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
“我们读鲁迅的书,或者读大师们的经典作品,可以翻来覆去地读,这个故事我已经读了好几遍了,但是当你某一天把你读过的这本书拿出来再读,你依然会被那里边的语言之美所打动,依然会为这个小说里边所描写的人物的命运所牵动、所感动,我想这是语言之美,语言的魅力,这是永远不会消亡的。”——莫言。
莫言,1955年2月17日生于山东高密县,原名管谟业,中国当代著名作家,共产党员,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香港公开大学荣誉文学博士,青岛科技大学客座教授。他自1980年代中以一系列乡土作品崛起,充满着“怀乡”以及“怨乡”的复杂情感,被归类为“寻根文学”作家。其作品深受魔幻现实主义影响,写的是一出出发生在山东高密东北乡的“传奇”。莫言在他的小说中构造独特的主观感觉世界,天马行空般的叙述,陌生化的处理,塑造神秘超验的对象世界,带有明显的“先锋”色彩。2011年8月,莫言创作的长篇小说《蛙》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他完成中国文学史上诺贝尔奖零的突破。
提起莫言,人们首先想到的可能是电影《红高粱》里那些色彩鲜艳的画面和黄土地上张扬的生命力,那里就是莫言的高密东北乡。高密不仅仅是莫言地理意义上的家乡,更是他几十年来在文学创作道路上一直苦心构筑的文学故乡。他的小说创作几乎从未离开高密,那是独属于他的文学王国。他在这片充满想象力的土地上展开叙事,并向历史纵深挖掘,向广袤的中国乡村延伸。
踏上写作之路
莫言作品的语言风格很独特,那是因为莫言是个孤独中长大的乡下苦孩子。1955年,在山东高密县河崖镇大栏乡,管谟业呱呱坠地,“长得很不好看”的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一个黑暗的童年。
由于种种原因,莫言出生后不久就受到歧视,6岁进学校读书,又因为骂老师是“奴隶主”,受到严厉处分。他小学就被迫辍学在家,虽然这没让他失去读书的兴趣,却给他性格带来了很多的阴影,这也在他成年后,转变成了他文字的风格。
少年时代的莫言酷爱读书。当时农村没有电,家中只有一盏小煤油灯。每天晚上,他和同为书迷的二哥就一脚踏在门槛上,凑着火苗像黄豆那么小的煤油灯看书。几年之后,那个门槛竟然被弟兄两个踏凹下去一块。
为了看书,那时的莫言想尽了一切办法,甚至帮人家推磨、割麦子以换取阅读人家藏书的权利。后来实在没书看了,就看新华字典,读得熟到以至于能把新华字典的错误都找出来。
比辍学更令他孤独的,是贫困的家庭条件。他曾在大年三十到别人家讨饺子吃,也曾做童工,长期忍受饥饿,还要遭受父亲的冷酷毒打。“相貌奇丑、喜欢尿床、嘴馋手懒,在家庭中是最不讨人喜欢的一员。”这是莫言对自己当年的回忆。
这样的成长环境,对莫言有着极大的刺激。成名后,他说:“我的童年是黑暗的,恐怖、饥饿伴随着我成长。这样的童年也许是我成为作家的一个重要原因吧!我的写作动机一点也不高尚。当初就是想出名,想出人头地,想给父母争气,想证实我的存在并不是一个虚幻。”
1976年,这成为了他人生的转折点。20多岁的莫言离开家乡当了兵,历任班长、保密员、图书管理员、教员、干事等职。那时,他又拿起笔开始写作,作家梦在这个年轻人的内心再次熊熊燃起。当时,莫言写了很多作品,向全国报纸、杂志投稿。他一般都选择地市级刊物投稿,而不是大报大刊。每次莫言都满怀信心地把厚厚的稿纸装进信封,之后开始漫长且充满希望地等待,最后等来的往往是破烂不堪的退稿信封,里面最多塞上一封编辑部铅印的退稿信。
1981年的一天,莫言收到一封保定市《莲池》编辑部的信,他发表了人生的第一篇短篇小说《春夜雨霏霏》。同年,他的女儿管笑笑出生。
1984年秋天,尚不知名的莫言得到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主任、著名作家徐怀中先生的赏识,进入该系学习。军艺的学习对莫言的创作影响巨大,他曾说:“军艺使我的创作产生了一个巨大的转折。我明白了只有跟别人不同,才有可能冒出头来。”他童年听到的各种奇幻故事、看的种种书,在部队转变成了他写作的源泉,从此开始了新的人生。
素以大胆著称的写作风格
首先,1985年,莫言发表了中篇小说《透明的红萝卜》,赢得全国性声誉,这成为他的成名作。这部小说与短篇小说《枯河》是姐妹篇,都有莫言少年时期当童工的惨痛记忆。1967年,12岁的莫言在工地旁因饥饿难耐,偷拔了生产队的一根红萝卜,被押送到工地进行批斗。他在毛主席像前痛哭流涕,申明再也不敢了,回家后又遭到父亲的毒打。
