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
本名刘利国。生于1965年2月。曾在《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等发表小说及散文随笔500余篇。著有小说《一场虚惊》《黄峪口》等。现为光明日报社文摘报编辑部主任。北京作家协会会员。
据新京报7月22日消息,7月21日,北京城遭遇61年最大暴雨。截至次日凌晨2时,全市平均降水量164毫米。这是北京自1951年有气象观测记录以来观测到的最大值。北京发布史上首个暴雨橙色预警。
城区95处道路因积水断路。房山一河堤决口,超40人被困。机场滞留八万旅客。一派出所所长救人时牺牲。水淹广渠门桥,五辆车被淹,一人被困车中,救出时已生命垂危,后送医院抢救无效身亡。
七月二十一日,北京下暴雨的时候,我正驾车走在回家路上。
我也和很多人一样,被马路上形同汪洋一样的积水困住了,前进不得,后退不得,焦急而且狼狈。情急之下,冒险涉水,杀出了一条生路,安全回到家中。
比起那些在路上被困了一夜的人们,我是幸运的;比起那些人被困了、车也被水淹了的人们,我是幸运的;比起那些车被淹了、人也没有逃出来的人们,我更是幸运的。
我这个人吧,虽然大大小小的倒霉事儿经历了不少,但是,总的来说,还算幸运的。我不是幸灾乐祸,我衷心地为那些倒霉的人祝福。
可是,一想起那些倒霉的人,我就觉得上天对我不薄。为了这,我也得好好活着。
据新京报7月23日消息,京港澳高速出京方向16公里处多辆车被淹,潜水员参与救援,发现3名遇难者,不排除仍有人员淹没车内。
最大降雨量为房山区河北镇,达541毫米。房山区共转移受灾群众21690人。
房山青龙湖镇常乐寺村,一年轻的母亲和她8个月大的女儿被水冲走失踪。
七月二十一日,是个星期六。这些年里,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每个星期六,我们一家和二哥一家,都要去四弟家去看母亲。
孩子们总是事儿多,多数情况下,都是我们夫妻和二哥夫妻,共四个人去看我母亲。这样,我就开车去接二哥二嫂,一辆车就够了。好在我们两家住得不是太远,我在南四环公益桥的里边儿,二哥在西三环六里桥的里边儿;从我家到他家,如果不堵车,二十分钟足够了。
母亲这些年一直跟着四弟过。父亲活着的时候,父母两个人,还有保姆,三个人一块儿跟着四弟过。
父母跟着四弟过,不论怎么说,都给我们减轻了负担。有个儿子在身边,总是一件让人放心的事情。
四弟热衷结交官场中的人物,不管有用没用,认识了就请客送礼。即使现在没用,将来肯定有用。他有他的朋友圈子,圈子里的人听说哪有拿不下的工程了,打不赢的官司了,解决不了的麻烦了,四弟听说,眼睛就亮了,“交给我呀,我保证给你搞定,我有人呀。”这样四弟结交的那些官场中的人就派上了用场。
四弟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他说:“做事好比烧水,烧到九十九度,怎么也烧不开,这就不能叫做开水;事情做到了九十九分,还差一分,就不能叫成功。这一度是最关键的一度,一分是最关键的一分。你做不到,你着急,这时候我出现了,我帮你烧这一度,给你增加这一分,这一度或者一分,虽然只占百分之一,可它是最关键的一度和一分。我来帮你把水烧开,把事办成。你说我重要不重要?你说我干的是不是正经事儿?”
七月二十一日,是星期六,我和二哥没有去看母亲,就是因为四弟要请一个地方某部门的官员。这个官员以前是二哥的同事,二哥让我也参加。这样,我们就来到了香山脚下的杰王府。
据新京报7月24日消息,截至23日14时30分,京港澳高速积水路段已打捞出47辆汽车,约80辆车仍然被积水淹没。水下多处两三辆车叠加。
积水最深处6米,平均积水约4米,积水量20万立方米。22日发现的3名遇难者为两女一男,其中男性约十七八岁。
21日的强降雨导致十渡、野三坡、百里峡景区交通、通讯、电力全部中断,由于正赶上周末,万余名来自北京、天津、河北等地的游客被困在了景区。
七月二十一日早晨,我在起床前就从收音机里听了当天的天气预报,预报里说当天下午四点左右,北京有大到暴雨。我的床边放着一个收音机,每天早晨五点前后我就醒了,醒了就把收音机打开了,听着单田芳的评书,还能再睡一会儿。接着,是养生保健的知识,听着,还能再睡一会儿。这样就到了六点,收音机里开始预报天气,听完,我就该起床了。
这天老婆还要去上班,她是白衣天使,周末上班是平常事儿。我先把老婆送到友谊医院,然后和儿子直奔香山脚下的杰王府。我们走两广路一直往西,到了西四环岳各庄桥,上四环向北,到了四海桥往西上闵庄路,沿着路标,七点之前,就到了香山脚下的杰王府。
杰王府是中国兵器集团下边的一个会议中心,能吃能住,闹中取静。二哥的儿子刘轩,大学毕业在兵器集团工作,做财务。工作两年后遇到这个会议中心竞聘经理,觉得是个机会,就应聘了,因为准备工作做得充分,还因为他身上这个年龄少有的稳当劲儿,他竟应聘成功了。
这件事让全家人都很高兴,四弟表现得更是比别人激动,他当即拿出三万块钱,拍给了杰王府,表示以后请客就在这里了,也算是对侄子工作上的支持。刘轩在这个中心做经理,属于承包制,杰王府属于部队上的产业,是集团租的,刘轩前三年要带领手下把租金挣回来,至少弄个持平。即使不盈利,也不能亏本。所以四弟表示要照顾刘轩的生意。
