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期“大陆形象”对台传播策略初探*

2012-12-18 15:03安拴虎
闽台文化研究 2012年3期
关键词:大陆

安拴虎

新时期“大陆形象”对台传播策略初探*

安拴虎

2008年台湾选举,民进党惨败,国民党重获执政权。以选举结果为标志,两岸关系进入和平发展的新时期。

本文所说的“大陆”,是中国在未完成统一以前除港澳台之外的中国内陆地区的指代;而所谓“大陆形象”,是指一定时期台湾岛内社会公众对大陆相对稳定的总体印象、看法、态度和评价。换句话说,它是祖国大陆地区行为表现、性状特征、精神面貌等在台湾公众心目中的抽象反映和主观解读。在此,笔者将“大陆形象”分为大陆实体形象、大陆虚拟形象和公众认知的大陆形象三个层次,大陆实体形象即大陆形象的本原状态,它先于认知而存在,是未被评价和认知的原始存在或自然状态,它是大陆形象在客观世界的客观面貌;大陆虚拟形象是指国际媒体,主要是台湾媒体塑造的带有强烈政治倾向性的关于大陆的总体印象和总体评价;公众认知的大陆形象是指台湾民众通过媒介传播所获得的对大陆形象的认知。

而所谓“对台传播”,是在两岸尚未统一的特殊历史情势下一个国家内部的特殊传播形式:传播的目的性很强——即为实现统一服务;大陆在这一传播形态中明显占据主体地位,台湾同胞是传播的对象(受众);由于传受双方互信基础薄弱以及对立性差异性复杂性等“干扰因素”的存在,决定了对台传播的艰巨和复杂。

众所周知,两岸分裂对峙的局面致使“大陆实体形象”在岛内无法得到正常而广泛的传播,大陆形象长期被台湾社会所误读、扭曲,甚至“污名化”、“妖魔化”。一个被台湾主流社会所认知的“大陆形象”往往以负面解读居多。[1]造成这一状况的原因固然与两岸长期隔绝对峙、资讯匮乏、互信基础薄弱有关,同时也与我们大陆的自身建设不甚健全和传播力不足、对台传播缺乏话语权有关。良好的“大陆形象”需要精心塑造和建构。良好的形象可以释放出力量的光芒:它是一种亲和力、吸引力、折服力和感召力。这种张力无穷、被约瑟夫·奈称之为“软实力”的力道早已被古人所洞察,所谓“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是也。由于“大陆形象”的好坏直接影响台湾民众对祖国大陆向心力的强弱变化,关系到台湾同胞对大陆的认同与归属,因此,随着两岸关系步入和平发展的新时期,如何塑造、建构亲善、良好的“大陆形象”,并将其传播到岛内并为台湾民众所接受(所谓“入岛、入心”),是对台工作以及国家统一大业对我们提出的切实要求,它已成为我们无法回避,亟待反思和深入探讨的战略性理论课题,也是对台工作中亟待解决的现实课题。限于篇幅,对如何塑造“大陆形象”将另文探讨,本文谨就“大陆形象的对台传播策略”这一话题略陈己见,以期抛砖引玉。

发展两岸关系,实现祖国统一,是中华儿女和中国政府孜孜以求的既定目标。互动与交往是增进了解和感情的必由之路,也是拉近两岸距离的必然手段。

两岸互动传播是发生在一个国家(中国)内部同文化间的、长期的、不间断的互动传播过程,两岸的共通的意义空间无疑是巨大的:双方同属于一个民族——中华民族,使用同一种语言符号——汉语,有着大致相同的经验范围、文化背景、思维方式、价值观念、民族心理等。(尽管两岸间有着巨大化的共通的意义空间,但是我们又不得不正视传播双方仍然存在诸多差异的事实:诸如文字存在繁简之别,方言的困扰,历史观、历史记忆、价值观以及国家认同等还存在较大差异和区隔,辐射到两岸民众民族心理层面也不尽一致,有时甚至呈现异质化。)这要求我们双方在传播过程中,在正视这些差异的基础上致力于两岸的共通的意义空间的最大化,特别是大陆作为主导方在此方面更应做出积极的努力。

