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志平
解放初期中国共产党在上海加强社会管理的基本经验
● 袁志平
解放初期,中国共产党在上海加强社会管理的经验主要是:忠实代表人民利益,实现社会成员思想情绪的稳定与和谐;重塑社会价值体系,实现社会秩序的稳定与和谐;构建利益协调机制,实现经济形势的稳定与和谐;推进基层民主建设,实现政治局势的稳定与和谐。
解放初期;上海;加强社会管理;基本经验
社会和谐是人类社会追求的美好理想,同时也是一个形态复杂的历史发展过程。一定时期社会和谐目标的实现,离不开人类的自觉调控,离不开系统有效的社会管理。中国共产党在解放初期的上海,在新旧两种社会制度更替、各种矛盾集中迸发的历史条件下加强社会管理,忠实代表人民利益、重塑社会价值体系、构建利益协调机制、推进基层民主建设,从而为医治战争创伤,恢复国民经济,改善人民生活,建设新上海、新中国创造了良好的社会环境。学习和借鉴历史经验,对我们今天扎扎实实地提高社会管理科学化水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管理体系,实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宏伟目标,实现党和国家的长治久安,无疑将具有极其重大的战略意义。
和谐意义上的社会稳定,包括政治局势的稳定、经济形势的稳定、思想情绪的稳定和社会秩序的稳定等。其中思想情绪的稳定是极其重要的,因为这是社会成员“对外界事物与自身利益关系的反映”[1],即人心所向,具体体现为大多数社会成员对政府、对社会现状的认同和对社会发展前景的认同等。如何让上海人民认同新生的人民民主政权?我们党落实了一系列举措,迅速赢得了人心,其关键点就是忠实代表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
(一)废除旧社会旧制度。首先,在城市的工矿企业,废除歧视、欺压工人的旧制度。上海解放初期的国营工厂,其前身大都是官僚资本主义企业,虽然所有制变了,但仍不可避免地保留着比较多的旧痕迹。同时许多私营企业仍执行着不合理的管理制度。根据党中央的部署,从1951年起我们党在上海开展了历时一年的企业民主改革运动,废除了旧中国遗留下来的“包身工”、“拿摩温”等歧视、欺压工人的旧制度,工人阶级真正成为工厂的主人。
其次,在农村废除封建土地所有制。解放初期,占农村总户数仅2.56%的地主,拥有土地230多万亩,占土地总面积的36.99%。根据党中央的部署,1950年和1951年我们党在上海开展了土地改革运动,延续数千年的封建土地所有制被摧毁了,农民第一次真正成了土地的主人。
无论是企业民主改革还是土改,使工人和农民在经济、政治上翻了身,使其从切身利益和社会地位的巨大变化中,发自内心地拥护我们党和政府。
(二)平抑物价涨风。旧上海曾是全国的工商业中心,批发、零售市场都很发达,同时投机资本也十分活跃。上海解放初期,由于战争仍在其他地区进行,生产尚待恢复,供给严重不足,市场物价连连上涨,加上投机势力的兴风作浪,物价波动越来越厉害。为了恢复经济、保障民生、维护社会稳定,我们党在上海开展了平抑物价的斗争。围绕大米、棉纱和煤炭这“两白一黑”,从1949年7月到1950年2月,平抑了三次涨风。我们党没有简单地运用行政手段取缔投机势力,而是通过中财委全面统筹,集中了全国的大米、棉纱和煤炭,在上海集中抛售,使得投机势力无法全部吃进,吃进了也无法转手再高价卖出赢取暴利。通过三次斗争,投机势力终于失去了操纵市场、左右物价的能力,国营经济终于赢得了市场的主导权。上海人民感受到我们党和政府力量的强大,是真正维护人民利益的,从而自觉站到了我们党和政府这一边。
(三)解决就业问题。由于新旧两种社会制度更替,以及产业结构调整等原因,解放初期上海工人失业状况十分严重。对此,我们党和政府首先全面开展了失业救济工作,市长陈毅亲自担任了失业工人救济委员会的主任。同时,创造了诸多让失业工人再就业的途径,包括由政府组织失业工人参加有关市政建设工程等的“以工代赈”;本着“花钱少、容人多、有原料、有销路”的原则,组织失业工人创办生产自救工厂;进行转业训练等。这样,只用了几年时间就解决了数十万失业工人的就业问题,让广大群众深深感受到了共产党的温暖。
(四)改善劳动群众的居住与生活条件。旧上海是一座畸形发展的城市,一面是高楼林立的“不夜城”,另一面又是棚户简屋遍布市区各处。毛泽东曾指出:“现在大城市房屋缺乏,已引起人民很大不满,必须有计划地建筑新房,修理旧房,满足人民的需要。”[2]于是,在当时财政经济还十分困难的状况下,上海一方面集中力量改善蕃瓜弄、药水弄等劳动人民聚居区的路灯、给水站、下水道等市政设施;另一方面还投入巨资,从1951年起大规模修建居民住房,兴建了全国第一个工人新村——曹杨新村。这些都极大地改善了劳动人民的生活条件与居住环境,党和政府得到了群众的衷心拥护。
