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民的诗(5首)

2012-12-31 00:00:00李兴民
诗歌月刊 2012年7期


  鸦儿湾古堡:孤独的苍鹰飞了
  古堡被群山包围,是我童年的仰望
  悠远,神秘,沧桑,无法抵达,秋风吹不上古堡
  古堡之上的天空,无比寥廓,比心高骛
  在鸦儿湾,祖国大西北,西海固连绵大山一隅
  仰望古堡的过程,是一只苍鹰栖落的过程
  苍鹰——孤独的王,背负梦想,寻找领地
  古堡比深山更深,比内心更深,成了孤独者的宫殿
  苍鹰怀想心事,久久矗立。然后,拼命一跃
  二十多年后,鸦儿湾和古堡都变成了乡愁
  沿着现代化的柏油路驱车至古堡脚下
  眼前的景象破败,没落,苍鹰不知所终。怅然之后
  一个人回归现实,一路远行
  父亲的回民巷
  从乡下到县城,做小生意,供养孩子上学
  置下一套四合院。与城镇居民一起生活
  父亲跟着和农村不一样的时间走,跟着城里人脚步走
  总是跟不上,一直喘着气
  城里人腰杆直,父亲越来越和回民巷一样弯曲
  我跟着父亲走。走着走着,父亲走到他季节的深秋
  头上落满白霜。回民巷幽深,从巷子出发
  我到了远离父亲的另一座城市,生活日趋安定
  而父亲的回民巷年久失修,变得更加泥泞
  其实,父亲一生都紧贴泥土谋生,在泥泞中走路
  大县城建设的浪潮扑面而来,回民巷面临拆迁
  哮喘了好一阵后,父亲说:该回乡下了
  写意黄河古渡
  北渡黄河,一条羊皮筏子就够了
  命运在水之央。水之高地,有鱼米宁夏川
  塞上江南,蒹葭苍苍有风景
  命运总想逆水行舟,改变航向
  注定只有顺风顺水,背离意志,沉默前行
  在水一方,有凤凰城,伊人风摆杨柳
  那些决绝的浪花,美而不识时务,心怀暗伤
  如果等待温暖,只能在下一个渡口
  大河滔滔,拐弯之地有际遇
  错过了,生活的抵达,就会是另外的彼岸
  ——沙丘茫茫,春风难渡
  从撒门尔的旱尘中穿过
  这是夏日的正午,从撒门尔村庄里升起的旱尘
  淹没了炊烟,悲怆的风景,一股浓浓的黄土雾
  追赶着面包车在土道上赛跑。呛人喉舌
  直逼肺腑,干咳不止的风景
  平展展的土地今年依然撂荒
  低矮的苜蓿挣扎着出人头地,可怜的苜蓿
  执意伸向地心的根,钻地三丈后
  比打井队那帮同志还要沮丧。作为扶贫工作队员
  我在离撒门尔不远的大疙瘩和里沟分别驻村两年
  大疙瘩村的父老挖了300多眼水窖
  里沟村的乡亲在荒沟里打了涝坝
  水窖和涝坝,在北中国干旱带腹地的西海固
  其实仅仅是诠释生存哲学的一种形式
  形式往往没有内容。 从撒门尔村的旱尘中穿过
  水样的水,柔媚的水,尊贵的水,五谷的水
  生命的水,哲学无法解释的水,宗教的水
  一群中亚回回的后裔正做着主麻的朝礼
  赞念撒马尔罕远古的先人,赞念世代光阴
  捧掬双手,虔诚的都哇尔
  真主啊,请给撒门尔降临甘露
  胡麻花儿开,胡麻花儿谢
  这面山坡上盛开的胡麻花儿幽幽地绽放着
  朴素,雅致,高贵,纯粹。当然,也让人浮想联翩
  谁都会知道胡麻花儿的盛开是美丽的
  而不会知道美丽背后的忧伤故事
  除非,你真正地错过了她的花期
  胡麻花儿开。她的绽放迷幻了整个西海固高原
  她的绽放芬芳着静美,孤独和暗香
  如果把胡麻开花的过程比喻为恋情萌发的过程
  我宁愿相信,这面山坡盛开的胡麻花儿
  就是西海固高原上最绝望的相思和守望
  胡麻花儿开,胡麻花儿谢
  撒一把胡麻扬上天,阿哥的心扯断
  谁都会知道花开花谢是很平常的事情
  而不会知道这面山坡上的胡麻
  ——花开为爱,花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