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还不错”

2012-12-29 00:00:00牟芷
新青年 2012年7期


  周筱和陆刚的分手绝对算意外,本来两个人已经顺利的从恋爱进阶到谈婚论嫁。陆刚先拜望周筱的父母,两位家长对这个长相中上,性情憨厚的男人十分满意。于是,周筱选在全市最贵的馆子请陆刚的母亲吃饭。陆刚是单亲,父亲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因公殉职,母亲独自抚养他,并始终为丈夫守节,就凭这一点,让周筱打心里佩服。
  饭吃得很顺利,陆妈妈对周筱的知性气质赞誉有加。快结束时,周筱不声不响的离开位置,悄悄到吧台结账,眼看着能抵半个月薪水的账单,她竟然一点没心疼,陆妈妈看起来像个有学识的人,这样的婆婆应该会很好沟通吧。她边想边走回包房。还没等推门,就听里面陆妈妈的声音:“这丫头还不错,长得也还行,家教和工作都不错……”跟着就传出陆刚得意的笑声:“那是,差的咱也不能挑啊。”娘俩儿的笑声像是一根钢针,重重的刺痛了周筱刚刚还在怒放中的心扉。
  “如果在一起的原因就是还不错,那我究竟是你的爱,还是你的‘还不错’?”周筱丢给陆刚这句话便又一头扎回“大龄剩女”的队伍里。
  在周筱看来,“剩女的寂寞”绝对是一种矫情。白天忙工作,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报表。晚上也只能偶尔跟父母吃饭,总有躲不开的局,见不完的朋友,“寂寞”这件事基本挤不进日程。可是只要还单身,就会让旁人觉得“寂寞”,就会不停的有各路“精英”相约而至,让周筱不得不怀疑“保媒拉纤”这个工种是不是又被重新“许可”了?
  石磊就是一个闺蜜硬给拉上纤的。他三十六岁,浓眉大眼,职业稳定,收入颇丰,绝对算得上是优质“王老五”。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相谈甚欢,临别时,还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
  格调优雅的音乐厅,浸人心肺的轻音乐,第一次约会的内容很让周筱满意。两三百一张的门票让她咋舌,石磊却眉都不皱一下。小小一张票就能试出两个人的收入差距,周筱不免乱想,收入能代表一个男人的成就吗?至少可以部分代表吧……
  音乐会的间隙,石磊绅士的去大厅回几通重要电话,周筱的手机也跟着凑热闹,是陆刚打来的,周筱没接,用短信告诉对方在听音乐会。对方没再回,虽然中学老师那点工资没能让陆刚听一回音乐会,可是常识告诉他,那种“高雅”的地方规定不让打电话。
  石磊约周筱参加朋友的聚会。这是一个进阶信号,男人想介绍身边的女人给朋友认识,代表他想固定关系。周筱精心的打扮,让在场男士双眼放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窃窃私语,挤眉弄眼,石磊忙笑着制止他们,周筱却假装不明白。聚会时的谈资很单调,男人说不完的“内幕消息”,女人们品不够的珠宝首饰,周筱咬着舌头,才没让哈欠出口。
  好不容易熬到中场休息,周筱忙不迭的去卫生间,刚关上门,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两个女人的声音停留在梳洗台前。
  “石磊还真行,之前张总家的千金都没看上,这个不知跟哪儿淘换来的。”
  “千金小姐多难伺候呀,是能少奋斗几年,可是人石磊不差那点,还是这种光有脸蛋没心眼的好摆弄,没瞧见她看石磊那样,眼珠儿都快掉下来了……”
  周筱在两个女人惊讶的目光中,昂首挺胸的走出卫生间,可才走出去没两步,就看见石磊正在跟朋友聊天:“什么好不好的,女人再怎么好也就那么回事,男人嘛,只有事业是正餐。”
  连招呼都忘了打,周筱的人已经到家了。
  因为不想当“还不错”才跟陆刚分手,原来在别人眼里,连“还不错”都不是。周筱忍不住嘲笑自己,可是心却在无声的哭泣。