社会秩序的稳定与和谐是指在法律、道德和风俗习惯规范指导下的人们生活的有序状态,是人们从事生产活动和其他社会活动的基本条件,也是人们的基本要求之一。[3]在新旧两种社会制度更替的历史条件下,如何维持社会秩序的稳定与和谐?解放初期我们党在上海的社会管理实践告诉我们:要注重社会价值体系的构建,以形成良好的社会风气,规范人们的社会行为。
(一)进行社会改造。旧上海是一座被称为“十里洋场”的城市,淫乐、毒品、赌博等业蔓延滋生,从一个侧面体现了它是名副其实的“罪恶渊薮”。其中,仅解放前夕登记注册的妓院就有800余家,妓女(公娼)5000余人。同时,旧上海不仅是国内制造、运输、贩卖毒品的中心城市,而且是远东最大的毒品制、贩、运口岸和中转集散地。此外,由于有流氓、帮会势力把持的租界当局的庇护,除了跑马厅、跑狗场和回力球场三大赌窟外,在南市、沪西等地均开设了赌场。
上海解放以后,我们党大力进行社会改造,只用了几年时间,就铲除旧社会留下的黄、毒、赌等丑恶现象。在铲除丑恶现象、改造社会的同时,还改造了人,包括成功实施了对妓女的思想改造。
从旧上海走出来的妓女既是苦难深重的弱女,又是堕落成性的游民。为了挽救她们已被扭曲的心灵,改掉好逸恶劳、散漫放荡的恶习,我们党和政府在解放初期财政经济还十分困难的状况下,投入巨资开办了教养所,在满腔热情地对她们进行耐心教育、医治身心创伤的同时,还在所里建立了毛巾、织袜、缝纫、药棉等工厂,组织她们通过参加劳动洗刷心灵中的污垢。通过几年的劳动改造,她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有了一技之长,有的当上了摇袜工、缝纫工,还有的成为保育员、护士和扫盲教员。当这些曾经被迫为娼的苦难弱女第一次领到工资时,都激动得热泪盈眶,为有生以来“第一次拿到干净的钱”而激动,为自己走上了新生之路而感到光荣。这一切,净化了社会风气,确立了与新上海相适应的新的道德规范。
(二)整治社会治安。旧上海曾是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主要基地,是国民党政权统治的重要城市。所以,解放初期上海的社会治安情况极其恶劣,国民党蒋介石集团、各种反动会道门组织和帝国主义国家的潜伏机构林立,派系众多,人员复杂,其以颠覆共产党和人民政府为目标的活动从未停止过。同时,上海的帮会势力和流氓势力也根深蒂固,遍及政治、经济、社会、文化教育、新闻出版等各个领域。根据上海的实际情况,我们党和政府采取了先打击有现行活动的特务,再清理潜伏敌特人员的步骤,依靠人民群众,开展了肃反、剿匪、缉盗的斗争。只用了3年时间,就彻底肃清了旧上海留下的反动残余势力,使社会治安呈现并保持了从未有过的新局面。
(三)开展抗美援朝运动。在抗美援朝运动开始时,上海一些市民担心“会不会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担心美国经济实力强大、武器精良,志愿军入朝参战是“惹火烧身”,“小不忍则乱大谋”。针对这种状况,我们党在上海以爱国主义为主线,有针对性地开展思想教育,包括通过亲历者揭露美军的暴行,通过志愿军归国代表作报告、中国人民赴朝慰问团作汇报、报刊刊登相关文章、举办专题展览等,让上海市民了解前线情况,了解志愿军战士与敌殊死斗争的事迹,打破美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这一切,激发了上海市民的爱国热情,克服了“崇美”、“恐美”思想,有效地提振了民族自尊心和民族自信心。他们踊跃报名参军参干、争上前线,积极开展捐献飞机活动,为抗美援朝作出了巨大贡献。
(四)树立党和政府清廉形象。由于领导中国革命赢得胜利,我们党在人民心中拥有崇高的威信,但是要建设新上海、新中国,仅满足于此还是不够的,所以我们党在上海解放初期加强自身建设,着力树立党和政府清廉的新形象。要求党政机关及其工作人员不贪污受贿、不以权谋私,体恤民意,秉公办事,节俭高效,一旦发现腐败问题从严处理。其中被称为“上海首例执法人员腐败案”的处理曾经轰动了上海滩。案件的主角是时任上海市公安局榆林分局接管处的军管代表欧震,他利用军管代表的特权,勾引退台国民党军官在沪的太太,并收受钱物。对此案件,陈毅市长明确指出:“上海人民刚刚欢迎人民解放军进驻上海不久,就发生了执法人员腐败案。如果姑息养奸,国民党的预言就要变成现实,我们就没办法在上海立足,我们就会自己打败自己。”欧震被判处死刑。消息经各大报刊登,欧震被处决那天,刑场上人山人海,水泄不通[4]。
