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语用学研究:现状、路径与展望——对2008—2010年8种外语类核心期刊的实证分析

钟茜韵

(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南京 210093)

国内语用学研究:现状、路径与展望
——对2008—2010年8种外语类核心期刊的实证分析

钟茜韵

(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南京 210093)

依循语用学研究的5个维度,即整体分布情况、研究主题、研究方法、研究语种和语料来源,对2008—2010年间8种外语类核心期刊进行实证分析,研究显示目前国内语用学研究呈现出学科融合多元化、研究方法实证化、语用研究本土化和语料来源多样化的多维指向的科学发展路径。与此同时,国内语用学的研究中仍存在一些问题亟待修正与完善。

语用学研究;外语核心期刊;实证分析

语用学作为语言学的一个新兴领域,其独立的学科地位直到20世纪70年代才最终得以确立。尽管如此,近年来国内语用学的研究不仅在研究成果上有显著的量的发展,在理论层次上也有相应的质的提高。然而目前反映语用学研究现状的文献较少,同时也存在囿限于语用学的微观领域和缺少具体的量化分析等不足。据此,本研究抽取2008—2010年间8种外语类核心期刊进行归类统计分析,希冀以此准确地把握国内语用学界新近研究成果及发展趋向,进而厘清语用学研究的重点领域与方法理路。

一、研究方法

1.语用学定义

语用学作为语言学的分支学科,其研究对象一直存有争议。何自然等将西方语用学界存在的不同语用学定义归纳为5个方面,即从说话人、听话人、语境、动态交际和语言功能综观5个角度研究语用学[1]。曾文雄认为语用学是研究自然语境、社会语境、人文语境的语言使用,以洪堡特的语言观、奥斯汀的言语行为观为哲学基础,以意义研究为核心,关注意义产生的语境与语境因素,寻找合理解释语言使用现象途径的一门普通语言学[2]5。不同定义的差别只是侧重面和措辞的问题,共同点是都围绕语言交际中的意义这一中心。本文所指涉的语用学即是围绕这一中心的研究,既包括在微观层面对指示、会话含意、预设、言语行为、会话分析等成分的动态研究,也包括在宏观层面上语用学的综合研究以及语用学在其他学科上的应用研究。

2.研究对象

本研究所选的期刊是北京大学图书馆公布的中文核心期刊要目总览(第五版)和南京大学CSSCI收录的核心期刊目录(2010—2011)所共有的8种外语类核心期刊(见表1)。2008—2010年间,所选定的8种期刊总计文章2968篇,其中属于本研究对语用学考察范围的有262篇。为了进行深入的量化分析,将262篇有效样本输入SPSS社会统计软件,并依照语用学整体分布情况、研究主题、研究方法、研究语种、语料来源5个维度对样本进行了分类和标注。

表1 8种外语类核心期刊一览表(按汉语拼音排序)期

二、研究分析结果

1.语用学研究的整体分析

首先,对3年间的语用学论文进行了数据统计分析,并计算每年语用学论文占当年外语研究论文的比例。根据数据分析显示,2008—2010年间,语用学研究所占比例均在7%至10%之间,平均占外语研究的8.83%,比之前文献得出的结论高出近3%[3]。由此观之,近年来语用学研究在数量上整体呈现增长之势,这与桂诗春通过定性研究得出的结论相契合[4]。

2.语用学研究的主题分析

语用学论文的研究主题可以在微观、宏观以及语用学与其他学科的交叉3个层面上进行区分。微观层面为英美学派的微观语用学理论,包括:指示、会话含意、预设、言语行为、会话分析;宏观层面包括顺应论、模因论、关联论在内的欧洲大陆学派宏观语用学理论,以及语境、语用学综述和从综观层面研究语用的新理论;学科交叉层面的语用研究范围较为广泛,涉及语用学与认知、翻译、二语习得、词汇、语法、文学、修辞等领域①涉及认知的关联论已被广泛认可为语用学宏观理论,故这里的认知不包含关联论。。

许多语用学论文的研究主题涉及多个方面,展现出多维发展的态势。其中,对语用学微观层面的研究最多,远高于宏观层面的研究。这主要是因为国内早期的语用学授习主要是英美学派的微观语用学理论,所以学者在微观层面的传统议题著作颇丰,而对欧洲大陆学派的宏观语用学则有鲜有关注[5]。语用学与其他学科的交叉研究则发展较快,学科融合呈现多元化的研究取向。为了明晰语用学各个领域的研究情况,通过将3个层面继续进行细化分析,结果发现:

