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保守主义现代化的实现路径

阿列克谢·朱京 著 黄登学 编译

译作者单位：山东大学政治学与公共管理学院

俄罗斯保守主义现代化的实现路径

阿列克谢·朱京 著 黄登学 编译

2011年3月9日，“统一俄罗斯”党网站刊登俄政治舆情中心副主任阿列克谢·朱京的长篇报告《保守主义现代化：当代发展的思想体系》。对俄罗斯保守主义现代化的时代背景、价值内核及改革原则进行了论述，分析了保守主义现代化的实现路径。现将部分内容介绍如下。

实现社会现代化是一个系统工程，是俄罗斯保守主义现代化的核心选择。整顿和改善社会；扩大个体自由的空间；充实“新思想”；实现社会的“资本化”和“大社会”的重新一体化是其五个主要方面。

一、整顿和改善社会

整顿和改善社会的状况是俄罗斯保守主义现代化的首要任务。保守主义现代化思想所提出的整顿和改善社会，就是要通过将酗酒、吸毒、暴力、对别人与自己生命的轻视以及对法律与所有权的不敬挤向社会与道德的边缘，从根本上改变社会实践与社会习俗。整顿和改善社会计划包括的范围极其广泛：家庭、儿童、健康、安全、责任及社会风气等。

巩固家庭与保护儿童是整顿和改善社会的出发点。当前，家庭已经成为绝大多数俄罗斯公民生活价值的核心，是避免俄罗斯社会衰退与混乱的最后一道防线。对于很多人来说，家庭本身代替了社会，并与社会变得格格不入甚至成为社会的敌人。个体意义与“大社会”价值的消失将所谓“自己人”的小圈子缩小到了近亲的范围：其他所有的人都变成了既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合作共事并且可以对其为所欲为的“外人”。

在一个社会联系断裂的社会里，家庭背负着“过于沉重的负担”：它被迫担负起一些不应由自己承担的功能，从而无法继续胜任自己的直接任务。巩固家庭——就是巩固现代社会的主要准则。

俄罗斯社会改善措施取得成效的一个重要“框架式”条件，是建立强大的现代化的社会制度和能够生产必要的社会财富的高效率国家。社会改善的一个必要条件，是承认传统价值观是现实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有当破坏性习惯被符合快速发展的社会需求的习惯所取代时，才会实现社会改善的最终目标。改善社会是解决保守主义社会现代化的天然前提条件。

二、扩展个体的自由空间

现代社会赋予个体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的权利自由，但在现在的俄罗斯社会，个体自由却遇到了相当多的障碍，它们常常需要个人具备坚定一贯的勇气或者做好定期违反法律与道德准则的准备。由于动机与目标扭曲变形，成本与个体风险成倍增加，结果造成人们失去了根据职业或者志向进行工作，取得创造性成果和大展事业宏图的机会。

在现今的俄罗斯，个体的自治在很多方面是以消极的形式——生活价值降低、目标迷失、孤独与无助——表现出来的。对人个性尊重的缺失问题早已从道德领域转移到了经济与政治领域。自治的个体以及主要社会行为体在许多方面与主要的社会机制格格不入。

在今天的俄罗斯，限制个体自由的主要原因在于社会制度的混乱无序。

保守主义的社会现代化要求扩展个体的自由空间，主要的条件是要重建现代的社会制度，实现创新与个体行为有机结合的稳定社会秩序，重建与强化国家的行为能力。只有赋予国家生产现代社会财富首先是确保社会环境安全及可预见性的能力，才能为扩展个体的自由空间创造基础。

还必须实现个体的新型现代化，改造个体的人生价值观，并把个体的行为目标集中在高效能的活动上。扩展个体的自由空间，要承认各种所有高效劳动以及与此相伴而生的各种素养如高超的技能、坚忍不拔的精神、机敏聪慧、才干、团队合作能力、执行力与自制力等的社会价值。

