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小园
(中共浙江省衢州市委党校,浙江 衢州 324000)
现代政治认同机制及其建构路径
□ 李小园
(中共浙江省衢州市委党校,浙江 衢州 324000)
社会利益结构、价值观念的多元化及现代政治体系的开放性,决定了现代政治有着完全不同于传统政治的认同机制,决定了相对均衡的利益结构、公平竞争的社会规则、核心价值体系是现代社会最重要的政治认同机制。而培育这种认同机制必须健全利益表达机制,拓宽政治参与渠道,使多元政治主体在广泛的政治互动博弈过程中达成基本政治共识。
政治认同;利益整合;核心价值
政治认同是政治文化的核心,是政治稳定坚实的社会心理基础。对于正走向异质性程度显著提高的现代开放社会的转型国家来说,政治体系发展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如何适应异质性社会和开放性政治的需要,健全利益表达机制,拓宽政治参与渠道,使多元政治主体在丰富的政治互动博弈过程中求同存异,达成基本共识,形成有效的现代政治认同机制。
任何一个政治体系都需要通过政治社会化来形成大众的政治认同,以维系政治秩序的基本稳定。“如果没有公民的普遍理解并接受它的统治,国家便不可能在税收、对外政策、教育、社会治安以及无数其他事务中顺利行使自己的职能。”[1](p13)“认同” 表达了三种涵义:一是“同一”、“等同”,指事物在不同时空条件下所具有的连贯性;二是“确认”、“归属”,指个体或群体辨识自己的特色,确认归属于哪一类属;三是“赞同”、“同意”,指个体或群体对事物或观点所持的肯定态度。[2]作为社会认同的一种重要形式,政治认同是在一定的政治生态条件下政治主体对现有政治体系表现出的某种政治归属感,是政治主体政治认知、政治情感和政治态度的综合反映,体现了政治主体认可、接受现有政治体系并积极参与维护政治秩序、促进政治体系发展的政治倾向。
转型社会政治发展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社会异质性的显著增强逐步改变了传统政治体系的认同机制,普遍的认同危机导致政治秩序长期处于不稳定状态。在传统的政治合法性信仰逐步瓦解的过程中,社会利益结构、价值观念以及政治主体的多元化,使转型社会往往很难在短期内形成同政治体系变迁相适应的新的政治认同机制。
1.社会分化是现代社会变迁的最显著特征。市场经济的发展以及社会利益结构的不断分化,使转型社会形成了一种高度分化的社会利益结构,并使错综复杂的利益冲突成为社会生活的常态;社会各群体对自身利益的日益敏感以及整个社会利益结构的碎片化,导致社会各群体越来越难以在政治共同体的共同利益上达成广泛认同。美国社会学家亚历山大指出:“对于确定现代社会生活的实际特征、它所面临的紧迫威胁,以及它的现实前景而言,分化概念比当代的任何其他概念都更为贴切。”[3]社会利益结构的不断分化,在客观上形成了一种碎片化的利益格局,并使社会共同利益的认同陷入了困境。一方面,个体及小群体独立的利益结构极易在国家共同利益追求上诱发出机会主义倾向,将自身的利益凌驾于政治共同体的共同利益之上,拒绝无条件地为实现共同体的利益而牺牲自身利益;另一方面,社会利益结构的多样化和复杂化恰恰也使国家丧失了作为共同体各群体利益的天然代表的资格,在政治世俗化的过程中,社会各群体会越来越清醒地意识到所谓的国家利益不过是统治集团的利益,其对国家利益的认同往往因此被大打折扣。
2.对核心政治价值的广泛认同需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的多样化决定了现代社会的各个群体要形成政治价值的“交叠共识”,确立对核心政治价值的广泛认同,必然要经历一个较长时间的磨合过程。政治思维的祛魅过程以及价值观念的多元化,改变了全社会共同信奉某一种宗教和文化信仰的局面,长期被视为唯一可能的政治模式失去了天经地义的权威性。民族国家的相互交往提供的多维的政治参照系统更是极大地丰富了人们对于政治秩序的想象力,使得人们有可能借助于多维的政治参照系统来认识传统政治体系的局限性。在传统政治向现代政治转变的转型时期,新旧政治制度、政治观念的交错,顺民、臣民、公民等不同政治人格的同时并存,决定了人们对现实的政治体系和政治秩序必然会持有不同的政治情感、政治认知和政治态度。认同现有政治体系与谋求政治变革的群体、现有政治秩序的既得利益群体与受排斥群体的交锋,以及谋求政治变革的人群在激进与保守方面的分野,都极大地增加了基本政治理念认同的难度。
