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文金 特教岗位显忠义

2012-12-29 00:00:00王海珍
中华儿女 2012年11期


  传统的燕赵之风并没被他挂在嘴边,时时处处讲给人听,却被他深深埋在心中,化成教书育人的基本品质。
  付文金说话嗓门很大,“这是职业习惯吧。”他憨厚地笑,透着温暖。在河北承德市平泉县特教中心任教14年,很多年与聋儿在一起,他早已习惯了大声说话,为的是让那些有微弱听力的人能通过他的大声听到一点点声音。
  他在课堂上常年大声说话,咽炎成了职业病。最多时,一周要上21节课,平均每天四节以上。“累吗?”有人问,“还好吧,都习惯了。”他依旧笑得温暖。
  1998年,付文金从师范特教专业毕业后,直接分配到了平泉县特教中心任教,一直没换过地方,也从未打算换地方。忠义、仁爱,传统的燕赵之风并没有特别突出地被他挂在嘴边,时时处处地讲给人听,却被他深深埋在心中,融化成自己对待职业、教书育人的基本品质。
  作为特教中心唯一的男老师,他在这里教了12年的聋孩子,这两年,开始负责重度智障儿。很多孩子都是从入学开始教到送出校门,一个孩子差不多得教七八年。
  特教中心的孩子们,也把他当成了家人。前几天,有一个从特教中心毕业的女孩子结婚,家人一定要请付文金去主持婚礼,付文金去了,很开心,“看到自己的学生有了安稳的生活,我这心里也踏实了。”他的QQ上大多都是他曾经教过的孩子,手机通信录里也都存着他们的电话号码。逢年过节的,他们会发信息过来问候老师。平时有啥事不明白的,也会让付老师帮着出出主意。付文金说:“要说起成就吧,这就是最大的成就啦。”
  
  苦苦规劝辍学的孩子回校
  特殊教育面对的是一群特殊的孩子。身体有残疾,更需要关爱,这也需要特教老师有爱心、有耐心。付文金的耐心与爱心在与孩子们的相处中,像潺潺流水汩汩不断。
  特教中心学生的家庭里,有的因为给孩子治病,导致生活困难,也有学生上了一阵就辍学在家。“有一个姓唐的学生,就是被我劝回来的。”付文金说,“按有些人的说法,一个孩子不来上学了,你少教一个学生,还轻松了,我觉得不能那么想,他那么小,不上学,不学知识,不会和别人沟通,以后走上社会,怎么自食其力?”
  小唐同学的家位于平泉镇的一个偏远山沟里,上到三年级时,一度辍学。两天没来上课,付文金以为家里有事,再等,还是不见来,他着急了,想弄清他不来上学的原因,便骑上自行车去了他家。正是严冬时节,凛冽的风吹到脸上像刀割一样的痛,骑不了多远,手脚冻得麻木了,实在受不了,就停下来跺跺脚、搓搓手,暖和点后继续往前骑,到后来虽然全身是汗,头发眉毛上却都是一层霜雪。骑了近两个小时,快到他家了,还有二三里最难走的山沟路,“说是路实际就是河水冲出的沟沟,当时路面上结了一层薄冰,我只能脚蹬着裸露在冰面外的石头,小心地推着自行车向前走,即使这样也难免滑倒了。每次滑倒,身体都要磕到石头上,站起来用手揉揉痛处继续走。”记不清摔了几次,终于到了学生的家。当浑身冒着热气、双眉挂满了哈气冰凌的付文金站在小唐家门口时,小唐的妈妈忍不住擦起眼泪。
  小唐静静地靠在炕的一角,面对着付老师,用手语表达不想上学了。他用手语说家里穷,爸爸妈妈太辛苦了,他要打工挣钱,供妹妹上学,还直“说”:“谢谢老师,你回吧。”
  “你现在还小,需要多学知识,掌握一技之长,才能有工作的本领。现在你不要想挣钱的事,老师会供你上学的。”付老师一边比划着手语,一边大声说给孩子的父母听。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苦口”劝说,孩子才勉强答应明天去上学。第二天,他的座位还是空的。孩子的爸爸打来电话,叹口气说:“这可怎么办呢?”付文金听出了大人的期待,又一次骑上自行车直奔他家,“这一次,你跟我一起走。”付文金不由分说,带着孩子去上学。
  在他的资助下,小唐又上了三年学,顺利地把小学的课程全部学完。他上学晚,小学毕业已经快二十岁了。走出校门后,小唐学习了烹饪技术,现在做了一名厨师,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贴补家里。
  