二哥和刘轩都表示,想请客就把客人带来,家里人还谈什么钱不钱的,侄子做经理,叔叔请几次客,不算什么。四弟表示,即使不把钱花在这里,也得花在别处,你们就别客气了。就这么四弟在杰王府请了一回客,是一个级别不低的官员。这次是第二次,地方某部门的官员,级别同样不低。
四弟请的这两个官员,其实都是二哥以前的领导。这次请的,既是二哥以前的领导,又是他的朋友。原来两个人同在一家报社工作,他是总编辑,二哥是编委。他虽然是二哥的领导,年龄却比二哥小三岁,二哥在家里就称呼他小王,称呼得时间长了,连我们也跟着称呼他小王。后来二哥去了一家杂志做了副社长,小王到了地方上任职,两个人还是经常联系。
因为二哥,我和小王吃过两次饭,见过几次面,感觉他很能说,也很会说,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他曾跟二哥说过意思是这样的话:人这辈子,吃多少东西是有定数的,所以好东西要慢慢吃。不能大吃大喝,要细水长流。他还说过这样的话:奢靡,穷奢极欲,是一个国家的败相,历朝历代都是这么灭亡的。他还说:别人请我吃饭,我都不让他们点海鲜,太贵了。顺峰是京城有名的吃海鲜的酒楼,他说:谁请我去那里我都不去,一顿饭好几万,太浪费了。顺峰不顺风,顺峰是逆风。每次路过顺峰我都扭过头去,不看它。在外边吃饭,我都劝人家少点菜,吃不了都倒掉了,太可惜了,简直就是,犯罪。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现在的很多官员,大吃大喝,早就麻木了。
四弟也是通过二哥认识的小王。接着,四弟就跳过二哥,去给小王送礼,联系上了。二哥也拿这个兄弟没办法。四弟是绝对不会放过小王的。这次四弟又鼓捣二哥,非要在刘轩的杰王府请小王吃饭。二哥也早就有意带小王去爬爬香山,或者逛逛植物园,然后去杰王府坐坐,吃一顿饭。小王在去外地任职之前,几乎每周都要爬一次香山,或者逛一次植物园。二哥还曾经和他逛过一次植物园。对植物园,他比我们都熟。
据新京报7月25日消息,周口店镇瓦井村占地千余亩的6家石料厂全部被这次大雨冲毁,众人爬入大货车车厢逃生。22日凌晨,躲避在大货车内的30余人被瓦井村村委会用一辆铲车接至安全地带。这些人里,有4个不足7岁的孩子,有两位老人。
56小时排水,京港澳高速恢复通车。这是北京市公共设施抢险规模最大的一次。出京17.5公里处加固护堤,封闭最外侧车道。20条公交线路恢复运营。7.21暴雨造成车险估损2.2亿元。
4S店维修量普遍增三成。救援公司坐地起价,原来的救援费用是一辆车100元起价,15元一公里;如今则要价500元一辆车,一公里25元。此外,不少救援公司临时从外地调集救援车辆进京,无法提供发票,价格更高。
这场暴雨使得“被困车中如何逃生”成为关注焦点,安全锤、救生衣成为关注焦点。记者发现,安全锤在几家网上商店已经断货。
我和刘船是最先到的杰王府,差一刻七点我们就到了。刘船是我的儿子,正在上大学,大二读完了,正在放暑假,开学后上大三。本来二哥之前给我打电话,让参加这天的活动,我不想去,可是为了刘船还是答应了。刘船放假后和同学去了一趟韩国,一个礼拜,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家待着,看电视或者玩电脑。这次带他一块儿出来,活动活动,透透气。
刘船上半年一直在和父母较劲,闹别扭,说我总是训斥他,管得太多,没有共同语言,有代沟,周末也不怎么回家,也不让我们去看他。要了一张银行卡,让我们给他往卡里打钱就行了。我一生气,把银行卡给没收了,这样,没钱花,他就只好乖乖地回来了。刘船总的来说还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从小到大都很省心。可要是别扭起来也挺讨厌。
我也经常检讨儿子和我们闹别扭这个事情,我觉得责任还是在我,是我没有处理好和孩子的关系。
如果能在大学里入了党,将来毕业找工作,就比别人要占点儿优势。还有,入了党,多少对自己都是一个约束,少一些放任。我就鼓励刘船入党。刘船对自己倒是有着清醒的认识,说,入党的都是学习拔尖儿的学生,我的成绩中下等,争取了也没戏。我现在也没这个兴趣和愿望。
二哥的一个同事,有个老乡正好在刘船的大学里是个中层领导,以前就是管组织的,现在虽然不管这块儿,说句话还是有分量的。二哥就让同事和他老乡打招呼,老乡说没问题。过了一段时间,没有动静。有人请二哥吃饭,二哥就让同事把老乡接来了。那次吃饭我也去了,还给老乡带了礼物。老乡是个实在人,一激动就把自己喝多了,并且保证,这件事回去就办,问题不大。
问题出在我的儿子身上。他一听说我们在给他找人,帮助他入党,就和他妈发火了,说入不入党是我自己的事儿,这种事情还走后门,太腐败了,太丢人了,我不干。这样的话,他不敢跟我说,他妈老实,他敢和他妈说。看来发火通常也是要看跟谁。
老乡挺负责任,和刘船的辅导员打了招呼,辅导员就找刘船谈话,好像第一次谈得还不错,第二次两个人就谈崩了。谈完后,刘船给他妈发了个短信,说入党的事儿不要再找人了,我很不高兴!