  跟石磊分手之后,周筱不再接受任何形式的相亲,让那些以事业为正餐,把女人当甜品的男人都见鬼去吧!那些男人永远不会明白,其实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事业。比如:减肥。
  周筱并不胖,只是水桶身形,没凸没翘。女人单身时,就会无所不用其极的“修理”自己。就像周筱把一切业余时间全部捐献给健身中心一样。
  “你这样练会拉伤的。”这句话是健身中心里最常用的搭讪方式。周筱目不斜视的假装没听见。
  杨光一把抓住健身器械,大声说:“大姐,我说这样练会受伤的!”不只周筱,周围所有客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杨光是这家健身中心的在籍教练,由于长期的锻炼,让他整个人精壮结实,只穿一件背心,从脖子到手的线条十分完美。更重要的是,他真的像拨开乌云的阳光,让周筱花样的绽放笑容。
  与杨光的约会总有意外惊喜。三更半夜的爬山,在山顶等着看日出;带着天文望远镜跑到郊外扎营,就为在“传说”中的最佳位置观看双子座流星雨;骑自行车郊游,迷路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
  最单纯的感情带给周筱全身心的快乐,没有见面前的身家调查,没有相亲时的尴尬做作,更没有相处时的怀疑和不安,这才是真的爱情。
  就在周筱陶醉于这份“真爱”时,警察叔叔的电话敲醒了她的春梦。杨光参与聚众斗殴,被押进派出所。他不想让父母知道,又不能找健身中心的领导来保他,只好把周筱的号码给了警察。
  从派出所出来,周筱一个人走在前面,杨光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紧跟着。或许是感受到了女人的“气场”,杨光不得不为自己开脱:“其实这事儿不怨我,那是我一哥们儿的事,我又不能不管……”
  “伤到自己怎么办?”周筱淡淡的问。
  “你太小看我了,我一黑带哪会受伤,我有国家认证的执照……”杨光乐了,可是女人没乐,所以他也不敢再乐。
  “知道吗?武力是最愚蠢的解决方法。”
  “谁说的?你看中东那边有事,老美哪回不是靠武力……”
  “那他哪回解决明白了?”杨光被问得无语,周筱也不想再说话。
  是因为梦太美吧,周筱忍不住为自己找借口,不然自己怎么会迷失在这样可笑的现实中?身后那个人明明就是小自己九岁的一个孩子,不管拥有怎样完美的成人外表,可心智脱不了孩子的逻辑。这些不能用成年人的思想去理解的问题让周筱终于清醒了,跟这样一个男孩在一起,除了快乐还有担惊受怕,不仅要当他的爱人,有时候还得给他当妈。
  赶走杨光,周筱蹲在街边,旁若无人的“哇哇”大哭,是为祭奠她就此结束的“真爱”,还是对爱情本身的迷茫,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一包纸巾慢慢停在她的眼前,陆刚静静蹲在女人身边。本来想找周筱好好谈谈,才到周家楼下就见女人慌三迭四的跳上出租车,陆刚来不及多想也跟着到了派出所。眼见着周筱歇斯底里的赶走了男孩,为了不让女人尴尬,陆刚本不想在这样的情景中出现,可又舍不得哭得稀里哗啦的周筱。他一句话都没问,只是把女人揽进怀里,等着她哭干最后一滴眼泪,才默默的背她回家。
  在相处过的日子里,陆刚也曾不止一次的这样背着周筱。或是因为走累了耍赖,或是因为鞋不舒服磨脚,或者根本什么原因都没有,只为两个人可以靠得更近。分手以后,陆刚翻来覆去的琢磨周筱的那句话,才发现原来两个人真的是以“还不错”开始的,因为是还不错的结婚对象,所以才想要接近;接近后才发现女人“还不错”的性情和品格,当他觉得女人的一切都还不错时,爱情早在不知不觉中来临……
  “五·一”节到来之前,周筱答应了陆刚的正式求婚,并为两个人的婚礼忙得一塌糊涂。是爱还是“还不错”的问题再也来不及想。或许“真爱”是每个女人毕生的梦想和追求,在茫茫人海之中,遇到一个“还不错”的男人,便放下所有怀疑和不安,将一辈子的幸福交给他保管,至少在牵手的时候,心里是决定要相守到老,谁还会再纠结当初是先爱上他,还是他的“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