在微观层面上,指示语作为最早的语用学议题之一,已经成为语用学的主要研究对象,占微观层面的29%;其次是言语行为和会话分析,各占25%;会话含义和预设占的比重较少,均为10%左右。具体来说,指示语的研究主要包括不同语种称呼语的语用,各类指示语功能的描写,其中空间指示语研究成为新的热点[6]。会话分析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会话中反馈语、修正语、停顿语研究;话语标记语语用研究;语码和话轮转化研究;医患、法庭等机构话语的会话分析。值得注意的是,这一领域对二语习得者的会话尤为关注[7]。言语行为的研究主要探讨邀请、请求等言语行为具体类别研究;从目的原则角度分析言语行为的研究;以动词为研究中心的新路向[8]。会话含意的研究主要关注对格莱斯和新格莱斯理论原则的评判和补充;认知角度解释会话含意;在礼貌原则基础上解释冒犯和冲突性话语[9]。预设的研究则注重将预设理论解释新闻广告等不同话语,体现其应用价值[10]。

在宏观层面上,顺应、模因、关联3大理论占大部分比例,依次为24%、20%、18%;语用新理论次之;语用学综述和纯语境探讨比例最少,仅10%左右。具体来说,顺应论已被用来解释各种语言现象,如模糊语、称呼语、寒暄等,成为重要的语用学理论框架。同时,顺应论的“综观”思想提供了方法论依据,使得语用学与翻译、文学领域交叉,语言交际的研究及其实践探讨走上多元化之路[11];新近发展起来的模因论研究则部分停留在理论的介绍和探讨,其应用侧重解释广告和新闻等社会用语[12];在关联论方面,国内学者在镜鉴这一理论的同时,也注意到其理论演绎中的不足之处[13]。和顺应论相同,关联论也被广泛应用到修辞、文学、翻译等诸多领域[14]。除以上3大理论外,国内学者不断引进新的语用学理论,从民俗、语用动力场、博弈论、混沌论、生成整体论等[15]诸多角度诠释语言运用,拓展了对语用学本体研究的认知视野。语用学综述多数以述评的形式出现,从某部著作看语用学的新近发展[16]。此外,对俄语语用和英俄对比语用学的研究开始得到关注。但是,目前国内学术界纯粹对语境的探讨较少,理论创新主要是以假说的形式出现,如:语境球体说和交互语境模式等[17]。

在交叉层面上,语用学研究领域广泛。其中,语用与认知结合型研究最为突出,占18%;语际语用和翻译语各占17%;词汇、文学、语法语用又次之。此外,还有修辞语用、语篇语用、社会语用、跨文化语用等一系列交叉学科的综合研究(见图1)。具体来说,国内学者对认知语用学已不再局限于介绍阶段,而是开始密切关注认知的心智机制与习得的关系、隐喻的认知推理、范畴知识的语用推理[2]127;同时,学者也不满足于用西方既有的理论框架来分析汉语的实例,而是将之扩展到汉语、日语、俄语等多种语言;语际语用学方面的理论建树和研究成果侧重于二语习得者如何使用目的语实施言语行为和第二语言的语用能力发展[18];翻译语用学的研究聚焦于两方面:一是将语用学理论用于翻译,如模因翻译、关联翻译论,二是研究译作中的语用对象,如预设、话语标记语等。其中翻译研究又出现了口语转向,对口译中的语言现象作语用分析[19];词汇语用学集中研究不同类型词汇的语用分析和语境构建[20],词汇与言语行为的关系,以及词汇搭配的认知机制;语法与语用学的结合研究体现在对于语用的语法化和不同句式和时态的语用分析上;文学语用学主要探讨文学文本中作者、读者、语言结构、语境之间的互动关系以及文学文本解读的认知过程[21];修辞语用学仍处于探索的伊始阶段,自洽性的理论框架尚未形成,国内学者在这一方面较为关注语用学与修辞学的区别与关系[22],对修辞手法,尤其是反讽,进行语用分析;语篇语用、社会语用、跨文化语用则停留在介绍阶段[23],利用理论研究具体言语现象的成果还很少;其他个别成果包括语音语用、先验语用、词典语用等则处于语用学研究的边缘地带[24]。

图1 语用学文章涉及学科交叉层面主题的比例分布

3.语用学研究的方法分析

笔者通过对桂诗春关于语言学研究方法的分类做了轻微修改[25],结合语用学的学科性质,将语用学的研究方法分为6类:理论性、描述性、介绍性、实验性、调查性、思辨性(见图2)。

图2 语用学文章研究方法的比例分布

统计数据的分析表明,目前语用学研究方法主要以描述性为主,即对语言现象进行观察、分类,找出内在规律并提出预测;对国外最新语用学理论的介绍性文章次之;原创性理论建构的文章最少。值得注意的是,具有思辨性质的规范研究较少,而调查方法和实验方法的实证研究较多。注重收集第一手的语言资料受到学术研究的重视。其中,调查法除问卷访谈之外,现成语料库和自建语料库为语用研究提供新的方法和途径,语料库逐渐成为语用学研究不可或缺的重要工具。

对分析方法依据于定性研究和定量研究的区分,结果发现当前语用学研究以定性分析为主(占74.81%),辅以定量分析(占12.98%),没有单纯的数据分析。可见,国内学者不再盲目追求数字,而是经历了从定量分析向定性分析的理性回归,语用学研究出现多元化的研究范式取向。