3.现代政治是一种开放性政治。现代政治体系的开放性决定了以各种方式参与到政治过程中来的多元主体需要在长期的互动博弈中达成某种相对均衡的政治格局,才能打破“赢家通吃”的霸道政治逻辑,才能使多元政治主体在政治博弈的基本规则上达成某些共识。从理论上讲,只要一个国家确立了主权在民的原则,政治就应当是一个向全体有志于政治事业的人开放的舞台。社会利益格局的多元化也一定会促使社会各群体通过政治参与来表达、维护和实现自己的政治利益,因而现代政治发展的过程必然是政治参与不断扩大的过程。在此,既得利益群体会想方设法挤压其它政治主体的参与空间,有意无意地拖延政治民主化进程,而渴望改变自身现实社会地位的群体往往又急切地期望迅速实现政治参与的最大化。统治集团压制政治参与与公众迅速膨胀的政治参与冲动的较量,精英主义与大众主义的纷争,必然使社会各群体对现有的政治体系及其变革方向形成众声喧哗的复杂局面,严重制约着多元政治主体对现实政治体系的认同。
实现基本的政治认同是维护政治局势总体稳定,进而推进政治体系平稳发展的重要前提,而转型期社会利益格局、价值观念及政治参与主体的多元化,又决定了政治认同需要在长期的政治博弈过程中逐步生成,这正是转型期政治发展的一个重大难题。如前所述,社会分化及社会生活异质性程度的显著提高,是转型期社会的显著特征。虽然利益结构、价值观念及政治取向的多样化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但分化的社会如果缺乏应有的整合机制,社会秩序就可能因为社会冲突的不断加剧而趋于瓦解。基于复杂的社会利益结构所形成的多层次的政治文化体系,决定了多元政治主体会对现实政治秩序表现出不同的政治情感和政治认知,会对政治体系的发展形成不同的政治态度。一旦多元政治主体及其多样化的政治诉求不能在政治互动中达成基本共识,形成政治妥协、政治和解的局面,政治体系就很难有效地控制和化解各种形式的政治冲突。而一个政治体系如果无法摆脱政治认同的困境,现实的政治混乱必然会驱使越来越多的人们对现实政治秩序产生不满情绪,进而将个人及群体在现实生活遭遇的一切令人沮丧、痛苦的经历都归咎于政治体系的无能。这就有可能出现严重的政治认同危机,出现政治体系的政治控制失灵与政治认同危机的恶性循环:多元政治主体分歧、冲突的扩大加剧了政治认同危机,导致政治体系无法有效整合多元政治诉求,旨在均衡多元政治主体利益、维护政治秩序基本稳定的政治意图因为难以取得多元政治主体的认同、支持而无法实现;反过来,政治体系的低效、无能又不断加剧多元政治主体对政治体系的不满,导致政治体系的权威资源不断流失……,其结果,只能是社会多元族群的对立意识不断扩大,最终导致共同体内部不同政治群体的激烈对抗。
同传统封闭性社会相比,现代开放社会的一个重要规定性是社会的高度分化及社会冲突的常态化,由此也就派生出了现代政治认同的一大挑战,那就是如何在复杂、多元的政治冲突中形成基本的政治认同。就现代社会而言,社会冲突并不可怕,社会的稳定不可能建立在消除社会冲突的基础上,而恰恰体现在对社会冲突的容纳能力上,体现在以有效的制度规范将社会冲突纳入理性协商的轨道的能力上。美国著名社会学家科塞就曾对社会冲突的积极功能进行了系统的分析。在科塞看来,不涉及社会核心价值和根本利益对抗的小规模社会冲突,通过及时地释放社会的风险,有效地发挥了“社会安全阀”的功能。“结构松散群体和开放社会由于允许冲突存在,这样就对那种危及基本意见一致的冲突形成保护层,从而把产生有核心价值观念的分歧的危险减少到最小程度。对立群体的相互依赖和这种社会内部冲突的交叉,有助于通过相互抵消而‘把社会体系缝合起来’,这样就阻止了沿着一条主要分裂线的崩溃。”[4](p167)