海峡两岸由于历史的原因长期悬隔对峙,发生于同文化间的两岸信息流动长期处于一种被人为抑制的非正常状态,虽然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发生了一系列可喜的积极变化,两岸传播渐趋活络,但就传播的质量与数量而言仍然处于非正常状态,究其原因主要是双方在意识形态方面缺乏交集和互存戒心,尤其是台湾当局方面的鸵鸟心态作祟所致。就目前而言,在传播的态度上则更多地表现为大陆方面的积极主动和台湾方面的消极被动。[2]大陆一方的积极主动反映了大陆方面经过30年的改革开放日益增强的实力和信心,而台湾方面的消极被动则是竞争力日益萎缩信心日显颓势的现实反映。实力的消长世所共睹,也决定了两岸在传播态度上的变化。

对台传播是大陆形象建构的主要途径。在两岸交流交往中,台湾人民对大陆的认知,大致通过如下途径来实现。

一是一部分人通过亲自来大陆探亲、旅游、参访、经商、与会、学习从而形成观感,然后再将观感辐射给周围亲友同事等特定人群形成两级传播乃至N级传播,也有的会通过特定媒体将观感传导给社会大众。不管这些人他们的政治立场如何、意识形态如何、价值观如何,在蓝绿光谱中置身何地带,他对大陆的观感和印象就会有几分真实成分,因此说我们欢迎台湾各界人士到大陆来走走看看,就是这个道理。相互接触有利于加深了解和认知,化解误会和积怨,所以接触总会是好事。2004年一组数据我们这里可以拿来引用:从全国来看,20多年来台湾同胞回大陆定居的人数有10多万,两岸通婚人数达到15万多对,大陆高等院校招收台湾学生4000多名,进修人员超过20000人,在大陆常住台商有70多万人。[3]如今几年过去了,两岸关系已明显改善,ECFA效应日益凸显。有越来越多的台湾同胞选择到大陆观光、参访、投资、就学、经商乃至就业。截至2009年上半年,台湾同胞来大陆累计5141万人次,大陆居民赴台累计为191万人次。[4]

二是大陆赴台人员,尤其是大陆赴台游成行也使得在地的台湾同胞不用远赴大陆就能够近距离接触来自大陆的普通百姓。大陆游客给台湾民众留下的感性印象,往往会转换成对“大陆人”的印象,这是一种模糊的“集合”印象。因此,从这个角度说,游客的素质和表现是大陆形象生成的重要因素之一。

来往于两岸的越来越频密的民间交流交往,通过手机、网络等新型媒介的扩散,所辐射出的传播效果呈倍增态势。

三是,尽管两岸人员往来愈来愈频繁,但直接可以登陆的台湾百姓毕竟属于少数,更多的台湾百姓是通过特定媒介来获得对大陆的印象。也就是说,对大陆的认知主要靠大众传播媒介以及各种小众媒介的报道和“塑造”,这些传媒从类型来看,既有书报刊等印刷媒介,又有广播、电视、电影等电子媒介;从属地来看,以台湾本地媒体为主,也包括港澳地区、东南亚地区的华人媒体以及美日等国际媒体。由于台湾对两岸新闻交流设限对大陆媒体一直未予开放以及大陆媒体的内宣式的传播语态等原因,大陆传媒对台湾民众的影响一直以来未尽人意。

鉴于对台传播的极其重要性,制定行之有效的传播策略势在必行。对台传播策略服务于党和国家的对台整体战略,在和平发展这一大的对台战略的前提下,制定和实施宏观而又可操作的对台传播策略尤为重要。