老乡也想找刘船谈谈,打他的手机,刘船也没回。老乡就把情况告诉了二哥的同事,同事告诉二哥,二哥听了以后很着急,给我打电话,我说:“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将来等刘船有了入党的愿望,条件成熟了,他自然就会去争取。他不想,你非要做他的工作,没有问题也闹出了问题。为了这件事,弄得都挺不愉快。”但是我没有为了这件事说过刘船一句,我尊重他的想法。我对他有信心,我有信心等着他慢慢成熟。尤其是男孩子,成熟需要一个过程。
这次带着刘船参加这个活动,也是想改善一下我们父子的关系,改善一下他和家里其他人的关系。让他融在家里人的亲情当中。
二哥一家四口,二哥、二嫂、刘轩和宣以驰,是七点过了十分赶到杰王府的。刘轩和宣以驰是大学同学,现在是新婚不久的夫妻。宣以驰的老家远在贵州省的毕节地区,为爱情,千里行,和刘轩,相会在北京。
四弟去接官员小王,两个人是七点半赶到的。在等四弟他们的时间里,杰王府看门的师傅,领着我们看了那里的一处墓地。墓修得很结实,有一个很大的墓室,还有一块石碑,石碑下边是一个四方的水泥高台。从这座墓的气派劲儿上,就能看出主人的不凡。
看门的师傅介绍说,墓的主人是蒋介石的部下,是蒋经国的同学,在国民党的部队里级别不低。他的儿女现在都在台湾,每年都要过来一次,扫扫墓,祭奠祭奠。师傅文化不高,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只能说个大概。
墓地被圈了起来,看门的师傅在里面养了两只藏獒,我们进去看墓之前,师傅先把藏獒赶进狗窝,等我们看完出来,他再把它们放出狗窝。两只藏獒在我们参观这座墓地的过程中,表现得一直很热情。如果不是被关在狗窝里,它们肯定会扑上来,和我们逐一热情拥抱,还会亲吻我们的脸,甚至咬我们两口。
看门的师傅在杰王府的门外的空地上种了两架黄瓜,见我们去了,摘了几根,洗洗,人手一根,吃起来很嫩,黄瓜味儿挺足。二哥张罗照相,于是自由组合,照了几张相。刘轩没有主动要求和他的父母照相,也没有要求和我照相,却主动要求和看门的师傅照了一张相。他说:“叔,咱们照一张相。”师傅很意外,很高兴,就和刘轩照了一张相。
刘轩年纪轻轻,来杰王府当经理,我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一点儿都没把自己当成经理似的,吆五喝六的,相反倒很有礼貌,很客气。年龄大的,叫叔;比自己大的叫姐,叫哥。气氛就很融洽。这样大家不但不小瞧他,反而都很尊敬他。整个培训中心也运行得有条不紊。
就拿照相这件事来说,他不主动要求和他父母照相,他父母也是他父母,也不争他。不和我照相,我也是他三叔,也不和他见外。倒是看门的师傅,经理能这么尊重他,主动要求和他照相,他当然就很高兴,他就会把这个经理高看一眼而不会低看他。靠批评,靠骂人,能让手下害怕,但不会赢得尊重,时间长了,部下就该造反了。
严格要求,并不是动不动就骂人;和和气气,也不是没有规矩,没有原则;领导,不管大小,都是一门艺术。
四弟和小王一来,我们又简单照了几张相,然后吃早饭。早饭时商定,不去爬香山了,改去植物园里走走。
据新京报7月26日消息,“7·21”特大暴雨造成全市56处道路塌陷、桥梁受损,市交通委路政局组织养护单位进行紧急抢修,共出动1483人次,455车次。
京港澳高速出京方向17.5公里处(南岗洼路段),积水长度900米,约23万立方米,平均水深4米,最深6米。127辆机动车被淹。该路段清理淤泥3000余万立方米。
这次暴雨造成房山山区丘陵地带山洪和泥石流暴发。大石河、拒马河两条河洪水暴发,破坏力叠加影响,引发新的次生灾害,对基础设施的毁坏明显。
从杰王府到植物园,步行大概要十五分钟。当时,虽然是阴天,但看不出就要下雨的样子;至少,感觉上午不会下雨。路上,小王问我最近在读什么书,在写什么东西,还问我:“你感觉哪部,哪几部作品,将来能在文学史上被记载下来,成为后世的经典?”