现代政治认同的另一重大难题是政治文化的世俗化完全打破了政治与宗教的一体化关系,使得现代社会再也无法借助于一元化的宗教信仰以及宗教化的政治社会化过程建立起神秘化、神圣化的政治认同机制。阿尔蒙德明确地将政治文化世俗化视为衡量政治文化发展的尺度,并从政治体系、政治过程和政策三个层面考察了政治文化世俗化的一般性意义。在体系层面,“世俗化意味着以习惯和超凡魅力为基础的合法性标准的削弱,而政府实际作为的重要性日益成为合法性的基础”;在过程层面,“世俗化指对于政治机会有较强的意识及利用这些可能改变个人命运的政治机会的意愿。总的说来,世俗化意味着政治参与人数的大幅度增加”;在政策层面,世俗化是人们对政策的观念,它包含着 “把积极的政治干预作为达到个人和集团目标的途径这样一种意识”。[5](p57-58)可以说,现代政治认同的一大挑战是在政治大分化和世俗化的前提下,政治体系必须在容纳、肯定多元政治冲突的同时形成有效的政治整合机制,使多元政治主体形成基本的政治共识。
借鉴发达国家政治体系发展的经验,在利益结构、价值观念多元化的现代开放社会,适应政治参与主体多样化、政治冲突常态化以及政治文化世俗的变革,现代政治体系最有效的政治认同机制就是利益认同、规则认同和核心价值的认同。
⒈均衡利益认同机制。利益结构是政治系统的深层结构,是政治运行的基本动力。政治文化的世俗化意味着现代政治体系需要实现政治认同机制从信仰认同到利益认同的转变。在价值观念和利益结构日益多样化的过程中,推动经济发展和满足人民的基本利益诉求,已经成为一个政治体系唤醒公众政治认同的根本途径。“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的威权政权几乎毫无例外地被迫去把政绩当作合法性的主要来源之一,如果不是唯一来源的话。”[6](p59)二战以后,不少东亚国家和地区之所以能够在较长时期内维持威权政治秩序,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突破了僵化的政治意识形态束缚,将满足公众的切身利益作为提升政治统治的绩效合法性的核心战略。李光耀就曾提出,新加坡的治理经验就是:“再多的政治教育、讨论或煽动,也比不上……切身利益来得有效。”[7](p352)通过“居者有其屋”计划和中央公积金计划,人民行动党不仅满足了大多数新加坡人的居住要求,而且为新加坡大多数居民提供了基本社会保障,这就为其长期执政奠定了坚实的社会基础。
欧美发达国家在19世纪中后期进入了社会转型的高风险时期,尖锐的社会矛盾不仅瓦解了政治认同的基础,而且在许多国家酿成了严重的阶级对抗。为缓解社会冲突,避免政治革命,欧美国家先后都推动了政治体系的改革创新,将满足公众的基本生存需求确立为政府的核心职能。可以说,正是公众基本社会权利保障体系的建设,为欧美国家建立现代政治认同机制奠定了重要基础。英国社会学家马歇尔最早就社会权利应运而生的历史逻辑进行了论证。马歇尔将公民权利划分为三个组成部分:即民事权利、政治权利和社会权利。“民事因素由个人自由所必需的各种权利组成:包括人身自由,言论、思想和信仰自由,占有财产和签署有效契约的权利以及寻求正义的权利……与民事权最直接相关的机构是法院。政治的要素,我指的是作为政治权威机构的成员或此种机构成员的选举者参与行使政治权力的权利,与其相对应的机构是国会和地方政府的参议会。至于社会的要素,我指的是从享受少量的经济和安全的福利到充分分享社会遗产并按照社会通行标准享受文明生活的权利等一系列权利。”[8]立足于英国的历史,马歇尔认为民事权利和政治权利的发展分别在18世纪、19世纪取得了重大进展;但在20世纪之前,由于社会各阶级之间社会地位在事实上的严重不平等,大部分民众在事实上并没有能力享有形式上平等的民事权利和政治权利。只有民众普遍享有了社会权利,获得了基本的生存保障,公民权利才有可能得到真正的实现。美国社会学家帕森斯把西方 “社会共同体”演化历程归纳为从基于特殊主义的社会共同体向基于普遍主义的社会共同体的转变过程。与这一过程相伴随的是一个公民权利的普遍化发展过程,两者具有同构性。公民权利代表的共同身份地位提供了一种高层次的社会团结纽带,这种团结纽带超越并包容了种族和宗教等特殊纽带,连接了特定社会共同体范围内的所有社会成员,为现代社会的多样性统一提供了充分的基础。概言之,公众对政治共同体的认同是建立在其作为共同体成员所享有的平等的社会权利基础上的。[9]