  特殊教育,在每一个细节之中
  在承德,很多人都知道,有一个叫白欣的女孩儿参加过2008年残奥会的开、闭幕式演出,她是付文金的学生。现在已经是中国残疾人艺术团的一名正式演员。她初来上学时,只有7岁。“付老师,你说我这孩子就真的一辈子不能说话,都是哑巴了吗?”女孩的妈妈曾无助地问老师。付文金想了想肯定地回答:“不,她能开口说话”。
  可是让一个已经过了语言敏感期的孩子再度开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付文金又何尝不知?每天,他都陪同孩子一起无数次对着镜子练习口型,无数次把孩子的小手放在他的嘴前感受气流的强弱,放在他的喉部感受声带的振动。
  “让孩子们摸我的喉咙感受声带震动,我们语言训练课都那样。”付文金说,“我的喉咙每个小孩都要常常摸,这样他们才能感觉出发音时的区别。”发鼻音时,鼻翼会颤动,每个小孩也都会摸他的鼻子。他的脸,成了孩子们最好的教育参考工具。
  教白欣这样,教每个孩子都这样,“孩子对发音的敏感也有不同,有的孩子能掌握这个音,有的孩子能掌握那个音,你得针对不同的孩子采取不同的方法。”付文金说,有的有参考,有的需要自己摸索。教白欣发“H”音,就是付文金跑步时的灵光乍现。
  “白欣有一个H音怎么都发不出来,我试了好多方法,都不行。有一天,我在操场跑步,跑得累了,呵呵地直喘气,忽然,我觉得喘气时那嘴型岂不是和H音很像?我决定用这个法子试试。”
  第二天,他拖着白欣一起跑步,事先没告诉孩子为什么,就拉着她跑,直到累得呼呼直喘气。他看到白欣张嘴喘气了,就停下来,给她比划,他告诉孩子,现在怎么呼气,说“喝”的时候就怎样呼出气流。十遍、二十遍的重复着同一个口型,白欣终于会发H音了。
  “白欣的妈妈对孩子的教育很用心,有时看到孩子掌握不好课堂教的内容,妈妈就会发火,我看着孩子也怕她受委屈,如果这一天教了四个词,我会挑白欣掌握的比较好的那三个告诉她妈妈,让孩子少一点压力。”善良、耐心、照顾孩子的感受,就在这一点一滴的事情中体现。
  三五十遍的表述着同一个词语,他舞动着那双如同跳动音符般的双臂,不厌其烦地向孩子传递着每一个信息。最终,那个最开始连三个字都说不清的孩子学会了一个个拼音、一组组词语、一串串句子,经过长达7年坚持不懈的口语训练,白欣已经能和正常人进行流利的沟通。
  由于白欣具有良好的语言表达能力及舞蹈特长,2008年,她参加了北京残奥会开幕式《我要飞》和闭幕式《千手观音》的表演。2009年,这个曾经令家人感到绝望的孩子,正式成为中国残疾人艺术团一名专业的舞蹈演员。
  现在,白欣每次回平泉,都要去看望她亲爱的付老师。
  特教工作,是一份良心活儿
   好脾气的付文金很少有发火的时候,孩子们看到他,总会扑向他。在孩子们的眼中,他们与付老师之间是没有距离的,老师了解他们的每个生活细节,谁的袜子、谁的衣服晾在外面,付老师看一眼便知。
  “他总是教育我们要‘讲卫生’,我发现他教培智班的学生后就不‘讲卫生’了”。一个学生在作文中这样写道:“我洗完脸,就看到一个学生捏着鼻子从宿舍里跑出来,原来是一个新来的弱智学生早上拉裤子了,只见付老师把那个学生的屎裤子从身上扒下来,手上都沾上了屎。他先用卫生纸擦净了那个学生的身上,又把他抱起来,用水洗干净,再给他换好衣服。等我吃完饭回来,走进水房,发现在厕所里的脏裤子已经洗干净挂到水房的晾衣杆上了。”
   两年前,他开始负责一个重度智障班孩子的教育工作,这些孩子沟通有障碍,很多生活不能自理,表达情感的方式也特别,基本上每个孩子都有或多或少的攻击性,且有不可预知性。为他们洗洗涮涮,很正常。
  “我们这里的老师,没有一个没洗过孩子屎尿的,家长把孩子交给我们了,我们就要照顾好,尤其是自己当了爸爸之后,更能体会到孩子家长的不易,教育孩子,做得就是良心活儿,得对得起良心。”
  他为每一个孩子洗过脏衣服、洗过沾满尘土的双手、洗过带着臭味的双脚。一次次洗脸喂饭,一夜夜的同榻而眠,在孩子们心中,他是最耐心最温暖的爸爸。付文金的付出,也让更多的人开始知道他,认可他。
  2010年,他获得“承德市师德标兵”、“河北省教育系统创先争优三育人标兵”等荣誉,并且在2010年教师节之际,《承德日报》以《付文金,从爱出发……》为题对他作了长篇报道。他也被共青团承德市委授予“承德青年五四奖章”。
  “有人问我,有了这么多荣誉后,有没有压力?”他挠挠头说,“我没觉得什么压力,有没有这些,我的工作依旧是这样做。我们这份工作,没有什么丰功伟绩,只有日复一日的坚持,把每天的事情用心做好。”这番话自有一种浑然天成,不施雕琢的纯朴。
  对于现在的生活,他很知足,“我是农村出来的孩子,知道农村生活的苦,有现在这样的生活,挺好的。”对学校的发展,他也很满意,他常常说起校长给予他的教导,会忍不住感慨:“我们校长挺了不起的。”
  现在学校的基础建设也不错,只是他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期待学校的澡堂能安装上太阳能热水器,“有澡堂,只是没有热水器,孩子们洗澡还是个问题。”付文金说,“要是能安装上三四个热水器就好了。我算了一下,大概两万来块钱。”
  “我们洗澡都是男女老师分开带着男女同学去公共澡堂子。女老师还好,人多,一个人带几个就行,男老师就我一个,每次要带一百来个人去洗澡,还要给他们搓澡,挺大的一个工程,要是我们学校能安装上几台热水器,孩子们能在学校里洗,我就不用每周带着一百来个孩子出去洗澡了。”付文金说着他的朴素愿望。
  他看新闻,知道有个慈善家陈光标,于是便试着在微博上联系他,给他留言,未见回复,后来他从一个记者那里知道了陈光标的手机号码,发了两个信息也没回音。“你们媒体,能帮我找找不?看哪个好心人能给孩子们捐几台热水器?”采访末了,他不好意思地说,“孩子们都挺不容易的。”他却从没说过自己的不容易。
  责任编辑 谷胜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