我被最后这个问题问得一愣,想了想,说:“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你给我提了个醒儿,将来我在阅读的时候,在这方面,会多留心的。”
他还说:“你现在的状态挺好,工作稳定,又有时间看看书、写写东西;其实,我很想做的是,到大学里当个教师。看来这个理想实现不了了,从政有它风光的一面,其实真的好累好累。”
他在说“好累好累”的时候,口气像个女演员。当下很多女演员就喜欢用这种语气接受采访,或者在影视剧里这么说话。
我们一行八个人,进入了植物园。八个人有七张公园年票,所以我儿子又去买了一张门票。我印象里这里的门票很贵,不会低于二十块钱,我儿子说是五块钱。我有点儿不信,他让我看价目表,门票果然是五块钱。
进了公园,我们跟着小王,沿着他经常行走的路线前行。小王说他在调到外地之前,每周都要来植物园走一圈,他最喜欢的公园就是北京植物园。他说他每次都是打车来,转一圈,再打车回去。一年打车费就是六千块钱。他老婆对他的这个爱好和习惯非常不满,他说他就对他老婆说:“花六千块打车钱,我买了个好身体,好心情,这钱花得值。”
后来,小王有了公家配的专车,有时他来逛公园,坐的是公车,他在里面散步,司机就在车里等着。
植物园很大,路线很多。小王带我们走的这条,有几个文化古迹,有曹雪芹的故居,有一小片碑林,有一座碉楼,有梁启超的墓地。从一进公园的门开始,小王的嘴巴就没有闲着,见什么说什么,见什么讲什么,从历史到现在,从史实到传说,从文学到哲学,夹叙夹议,旁征博引,滔滔不绝,谁也插不进去话。从中可以看出他读书下过真工夫,而且记忆力非常强,关键是表达能力特别强,善于表达而且乐于表达。
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是幸事也是悲哀。据说他的闺女就一度对他的说教反感不已,只要他一说话,她就捂耳朵,就躲进自己的屋里,并把房门关得严严的,生怕他的声音从门缝儿钻进来,折磨她的耳朵。他说他闺女精神不正常,有点儿抑郁症。本来一个很开朗的女孩儿,终于在他得吧得吧没完没了的说教声中,抑郁了。
我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天上开始下起了零星小雨。我们几个人谁也没有带伞,因为谁都没看出要下雨的样子。小雨没有停的意思,反而有越下越大的意思,这时我们才下决心往外走。
一边往外走,刘轩一边给杰王府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派一个车过来。等我们出了公园的大门,车子已经等在了门外。小王、二哥、四弟和刘轩,四个人先坐车回去,我、二嫂、宣以驰和刘船,我们四个人步行回去。雨突然大起来,我们四个人只好躲在一棵树下避雨。很快,刚才那辆车子把他们四个人送到杰王府,就又返回来接我们了。
据北京青年报7月27日消息,截至7月26日,北京区域内共发现77具遇难者遗体,其中66名遇难者身份已经确认,11名遇难者身份仍在确认中。已经确认的66名遇难者,包括在抢险救援中因公殉职的5人,溺水的47人,触电5人,房屋倒塌3人,泥石流1人,创伤性休克2人,高空坠物2人,雷击1人。
石珊珊,今年30岁,是一个4岁女孩儿的母亲,在窦店一家工厂上班。7月21日晚九点,石珊珊的婆婆李秀芬接到儿媳妇的电话:“我快进东南章村了,水太大过不去。”当李秀芬还要再问什么的时候,突然传来“哎哟”一声,随后电话就挂断了。10秒钟后,电话再度响起:“我抱住了一棵树……”李秀芬说:“我去接你。”对方说:“妈,我好害怕……”随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第二天凌晨,大水退去以后,人们在树林的一处简易房旁边,发现了石珊珊的尸体。
杨继英,在良乡一家汽修厂工作,49岁,7月21日下午,他冒雨开车回家,中途遭遇洪水,他在车里给妻子打电话,说:“今天人和车都不能回家了。前面两辆车都掉下水了。”妻子说:“你一定要小心。”突然电话里传来丈夫焦急的声音:“快找人救我!”随后,电话里就再也没有了声音。第二天,家人在一片小树林里找到了杨继英的尸体。
杰王府里有一个茶室兼绘画室,可以喝茶,可以写写字,秀秀书法,还请画家在这里小住过,画画山水人物,是个怡情小憩的地方。我们在这里喝茶,二哥和小王平时喜欢书法,经常在一起切磋交流,二哥喜欢楷书、隶书,字写得很大,很工整的那种,小王喜欢行书,行云流水般的那种。
两个人喝了两口茶,就开始写字。二哥写了个“克勤克俭”,写了个“听涛”;小王先是写了一首唐诗,因为布局不合理,写到最后,有一句怎么也挤不进去了。后来小王又写了两首毛泽东的诗词,写得很认真也很投入。我看了一会儿,没了兴致,就打了一把伞,在杰王府里转。雨忽大忽小,我转了一圈又回到书画室,继续喝茶,吃已经潮了的花生、瓜子。