《透明的红萝卜》属于莫言探索和逐渐形成语言风格的作品,此前他的十几篇短篇作品都可以看做是摸索和积累。《透明的红萝卜》创造了一个令人难忘的、被侮辱、被损害、被遗忘的“黑孩”形象。莫言曾经说过,如果非要在他的小说中找一个原型,那一定是“黑孩”。他说:“《透明的红萝卜》发表后,我感觉过去几十年在农村积累的素材、我本人的经历都可以变成很好的小说。
自1980年代中期起,莫言以一系列乡土作品崛起,充满着“怀乡”以及“怨乡”的复杂情感。虽然早期被归类为“寻根文学”作家,但其写作风格素以大胆新奇著称,作品激情澎湃,想象诡异,语言肆虐。例如成名作《红高粱家族》里,不断出现的血腥场面中充满着强烈的感情控诉,在“屎尿横飞”的场景之间,是演义现代革命历史。
在经历《红高粱家族》的写作高峰后,莫言继续寻求突破,创作了大量中短篇作品及数部极具份量的长篇小说。其中,《丰乳肥臀》曾获中国有史以来最高额的“大家文学奖”,《檀香刑》曾获台湾《联合报》读书人年度文学类最佳书奖、第一届鼎钧双年文学奖,《红高粱系列》获第二届冯牧文学奖,《生死疲劳》获第二届红楼梦奖,《蛙》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
此外,莫言还曾获法兰西文学与艺术骑士勋章、意大利第三十届诺尼诺国际文学奖、福冈亚洲文化奖等奖项,并曾位列第一届中国作家富豪榜第20位,中国作家实力榜第一位。
然而,莫言曾义正言辞地说,我永远不会为了一个奖去写作,不管是茅盾文学奖,还是诺贝尔文学奖。他始终认为自己的文学成就是“世无英雄,竖子成名”。
迄今为止,莫言有三部作品被改编为电影。其中,由中篇小说《红高粱家族》改编的电影《红高粱》,曾获1988年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由短篇小说《白狗秋千架》改编的《暖》,曾获第十六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麒麟奖。而莫言自己却认为,只有《丰乳肥臀》可以拍成气势磅礴的巨片。
文学奖上历史性的突破
北京时间10月11日19时,瑞典诺贝尔委员会宣布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为莫言。诺贝尔委员会给其的颁奖词为:莫言“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
在瑞典诺贝尔委员会宣布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为莫言的一刻。亿万中国人都会随之开心。诺贝尔文学奖影响力大和权威性强而被誉为世界最高荣誉,在此之前,中国人还无人问津。莫言的获奖,让中国人终于在世界面前能扬眉吐气了。静静沉思,莫言的获奖应该是众望所归,当之无愧的。
尽管在莫言没有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前,很多媒体和评论都一再强调,以一颗平静淡定的心态看待诺贝尔奖。但是,很多人心中都有一个强烈的愿望——这一次诺贝尔文学奖应该属于中国的莫言。
诺贝尔奖,尤其是诺贝尔文学奖,长期以来都是我们国人心中的疼,也是国人期盼的情愫所在。纵观中国现当代文学史,老舍、林语堂和诺贝尔文学奖擦肩而过的经历,成为国人心中挥之不去的憾事。这一次,莫言给我们填补了这样的缺憾。
因为莫言童年大部分时间在农村度过,所以深受民间故事和传说影响。幼时在乡下流传的鬼怪故事,成为莫言许多荒诞小说的素材。莫言作为一个扎根在家乡土地上的作家,他是一个心静的人,对社会、对中国人文的思考,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和感悟。这,才是他作品的魅力所在。
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中国作协副主席何建明评价说,“这是评委会对中国传统现实主义写法的一种肯定,也是对中国作家一贯关注人文精神的一种肯定。这是中国历代作家与现实文学关注和提倡的,也符合世界文学发展的潮流。”