⒉公平规则认同机制。现代政治体系既要容纳政治冲突,又要将政治冲突控制在不影响政治局势总体稳定的框架内,根本出路只能是多元政治主体在长期的政治博弈过程中形成对基本政治规则的认同。这种基本政治规则认同确立了政治领域异中求同的前提,为政治博弈提供了为政治参与主体共同认可的底线。正如布坎南指出的那样,“政治的一个功能,是建立‘道路规则’,这个‘道路规则’,使具有不同利益的个人和团体能够追求极为不同的目标,而不至于出现公开冲突。”[10](p69)从某种意义上讲,现代宪政国家之所以能够形成较好的动态政治稳定机制,关键就在于以宪法为代表的基本政治制度和作为政治博弈的基本规则得到了多元政治主体的广泛认同,构成了政治参与主体进入政治舞台必须接受的基本准则。确立了这样一种规则认同,即使政治冲突酝成一定的政治危机,也可以通过政治领导人或者政府更迭的方式来及时化解危机,不会使基本政治规则受到冲击。
形成规则认同的前提是规则的公平性得到多元政治主体的广泛认可。“正义是社会制度的首要价值——某些法律或制度,不管它们如何有效率,只要它们不正义,就必须加以改造或废除。”[11](p3)公平正义是异质性社会最重要的“交叠共识”,是社会凝聚力的源泉。在一个社会秩序的公平性受到广泛质疑的社会,任何一个社会个体都有充足的“理由”将自己遭遇的不幸归咎于社会的不公。同样,一旦一个国家政治制度的公平性受到广泛质疑,人们就可以将所有政治问题直接归咎于政治制度的不公,从而将政治不满情绪的矛头直接指向政治制度而不是具体的政府领导人或具体的政策。为此,就必须不断完善法治秩序,最大限度地限制金钱、特权等先赋因素对公平竞争机制的损害,使社会资源的分配、社会流动机会的获得都以公平、公正、公开的方式自由竞争,充分保障社会成员在机会面前的平等地位。
⒊核心价值认同机制。在现代社会,利益结构和价值观念的多元化,既是社会活力的源泉所在,又是社会冲突的内在根源。美国学者克莱斯·瑞恩在分析文化多元化的社会效应时指出:“文化多样性并不总是保护善的力量。多样性也会表现为狭隘的地方主义、自私的抱团思想、颓废、鲁莽与残忍,并由此成为冲突的根源。”[12](p19)应当说,这种分析同样适用于政治领域。现代社会结构的开放性和政治参与的广泛性决定了现代政治主体有着极为不同的社会阶层归属和文化背景,对现实的政治体系有着不同的情感体验和态度取向。但如果一个政治共同体缺乏为各群体共同认可的价值信仰,就无法形成为大多数人认同的政治规则。正如托克维尔指出的那样,“不难理解,一个社会要是没有这样的信仰,就不会欣欣向荣;甚至可以说,一个没有共同信仰的社会,就根本无法存在,因为没有共同的思想,就不会有共同的行动,这时虽然有人存在,但构不成社会。因此,为了使社会成立,尤其是为了使社会欣欣向荣,就必须用某种主要的思想把全体公民的精神经常集中起来,并保持其整体性。”[13](p525)核心价值的认同,说到底是一种建立在社会多元价值基础之上的 “交叠共识”,是政治共同体成员的价值共识。这种价值共识既包括对共同体成员应当享有的权利的诉求,也包括对共同体成员应尽责任的担当。政治生活核心价值的认同是政治共同体的内在秩序,是现实政治体系有效运作最重要的内在支撑力量。
现代政治认同机制是在长期的政治变革实践中,在多元政治主体复杂的互动博弈过程中逐步形成的。它既需要有相应的制度创新促使社会各群体在共同参与政治的过程中达成基本共识,也需要政治体系借助于意识形态的有效运作来汇聚、表达、强化主流政治价值,更需要适应现代开放社会及政治生活的需要,围绕现代政治认同的可能方式,积极拓展有助于增进政治认同的渠道。