十一点半的时候,服务员对我说:“饭菜已经做好,你们什么时候去吃饭?”我看看正埋头在笔墨中,书写正酣的小王,说道:“再等等,等他写完。”
那天杰王府里正接待一个会议,客房都住满了人,餐厅也满了。后厨在十一点半开始做菜,因为客人多,他们也不管客人上没上桌,凉菜热菜已经陆续上桌了。小王放下书中毛笔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我们冒雨来到饭桌的时候,饭菜早就端上来了。所有的热菜都已经不是那么热了。很多热菜,如果不是出锅就吃,放一会儿再吃,味道就打了折扣。酒席是在非常友好热烈的气氛中进行了。问小王喝点儿什么酒,他说不想喝白酒,尤其不想喝北京的二锅头,太冲了。也不想喝啤酒,没劲儿。就喝点儿黄酒吧,绍兴花雕。大家说,好,就绍兴花雕。小王说,不要喝太贵的,普通的就行。酒都是一样的,贵就贵在包装上。酒厂他去过,里面的门道他都了解。
就让服务员上了两瓶普通的花雕,让后厨加热,里面放话梅或者姜丝。
因为开车,我没有喝酒,我喝的是茶。敬酒的时候,我以茶代酒。酒过三巡,二嫂点将,让我朗诵一首诗,助助兴。我说好,就站起来朗诵了《静静的顿河》卷首诗。
朗诵完了,大家鼓掌,碰杯,酒席间,掀起了一个小高潮。这几年,每次喝酒,只要人对脾气,几杯酒下肚,我都会站起来朗诵几首诗,或唐诗,或宋词,或现代诗歌,活跃活跃气氛,助助酒兴。
我一直是一个不善于在人前说话的人,人多的时候,我有说话恐惧症,为了改变这种状态,有一段时间,每个周末我都到崇文文化馆的快板沙龙去说快板,而且每次都报名登台。再有,就是朗诵诗歌了。在家里朗诵,在酒桌上朗诵,在联欢会上朗诵。
我说快板不是为了说快板,朗诵诗歌也不是为了朗诵诗歌,是为了锻炼自己在人前说话的能力,克服说话恐惧症。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我的说话能力大有长进。几次在不同场合的发言,都被底下的人评价为是“说得最好的”。
又是两杯酒过后,四弟朗诵了李白的《将进酒》,四弟的声音浑厚,穿透力很强。四弟有一段时间被自己的声音冲昏了头脑,想搞个演出公司,专门做朗诵。征求我的意见时,被我坚决地否定了。朗诵,就是自娱自乐,搞演出,肯定不行。一个是你自己没那个水平,再一个也没那个市场。他对我的意见不屑一顾,坚持要弄,结果是一场演出也没搞起来,这个理想就泡汤了。
四弟的脑子里总是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个想法一旦形成,谁也改变不了,只有他自己碰个头破血流,他才会放弃。
二哥朗诵了一首他自己写的诗。他曾在报上发表过一组诗,题目为《琴棋书画》,因为刚刚秀了书法,他就朗诵其中一首《书》。
鼓掌,碰杯。小王说:“看着你们兄弟都这么有出息,在一起这么和睦,我真是又羡慕又愧疚,我们兄妹四个,我是老大,四个里只有我一个人从农村考了出来,在城里安家,有了稳定的工作,还有一定的身份,下边的弟弟妹妹却没有一个走出农村的。我没有起好带头作用,所以常常感到愧疚。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的身上,所以我平时特别关心侄子一辈的学习,希望他们都能成材。”
又喝了两杯酒,我儿子刘船朗诵了一首诗,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我说,我们一家三口经常在家里搞诗歌朗诵会,把电视关了,三个人轮番登场,每人朗诵一首诗,一个晚上过得就非常快乐。这既是小快乐又是大快乐。小王说他平时喜欢京剧,喜欢听,喜欢看,也喜欢唱。他媳妇不喜欢,他跟他媳妇说,你也陪着我看看京剧,看着看着,就有意思了。他媳妇不,从来和他没有共同的爱好。
酒桌上的气氛慢慢热烈起来,小王说他最喜欢曹操的《短歌行》。他说,《三国演义》里,曹操在吟诵《短歌行》时,气氛铺垫得特别好。说着,他竟背诵起来,背的是《三国演义》里曹操吟诵《短歌行》时前面铺垫的大段文字。他的普通话不很标准,但是他情绪饱满,语速较快,有腔有调,非常流利。看得出来,他非常喜欢这段文字,并且下了工夫去背诵,而且经常温习,锻炼自己的记忆力,也锻炼自己的口才。
二哥看小王能背诵那么长的一段文字,就让我再朗诵一首白居易的长诗《琵琶行》,而且要求“包括长诗前边的序”。我说好,就站起来朗诵这首长诗,因为没有喝酒,脑子是清醒的,中间有几处犹豫,儿子在旁边一提醒,我就接上了,终于顺利把它朗诵完了。倒也声情并茂。
这时,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我们谁都没有在意。又是一番吃喝,不知是谁说他想听我朗诵杨牧的长诗《我是青年》。这是杨牧1980年10月发表在《新疆文学》杂志上的一首诗,发表后,影响很大,很多人传抄,很多人在不同的场合朗诵。1981年我上师范,第一次在学校组织的联欢会上,朗诵了这首诗。我朗诵后,很多同学都去找这首诗,抄在自己的本子上,还有人模仿我的声音,朗诵这首诗。