扩展个体自由空间的一个重要方面是实现职业化，也就是能够集中精力去从事自己自由选择的活动，有机会去提高技术水平并运用所积累的知识与技能推动职业长进与社会进步。职业化是未来社会扩大个体自由的迫切要求。如果能以新的生活方式作为支撑，扩展个体自由空间的目标就会成为现实。新的生活方式要求巩固高效的、社会需要与得到社会支持的各种个体活动以及与其相关的职业与社会角色的中心地位。发明家、工程师、科学家、卓有成效的企业家、教师与医生、工人与农民、军人与内行的管理者应当成为社会的主角。家庭、身体与精神健康、关心亲人、社会团结以及关注社会利益应当重新成为社会的价值追求。

三、“新思维”：社会意识的现代化

现代社会价值的真正意义是它能够以新的方式引导人们的行为，产生新的生活坐标、新的动机与新的思想。社会意识的现代化不是取决于其解决历史问题的能力，而是取决于其解决今天的任务以及应对未来挑战的能力。在确立现代制度并消除妨碍其正常运转的障碍后，社会意识的现代化依然不会自动到来，前一时期草草地从破产的旧制度的价值观念中解放出来并未能使俄罗斯社会意识实现现代化就证明了这一点。

社会意识的现代化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在价值和观念的所有方面付出长期的、目标明确的努力。俄罗斯社会意识的现代化要求：重新确定主要的社会价值理念并充实相应的意义，在它们之间建立正常的比例关系；填补公众目标体系中的“空白点”；重建社会制度的道德基础；在传统与现代、科学与宗教之间建立新型的关系。

现代的个人主义。就抽象的形式而言，现代个人主义是通过一整套的生活目标确定的：追求自由的自我实现，争取做自己命运的主人，渴望建功立业，并最终争取在自己自主与自愿选择的各种不同活动领域取得领先地位。

个人主义作为一个生活原则，其价值依据是由个人主义与制度之间的不可分割的联系所决定的。通过制度采取行动，是实现个人主义价值无可选择的方面。个人主义只有在制度化的环境中才能成为现代的个人主义，而社会准则的改造也要为个体自由创造空间。如果不能扩展到追求充实的生活，包括建立理性和积极的社会联系，个人主义的价值依然是不完整的。

高效劳动、交换、积累以及协调的社会价值。在社会意识的现代化进程中，首先必须恢复高效劳动的崇高社会价值。在现代社会，可以创造新价值的劳动是社会的核心准则。

卓有成效的工作状态应被看做是一种崇高的社会价值追求。

需要获得价值意义的还包括像交换、积累、协调等这种有益的社会活动。

协调作为一种特殊活动也应当赋予价值地位。持续一贯的协调能力是进入现代复杂社会的通行证，现代复杂社会只有依靠持续不断地协调各种不同的人类活动才可能形成。协调是一种特别复杂、困难和有价值的活动，是人类社会共同体内部实现协同运转的一个主要机制，它能够确保人类采取联合或者协同一致的行动，同时又不损害参与者的自治。

此外，要想实现社会意识的现代化，还需要改变从事“制造非凡价值”——新形式与新思想的特殊人类活动的价值地位。制造新形式与新思想成为集体发展的一种战略资源。

科学与宗教的协同作用。社会意识的现代化需要重新确定科学与宗教之间的关系。

在将传统向现代社会传播的过程中，俄罗斯具有深厚历史根基的宗教——东正教、伊斯兰教、犹太教和佛教扮演着独特的角色。教会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它不能代替或者越权取代世俗制度。教会是最重要的但却不是唯一的传统载体：俄罗斯科学与世俗文化政教分离的传统已经长达几个世纪。科学与宗教需要联合起来，共同“培育”新的思想。

作为现代化“同盟”的俄罗斯传统。社会意识的现代化并不仅仅归结为确立现代的价值观，传统也是现代社会必然的本质属性。缺乏积极而理性的传统的现代社会是肤浅和短暂的。社会意识的现代化需要不断去和传统对话，实现现代与传统价值观的“连贯统一”。传统价值观仍然继续是俄罗斯社会的基础，在俄罗斯社会的文化内核当中居中心地位的依然是“信仰—期望—爱”这一价值综合体。