4.语用学研究的语种分析

通过进一步对研究语种进行分类统计,分析结果显示:首先,我国语用学研究以英语为主,这与外国语言学主要研究英语的情况一致[26],英语研究仍是外语研究的主力;其次,英汉对比研究数量紧随英语之后,采用国外语用学理论对汉语的研究成果较为丰硕,甚至出现汉语方言的语用研究,可见国内学者对本土语言研究的重视;第三,俄语和日语的研究,包括俄汉、日汉对比研究都较少,但相较于其他小语种的研究则显得较多。值得一提的是,语用学研究还扩展到了对沉默、停顿等非语言的研究,体现出语用学的研究对象日益广泛的趋势(见图3)。

图3 语用学文章研究语种的比例分布

5.语用学研究的语料来源分析

语用学研究搜集语料的来源可以将其按文体分为日常话语、机构话语和社会用语3类,又按结构分为单句和语篇两类。日常话语仍是语用研究的主要语料,但不再是唯一的来源。语用研究还广泛涉及广告、公示语、流行语等社会用语,以及课堂、法庭、医患等机构话语(见图4);与此同时,语篇研究在语料来源中占据着重要地位,许多语用问题都不再只做单句分析,而是基于语篇语料的分析,紧跟国际上语用学“语篇转向”[25]的趋势(见图5)。

图4 语用学语料来源的比例分布(文体分类)

图5 语用学语料来源的比例分布(结构分类)

三、我国语用学研究的路径取向及展望

通过分析我国外国语言学类8种核心期刊近3年涉及语用学的文章,可以发现目前国内语用学研究呈现出多维指向的科学发展路径,具体表现为以下4个取向:①学科融合多元化。随着语用学理论的完善和适用范围的扩展,由此催生了一批新的交叉学科,如认知语用学、翻译语用学、语际语用学、语用修辞学等已成为语用研究中蓬勃发展的新领域,并显示出强大的理论适用能力[27];②研究方法实证化。足够的描写性的研究是对语用学现象或理论作出合理解释的基础[28],因此接触一手资料的调查法和实验法比思辨法的成果更为丰富。可见,具有实证性质的研究已占据研究方法的大部分,同时,单纯追求数字的研究不再出现,定性与定量研究方法相互结合,相得益彰;③语用研究本土化。国内学者已经认识到语用研究不能仅局限于英语,开始密切关注汉语的语用问题,从英汉语用对比研究到运用外国语用学理论考察汉语,国内学者不断推动着语用学研究的本土化取向[29];④语料来源多样化。语篇研究的重点是话题转化研究,学者能够全面掌握语篇的语境需求,不仅能保证语料的真实可靠,而且可以为解决语用学界悬而未决的诸问题开辟一条崭新的途径[16]。同时,对社会用语和机构话语的研究则进一步拓宽了语用学的研究范围。

当然,国内语用学研究也有存在问题的一面,通过对2008—2010年间8种外语类核心期刊所进行的实证分析,展望完善未来语用学研究的路径选择应包括以下几方面:

首先,应加强语用学的理论建设。国内语用学的理论研究存在的问题集中在对宏观语用学关注不够的同时[30],表现出浓厚的单向追随西方语言理论的文化简约主义和线性思维方式[27];其次,应继续寻求科学有效的语用研究方法。语用学的方法不是单一的,应结合所涉及的研究切面,以某一理论作为依据提出问题,并找出诸多的措施来解决问题[31]。因此,科学有效的研究方法需要经过实践的检验,国内学者应致力于将本学科的研究方法系统化,并不断完善具体的语用研究方法;再次,应关注小语种和非语言语用研究的发展。对小语种研究的忽视是制约外国语言学发展的障碍之一[26],也是语用学发展碰到瓶颈的根源所系,所以,只有从多种语言研究中提炼出共性的学理,才能全面地把握语用研究;第四,目前的语用分析普遍缺乏对图像、色彩、神态等非语言模态因素的充分考虑和研究,忽视了与语言一起共同参与意义构建的非语言模态信息的重要角色,因而在意义分析和建构过程上带有较大的局限性。对此的弥补措施即需要语用研究博采众长,从多语种、多模态中充实语用研究成果;最后,应保证语料的真实性和可靠性。语料采集的理想方式是录音与实地记录,可以从档案、新闻、采访、报告、回忆录等真实记载里摘取,一般认为文学作品中的对话与叙述都不适合做语用学的研究对象[32],但是,随着语用学研究范围的拓展,文学语用学通过研读文学作品解读语境、作者意图、读者理解的方法逐渐成为不可替代的重要途径之一。

需要指出的是,本文未穷尽所有国内包含语用学研究的学术期刊,因此所得结果可能存在偏颇之处,今后的研究可以囊括更多的来源期刊以弥补本文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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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030

A

1671-4970(2012)01-0084-05

2011-10-20

钟茜韵(1987—),女,江苏苏州人,硕士研究生,从事语用学研究。