在当时,我也算是对优秀文化的传播,起到了推动作用。好像是在前年的年初,我在电视上看了一场中央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在清华大学举办的一场“新年诗会”。在这次诗会上,主持人敬一丹和王世林合作,朗诵了这首诗。两个人朗诵得很好,“哗啦”一下子,就让我回到了三十年前,往事历历在目啊。
本来我都把这首诗忘干净了,听了他们两个人的朗诵,我又上网找出了这首诗,把它背了下来,并几次在酒桌上把它朗诵给大家,算是再一次为推动优秀文化的传播,尽了一点绵薄之力。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说:“今天成我的专场了。”然后扭头对四弟说:“要不你来吧。”平时喜欢出风头的四弟,今天一反常态,变得很矜持。他坚持说:“你来,你来。”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朗诵了杨牧的这首长诗《我是青年》,连正文前边的作者简介也一块儿朗诵了下来,“简介”很有意思,是这样的:
生于1946年,36岁,属猢狲。因久居沙漠,前额已有三道长纹,并两道短纹。因脑血热,额顶已秃去百分之二十五左右的头发。
我在朗诵的时候,中途有一处短路,幸亏四弟在旁边提醒,让我顺利将它朗诵完了。大家鼓掌,站起来碰杯。两个小时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据新京报7月26日消息,房山区城关镇一座养殖场内,3800头生猪,几乎全数命丧洪水。几日过去,养殖场仍是一片汪洋,数千头死猪的尸体漂浮其中。现在这些尸体开始腐败,散发浓浓恶臭。为防止出现疫情,驻军、武警及房山区各部门,自前日起,就开始进行紧张的清理消毒工作。
据北京青年报消息,房山区拴马庄村一奶牛场饲养奶牛100多头,一场洪水,冲走了70多头,还剩30多头。贮存的牛饲料也全都被洪水冲走了。剩下的三十多头奶牛,因为没有了饲料,也都快要饿死了。场主哭着呼吁:“大家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下了饭桌,看外边的雨下得正大,就有人说:“稍坐一会儿,等雨小一点儿,咱们再走。”二哥立刻说:“我去刘轩那屋洗个澡去,洗完咱们再走。”说罢,就把大家扔下,拉着他儿子,每人一把伞,打着,冒雨离开了。
我们想离开餐厅都不可能了,因为没有雨伞了。于是剩下的人,就坐在餐厅旁边的半圆形的长沙发上随便聊天。小王问我工作顺不顺心,我说挺好;又问我收入还不错吧,我说挺好,我很知足,不但能解决温饱,小康也早就达到了。他说,那就好;又说,官场也没啥意思,看着好像挺风光,有时让人感觉很无聊。
我对二嫂说,我二哥洗完澡,咱们就立刻走,这么大的雨,不知路上有多少地方积水。可别把咱们困在路上。我知道北京的路有多脆弱,一场小雪,一场暴雨,就能让它的交通瘫痪。年年瘫痪,瘫痪过后,领导年年在媒体上拍胸脯,表决心,却一点儿改进都没有。在中国,各级领导都像是学表演的出身,个个都是好演员。
我的话让大家感到了一些严峻,都做好了回城的准备。二哥洗完澡,我们就立刻行动了。伞不够,四弟和小王先每人打一把上车。四弟不熟悉回城的路,就在车上等着我把他们带到五环。我还有一把伞,就打着去开车,把车开到餐厅门口,二哥二嫂,还有刘船,赶紧上了我的车。刘轩说他和宣以驰不回城了,晚上就住在杰王府了。
刘轩嘱咐我,出了杰王府,走香泉环岛,上五环,然后从五环回城。我没有这样走过。我平时走的是闵庄路,上四环,从四环回城。这样视线非常差的大雨天气,我就更不敢冒险走生疏的五环,我决定走熟悉的闵庄路,上四环。可是,出了杰王府,走了没多远,我前边的路上就是一片汪洋,很多车都停了下来,不敢往前走了,有的车开始掉头。
我看见前边的汪洋之中有一辆奥托小车,停泊在水中,既不往前走,也不往后退,好像是熄火了,不知车上有人没有。这辆车像个小火柴盒,泊在一片汪洋之中。我停下观望了好长时间,四弟的车跟在我的后边。我发现有一辆挂着军牌的轿车犹豫了一下冲进了水中,平静的水面立刻掀起很大的波浪。大雨很快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不知这辆勇敢的军车最后是不是冲出了眼前的一片汪洋。像我一样观望的车越来越多,谁也不敢冒险涉水。
经过再三犹豫,排队观望的轿车,一辆一辆开始掉头。四弟的车也跟着我掉了头,返回的路上也是一片一片的积水,汽车跑在路上,就像小船荡在水中。我的驾龄已有八年,八年里这是我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地涉水驾车。我特别害怕车在水里熄火。要是熄了火,水就会顺着排气管,流进发动机里,发动机有可能就毁了。我好像听电视上是这么说的,不知道准不准。