(一)扩大双方的共通意义空间。

正如赛缪尔·亨廷顿所言,“冲突是差异的产物”[5]。化解分歧,消弭差异,扩大双方的共通意义空间,是两岸中国人提高认同感的必由之路。

前已述及两岸间存在巨大化的共通的意义空间:双方同属于一个民族——中华民族,使用同一种语言符号——汉语,有着大致相同的经验范围、文化背景、思维方式、价值观念、民族心理等。尽管两岸间有着巨大化的共通的意义空间,但是我们又不得不正视传播双方仍然存在诸多差异的事实:诸如文字存在繁简之别,方言的困扰,历史观、历史记忆、价值观和社会制度还存在较大差异甚至是质的差异,辐射到两岸民众“民族心理”层面也不尽一致,有时甚至呈现异质化。这要求我们双方在传播过程中,在正视这些差异的基础上致力于两岸共通意义空间的最大化。作为大陆一方,在这些方面更是要积极谋取主动,不可贻误先机。这里谨从统一传播符号、弥合历史观分歧两方面作些探讨。

1.改善围绕传播符号所呈现的差异:方言及汉字的繁简。

语言和文字是最基本的传播符号。在台湾,除了所谓“国语”(相当于“普通话”)之外,人们使用最多的莫过于闽南语。闽南语是中国汉语众多方言之一,也是该方言区之外的中国人最难懂、最难学、最难掌握的方言之一。由于闽南语方言的存在,两岸民众交流多了一条管道,也多了一道沟通障碍。

方言的差异已造成鸡同鸭讲,汉字繁简的画地自牢更增添新的隔阂。大陆在1956年正式告别繁体字推行简体字,而台湾及海外主要华人社会继续使用繁体字。同一个民族所使用的语言符号无法划一,自然不过地形成“繁体族群”与“简体族群”。[6]从而人为造成两者之间传播和沟通的障碍,助成真正意义上的离心离德。[7]“我们”与“他们”——沿着汉字繁简界线,一道文化心理的边墙森然高耸。因此不管你承认与否,消弭语言符号歧异,拆除繁简高墙,而不是继续深沟高垒,都应该成为思考的方向,它也理应成为两岸中国人尤其是大陆人终须要勇敢面对和勇于承担的长期文化工程。

对于如何化解“传播符号”的纷歧,应当立足于全民族的利益持续地进行自由开放的讨论,不能掺杂意识形态的因素。为了消除传播符号障碍这一目标,一些文化上的举措可以温和地先行先试:在大陆推广普通话的同时,在一些特定地区(比如福建、广东)果断启动闽南方言、客家方言的基础教育,以利于特定地区基层民众的沟通和交流等战略考虑;适时启动全国性繁体字普及教育,以利于中华文化的纵向传承延续和信息的横向传播交流。[8]假以时日,相信会收到令人惊喜的突出功效。

2.弥合历史观、历史记忆上存在的分歧,建构两岸中国人共同历史记忆。

对历史的看法从来都牵扯人的感情,有时甚至牵扯一个民族或族群的感情;共同的历史记忆会促进一个民族或族群的认同度,历史观的分歧越少,一个民族或族群的凝聚力也就会越强。大体说来,对历史的看法,尤其是对近代以来中国历史的看法,两岸存在分歧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是在岛内,由于族群及政治背景的不同,历史记忆和历史观也存在相当大的落差。以“二二八事件”为例,深蓝和深绿人士的集体记忆和解读有着质的差异;以中国现代史为例,共产党人与国民党人的历史记忆就存在巨大分歧;以日本对台湾的殖民统治为例,李登辉等受皇民化教育的人与抗日爱国台胞的后代感受就泾渭分明。