⒈健全制度化的利益表达机制。开放社会的政治认同不可能建立在统治集团自上而下的政治强制基础上,而只能是一种多元政治主体基于自身利益诉求对政治体系的自觉认可,它是在肯定社会各群体利益的基础上对共同利益的确认。因此,要在多元政治文化中形成政治共识,就必须通过健全制度化的利益表达机制,使社会各群体的利益诉求都能通过合法的渠道表达出来,反映到决策程序中来,进而通过民主化的公共选择机制使各群体确认自身的利益在现有的政治体系中得到了应有尊重和保护。“一个拥有高度制度化的统治机构和程序的社会,能更好地阐明和实现其公共利益。”[14](p23)社会各阶层拥有的左右公共政策的资源和力量是不均衡的。如果弱势群体很难找到通畅的渠道来表达自己的利益诉求,自身的正当利益就很难得到应有尊重和保护,必然会逐步积累对现实政治体系的不满,产生政治对立和政治对抗意识。
多元的政治表达不可避免会产生一定程度的政治冲突。现代政治认同并不排斥政治冲突,而恰恰是在包容、化解政治冲突的过程中达成并得到不断确认的。美国著名政治学家李普赛特指出,“分歧,在其合法的场合,有助于社会和组织的统一。”“对社会或组织所承认的宽容准则达成共识,常常是基本冲突发展的结果,支撑这种共识需要冲突的继续。”[15](p1)包容多元的表达乃至冲突的体制框架是在纷繁复杂的多元政治冲突过程中逐步形成的基本共识、基本规则,冲突的频繁发生及其化解则成为对基本共识的不断重申和确认过程。与此同时,也正是包容多元的表达乃至冲突使多元政治主体特别是社会非主流群体接纳、认同了现有的政治体系。
⒉健全政治参与渠道。政治认同是政治文化的重要内容。阿尔蒙德曾将政治文化区分为三种类型:[16](p29)在地域型政治文化中,人们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国家的“公民”,他们不关心政治事务,认识不到自己对政治体系可能施加的影响或应该承担的义务,对政治能力和政治功效毫无感觉。在顺从型政治文化中,人们虽然意识到他们是“公民”,是政治体系组成的一部分,但他们是被动地接受政府行动而不是主动地影响政府行动,其政治能力和政治功效是低层次的。在参与型政治文化中,人们不仅认识到他们是国家的 “公民”,而且积极参与政治,相信自己只要努力去做就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政治事务。现代政治认同的一个显著特征是各种政治主体只有在他们能够广泛参与到政治过程中来,并切实体验到这种政治参与的现实政治功效时,才有可能接纳和认同现有的政治体系。
按照政治系统理论,政治系统是通过“输入”和“输出”来维持自己的稳定的。一般来说,专制政治基本上局限于通过政治“输出”,如实行严刑峻法、推行愚民政策、宣传仁政德治等来建构和维系政治认同,而现代政治系统则需要更多地借助于政治“输入”行为,如选举投票、政治表达等等来获得人们的认同。在民主已经成为现代普适政治价值,成为现代政治统治唯一可能的合法性基础的背景下,广泛的民主参与合乎逻辑地成为了培育现代政治认同机制的根本途径。“民主和民主化很大程度上是一个社会学习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普通公民、政治领袖和政治理论家都可以参与进来。”[17]民主作为一种公共生活方式,其重要功能就是为利益冲突的各方提供一种用协商、谈判的方法达成妥协和共识,以实现双赢或多赢的政治博弈框架。埃德蒙·柏克在总结英国民主政治的思想传统时谈到,“所有的政府、人类所有的利益与福乐、所有的美德以及所有的谨慎行为都必须建立在妥协互让的基础上。”[18](p30)这就需要通过各种形式的民主参与实践,让参与者学会在公开的游戏规则之下展开理性的政治博弈并切实体会到妥协的重要意义,进而在分歧中体认到共同利益,在利益博弈中达成基本共识。