我按照路标的指点,走到香泉环岛,从这里上了五环。五环路上没有积水,但是前边的车带起的水雾,瞬间,就把后边车的车窗糊住,让开车的人什么也看不着。只好把雨刷开到最大,于是它就像发了疯似的摆动。这样,才能保证司机的视线。
刘轩好像嘱咐我要走莲石路上四环,再到三环,我因为没有走过这条路,所以听完就忘到了脑后。在五环走了不远,我看到了下杏石口路的指示牌,走这条路也可以到四环,然后到三环,我就下了五环,走杏石口路。
没走多远,就是一片汪洋,看看前边的车已经涉水过去,于是我便低挡、加油,一口气冲了过去。没走多远,又是一片汪洋,又是低挡、给油,加速冲了过去。连续几次涉水行车,我感觉车在开始发抖,打哆嗦。我想可能是发动机进水了,我担心发动机突然坏掉,把我们扔在路上。这样的大雨,要是被扔在路上,想找救援,救援也过不来。
一边很紧张地向前走着,一边看着对面的路上,积着更多的雨水,有着更大的汪洋。我就边开车,边说:“咱们还算幸运,遇到的几处积水还不是很深。对面的积水好像要大得多。估计对面的汽车,从四环上五环的汽车,肯定过不去了。”我的话不幸言中,果然,对面的车很快就排起了长龙,堵死了。
雨很大,我车上的雨刷拼命摆动,我说:“看看这雨刷,就像抽风似的。”坐在我旁边的儿子说:“鬼出豆腐渣了。”这是我平时说他的话,他一抽风,我就说:“别鬼出豆腐渣来了。”这时他用我平时形容他的话形容雨刷,我俩相视一笑。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发现前边的车都停了下来,还有的车正在倒车。倒车的司机对我说,别往前走了,堵死了。十字路口就是一片汪洋,已经有车停在水中,不知是故意停下的,还是在水中熄了火,想走也走不了了。见前边的人纷纷倒车,我也只好往后倒。路中间的隔离栏杆有一个很大的豁口,见别的车有从这个豁口掉头的,有直接拐到对面的辅路上的。我也把车开到了对面的辅路上,再从辅路上到一个高台上,停下,观望形势。
我把车停下,没敢熄火。我跳下车,打着伞,站在路边,背着人,就撒了一泡长尿。我午饭时喝了好多饮料,早就憋坏了。二嫂打着伞,蹚着水,说是到前边看看,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我坐在车上就想,要是回不去,难道四个人就在汽车里过夜?
过了一会儿,二嫂回来说,往前堵死了,倒是有车涉水往北去了,往北是哪儿不知道。既然不能往前走了,只好掉头试试。于是发动车子掉头,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犹豫了一下,我就往南开了。没想到往南是一条新路,很快就到头儿了,于是往左拐,看看从这条路能不能上四环,走了一段,发现前边也是一片汪洋,而且是个很深的大坑,只好再掉头。返回到杏石口路,还是想让五环,走了一段,发现走不了,前边的车正在纷纷掉头或者倒车,我就把车开到了辅路上,走了一段发现还是走不了。
遇见一辆警车,问警察怎么才能上四环或者五环,他说四环是去不了了,堵死了;上五环,他让我从刚才二嫂看过的那个十字路口左拐,走旱河路。再掉头,来到刚才撒尿的那个路口。
这时二哥接到了刘轩的电话,说他没有住在杰王府,原来准备退房的客人没有退房,他们小两口就没有地方住,只好回家。他们走的是五环,下莲石路,这时已经到家了。他说走莲石路到三环,这条路不堵。四弟也打来电话,说他是从长安街西延长线下的五环,已经把小王送回了家,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这条路也不堵车。
两个电话给了我们信心,只要重新上了五环,就可以安全到家。
据新京报7月28日消息,北京市交通委昨日发布消息,“7·21”特大暴雨一度造成全市47条县级以上公路阻断,37处市管城市道路中断。截至昨日,经抢修,县级以上公路已紧急抢通44条,房山六石路、十霞路,门头沟妙峰山路预计下周实现通车。
7月27日上午,市委书记郭金龙来到拒马河畔灾情严重的十渡,郭金龙十分沉痛地说,特大自然灾害给我们的教训异常深刻,在灾害面前,我们的规划建设、基础设施、应急管理都暴露出许多问题。在这里,想想已经逝去的生命,看看受灾的群众,我们必须深刻反思,永远铭记这个教训,不断加强和改进我们的工作,我们的规划建设更科学、更符合自然规律;使我们的各项工作更加体现以人为本,确保这样的灾难不再重现。
又来到了刚才撒了一泡长尿的路口。这时,一个女警察从我们车旁匆匆走过,问她前边路口的情况,她说,过不去,水太深了,好多车都在水里熄火了。这么说着,也没停下脚步,就走远了。二哥在身后问,她是警察吗?我说,是。二哥的意思可能是,这个警察怎么一点儿耐心也没有,回答别人的询问,连脚步都不停一下。我就说,她不是交警。
总算又来到了这个十字路口。我停了下来,面前是一片汪洋。我不敢往前,即往东走。这是去西四环的道路,可是前边已经有好几辆车在水中熄火了,有轿车,也有公共汽车。我也不敢往左,即往北走,这是刚才警车上的警察说的,通向旱河路的方向,因为有一个特别大的一片水面横在面前。我更不能往右,即往南走,因为往南没有路。
