中,中共十分重视报刊杂志和图书的宣传作用。中央苏区创办了大批红色报刊、杂志,成立各级各类出版机构,翻印和出版马列主义著作。据统计,中央苏区出版发行的报刊至少有108种,军队出版发行的报刊有37种,而出版的宣传苏维埃政策、宣传革命斗争的书籍至少有160种左右。以江西苏区来说,出版马列主义著作有15种、毛泽东著作8种、党的建设17种、苏维埃建设13种、工会建设4种、共青团建设7种、政治理论读物66种等多类图书。[21]到1933年底,“中央苏区已有大小报纸三十四种,其中如《红色中华》从三千份增到四、五万份以上,《青年实话》发行二万八千份,《红星》一万七千三百份。”[9]P30中央苏区的出版事业较为发达,各省、县建立了图书报刊出版发行机构,发行各自出版的图书报刊,仅在瑞金成立的出版发行单位就有十几个,著名的有“中共中央党报委员会”、“中央出版局”、“中央教育编审委员会”等。
中共对报刊与图书出版工作的宗旨和任务作了明确规定,即广泛宣传马克思主义,并要贴近群众,贴近现实,以争取更多的民众支持革命事业。通过有针对性的、贴近群众的文章的宣传,使中共的政治宣传更加直观具体,广大群众更易接受,更加有助于马克思主义的传播。《红色中华》、《斗争》等报刊成了中央苏区红色的号角,“成为党和苏维埃的政策口号的宣传者和组织者!成为党和苏维埃动员群众组织群众领导革命战争的有力助手!”[22]P175
第二,文艺宣传。文艺宣传是指以各类文艺形式、文艺活动为载体而进行的宣传,用文艺的特殊宣传形式实现民众认同和政治认同,是中共非常重视的宣传方式。在中央苏区,中共对戏剧、音乐等传统文化艺术进行改造,保留其原有形式,在与马克思主义理论相结合中赋予其新的内容,来宣传革命。
中央苏区戏剧是革命战争年代的产物,具有鲜明的革命性,紧紧围绕中共的中心任务,向广大工农劳苦大众宣传革命理论。1931年底,中央苏区成立了第一个戏剧团体——八一剧团。随着中央苏区的扩大,原有的戏剧机构及戏剧作品已不能满足革命斗争的需要,又成立了工农剧社、火线剧社、中央苏维埃剧团、蓝衫团等,负责苏区戏剧创作和演出宣传。这些戏剧团体创作了大量号召人民群众参加革命斗争的戏剧,如《扩大红军》、《夫妻问》等,并开展了广泛的演出活动,使演出成为经常化、群众化的活动。苏区戏剧成为鼓舞群众、宣传教育群众、开展革命斗争的锐利武器。
中央苏区革命歌曲是扎根于中央革命根据地群众之中的大众文艺,是中共宣传革命理论的重要创新。革命歌曲实现了生动活泼的客家民歌与中共宣传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及反帝反封建反官僚主义的革命理论的有机融合。内容丰富的革命歌曲,反映了中央苏区政治宣传的全貌,主要有以下三方面。一是反抗压迫和号召工农闹革命,如“哎呀嘞,大家拿起武器上前方,消灭帝国主义国民党,争取苏维埃新中国,红军哥,工农解放笑吟吟”(《战争动员山歌》)。二是歌颂苏区的新面貌,如“风吹竹叶响丁当,苏区一片好风光。打倒土豪分田地,种好田地支前方”(《苏区一片好风光》)。三是歌颂党和红军,如“竹筒吹火火焰红,拥护朱德毛泽东,领导我们分田地,自由结婚配老公”(《妇女山歌》)。[23]P133苏区革命歌曲以其丰富的思想内涵和通俗生动的特色内容,深受群众欢迎,成为团结人民、教育人民、打击消灭敌人的强有力武器。
第三,学术研究。中共是一个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的政党,因此,它非常重视对马克思主义的学习和研究,为其意识形态的宣传奠定坚实的理论基础。1933年4月,中央苏区马克思主义研究会成立,其主要任务是翻译印刷马克思主义原著,出版有关宣传马克思主义的论著。该会是中央苏区第一个革命学术研究团体,其分会遍布苏区党政军和群众团体中,形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的网络。在这一时期,不仅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和国外介绍马克思主义原理的书籍大批翻译出版,而且涌现出了一批通俗地阐述马克思主义原理的著作,如李达的《社会学大纲》、艾思奇的《大众哲学》等,大大丰富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内容。中共通过这些学术团体,吸引和聚集了一批孜孜不倦的真理追求者;他们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先进理论的营养,并将马克思主义带出课堂,在实际斗争中理解运用,既促进了苏区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又提高了苏区干部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
第四,利用人民大众纪念传统节日的习俗,将传统节日与革命纪念日结合起来,形成大众特色的意识形态宣传。中国有许多独特的传统节日,如春节、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等。这些节日群众多以团聚、集会等形式来欢度,这方便中共集中宣传革命理论,发动群众开展革命斗争。革命根据地开创以后,中共非常重视“三八”妇女节、“五一”国际劳动节、“五四”青年节等革命纪念日,在中央苏区广泛开展革命宣传,使革命纪念日成为中央苏区重要的宣传日,使革命纪念日和运动事件纪念日的宣传变为固定性的宣传日,运用中国式文风开展意识形态宣传,宣传内容以大众化形式出现,以取得切实的宣传效果。中央苏区出现了适合不同革命纪念日和运动事件纪念日的宣传口号,如:“工农妇女联合起来参加革命”(“三八”妇女节),“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五一”国际劳动节),“大家踊跃来加入反帝大同盟”(“九一八”纪念日)。中国共产党开创的这一独特的意识形态宣传方式,成为中央苏区宣传革命理论的重要一环,使马克思主义宣传如春风化雨般地开展,使苏区群众踊跃加入革命斗争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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