21世纪崭新的现实世界再一次要求恢复俄罗斯传统的基本价值观。在俄罗斯社会中，传统美德构成了合理化的、个体化的、简明化的现代价值观——信任、个人乐观主义与社会团结的非理性基础。但传统的意义并不仅仅归结为支持个人主义的、唯理性主义的以及包罗万象的价值观，在崭新的现代世界，传统还具有独立价值。不重建只能来自于传统的社会秩序的道德基础，社会意识的现代化是不可想象的。

四、俄罗斯社会的“资本化”

现代社会最重要的本质属性与结构特点是“高质量”的人力与社会资源，包括人们的健康、精神特性、职业经验、知识与技能的储备和积累等。不大力投资发展教育，保护健康与健康的生活方式，要形成和发展人力与社会资源是不可能的。

积蓄现代人力与社会资源并将其投向社会(实现所谓的“资本化”)是保守主义的社会现代化的思想核心。要使俄罗斯社会的“资本化”政策取得成效，需要实现制度与实践的现代化，确保将财政资源、健康、知识及信任转化为人力与社会资本。

国家是社会“资本化”政策的首创者。社会性国家不可能取消，它是俄罗斯宪法规定的构建其现代社会的最重要机制。社会政策需要重新确定，而其手段则应该扩展，旨在“屏蔽”市场的传统社会政策是一条死路，也是持续不断和毫无结果的冲突的根源。

实现社会“资本化”的先决条件是，原则承认教育、科学与文化是一个统一的空间，在该统一的空间内培育才智、精神风貌与社会技能，实现知识、技能与价值观念的传递、交流与发展。俄罗斯社会的“资本化”要求实行发展型社会政策，保守主义的现代化要求在动态的比例平衡中实现两种“古典”社会政策模式——“补助性”与“共同分担性”模式的融合，同时发挥新模式——旨在实现俄罗斯社会资本化的“社会性投资”政策的主导作用：有针对性地向俄罗斯公民及其建立的信任网络充分提供个体与社会资源。

五、重建“大社会”

未来重新一体化的现代俄罗斯社会就像若干个同心圆：第一个同心圆是巩固的家庭，第二个同心圆是超区域社会职业共同体，第三个同心圆则是重建的俄罗斯政治民族。

政治民族的构建。苏联的垮台进一步加剧了俄罗斯人对集体认同的需要，广阔的幅员版图、统一的地域、共同的语言和文化、共同的历史命运以及强烈的认同意识是现代俄罗斯政治认同的基本特点。

建立俄罗斯政治民族，需要以不同的速度在几个方面同时推进。

政治民族是“手工制造”的现代世界的组成部分，它也并非一经建立便一劳永逸，而是需要不断地重建与更新。现代社会是一个复杂的社会，其特点不仅表现在社会的多元化，而且表现为文化的多元化。重构政治民族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在充满文化差异的条件下保持一个统一的意义与认知空间。现代俄罗斯保守主义既反对谋求自足性的大众文化，也拒绝所谓“高雅”文化的代表所特有的那种对待大众文化的蔑视态度。“高雅”文化与大众文化虽然以各自不同的语言说话，但却都应当传递互不矛盾的思想和意义，这些思想和意义都来自于俄罗斯政治民族整体性的社会与历史经验。此外，政治民族的每一步重建还都应当考虑到所走过的道路与未来目标，并以新的思维重新理解自己作为统一的意义整体所走过的历史，避免自己沦为某一特定发展阶段的“俘虏”，确保自己在时间上的一体化。

苏联历史：俄罗斯政治民族的连接环节。确定苏联时期在俄罗斯历史上的地位是重建俄罗斯政治民族时间连续性的主要问题。历史意识的现代化也是社会现代化的一部分，其主要任务就是要提高社会理解复杂历史意义与洞察各种矛盾间相互联系的能力。

有关苏联历史的社会讨论是从和解与和谐的思想以及恢复对历史的完整认识开始的，但很快这个讨论就变成了政治斗争的工具。

必须把现代与过去、政治与历史分开，并从对历史的讨论中剔除现实政治的因素。重新理解苏联历史才刚刚开始，但必须承认的一点是：苏联时期的历史意义就在于它实现了俄罗斯向现代社会的转型。苏联历史的最重要借鉴就是充分认识保守主义的现代化思想所提供的发展模式的意义。

译作者单位：山东大学政治学与公共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