我如果想在这天晚上回家,唯一的选择就是往左,即往北去,涉过这片很大的水面。我不敢下水,是因为不知道这片水究竟有多深,是担心车子在水里熄了火。我的车是辆新车,开了不到两年,跑了不到两万公里,当初买车时花了二十万,要是就这么报废了,我当然会非常心疼。
我停在那里观察情况。我看见几个市政的工人,在用一台抽水机排水,排我面前这片汪洋的水。他们正在往排水管道里排,可是排水管道早已经饱和了,不但不往出排水,里边的水正在“呼呼”地往外冒。几个市政工人的劳动纯粹是无用的,瞎捣乱,瞎耽误功夫的。其实,纯粹是为了应付上边领导的指示,在这里做样子。领导在作秀,他们也在作秀。即使排水管道是畅通的,就抽水机排出的那点儿水,比起老天正在降下的大雨,简直不值一提。
我原本是想等面前的水面小了一点儿再冒险涉水,看了一会儿,我发现面前的水永远都不会少,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有一辆奇瑞轿车从我的左边涉水开了过来,我没敢轻举妄动。又有一辆奔驰轿车从这个方向开了过来,我还是没有轻举妄动。我是一个特别谨慎的人,没有把握的事情很少去做。一辆奥迪从我的后边开了过来,向左拐了,涉水冲了过去。我还是没有动。又过了一会儿,一辆和我相同车型的新领驭,也从我的后边开了过去,向左,涉水过去了。
这时,我终于下了决心。挂一挡,给油,匀速驶入水中,胸中憋着一口气,冲过了这片水面。这是我回家路上最大的障碍,被我们克服了。后面还会遇到什么,再说吧。一直往前走,终于上了旱河路。二哥说,明天赶紧去修车的地方,看看发动机是不是进水了,有事儿没事儿。我说,只要路上不熄火,就没事儿。
在雨中开车,四周灰蒙蒙,我已经闹不清方向了,不知正在往哪边开。就看路标,又回到了香山的方向,又回到了香泉环岛。到了香泉环岛,我又弄错了方向,二嫂及时提醒,才顺利地上了五环的外环车道。
五环路上车不是很多,这次终于知道,杏石口路是死路一条,不能再走了。路上二哥又给刘轩打了一次电话,确认莲石路没有积水,三环的六里桥下也没有积水,才敢放心地走这条路。二哥又给四弟打了一个电话,他说已经到了家门口,虽然车挺多,还算顺利。
这次我们也还算顺利,虽然雨一直在下着,路上的车也很多,万幸的是路上没有太深的积水,我们下了五环,走莲石路直达三环的莲花桥,再走外环,到六里桥,盘桥上去,从六里桥往东,然后向南走西客站南路,把二哥二嫂送到家门口。我和刘船继续走西客站南路到丽泽路,往东,上南二环,到陶然桥,盘桥上来,往北,过陶然亭东门,到了友谊医院。
我们大概是下午两点半从杰王府出来的,到达友谊医院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路上用了六个小时。而早晨,我从友谊医院到达杰王府,只用了四十分钟。
到了友谊医院,给老婆打了一个电话,在她下楼的时候,我和刘船冲进医院的门诊大厅,找到厕所,又每人长长地撒了一泡热尿。出来,老婆已经等在楼下了。我开车回家。这次走的是南中轴路,从天桥到永定门桥,再过三环的木樨园桥,过了大红门往西,走大红门西路,到了角门南路,就到了我们居住的小区西马厂南里小区。
有一次下雨,小区外边积水很深,很多车在这里熄火,这次我担心我的车会在家门口搁浅,没想到这次回家的路上没有遇到积水,顺利到家。到家已经过了九点十分。给二哥打了一个电话,报了平安,二哥非常惊讶地说,这么快?!路上没有积水?我说,没有,很顺利。二哥连说,那就好,那就好!早点休息吧。
这时,我就一边洗漱一边想,不知今夜又会有多少人被困在路上,多少车被毁在了路上。这么想着,我就再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
据北京晨报7月28日消息,“7·21”特大暴雨后,截至7月22日19时,密云水库来水2822万立方米,成为密云水库15年来入水最多的一天。截至7月26日,密云水库增蓄0.4亿立方米,相当于“喝”进20个昆明湖。这场强降雨有效扼制了华北北部连年恶化的地下水下降局面,对改善生态环境十分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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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新京报8月4日消息,“7·21”特大自然灾害又发现一名遇难者,死亡人数上升至78人。第78名遇难者名叫李瑞新,65岁;死亡原因,溺水;尸体是在房山区城关镇东关村兽医站附近的池塘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