有人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意义,不亚于中国在奥运会上获得第一枚金牌。应该说,这样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我们中国作为世界人口数量第一的大国,诺贝尔文学奖一直没有垂青我们,确实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
有了莫言在文学奖上一次历史性的突破,我国在诺贝尔医学奖、化学奖、物理学奖上,也就有了盼头和信心。
成功不在写作重在家庭
在莫言的作品里,父权有着矛盾的色彩,这跟他从小的经历有关。但在现实中,他却是不折不扣的慈父,正在学书法的他,就曾手书“为老婆孩子奋斗”的条幅。
莫言的父亲管贻凡,很早给莫言许了一门亲。1976年,莫言当兵前,在一个城里打过工,曾认识了一个姑娘。但莫言父亲坚决不答应,从小就怕父亲的莫言,遵循婚约,和同乡妻子在小屋成婚。后来,在这里生下女儿笑笑。在这20年,虽然莫言成为了中国著名大作家,但莫言从没有嫌弃妻子。
莫言经常说他的成功不在写作上,而是有个幸福的家。与妻子三十多年来,感情深笃。唯一的掌上明珠管笑笑,是莫言的最爱。
管笑笑23岁,就创作出长篇小说《一条反刍的狗》,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这些年,还发表了译著《加百列的礼物》,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
笑笑和父亲莫言一样很低调,很纯真。直到1995年,笑笑和母亲才离开山东,到北京与父亲生活在一起。此时,莫言正在构思长篇小说《丰乳肥臀》,妻女的到来刚好可照顾他。也许是受父亲影响,笑笑对手写的书信情有独钟,不仅用钢笔,还经常用毛笔和宣纸给父亲写信。这让莫言深为感动,他就把女儿用宣纸写的信贴在客厅墙壁上,有空便细读品味。
一次暑假过完,女儿忐忑不安地把一部19万字的初稿拿给莫言看,莫言才大吃一惊。看完初稿,莫言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还行。”2003年初,这部名为《一条反刍的狗》的小说出版。7月,莫言的新作《四十一炮》在同一家出版社出版。这对父女作家,给文坛平添了段佳话。
即使是现在,笑笑已经成家生子,莫言对孩子的感情也丝毫没变,帮着带外孙,成了他的兴趣之一。有趣的是,莫言的《蛙》获茅盾文学奖时,正是他做外公后3个月。“相比于获奖,女儿生了孩子,让自己做了外公,对莫言来说,才是人生中更大的事情。”了解他的朋友,当时曾这么评价。
从辍学回家的放牛娃到享誉世界的名作家,莫言的文学之路并非一帆风顺,但他一步步探索出了独特的创作风格,天马行空的叙述,陌生化的处理,带有明显的“先锋”色彩。
莫言获奖后,非常平静地说,“我觉得获奖并不能代表什么,我认为中国有很多优秀的作家,他们的优秀作品也可以被世界所认可。接下来我还是会将大部分精力放在新作品的创作上。我会继续努力,感谢大家。”
这是一个作家应有的品质和一种坚守。中国作家第一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仅仅是一个开始。我们有理由相信,未来的中国文坛、世界文坛,将会有更多优秀中国作家的作品问世。
历程评述:
“莫言以近20年持续不断的旺盛的文学写作,在海内外赢得了广泛声誉。虽然,他曾一度在创新道路上过犹不及,但他依然是新时期以来中国最有代表性的作家之一。他创作于80年代中期的‘红高粱家族系列小说,对于新时期军旅文学的发展产生过深刻而积极的影响。《红高粱》以自由不羁的想象,汪洋恣肆的语言,奇异新颖的感觉,创造出了一个辉煌瑰丽的莫言小说世界。他用灵性激活历史,重写战争,张扬生命伟力,弘扬民族精神,直接影响了一批同他一样没有战争经历的青年军旅小说家写出了自己‘心中的战争,使当代战争小说面貌为之一新。”——冯牧。
“莫言非常会讲故事,太会讲故事了。他的小说都是很长的,除了在《上海文学》发表的《莫言小说九段》。我感觉他写得太多了,他的书有现在的一半厚就更好了。”——诺奖终审评委马悦然。
“他是中国文坛超重量级的作家,他的文学才华、创造力、艺术能量在中国文坛上应该说是举足轻重、首屈一指的,因此我个人斗胆地说,莫言的高度就是中国当代文学的高度。”——北大中文系教授沈晓明。
“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说明中国当代作家以及中国当代文学成就获得了世界关注。”——作家王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