我们对于台湾同胞由于苦难历史纠结而成的所谓“台湾悲情”应予以充分理解和合理诠释,应把“台湾悲情”放在中华民族近代以来因落后而备受帝国主义欺凌的历史大背景里加以关照,“台湾悲情”是“中国悲情”的另类表现形式;对于李登辉等赤裸裸的皇民化史观则要坚决予以揭露与批判;而对于国共对近代史尤其是现代史的分歧,大陆一方应当站在时代的高度和全民族的高度,对历史作出必要的更加客观公正的叙述和评价,对国民党及其领袖对民族所作的贡献应当予以实事求是的评价;同样,以历史为题材、反映内战的影视作品也应在新的史观统领下予以客观呈现,在不干涉学术自由和思想自由的基础上,让一味丑化对方、不符历史真实的作品找不到市场和传播的渠道。值得欣喜的是,随着国共两党互动交流的日益频繁和互信的增加,对国民党及其领袖的评价越来越理性和客观,这为两党及两岸的沟通打下更为坚实的基础;[9]尤其是涉及历史题材的文艺作品也出现了可喜的变化,很多文艺作品对国民党抗日的功绩给予越来越多的正面描写和讴歌,尤其是大陆此前热播的电影《喋血孤城》,完全以国民党军队奋力抗日为题材,力图还原国民党军的抗日功绩,这必将对两岸的互信产生积极的作用,无疑是值得鼓励的。弥合历史观的分歧不是单向的,台湾方面在互动的作用下也必然会做出一定的反应和呈现。

(二)积极拓展两岸交流合作的深度与广度,缔造两岸共同利益基础和命运共同体。

2008年马英九当选台湾地区领导人,国民党重新执政,两岸在“九二共识”的基础上步入新的合作时期,尤其是在经贸、文化上,合作的深度与广度取得前所未有的成绩。两岸和平发展成为两岸关系的主流,也逐渐成为影响台湾政治的举足轻重的民意取向,两岸经济依存度和文化认同感的迅速提升越来越内化为两岸人民共同的利益基础。

民间交流是两岸关系中最具潜力和影响力的部分,它是两岸关系发展行稳致远的关键因素。“积极扩大两岸各界往来,深化两岸经济合作,实现和平统一”是中央对台的基本政策。而台湾岛内除了深绿势力,对深化两岸民间交流也大体抱持积极的姿态。扩大和深化民间交流在两岸已经具备深厚的民意基础。

大众传媒是影响舆论的重要平台,对民意的走向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两岸新闻交流在中国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起步,两岸媒体你来我往,更多、更客观的资讯成为增进两岸民众相互了解、相互认知以及培育情感认同的重要触媒。

但是,由于台湾当局的政策限制,两岸新闻交流至今仍然无法正常化、常态化,由此造成的信息不对称成为了两岸沟通的主要瓶颈,这不仅大大限制了双方全面、双向的信息交流,也不利于两岸人民相互间的真正了解和理解。改变这一现状,需要双方在增进互信上更加努力,特别是需要台湾方面展现高度自信,切实转换思维,在不合时宜的政策方面做出切实的改变,开放大陆新闻媒体入台采访以及设立新闻办事处。同时,两岸媒体也应探索新的合作形式,如合作办刊、合作成立广播电视制作节目、合作经营网路等等,为两岸民众提供最优质的讯息服务和自由讨论的公共空间,实现两岸情感联结,促进彼此认同。

就两岸关系的进程来说,适时开启两岸政治谈判和建立军事互信机制越来越成为摆在两岸政府层面的当务之急。早在2008年12月31日,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在纪念《告台湾同胞书》发表三周年的讲话中,就提出“两岸可以就在国家尚未统一的特殊情况下的政治关系展开务实探讨”、“探讨建立军事安全互信机制问题”、“在一个中国原则的基础上,协商正式结束两岸敌对状态,达成和平协议,构建两岸关系和平发展框架”。2009年5月27日,胡锦涛在会见当时国民党主席吴伯雄时,又提出“需要逐步破解一些政治难题”。台湾方面,不少学者如张亚中、王晓波等亦主张当局应考虑协商两岸政治议题。2009年9月21日国民党荣誉主席连战在美国马里兰大学演讲时也表示,两岸签署和平协议的时机未臻成熟,但已应考虑协商政治议题。遗憾的是马英九第一个任期每每以时机和条件不成熟为由拒绝两岸政治谈判;随着他的成功连任,在“无连任压力却有历史定位压力”的第二个任期里,两岸政治谈判和建立军事互信机制的努力不应再以任何借口继续搁置和延宕。尤其是在钓鱼岛问题以及南海问题日益复杂化和尖锐化的新形势下,面临强敌环伺、侵门踏户的危局,自1949年以来海峡两岸中国人同仇敌忾的情绪再一次得到凝聚,面对空前一致的民意两岸必须搁置争议,协调立场,联手应对可能出现的复杂变局。由日本政府“购岛”闹剧而激化的钓鱼岛争端骤然升级,也为两岸进一步改善关系创造了契机,共同抗敌维护海权将成为两岸人民共同的情感体验,在此基础上尝试推动建构两岸命运共同体的努力才会更加顺其自然、更加具备内生动力。