我们党解放初期在上海重塑社会价值体系以加强社会管理的实践所产生的影响是积极的、巨大的,它凝聚了人心、凝聚了社会,推动并且形成了良好的社会秩序。因为“一个国家选择什么样的价值体系,怎样从理论上和实际上构建合理的价值体系,不仅对于国家的构建与完善具有根本性意义,而且事关全体社会成员个人的人生幸福”。同时,“只有当一种新的价值体系构建起来,一个新的国家、一种新的制度才真正诞生。”[5]
1949年七八月间,陈云在主持召开著名的上海财经会议时指出:“现在是我们管理国家,人民有无饭吃就成了我们的责任。”[6]这句话生动体现了我们党在全面执政以后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这就要求在困难的情况下努力实现经济形势的稳定,发展生产并做好利益协调工作。说到底,经济形势的稳定,是整个社会稳定的基础。“一个社会要保持稳定,就必须在发展生产力的基础上使不同主体的经济利益得到合理的协调,使绝大多数社会成员的经济利益得到满足。”[7]
(一)教育工人阶级正确认识正在为新上海、新中国建设出力的私营企业。解放初期的上海面临严峻的经济形势。这一方面由于旧中国留下的是一副烂摊子,以及退踞台湾等海岛的国民党蒋介石集团多次轰炸战略目标、武装封锁上海口岸;但另一方面,我们的一些先进分子带领工人群众仍然习惯于采用解放前在中共地下组织领导下与资本家斗争以争取政治权利和维护经济利益的方法,来对待正服务于新上海国民经济恢复事业的民族资本企业。一些私营企业的工人特别是青年工人或因反对私营工商业主的剥削而与资方开展斗争,或因看不到前途,希望去国营企业、大型工厂工作而主动辞职,私营工商业主乘机扔“包袱”。一些职工出身的私营工商业主在困难情况下,不愿再背资本家的“臭招牌”,纷纷解雇工人,关门息业。这些因素导致劳资之间处于尖锐的矛盾对立之中,民族资本企业处境艰难,也严重损害了工人阶级的利益。这就有一个对工人阶级的教育问题。时任中华全国总工会主席的陈云善于把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用通俗的语言生动地告诉上海工人阶级:私营资本是中国新民主主义经济不可缺少的部分。在私营工厂中的工人,应该提高生产效率,增加生产。这不是帮资本家挣钱吗?是的。但是从整个国家来讲,生产的东西多好还是少好呢?当然是生产东西多好。工人不能单从个人来看,要看到整体利益。在私营工厂中的工人,有权利要求实行劳资两利,要求资本家尊重工人的民主权利,遵守人民政府的法令。但也有义务完成生产计划,遵守劳资双方订立的契约,遵守政府保护私营企业的法令。[8]陈云就此还要求我们党的干部尤其是工会干部不但要让工人充分享受自己的权利,同时也要教育工人履行应尽的义务。“教育工人尽义务,要比教育工人享受权利难,但我们一定要这样做。”[9]要切实让工人阶级不断提高政治觉悟,使之成为新时代的主人翁。
(二)帮助私营工商业克服困难,使之更好地服务于新上海、新中国的建设事业。国民经济恢复时期,私营经济在上海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其经营水平不仅直接影响工人的日常生活,而且直接影响社会的稳定和人民政权的稳固。因此,我们党在上海从维护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出发,强调要正确处理好“劳资两利”等“四面八方”的各种关系。毛泽东曾指出:在城市工作中,我们必须全心全意地依靠工人阶级,同时要“团结其他劳动群众,争取知识分子,争取尽可能多的能够同我们合作的民族资产阶级分子及其代表人物站在我们方面”。[10]
1950年春,在上海出现被毛泽东称为“四月危机”的严重经济困难期间,中共中央召开了由各大区负责人参加的工作会议和政治局会议。毛泽东在政治局会议上就调整工商业问题指出:和资产阶级合作是肯定了的,不然《共同纲领》就成了一纸空文,政治上不利,经济上也吃亏。“不看僧面看佛面”,维持了私营工商业,第一维持了生产,第二维持了工人,第三工人还得些福利。当然中间也给资本家一定的利润。但比较而言,目前发展私营工商业,与其说对资本家有利,不如说对工人有利,对人民有利。[11]强调要克服“左”的倾向,以维护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在党中央、毛泽东的坚强有力的领导下,上海落实了诸多的政策,包括通过多个途径帮助解决工业原料问题;发放贷款解决资金问题;实行国家资本主义的低级形式解决产品的销售问题;进行工业改组,改变生产方向以及组织联营等,积极扶持有利于国计民生的私营工商业,使经济得到恢复和发展,迅速扭转了严重的财政经济困难的局面。