⒊健全社会各群体的政治对话机制。现代政治认同不是一种强制性的思想统一过程,而是在保留各自价值信仰的基础上对政治共同体基本规则的认同。政治认同对于保持政治稳定最重要的积极意义就在于,弥合各族群之间的排斥、隔阂、对立意识,这就需要借助于各群体之间广泛的沟通、对话机制,淡化族群意识,增强共同体意识。政治对话的过程既是多元群体表达各自的政治诉求、政治信念的过程,同时也是相互倾听和理解的过程。在现代多元社会,只有对话、交流,才能促进换位思考,感同身受,从而在存异的过程中实现求同,达成基本共识。这种基本共识正是核心政治价值得以形成的社会基础。与此同时,也只有在对话、沟通的基础上,才有可能建立各种形式的政治协商机制,进而在广泛的政治协商过程中促使多元政治主体就政治博弈规则达成基本共识。
⒋完善意识形态的运作机制。意识形态最重要的功能就是唤醒和维系公众对现实政治体系的政治合法性的信仰。每个政治体系都会通过不间断地灌输某种特定的意识形态,将其中的一些基本观念内化到公众的政治信仰和政治心态之中,完成公众的政治社会化过程,促使公众在潜移默化之中认同既有的政治秩序。美国当代政治学家戴维·伊斯顿将公众对政治体系的支持区分为“特定支持”和“散布性支持”。“特定支持”通过政策输出给予体系成员某些具体的满足而形成;“散布性支持”独立于具体的政策输出,是对政治体系的“善意”情感。“特定支持”以政策输出的有效性为基础,而“散布性支持”则依靠政治社会化获得,即形成一种符合于特定政治秩序的意识形态和政治文化。为此,政治体系需要努力在共同体成员中培育对既有政治体系合法性的信仰,通过控制政治社会化过程培养和提升公众对政治体系的亲近感、归属感;通过塑造政治共同体的象征物强化公众作为政治共同体成员的意识,从而引导公众逐步形成对于政治体系的超越具体利益的政治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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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高 静)
The Modern Political Identity Mechanism and Its Construction Approach
Li Xiaoyuan
Affected by the diversification of social interest structure and value concept,and moreover,the open modern political system,the identity mechanism of modern politics is totally different from traditional politics,and the most important political identity mechanism are the relative balance of interest structure,the fair competition of the social rules and the core value system.However,to cultivate the identity mechanism,the benefit expression mechanism and the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channels should be improved,therefore,the multiple political subjects may reach a basic political consensus in an extensive political interaction.
political identity;interest integration;core value
D0-05
A
1007-8207(2012)12-0011-05
2012-08-28
李小园 (1965—),女,浙江东阳人,中共浙江省衢州市委党校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政治文化、比较政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