(三)把握台湾受众的心理和民意,既要重视“意见领袖”,又要立足于做好普通民众的工作。

台湾是个选举型社会,连年充斥着形形色色的选举,台湾民众在这样一个充满选举的场域里不可能置身事外,族群意识和政党意识不断被强化。观察、剖析、解读台湾社会中的“权力精英”与社会大众的复杂关系是十分必要的。

我们首先要去分析岛内社会结构,台湾不同受众群的立场、接受心理和接受习惯,它不啻是“寄希望于台湾人民”的客观要求,同时也有利于避免“大陆形象”被误读,有利于破解动辄“污名化”、“妖魔化”大陆的企图和行径。

台湾总人口大约2300万,台湾著名学者施正锋按照“语系”、“到台时间先后”、“历史记忆”三个标准,将台湾居民划分为四大族群,分别为原住民、福佬人(河洛人)、客家人、外省人,而其中的福佬人和客家人大约属于明清时期闽粤移民的后裔,统称为“本省人”;外省人是指抗战后特别是1949年跟随国民党政府来台的新移民及其后代。各族群在总人口中的比例分别为:纯原住民约占总人口2%,“本省人”占86%(其中福佬人占73%,客家人占13%),“外省人”占12%。就地理分布而言,客家人主要遍布于北部的桃竹苗地区及南部的高屏地区,福佬人则平均分布在台湾各县市,“外省人”主要聚居于台北和花莲。就语言而言,福佬人、客家人及平埔族原住民则以使用闽南方言和客家方言为主;“外省人”多半使用所谓“国语”(普通话),同乡之间会使用方言,但自第二代开始,大多已不会说各省方言;而其他原住民则多使用各族母语。不过,由于混居及通婚,族群的界限已逐渐不易分辨。就政治光谱而言,北蓝南绿的格局得到长期维持。

政治立场尖锐对立是台湾社会的常态。由于“统独”矛盾的尖锐化造成台湾社会长期的严重对立,蓝绿两大阵营壁垒分明,长期角力。这几年的选举表明,台湾社会基本上维持蓝绿两大阵营双分天下的局面,在两岸关系发展的态度上,蓝营更加积极务实而绿营则消极被动。

中间选民的崛起是近年来台湾社会一个突出现象。西方社会将认同某一政党纲领及相关理念的选民归为“忠诚型选民”,这类选民追随某一政党,是因为该政党理念符合其期许,而另一类选民则不会在选举中支持特定政党,而是根据政党的执政绩效及具体政策选择支持的政党,并不支持某一特定政党,此类选民称为“中间选民”。因此通俗点讲,所谓“中间选民”,“就是在各种选举中并不固定投票给某个单一阵营,站在‘中间’,‘跑来跑去’的选民。”[10]中间选民往往以中产阶层为主体,更加关注与身家性命和经济实惠攸关的话题,要的是比政见、比牛肉,比谁能让生活变得更好。随着首投族的加入以及经济政治气象的变化,台湾蓝绿基本盘逐渐呈缩小之势,而中间选民人数却有大幅成长态势。虽然远远小于蓝营或绿营的基本支持者,但中间选民却能对大局产生超乎其自身比重的牵动力量。