(三)建立劳资协商会议制度。和谐劳资关系的建立是经济形势稳定的基本要求。解放初期我们党在上海建立了劳资协商会议制度,为协调劳资双方利益、恢复和发展生产搭建了有效平台。劳资协商会议制度有明确的协商事项,包括订立集体合同,制定生产计划,改进生产组织,保护生产机器设备,改良生产技术,拟定与修改规则,决定雇佣与解雇问题,决定工资待遇及福利问题等,从生产、管理的各个环节规范了劳资双方的行为,用比较缓和的、非直接对抗的方式缓和了劳资之间的矛盾。
政治局势的稳定与和谐是社会稳定与和谐追求的首要目标,是新生的人民民主政权能否巩固的关键。因此,解放初期我们党在上海加强社会管理过程中,着力保持政治系统及其运行的有序性、可控性,以保证政治领导核心的权威性,维护人民的团结,推动经济的恢复和社会的发展,一个重要抓手,就是基层民主建设。
(一)召开各界人民代表会议。新中国成立前夕和成立初期,在新解放区暂时还不具备召开人民代表大会的情况下,我们党要求各地召开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当毛泽东得知刚刚解放不久的上海在1949年8月召开了全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从而掌握了工作主动权时,立即回电:“中央看了,极为高兴。”并指示各地都要把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开起来,以“团结各界人民,克服困难,恢复和发展生产,并克服党的领导机关中的许多人只相信少数人的党内干部会议,不相信人民代表会议的官僚主义作风”。[12]11月27日,毛泽东在有关指示中进一步强调:必须将这种市的县的各界人民代表会议看成是团结各界人民,恢复与发展生产的极重要的工具[13]。我们党通过召开各界人民代表会议这一途径,将社会各界群众紧密团结在自己周围,形成了强大的政治合力,使政治系统运行的有序性、可控性拥有了深厚的社会基础。
(二)组建上海市总工会。我们党历来重视把工人阶级组织起来。早在建党之初,毛泽东就指出:“劳动组合的目的……尤在养成阶级的自觉,以全阶级的大同团结,谋全阶级的根本利益。”[14]上海一解放,我们党就成立了上海市总工会。上海市总工会带领工人群众投入反轰炸、反封锁斗争,坚决执行我们党的“劳资两利”政策,团结私营工商业者为克服困难、恢复生产、发展经济而努力,成为我们党和政府可以信赖的坚强支柱,使政治系统运行的有序性、可控性拥有了深厚的阶级基础。
(三)建立居民委员会。居委会制度是在摧毁旧上海遗留的保甲制度后建立起来的新制度。它是在带有福利会性质的防火、防盗、防特、防匪的“冬防队”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1951年4月20日,上海市召开街道里弄代表会议,决定加强里弄组织,将原有的人民冬防服务队,改组为街道里弄居委会。居委会制度的建立,使我们党和政府的力量深入到社会的最基层,深入到居民的家庭,使政治系统运行的有序性、可控性拥有了深厚的群众基础。
[1][3][7]陶德麟.社会稳定论[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99.74.80.90-91.
[2][13]毛泽东文集(第六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148.22-23.
[4]邢建榕,周利敏.上海首例执法人员腐败案[J].检察风云,2006(8).
[5]江畅.理论伦理学[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0.248.
[6][8][9]陈云文选(1949—1956)[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15.22.23.
[10]毛泽东文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428.
[11]中共上海市委党史研究室.毛泽东在上海[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3.346-347.
[12]毛泽东文集 (第五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333.
[14]毛泽东文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6.
D232
A
1009-928X(2012)03-0018-04
作者单位:中共上海市委党史研究室
■ 责任编辑:胡中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