这些不同类型的台湾民众对于两岸关系的立场不同、关注度不同、关注点亦相距甚远,其对发展两岸关系的态度也各有不同。蓝营支持者对发展两岸关系比较积极,绿营支持者则相对比较排拒,以中产阶级为主体的相对冷静理智的中间选民则相对关心两岸关系发展所带来的和平红利,因而有时他们也被冠以“经济选民”的称呼。在接受习惯上,内宣式的语言不适合台湾受众的口味,活泼的生活化的闽南语和客家语比较容易打动“本省”受众的内心,北部受众则比较倾向于鲜活的“国语”。中间选民偏好于数字数据和理性分析,偏离事实的口号式的宣传语言只能惹来讨厌。因此,针对不同人群制定不同的传播策略,就显得尤为重要。

其次,我们同样不能忽视“权力精英”、“意见领袖”在台湾社会所起的重要作用,尤其是后者。

“意见领袖”又叫“舆论领袖”,是指在人际传播网络中经常为他人提供信息、意见、评论,并对他人施加影响的“活跃分子”,舆论领袖一般颇具人格魅力,具有较强综合能力和较高的社会地位或被认同感。意见领袖一般具有如下特征:

1.与被影响者一般处于平等关系而非上下级关系。意见领袖未必都是大人物,相反,他们是我们生活中所熟悉的人,如亲友、邻居、同事等。正因为他们是人们所了解和信赖的人,他们的意见和观点也就更有说服力。

2.意见领袖并不集中于特定的群体或阶层,而是均匀地分布于社会上任何群体和阶层中。

3.意见领袖的影响力一般分为“单一型”和“综合型”。在现代都市社会中,意见领袖以“单一型”为主,即一个人只要在某个特定领域很精通或在周围人中享有一定声望,他们在这个领域便可扮演意见领袖角色,而在其他不熟悉的领域,他们则可能是一般的被影响者。如一个对时事政治拥有广博知识的人可以在时政问题上给予他人指导,而在流行或时尚方面则接受其他行家的影响。在传统社会或农村社会中,意见领袖一般以“综合型”为主,例如有声望的家族对当地社会往往有普遍的影响。

4.意见领袖社交范围广,拥有较多的信息渠道,对大众传播的接触频度高、接触量大。

在台湾,这些颇具人格魅力的意见领袖抑或是所谓“名嘴”、“民意代表”,抑或是“宗教领袖”、“党派领袖”,抑或是“百里侯”、村里长,抑或是农渔会干部、商界精英,抑或是大学教授、学生领袖,抑或是车行老板、出租车司机、菜摊小贩……他们活跃在人际传播网络中,经常为他人提供信息、意见、评论,并对他人施加影响,具有较强综合能力和较高的社会地位或被认同感。因此,对台工作或对台传播必须把“意见领袖”纳入视野。我们检讨过去对台工作的失误,有“重北轻南,重蓝轻绿,重上轻下”之总结,这其中的“重上轻下”就包括对广泛活跃于台湾社会各个阶层和群体的“意见领袖”的关注不够,重视不够,研究不够,用心不够,工作做得不够。台湾是个选举型社会,形形色色的意见领袖(有时被称为“桩脚”)在社会各个界别和阶层具有十分重要的影响力,他不同于大陆的所谓“统战对象”,如果用统战思维去做这些人的工作极易落人“统战”之口实,效果往往事与愿违。

综上所述,在对台工作中,大陆形象的塑造与建构具有重要的意义,大陆形象的好坏关乎台湾民众对大陆的认知与态度。良好的形象是一种亲和力、吸引力、折服力和感召力,因此需要精心塑造和建构。

从传播学的角度讲,对台工作是一门劝服艺术,对“台独”进行有效吓阻(恐惧诉求)、与“台独”分子进行理性论战(理智型劝服)是必要的劝服手段;但是,以霍夫兰为代表的耶鲁学派研究证明,最有效的劝服手段是情感型劝服。对台工作要更多地做争取台湾民心的工作,而且近年来的实践也证明,对台湾民众采取感情诉求的方式往往会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就在马英九第二任期就职前夕,台湾政治大学预测市场研究中心发布的最新民调显示,随着两岸交流加深,两岸和平指数升温,台湾社会对大陆的认同指数大幅攀升,民众也有明显感受到大陆政府对台湾人民的善意。[11]

但是,台湾毕竟是个选举型社会,蓝绿恶斗是政治常态,不可能一朝一夕改变;不可能有哪个政党“万年在朝”也不可能有哪个政党“万年在野”。不要忘记,台湾还有相当多的人对大陆了解不多,存在偏见,缺乏信任。这需要我们倾注更多精力,做出更大努力,将良好的大陆形象的光芒释放出来,有效传播到台湾岛内,使更多的台湾民众所接受和认可。

两岸关系的未来之路不可能一马平川,有时还会有反复甚至严重倒退,新一轮的“敌意螺旋”[12]也许会再次启动并不断上升,对此我们应保持清醒的认识。因此,持续释放善意,以善意回应善意,当善意累积到一定数量和高度就会质变为互信的基础。到那时,一个全民族的命运共同体就会隐然成形。

注释:

[1]关于两岸隔阂造成的误解,可从近期两条媒体报道可窥一斑:一条是《被台大同学问上海有无高楼,陆生直呼“被囧到了”》,http://www.huaxia.com/tslj/rdqy/sh/2012/06/2877744. html;另一条是《大陆学生在台常被问到怪问题:文革是否进行中?》,http://news.ifeng.com/taiwan/3/detail_2012_06/11/ 15199346_0.shtml。

[2]根据最近旺旺中时民调中心所做的调查,有高达73%的台湾民众表示对大陆不了解,接近一半的受访者甚至认为不需要了解大陆。该调查显示台湾民众并未因两岸交流的热络,而对大陆更加了解。参见http://www. fjsen.com/b/2012-08/06/content_9014249.htm。

[3]王卫星:《五十年来我对台和平统一政策回顾》,heep: //www.news.sohu.com.2004-07-27。

[4]吴亚明:《两岸关系展新猷》,《人民日报》2009年10月1日,第14版。

[5]赛缪尔·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修订版),新华出版社2010年,第187页。

[6]“繁体族群”与“简体族群”是笔者为了行文方便所作的创新表述,分别用来指代用繁体字书写和简体字书写的华人,没有政治含义。

[7]《圣经·旧约·创世记》第11章记载:洪水过后,诺亚的子孙越来越多,他们都讲一样的语言和口音,后来他们迁移到示拿平原并且开始建造通天塔。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上帝变乱他们的语言,于是,建造通天塔——这一人类史上最为宏伟的计划因为无法用统一的语言沟通而归于失败。通天塔的故事给我们诸多启示。

[8]关于繁简之争问题笔者另有专文讨论。

[9]香港《明报》文章:《大陆学界蒋介石新研究打好两岸沟通新基础》,见中国新闻网http://www.chinanews.com. cn/hb/2010/09-03/2510215.shtm l。

[10]《台湾中间选民在行动》,《南都周刊》206期(2008年4月9日),http://past.nbweekly.com/Print/Article/4660_0. shtm l。

[11]参看《台湾政治大学民调:感受到善意,台民众对大陆认同飙升》,http://news.ifeng.com/taiwan/3/detail_2012_05/ 18/14629586_0.shtm l。

[12]美国乔治顿大学资深情报专家比勒尔曾经将伊朗和美国之间的紧张关系形容为“一个螺旋,每当一方有新的敌意行动时,就会引发对方更不友善的反击”,并说“这是以敌意回应敌意的典型例子”。参看《美国伊朗被指以敌意回应敌意,波斯湾战火一触即发》,http://www. chinadaily.com.cn/hqgj/jryw/2012-01-16/content_4963475. html。

(作者系漳州师范学院闽南文化研究院编审)

责编:吴文文

*本文为漳州师范学院人文社科研究项目(闽南文化专项)“大陆形象的塑造与对台传播”(项目编号:SS11003)的阶段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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